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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 拼勁全力為你而活

  抬手撫著崖香的背,落羽終於開口說話:「累了就休息一會兒,我看著你。」

  「你知道嗎……我看到他的時候,竟然有了一絲猶豫。」

  「猶豫什麼?」

  「我懷疑自己讓他回來到底是對還是錯。」

  「可他是你的師傅不是嗎?」他難得的為那個人說起了話:「又護了你這麼久,還以命救了你,這個恩情我們不能不還。」

  崖香微微支起身子,抬眸看向同樣有些神傷的他:「你也想他回來是嗎?」

  「我只是不願看到你難過。」

  「你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放任他抽走魂魄?」

  「因為愛你,所以沒法容忍你有一點點的為難。」

  他的眼神很真誠,甚至真誠地刺痛了她的眼睛,其實她也能明白,他能做到這一步,想必已經是經歷了千般掙扎,萬般折磨,但他還是做了。

  就因為不想再讓她為難。

  恩情的確要還,但應該是她去還,而不是要他去犧牲自己。

  走到如今這一步,她身邊已經抹滅不掉他存在的痕迹了,但命運就是這樣愛捉弄人,它只會給你一個選擇,要麼報恩,要麼念情。

  「可如果我更想留住你,更想你在我身邊呢?」

  放在她背上的手微微一顫,說不出的震驚從落羽的心尖瀰漫開來,她鮮少會說這樣的話,更不會含著眼淚這樣凝視著自己。

  堅強如她,第一次帶著這樣悲涼又乞憐的感情面對自己,甚至第一次說出了可以稱之為「大逆不道」的話。

  她終於在無數的選擇和背負之下,堅定地想要他。

  「那我一定拼勁全力為你而活下來。」

  「真的?」

  「我說過我會一直陪著你,不是說著玩玩而已。」抬手將面前的人攬入懷裡,落羽的下巴抵在她的額頭上:「我也說過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會為你拿來,如果你想要的是我,那我一定不會讓自己死。」

  世間難有兩全法,但這一刻,她固執地想要去找到這個法子。

  水神歸位,肅清神界,給他留一個清平世界,那算是她報了恩情。

  即便有些事情還未水落石出,即便真的有一天那些罪惡的角落都被打開,即便那一天終於撕開了面具,看到了長言遮掩之下的真正面目,她也可以不負他這些年的照顧和養育之恩。

  但眼前的落羽,這個和她兜兜轉轉,互相傷害又互相憐惜的人,她也想要留住。

  不僅僅是貪戀他的溫情,更是想要留住自己還柔軟的心。

  「你若要死,也必須是得我殺你才行。」

  「好。」

  「我若沒讓你死,你就不許死。」

  「好,我都答應你。」

  從來都是落羽主動,而崖香是那個被動承受的一方,但這次她終於抬手回抱住了他,將臉埋在了他的頸窩裡。

  一直都輕輕地替她撫著背,緩解著她心中的壓力,他感覺自己此刻突然高大了起來。

  原來石頭真的能被捂熱,戰神也能化作繞指柔。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崖香突然悶聲說道。

  「這樣講故事有些累。」落羽將她扶到了床上來,然後雙手環抱住她的身子:「我想這個故事一定很長。」

  「的確很長,還得要從上古時期開始說起。」

  那些一直被她刻意隱藏的細節,那些無法面對的事件,都一一被她用著最平和的語氣說了出來。

  一直到了夜深,才算是講完。

  落羽抬起杯子給她餵了一口水,然後就靠著她的頭理著思路,即便有些東西她曾經說過,但如今這樣完整地聽了下來,還是有些令人震驚。

  如果他與水神當真是由一人所化,那這事可就真的麻煩了。

  「在我們西方也流傳著許多神話故事,但都沒有哪一件有這個這般曲折離奇。」

  見他用了我們西方這個詞,崖香這才欣慰地點了點頭,幸好他和自己一樣,都覺得落羽和長言即便來自同一人,但也絕不是同一個人。

  「我到現在都沒能想明白,為何菘藍仍舊還是菘藍,但司落卻不再是司落了呢?」

  「難道師傅還想要兩個魔君?」

  崖香一直都沒有告訴他自己現在的心是由菘藍所化,所以也刻意不再去提起他:「而且時間點也十分巧合。」

  「是啊,太巧合了些。」

  明明是在說著他的溯源,但他偏偏要比她還要冷靜清醒,甚至還像是在分析著別人的事一般梳理著整件事情的脈絡。

  在落羽看來,司落的分成兩半這件事就是因緣造化,而自己雖然來源是他,但卻早已經不再是他。

  就像崖香同樣是由火神落到伏羲琴上而生,但她也早已不是火神,也不是伏羲琴。

  她就是她自己,是那個曾經不可一世的戰神,也是現在這個籌謀良多的鬼君。

  凡人可以輪迴轉世,但每一次重新回到人界時,他們都不再是上一世的自己,即便有執念,有堅守,最終也會在如梭的時間中慢慢磨滅,最終重生為一個與之前完全不同的人。

  這是生命的必然,也是這天地孕育的奇迹。

  「其實你也不必多想。」落羽整理著她翻出來的袖口,不想她現在就發現那條線已經不在的事:「只要你還是你,我還是我就足夠了,未來不管如何,我都不會再離開你半步。」

  「嗯。」

  這個夜晚,崖香一直都沒有合眼睡過,而落羽也時不時地與她說上幾句話,但更多的時候還是就這樣陪著她看著屋頂出神。

  他知道她不需要有誰去幫她理清思路,也不需要誰去告訴她到底以後該如何做,但她需要有人無條件的支持和陪伴。

  今夜的風很大,吹得外面的樹葉一直都在沙沙作響,而崖香也就在今夜,終於將心中對落羽的過去盡數原諒。

  他的所做所為並非他一人所願,從她將他關進地牢十年不聞不問開始,就應該知道這個劫難終究還是自己種下的,後來的種種不過是在償還當初欠下的孽債。

  如今債已償清,他們互不虧欠,但卻能更好地扶持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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