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九十九 生而為神
崖香微微勾了勾嘴角,他瞧見異世錄在她手上沒有一絲驚訝不說,還知道用什麼法子去嘗試,果然不簡單。
只是他現在靈力受阻,又有蠱蟲在身,所以即便是弄得滿頭大汗,也沒法讓異世錄開啟。
「罷了,這個東西還是我先留著吧。」她將冊子拿了回來,看了一眼連嘴唇都蒼白起來的長言:「玉狐,替他擦擦汗。」
「哦……」
異世錄暫時是沒辦法開啟了,但是她心中總有憤懣驅散不開,所以當下便做了決定,要下去將地底的東西給滅了。
只是她的念頭剛起,還並未有動作,門外就傳來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客官,還請開開門!」
是掌柜的聲音。
李漫辰得到崖香的示意後走過去打開了門,就見那個掌柜臉上堆滿了偽善的笑意:「幾位客官,實在是有所得罪,但是你們不能住在這裡了。」
「為什麼?」李漫辰出聲問道:「是錢不夠嗎?」
「幾位出手闊綽,錢自然是夠的,但是幾位沒守客棧的規矩,所以這裡也留不得幾位了。」
這個掌柜的不簡單,上次能識破她的隱身訣,如今又能察覺她的動態,看來不是個善茬。
「可若我們家就是不走呢?」她斜睨過去,眼神中就自帶殺氣。
「我知道幾位來頭不小,也自知不是對手,可是客棧實在太小,容不得幾位再住下去了。」
玉狐可有些不樂意了,向來都是別人求他留下來,如今倒成了被人趕出去,所以他直接走過去揪住掌柜的領口:「我看你真是有些不識好歹!」
「在這兒,可千萬別動手啊……」掌柜的笑意已經散去了很多,爬上臉的更多是陰鷙:「否則我也保不齊幾位會出什麼事。」
「居然敢威脅我?」
「你大可試試看。」掌柜一把扯開玉狐的手,端著袖子冷聲道:「幾位只有一盞茶的時間,請收拾好東西離開此處吧。」
現在已經過了可以入住客棧的時間,所以這很明顯就是要他們流落街頭了?
崖香剛想發作就被長言給拉住,他輕聲地回了一句:「掌柜的放心,我們即刻就離開。」
「長言……」
他對著她輕輕地搖了搖頭,示意不要輕舉妄動。
等離開了客棧之後,崖香實在是有些想不明白,怎麼這幾日隨時都在看這些凡人的臉色?
她剛想發問,就見長言拉著她拐進了一條安靜的衚衕里:「今夜恐有大事發生,留在客棧未必安全。」
「我有什麼好怕的?」
「可我們這裡還有一個肉體凡胎的凡人。」
李漫辰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都怪我拖累大家了。」
玉狐一直都顯得不太開心,他故意扒拉著身上的玉墜子,嘴裡哼哼唧唧個不停。
「行了,就先聽你的吧。」崖香終於還是妥協。
幾人找了一處高腳樓,一起坐在頂上等著入夜時分的到來。
此時已是初春,寒意早就散去,只有一些冷颼颼的風還不肯離去,有些肆意地卷在空氣之中。
崖香坐在這一片風裡卻感覺不到冷,畢竟在她的眼中,天氣的寒冷也比不上人心的涼薄,更何況她已經許久感覺不到冷和熱了……
這裡的夜景還算不錯,重樓錯錯,燈火闌珊,有來來往往的人做流動的景象,也有萬家燈火做景色的背景。
她撐著頭看著眼前的一切,沒來由地生出了些感慨。
若是落羽還在,她此刻應該在何處?
是尋了一處與世隔絕的地方逍遙快活,還是和他走遍萬里看遍繁華?
見她想得出神,玉狐又忍不住湊上去調侃了起她:「怎麼,又想你那個小徒弟了?」
「你真是一日不打上房揭瓦,就不能有一刻不嘴碎嗎?」
「我還不是覺得這氣氛太過沉悶了……」玉狐學著她的樣子撐著頭:「說來還蠻懷念以前的日子,四處打怪多開心……」
「你這麼喜歡打打殺殺,我乾脆讓尚景把戰神這個封號給你算了。」
「可別……我這把老骨頭可經不起折騰。」
見他們聊得開心,長言只是安靜地坐在一旁不吭聲,殊不知他有多羨慕玉狐這想說就說的性格,至少在她面前還能得到些回應。
已經不去遮蓋額頭上的黑紋的崖香,那些散發著魔氣的紋路總是會刺痛他的眼睛。
他本知她前身為神,也知自己上一世的因果,明明一水一火,一紅一藍最是相稱不是?怎麼就走到了這樣的結局?
還記得初識她時,他也慨嘆過世事無常,許多人兜兜轉轉還是會遇見,有的人卻從此無緣天各一方。
所以他才想著要改變她。
想她成為一個至高無上的神,也想她自此與自己一起和這山河同享壽命,可是最終還是成了這樣。
她走進了他為她布置的一切中,卻也在這裡面將心交給了別的人。
她的確生而為神,卻又更適合做個魔。
李漫辰坐得遠遠的,顯得尤其格格不入,雖然他自知自己一直都是個配角,也知道自己無足輕重,但是他還是想要與他們靠近。
不是因為他們的修為靈力有多高強,也不是因為他們的身份地位有多不可及,而是他總能在他們身上找到一些常人不可能會有的東西。
也許是過命的交情,也是是至死不渝的感情。
就這樣終於耗到了子時,崖香這才放棄和玉狐的爭執,專心地看著客棧的方向。
一切如常,可又有些不如常。
比如沒有一間房間熄燈,但也沒有一間房間開窗。
就像是一間間被從內鎖上的房間精力在那裡,安靜得有些詭異。
她的聽力一向靈敏,自然捕捉到了空氣里微弱的哼叫聲和氣喘聲,那不是情到濃時的氣氛,而是被人封住了喉嚨所產生出的掙扎。
好像有什麼人在進行著殺戮。
長言也回過神來,他伸手幻出一條水流流了出去,不到一刻回來之時,藍色的水流已經被染上了腥紅。
這是鮮血的味道,還是剛剛才流出來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