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異世錄開
青面玉狐第一次有了挫敗感,他引以為傲的自尊心被徹底打敗,他原以為自己是最看得清事實的那一個,卻沒曾想,這個上神的心思遠比他活絡得多。
罷了罷了,是報恩也好,是被收服也罷,終歸留在這裡也不是什麼壞事,這個女人也沒有想象中那麼讓狐討厭,這赤雲殿目前也算得上是一個好的歸宿。
想到此,玉狐也不再跳腳,而是伏了回去,倒在她的小腿邊安心地小憩了起來。
崖香身上的傷一直未恢復,她也不再像從前那般勤勉修鍊,整日里不是在看書就是在喝茶。
明面上看起來她似乎懈怠了許多,實則卻是在利用這好不容易得來的時間翻遍整個藏書閣。
就連那捲著書卷的束帶都被她翻看了不下兩遍,還是未找到關於織魄鼎的隻言片語,難道真如天君所說,只有依靠他才可以?
這般屈於人下的委屈,讓她好不容易平復下來的心境又開始翻湧,掃了一眼角落裡放著的落羽新制的香,她的目光終於落到了那本「異世錄」之上。
它被放在書架上最不起眼的地方,上面不僅有她的封印,還有兩條細小的鐵鏈鎖著,看起來倒也有些寶物的意味。
崖香輕掀衣角來到書架前,看著架上的東西許久都沒有動手,直到落羽端著新沏好的茶走進來時,才見她掐指解開了封印。
不敢太過靠近,落羽只在離她約摸一丈遠的地方靜靜站著,見她不停地變幻著手勢,那掐訣的速度實在肉眼難以捕捉,只好再退開了一些,遠遠地攏著袖子站著。
崖香幾乎用上了所有能用的術法,但那冊子還是和以前一樣毫無反應,繞是她修行如此久的上神也忍不住動了怒,揮袖掀翻了旁邊的書架。
身子的虧損還未恢復,又調動周身靈力動了大怒,她直接憋不住噴了一大口血出來,扶著架子暈了過去。
落羽見狀急忙跑過去,扶著她的頭慢慢把她放在了地上時,聽見架子上似乎有聲音傳來。
抬眼看去,只見那異世錄因為吸食了她的鮮血終於有了反應,他埋頭輕喚:「師尊……好像成了。」
崖香雙眼緊閉著並沒有反應,嘴邊血液未乾,看起來是真的暈死了過去。
試著探了探她的鼻息,很是微弱,落羽這才放心地站了起來,靠近那本異世錄。
有些微顫的手打開冊子,雖然有些吃力,但還是被翻開了一頁,只是那上面一片空白,什麼也沒有。
他還是不放心的低頭看了一眼,見崖香確確實實不會醒來,這才用起了勉強修鍊上的術法,扯下自己的一根頭髮在指尖上燃滅成灰,小心地撒在了頁面之上。
而後他閉眼將掌心覆了上去,以心默念:「吾唯求血族救贖之法。」
一行小字通過他的掌心傳進他的腦海中,只剛待他看清便將他彈了開去,異世錄再次關閉。
落羽不敢相信地睜大了雙眼看著自己的掌心,好一會兒后才爬起來想要再次去開啟那異世錄時,卻發現即便是他自己撒了血,或是抹來了崖香的殘血,亦是無法再開啟。
無力地癱倒在地,他碧色的眼睛落在了崖香的臉上,像是著魔了一般喃喃自語:「原來那個傳說是真的……原來是真的……」
……
崖香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了寢殿里,臉上的血漬已經被打理乾淨,連身上的被子也換了新的。
剛起身,就見落羽端著碗走了進來:「師尊醒了?」
「嗯。」
「師尊的身子一直未好,今日又失了血,我特地去熬了些補品,師尊嘗嘗味道如何?」落羽十分熟練地坐在了榻旁,舀起一勺吹了吹遞到了她嘴邊:「我試過了很香甜,一點也不苦。」
崖香被他這番動作給驚到了,他這是在做什麼?
見她並未動,落羽抬起碗小抿了一口:「真的不苦,也沒有毒。」
自己拿過了碗,崖香一鼓作氣地喝完,正想要說點什麼的時候,發現那喝下的東西有些不對勁,一股清流從喉間滑到胃裡,在五臟六腑之間綻開,抹平了體內的傷患。
在那股清流之中,還暗藏著一絲腥味,這是鮮血的味道!
落羽垂眸淺笑著接回了碗,滑落的寬袖露出了手腕上深可見骨的傷口,看起來是新傷,甚至還沒來得及包紮……
崖香臉色不太好地拉住了他的手腕,手指緊緊地捏著那傷口的上方,力氣大到落羽都皺起了眉:「怎麼了?」
「你以鮮血入葯?」
「我不忍見你一直傷著,又知你不願我再替你療傷,便只想到這個方法。」
他的臉上一片真誠,甚至眼裡還露出了想讓人憐憫的楚楚可憐,讓崖香手下也不禁鬆了松,抬起另一隻手替他抹平了傷口:「以後無需如此。」
見她還是受了自己的好意,落羽彎起眼睛笑了起來:「我只盼望師尊能好些,其他的自然是顧慮不上了。」
玉狐翹著尾巴走進來,正好看到崖香鬆開落羽手腕的那一幕,還以為這師徒二人是在做著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急得連忙衝過去跳上了榻,擋在了二人的中間,抬頭看著崖香有些蒼白的臉:「聽說你又暈了,怎麼這麼弱?」
「若不是你,本尊又怎麼會受這麼大的罪?」
玉狐不以為意地翻了一個白眼,又故作深沉地看了一眼落羽:「這還不是為了那位你一直心心念念的水神大人……」
果然,落羽因為這句話眼神閃了閃,端著碗站起身:「我去替師尊拿些果子來,也好沖沖血腥味。」
「血腥味?」玉狐左右地嗅了嗅:「你怎麼又吐血了?難道要死了?」
「就是你去應劫了本尊也會無恙。」崖香一把拍開了他,似乎很是嫌棄他就這樣用爪子踩上榻弄髒了她的被子。
玉狐還想回嘴,但又想到她要是又氣吐血了,那罪責可就攤到了自己頭上……那他這恩還報不報了?
罷了,他青面玉狐不屑和一個女人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