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朝見天宮
從前崖香就不屑於神界那套繁瑣的規矩,如今也絲毫未改,只是朝著天后點了點頭,便算是打過了招呼:「不知天后找本尊前來有何事?」
「進來說話。」
帶著崖香跨進宮門,天后率先坐在了上座上,卻並未招呼崖香坐下,只是有些急切地說道:「這次尋你前來,便是有一件事要提點你。」
「哦?」
「天君雖說賣了個人情與你,但這個人情卻不是能善了的,你還需多加小心。」
「本尊不太懂天后的意思。」
天后揮了揮手屏退了宮內的宮婢,這才抬眸看向她:「水神一事本宮已經知曉,不知你有何打算?」
崖香的身子還未好利索,轉身看了看,尋了一旁的軟墊坐下,樣子甚是懶散地說道:「您應該知道本尊想做什麼。」
「復原水神不是不可,但還需徐徐圖之,本宮能有法子助你一臂之力,不知你意下如何?」
「哦?」
天后也不去計較她這副沒規矩的樣子,從手裡幻出一件半手大的青鼎:「此乃織魄鼎,能結魂織魄,想來是你急需之物。」
稍稍坐正了些身子,崖香終於正色起來,語氣也盡量放輕了一些:「娘娘想要什麼?」
「你的忠誠。」
「呵呵……」崖香聞言一笑,偏著頭看著那鳳儀萬千的天后,眼底閃過一絲嘲諷:「本尊已被貶至邊界駐守,於神界還有何用處?」
「本宮要的不是你對神界的忠心,而是只對本宮的忠心。」
難道這天君和天后鬧掰了,所以現在天后要準備起勢造反?
有意思。
崖香挑了挑眉,也不去接那織魄鼎,只是狀似無意地玩著自己的發梢:「娘娘這招兵買馬的誠意也忒大了些。」
「本宮還可送你一個更大的誠意。」天后將手裡的織魄鼎以靈力送到了崖香面前,雙手攏回袖中一臉的高深莫測:「可想知道水神當初為何要去鎮妖?」
「為何?」
「當年水神窺探天機,不知是看見了什麼,自請替你去伏妖。」
聽到這個沒什麼驚喜的「誠意」,崖香拿起織魄鼎慢慢起身:「嗯。」
天后見她無動於衷,只好跟著起身攔住了她欲走的腳步:「本宮可助你一臂之力,讓你也能窺探天機。」
「如此……便先謝過娘娘了。」隨意地拱了拱手,崖香看著遠處走來的菽離:「是該去見見天君他老人家了。」
待崖香走後,那個引她進來的宮婢才現身,扶著天后回去坐下,輕輕地替她敲著肩膀:「娘娘,這位上神怕是不好把控啊……」
「本宮要的就是她不可控。」
……
菽離見崖香面色沉重,下意識地問了一句:「怎麼會去了天后宮里?」
「菽離,天后與天君夫妻感情不好嗎?」
見她顧左右而言他,菽離也不在意,只是轉頭看了看四周,見近側確是無人後才回答:「你怎麼突然打聽上了這事?」
「就問問。」
「近年來倒是聽到不少二位不和的說法,但其中詳情,怕是只有當事人才知曉。」
「嗯。」
來到天君殿上,崖香依舊是一副囂張模樣,冷冷地看著上方的那位天君,既不行禮,也不說話。
如此沉默了一刻鐘后,天君終於沉不住氣放下手裡的書卷,看著殿下站著的人:「你來請見本君卻不開口說話,又是何意?」
「天君應該知道本尊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看似和藹的天君彎著嘴角,笑意盈盈地看著她和菽離:「若不是菽離神君來報,本君竟不知曉你竟已經從人界返回。」
「天君有話請直言吧。」
「你此番折損了不少修為,身子可還安好?」
「自是不好。」
「本君竟不知那人界妖物如此厲害,還真是難為你了。」
菽離看著天君那和煦得有些不正常的模樣,不禁微微側目,看了看一旁的崖香,見她也是一派雲淡風輕,心裡隱隱生出了不安。
果然,天君突然變臉,將手裡的書卷扔了出去:「崖香上神好大的膽子!竟敢忤逆神規,屢屢犯戒!」
「那又如何?」
「如何?」天君起身走下來,站在她面前指著她的鼻子厲喝道:「多年來本君一直忍讓你、寬恕你,你不僅不圖感恩,還由著性子肆意妄為,簡直無法無天!」
「本尊已經無法無天了九萬年,天君現在才發作嗎?」
菽離忍不住拉了拉崖香的袖子,對著她輕輕地搖了搖頭,但卻被她一把甩開:「你不用替天君來做戲。」
她的力道極輕,但菽離還是配合的退開了兩步,因為他明白她的意思,她不想讓他卷進這場紛爭,也不想讓他被天君揣測上。
見到崖香眼底表現出來的真實怒意,天君這才滿意地瞧了瞧菽離,朝著他揮了揮手:「你退下吧。」
待菽離走後,天君又一改方才的模樣,換做了一副慈祥的面孔:「去了邊境萬年,怎麼還改不了這個脾性?」
「本尊惶恐,天君亦是萬年未改啊。」
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天君重新返回了殿上,拿起案旁放著的一隻羽箭,狀似欣賞著上面的灰羽:「本君送了這麼大一個人情給你,你該怎麼回報本君?」
「謝了。」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道了謝意,崖香這是明擺著想要以一句話來撥千金,不論天君準備了多少說辭,她都是萬萬不肯妥協的。
畢竟一朝伏低,以後再想翻身就很難了。
「本君了解你的脾性,也不指望你能以此事對本君千恩萬謝。」將手中的羽箭投向了遠處的花瓶之中,天君滿意地看著自己那絲毫不差的身手:「不過,即便你攀附上了天后,於水神而言也是沒有任何幫助的,織魄鼎又如何,沒有本君,你一樣織不好他的魂魄。」
崖香的瞳孔猛地收縮,背上憑空地生出了一絲寒意,她這才反應過來,這天下事竟然沒有一件能瞞得住他的,這每一步、每一個人,都被他掐在手裡算計得死死的。
長言也好,她也好,都逃不過他的籌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