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菘藍出手
「崖香!」菽離急忙飛身上去阻止,卻被她揮袖打開,而另一位仙君早已看呆,只是攏著袖子張大嘴巴仰頭看著,半個字也吐不出來。
此時的她已是憤怒至極,滿心滿意地只想著要廢了眼前人的修為,即便是天君來,怕也無法阻止她。
落羽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雖然面上還是一副受驚的樣子,但眼底卻是一片平靜,甚至不自覺在嘴邊浮起了嘲諷的笑意。
不遠處響起了「叮鈴」地一聲,半空里滑過一個男子的淺笑聲:「讓我來,莫要髒了你的手。」
菘藍款步走來,手裡還拿著鎖魂鈴搖了搖,淡藍色衣袖上的繁花搖晃著,恍惚之間讓人以為是他別了新鮮的花朵在袖口上一般。
菽離本以為崖香定會馬上動手,卻沒想到她居然收回左手落了地,將那仙君扔去了菘藍手裡。
「魔君怎麼來了?」菽離拱了拱手,還是按照品級行了一禮。
「她手不能臟,我特來替她解決。」
菘藍笑得彷彿一個溫和的書生,但手卻是充滿了邪惡的黑氣,指尖爬出幾十條黑線穿入那仙君的脖子,只擰了擰眉,便汲取了仙君的內丹出來,再轉手食指直戳他的額心,嘴裡默念了一段咒語,便毀了仙君的半身修為。
菽離看著這個場景愣了愣,在沒料到菘藍出手如此之快的同時,更是不敢相信一個魔族竟然能毀一個仙君的修為,即便他已是魔君,也不該如此輕易……
但他轉臉看向崖香的時候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手雖掩在身後,但右手卻掐著決,指尖翻飛之時,有一陣陣紅線流入菘藍的手裡。
「他已去了大半修為,可以收手了吧?」菽離終是不忍,出聲阻止道。
「看來神君是沒聽過我的名號。」菘藍彎唇一笑,已經借著崖香的力量徹底斷了那仙君的仙根,還順勢打碎了他的內丹。
另一位仙君總算是回過了神,捂著嘴慢慢後退著,想要遁回神界。
「想走?」菘藍丟下已經沒了氣息的仙君,轉身飛向另一位仙君,如法炮製。
「好了。」崖香知道菘藍一旦出手就會至死方休的作風,便收了手輕聲道:「留他們一命好交代。」
「何須交代?」
菘藍直接揮手從四周捉了幾個偷看的魔族扔到地上:「便說是他們所為,這罪責我擔了就是,與上神無關。」
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菽離蹲下翻看著地上的兩位仙君:「你們這又是何必,他不過是逞一時口舌之快。」
「惹她不快,便是該死的罪過。」菘藍直接跨過他們,從袖子里拿出一塊白色的絹帕放到她手裡:「擦擦。」
「還是留他們一命吧,否則他回去也不好交代。」崖香接過絹帕慢慢地擦著手輕聲道。
「好。」
看了一眼不遠處看著這一切的落羽,菘藍突然綻放出一個不太正常的笑容:「這件事看見的人不少,要不要都解決了?」
轉頭看了看一身素色的落羽,她搖了搖頭:「該解決的你都解決好了。」
菽離蹲在地上看了好一會兒,有些惋惜這兩個根骨頗好的仙君,心中雖然為他們不忿,但礙於此時的情況也不好發作,只能沉聲問道:「魔族廢了兩位仙君,怕是天君不會信。」
「該是讓天君瞧瞧我魔族能力的時候了,否則他日日高枕,真以為世上都以神界為尊了。」
崖香今天也對菽離有些失望,所以便有些由著性子,只是冷冷地掃了一眼地上的仙君:「神魔邊境也不是這麼好守的。」
「唉……」菽離掐了個決,身邊便騰起了一片白霧,他轉頭看了一眼崖香:「你先行去往人界吧,我隨後就到。」
「你也要去?」
「奉命而已。」
輕輕地點了點頭,崖香轉身走進赤雲殿,偏著頭看了一眼垂手站在一旁顯得十分乖巧的落羽:「陣法練得如何了?」
她這一問驚了所有人,這件事除了她,並沒有人真正放在心上,以為不過是她的一時興起。
「我……我是血族,可能沒法子。」
看著他袍子上沾染的灰塵,她突然像是看到了曾經的自己,沒有母族庇佑、也沒有勢力依靠獨自在神界的她,曾經也是這般被人欺侮,總是落得身上髒兮兮的。
特別是他那雙依舊明亮的眼睛,一下就把她的記憶拉回數萬年前,那時她不過才幾千歲,看起來還是個皺皺巴巴的孩童。
因為不知道自己的來歷,也不知道自己是由何而生,所以她總是躲在泗水河畔悄悄修鍊。
哪知她覺悟極高,不過是靜心打坐就已經大有作為,但礙於無人教習,還是差了別的小神仙一截。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她在泗水河邊遇見了長言,一個比雲彩還乾淨的男子。
他長她幾萬歲,但卻不像對待小孩子一般對待她,而是朝著她伸出一隻手輕聲問道:「你從哪裡來?怎麼光著腳坐在這裡?」
那是第一次有人主動與她說話,所以當他帶著她回了仙宮,還替她尋來了許多漂亮的仙袍時,她學會了如何去展露笑容。
他教習她仙術心決,也教她識文斷字,甚至還去蠻荒之地為她尋來了法器——鎖魂鈴。
不知不覺陷入了回憶里,崖香的表情竟是有了一抹溫柔,這看在菘藍眼裡卻有些不是滋味,他只能輕輕搖了搖手裡的鎖魂鈴:「你在想什麼呢?」
落羽也好奇地看著她,那眼神一如她曾經在泗水河畔看著長言的眼神一樣。
「也不一定。」崖香走去他的背後執起他的右手:「屏息凝神,心裡默念心決。」
有了崖香的加持,落羽默念著心決的同時,右手手心泛起了微弱的藍光,漸漸形成了歸流陣法的雛形。
不僅是落羽,就連菘藍也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的手心:「這……怎麼可能?」
還沒待陣法形成,崖香便鬆開了手,直接向一側退開了幾步之遠,恢復了平日看著他的冷漠神情:「不要以己身而自卑,任何人都是可塑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