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三十九 親手殺死他(五更)
「不可能的……什麼方法我都試過了,根本出不去!」
見她連瞳孔都在放大,黑無常急忙伸手按住她的肩膀:「都還沒有開始嘗試呢,別著急。」
「我試過了!我什麼都試過了!我試了幾百次了!什麼都沒用,去哪兒都沒用!」
見她情緒越來越激動,白無常也按著她的另一側肩膀歪著頭看著黑無常:「老黑,我怎麼覺得她和你說的不是同一件事?」
「崖香你冷靜一點告訴我,你說的試過幾百次是什麼意思?」
「我們陷入了一個死循環之中,每次都會走入同一個墓室之中,一個被封死出不去的墓室之中……」
「每次?」
「因為每次都只有我記得。」
白無常擰著眉毛想了想:「你的意思是我們一直在重複著某條路去往一個被封死的地方,但每次重新開始的時候只有你一個人記得?」
「嗯。」
黑無常見她已經冷靜了下來,也鬆開了自己的手看向她遍布著傷痕的手掌和手腕:「這些也都是你每一次經歷的時候留下的?」
「嗯。」
「來,這次換個人割。」
毫不猶疑相信她的黑無常立馬準備去抓來玉狐,但卻被崖香阻止了:「沒用的,每個人都試過,不但記憶留不住,連傷痕也留不下。」
白無常跟著坐到了她的身側,他看著自己半透明的雙腳:「每次都只有你一個人記得應該很辛苦吧?」
簡單的一句話卻讓她的心情鬆了一些,他們每一次都選擇毫不猶疑地相信她……
「真不記得也好,擁有記憶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黑白無常作為魂體自然不能與有真身的任何人或事接觸,卻唯獨和她除外,所以白無常毫不客氣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來,借給你靠靠!」
他的身體很冰涼,周身也散布著令人發抖的寒氣,但此刻這股沁人心扉的寒冷卻讓崖香很是安心。
黑無常看著這個場景也沒有吃味,畢竟他了解白無常,他和自己一樣,一直都把她視作自己的妹妹,一個要強卻令人心疼的妹妹。
「不要擔心,這次我們不會再回去。」黑無常環視了一圈甬道內:「每次觸發循環的契機是什麼?」
「破界之時,循環就會再次開始。」
「那這次我們就不去破它。」白無常扯著聲音說道。
「不破的話,我們就會被一直困在這裡,要麼是這條循環的甬道,要麼是那間封死的墓室。」
「沒事,至少這次我們都記得。」
白無常難得安慰人,但確有奇效,一下就讓心生溫暖的崖香思路清晰了起來。
她必須得好好想想,這麼多次裡面是否有一次不一樣的,答案當然是有,那便是第一次!
那次他們看到了長言的真身,她也在拿走錦盒后看到了那具屍身變成了自己……難道問題就出在那裡!
沒錯,就是從第一次之後,她便開始不斷地循環著。
突然有了力氣,她一下撿起噬骨扇,按照記憶里的路線一向砸開了那面牆,找到那間耳室,再找到機關打開甬道,然後繼續砸著牆……
尚景看著她的背影有些害怕:「上神這是怎麼了?」
黑無常卻不回答,而是上前去幫忙,一直到了第九堵牆前面時,她終於停了手。
「就是這裡,一切就是從來過這裡后變得不對勁。」
「裡面是什麼?」
「一個棺槨。」
「棺槨裡面呢?」
她已經知道了自己該做什麼,所以在那之前她停了手,想要讓自己接受這個事實。
若是那真是長言真身,那麼只需要拿回落羽身上的魂魄他就可以回來,但如果要留下那具真身,那麼他們就會繼續在這個循環里走下去。
選擇救他們出去,還是選擇毀了他的真身,的確很難抉擇。
玉狐縱身一躍,就直接撞開了那堵牆,他率先踏了進去:「本狐來給你們打頭陣。」
牆破了,她也就沒了選擇。
這堵牆,就像是她與長言多年來的默契,他選擇護了她,她卻選擇了護了更多人。
如果他還有神識,一定能夠理解她的做法,他不是最順著她的意嗎?那麼一定能夠明白,只要她還在,就一定還會找到其他辦法救回他。
但她終究還是算作負了他,負了他魂飛魄散替換自己,負了他多年來的養育之恩,負了他不在之後仍然一次次救她的恩情。
她這個徒弟當得真不是個東西。
與對落羽相比,她可以負了天下人,也未曾想過去負他,但對於自己的亦父亦兄的恩師,她卻沒了選擇。
看著玉狐將棺槨打開跌坐在地,看著黑白無常凝神站在一旁不吭聲,看著尚景欲言又止地看著自己……
她終於堅定了信心,抬手將噬骨扇幻為一把長劍,腳尖離地直接躍到了棺槨旁。
看著裡面躺著的那個人,她雙眼一閉,將劍用力地插入了他的胸口,噬骨扇乃鬼界之物,不論是神身還是魂魄,都會化為一片虛無……
黑白無常都不忍心地別開了頭,甚至還退遠了一些,生怕再給她造成任何壓力,而玉狐也只是張了張嘴,最終什麼話也沒說出來,拉著尚景跟著退開。
她需要去做這件事,更需要去面對這件事。
他臉上的面具突然滑落,緊閉著雙眼突然睜開,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她。
「對不起……」
話還未說完,棺中之人突然坐起,雙手用力地掐上了她的脖子,嘶啞得聲音猶如萬年腐木:「為什麼……」
尚景想要上前去幫忙時,卻被黑無常給攔了下來:「這件事只有她去做。」
「為什麼?」
「在這裡,只有她有資格動手殺他。」
這具神身里似乎還藏著他的神識,所以他僵硬地扭了扭頭,掐著她脖子的手鬆了松:「香兒……快動手!」
「長言……」崖香盛著眼淚的雙眼看著他,他還是他,替她著想的他:「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有選擇。」
但是他似乎還有著另一股意識在神身之中,所以轉瞬之間又死死地掐住了她的脖子:「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