第六十一章 老人(補請假那天的)
她左右巡視一眼,把眼淚被逼回去,咬著唇,握著鐵棍的手微微顫抖,卻大力得指尖泛白。
薛靈看著她,往前一步,擋在了林珊的身前。
想來這裡就是林珊的家了。
沒有家人,師兄師長也早逝的薛靈無法知道林珊此時的感受,但她現在能做到便是幫她擋住這一切吧!
林珊可以接受陌生人變成喪屍,甚至面無表情的殺掉他,但是朝夕相處的鄰居朋友也變成這樣,誰又能幹脆利落的解決呢。
薛靈拿著棒球棍,跨進了那道已經合不上的大門,沿著血跡往前走去,林珊緊跟其後,極為的沉默。
一步步走去,發現這棟老樓不同於在外面的安靜。
輕微的腳步聲,和香甜的血氣人味,足夠這裡的喪屍騷動起來了。
「嗬嗬」
「嗬嗬嗬」
林珊跟著薛靈身後,看著一個個熟悉的鄰居,如今一副皮膚腐爛,雙眼灰白的模樣,顫抖著手腳走來。
原本慈祥溫和的目光,如今變得血腥,像看著食物一樣的看著她們。
「林爺爺……張奶奶……顧阿姨……」
「還有唐爺爺……」
林珊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拼了命的涌了出來,林珊在心裡不斷的告訴著自己,眼前這些只是喪屍,不是往日對自己頗親近的爺爺奶奶。
可是在看到唐爺爺也臉色青白,蹣跚著腳步出現時,林珊再也忍不住了。
那個最疼她的,不是親爺爺更勝親爺爺的唐爺爺也變成喪屍了,他還帶著那副被小時候的林珊摔斷了腿,然後用鐵絲接起的老花眼鏡。
鏡片已經破碎了的老花鏡半戴在唐爺爺的臉上,掛在了他不知被什麼東西割破腐爛的耳朵上。
說起來薛靈也是見過一次唐爺爺的,甚至這時候唐爺爺家裡還掛著薛靈寫下的字,唐爺爺看著字是日日觀摩,日日感慨這字寫得多好。
如今的他卻是蹣跚著腳步,他原本和藹的臉已經腐爛,裂開到兩頰的嘴大開著,掛著誕液,眼神貪婪的看著兩塊食物。
果真是物是人非啊!
薛靈顧及著林珊的感受,用水刃一刀刀快速的,凌厲的把眼前這些喪屍都解決掉。
兩人繼續的往樓上走去,經過林爺爺的身邊時,林珊彎腰把他臉上那副殘舊的老花眼鏡摘了下來。
薛靈凝出一團水團,林珊將老花眼鏡細細的洗乾淨,然後用衣服擦乾,珍而珍重的把它藏進了儲物袋裡。
兩人一直往上走著,一路解決著撲來的喪屍。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這棟樓里十有八九住的都是老人,而老人的身體狀況不如年輕人好,所以都變異成了喪屍,沒有一個活人了。
薛靈也悄悄的感應觀察過了,這棟老舊的樓房內,只有她們兩個活人。
林珊,怕是要失望而歸了。
最後,走到了一扇門前,這也是這棟老舊的樓房裡的頂樓,這棟樓里最後一戶人家。
一直強忍著的林珊,終於忍不住了。伸出手,捂住嘴巴,她蹲下身體,似乎背上有不可承受的力量壓著她,只能蹲下身子嗚嗚地哭著。
林珊眼淚不停地流下,她渾身瀰漫著絕望,害怕,期盼,回憶等等,薛靈不曾懂得的情緒。
看著那道和樓道里的門一樣銹跡斑斑的,卻不見有絲毫的血跡,薛靈定定的看著。
突然,她伸手輕輕一推。
門就開了一個口子。
薛靈伸出的手頓住,有些不解。
這門,沒有上鎖,根本不需要用鑰匙來開門。
也不像是虛掩著,因為門後面抵擋著東西,輕輕的一推就能推開了。
薛靈側頭一看,原來門后是張光滑的舊椅子。
椅子擋在門的後面,這樣從外面看來,這門是緊閉著的,但是明白的人卻知道,輕輕一推門就開了。
「我從前老是忘記拿鑰匙,被關在門外,而有時候奶奶很早就睡了,聽不見我的叫門,後來奶奶就想了個辦法給我留門。」林珊一邊哭著,一邊說道。
奶奶,她自始至終都在想著她,而她是怎麼做的?
因為奶奶年邁,腿腳行動不便,便這麼把她扔在這裡,頭也不回的跑了。
她還是一個人嗎?
林珊蹲下身子,抬頭望著屋子內,就像小時候一樣,她不曾長大,這一切災難也不曾發生。
她還是那個被整棟樓里的爺爺奶奶當做親生孫女,疼著寵著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屁女孩。
多希望這一切啊——
林珊怔怔的幻想著,她的眼淚凝在眼邊,輕輕一眨眼睛,便流了下來。
她嘴裡輕輕的低喃著:「多希望,多希望啊……「怔愣的眼睛慢慢開始的泛紅。
啪——
薛靈的手輕輕拍了拍林珊的後背,「別哭了,你不想進去了看看嗎?」
「嗯。」林珊點了點頭,緩緩站起身,僵硬的邁著步步伐,走近了屋子。
林珊用力的一推,把抵在門后的椅子推開,第一個走進屋子裡來,然後把擋在門后的椅子放回原位的電視機旁。
這個屋子打掃得很乾凈,不像樓道里髒兮兮的,到處都是腐肉血跡。
而屋子裡卻好像沒有發生過末日這種事情,它還存在於以前平平淡淡的時光里。
林珊輕輕的推開了一扇門,看到裡面的情況,愣住了。
全身好像無力的麵條一樣,啪的一下跪在地上。眼神痴痴的看著房間,瞬間淚如雨下。
今晚的林珊,似乎要把這些年來聚集起來,不曾留下的眼淚都揮霍出去了。
薛靈望去,只見被收拾得整整齊齊的房間內,一張鋪著一整套洗的發白的大紅花床鋪上,躺著一個老人。
老人穿著整整齊齊的,花白的頭髮抹上頭油,梳的整整齊齊,房間里瀰漫著濃郁的桂花香味。
老人洗的乾乾淨淨的臉上,耳垂上戴著一對款式老舊的金耳環,配套的戒指項鏈也戴上了。
摸得光滑的拐杖放在床邊,神色怡然的躺在床上,眼睛緊閉。
好像在假寐一樣,似乎在任何一個時候,她便會醒來,睡眼惺忪的問幾點了,她該做飯了,孫女該回家了。
她樹皮一樣的手裡捧著一本厚厚的相冊,被擦的乾乾淨淨的老花眼鏡放在相冊上面。
狠狠哭了一頓的林珊,虛弱的站了起身,走向老人,伸手去摸了摸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