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 酒後談心
「如果可以,我倒很希望能和你當朋友。」
「朋友?」
染塵眼神雖依然落在那輪明月上,心思卻已經飄到了她這裡:「能有這麼一個強大的上神做朋友,那妖族的振興便指日可待了。」
「你倒是直爽。」
「你也很坦率。」他頓了頓,終於將目光投向她:「不過,我總覺得你很孤獨。」
他這話說得放肆,卻又讓人生不起氣來。
崖香的眸色暗了暗,終究還是什麼也沒回答,只看著自己的左手不吭聲。
知道她並沒有生氣,染塵也放下了心,畢竟方才他的這句話也算是試探,試試她如今將他放在哪個位置,也試試她將妖族放在哪個位置。
這也算是他對她最後的一層隔閡,一旦揭開,他必定會以生死摯交的禮遇來對待她。
「或許……有了妖族做後盾,就沒那麼孤獨了。」他緩緩開口說道。
「這是何意?」
「還請上神跟我來。」
染塵帶著她返回了雪山觀主觀前,看著已經在廣場上燃起篝火的眾妖:「大家都很想感謝你。」
「這……這倒也不必。」
她有些慌了,畢竟這樣的場合她是真的不適應。
不過幾個時辰的時間,這裡已經被他們改造得面目全非,所有的道觀都已經看不出原樣,只有一座座錯落有致的小房子,本來皆是樹木花草的山體,皆是布滿了這樣的小房子。
雪山山脈很綿長,大大小小的山峰有許多,但這裡依舊還是承受不住數量如此之大的妖族群體,所以即便他們已經努力整合了一下,還是顯得尤為擁擠。
這已經是她能找到的最大的一塊地方了。
但染塵卻不這樣認為,這裡靈力充沛,山清水秀,有豐富的地質資源,不僅僅是一個適合修鍊的地方,更是一個適合居住的地方。
更何況妖族大多是由動植物所化,本就依附大自然所生,如今回歸自然倒也不介意地方的大小。
一個由青蛇幻化而成的女妖走過來拉起她的手:「上神,我們備了薄酒和小菜,快來嘗嘗吧。」
有些不自然地將手抽了出來,崖香也不好拒絕,只能是揪著玉狐跟著走了過去。
原來他們準備的薄酒就是清水,小菜就是一些未經烹煮的菜葉子和野果,倒是和在上古時期時一樣。
玉狐有些嫌棄地瞅了一眼,然後盤著尾巴趴在崖香的腳邊小聲嘟囔著:「這要怎麼吃啊……」
這個叫青青的蛇妖有些尷尬地笑了一下:「初到此地,沒什麼準備,還希望上神不要介意。」
「無妨。」
接下來,崖香便經歷了她人生當中最尷尬的一段時間,熱情得給她獻舞的蛇妖,激動得給她表演打拳的熊精,還有興奮得到處飄舞的草枝精……
甚至還有拿著清水一杯接著一杯給她敬酒的染塵,每個人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看著她,將她奉為救世主,也將她當成了自己人。
相比之下,鬼界那群孤魂野鬼個個都是沒良心的東西。
本來還神情懨懨的玉狐也被這活絡的氣氛帶動了起來,搖著尾巴到處跑來跑去,和他們玩得好不歡喜。
他本來就是神獸,說起來若不是佔了個神族身份,倒也和他們沒什麼區別。
看著喝清水都能喝得醉眼朦朧的妖們,崖香悄悄地離開了席位,拿著一個野果到了最偏遠的一個山頭獨自坐著。
離天亮只有兩個時辰,她卻一絲睡意都沒有。
右手微抬從掌心中幻出一壇酒,她對著這如水的月色就獨自飲了起來,心中的愁緒有千千萬萬,但都很快被酒的味道衝散。
不得不承認,方才妖族的氛圍確是感染到了她,看著他們守望相助、惺惺相惜的樣子,她心裡第一次有了羨慕的情緒。
他們同為妖族,卻勝似親人,沒有那麼多暗害別人的心,有的只是隨遇而安的平和從容。
染塵找到她時,手裡也正好提著兩壇酒,見她已經喝上了不禁莞爾:「我就知道清水不適合你,哪知你竟然自己喝上了。」
回頭看了一眼:「你修為見漲,我竟然沒有發現你過來了。」
「許是你有心事,而我又沒有帶著殺氣,所以才沒有發現我吧。」
接過他遞來的酒罈子,崖香淺淺地嘗了一口,感覺他帶來的這個比自己的好喝:「這是什麼酒?」
「就是一般果子釀的,可還能下口?」
「不錯。」
「你覺得它不錯,並不是因為我的酒比你的好,而是此刻有了人與你對飲。」
她皺著眉看了他一眼:「你一個妖皇,怎麼比神仙懂的道理還多?」
「活得久了,該懂的不該懂的都懂了。」
她笑著點了點頭,仰頭看著月亮旁飄動的浮雲,想要將那些心事都交給它們,讓它們都帶著隨風而去。
「上神,愁思傷身,還請保重自己。」
「你這是想要寬慰我?」
「以你的造化哪裡需要我的寬慰,我只是覺得你好像過得很不開心,作為朋友,我自然應當幫你疏解疏解。」
這個妖皇似乎有一種能撫慰人心的能力,不論是與他做交易,還是和他談笑,總會有一種安定的感覺。
他是一個很有想法也很有抱負的人,且識人心的本事相當厲害,無需功法,只需通過別人的一言一行就可以看出其的心事。
「你覺得,一個人被壓迫久了,是要反抗還是避世?」
「每個人的情況都不一樣,如果是你,我倒是希望你能跟著心走,別被別人束縛著了自己。」
「跟著心走?」
「嗯,覺得哪條路能讓自己過得開心就走哪條路,無需介意別人的眼光和想法,做自己想做的就好。」
他明明不知道她的心事,卻只用一兩句話就可以輕易點透,崖香慶幸自己並沒有與他為敵,否則將來必成大患。
這個妖皇同他的名字一樣,染盡凡塵,看透世事,知世故而更懂世故,這樣的人若是盤算起來,怕是會比如今她遭受的局更大。
「那你呢,你選的是什麼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