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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東方術法

  「我如果不虛弱,她就會忌憚我了。」落羽小聲地念叨了一句,將藥瓶扔開了去,繼續弄著香爐里的香料。

  碧落回了主殿,看見崖香正在打坐,暗自感慨她的勤奮外,拿起角落裡的一柄長桿換著已經快要燒完的燭。

  「今日怎麼是你來換?」

  座上的人並未睜眼,卻已經感知到這個盡量減弱著自己存在感的碧落。

  「我是來替……替落羽的。」

  「誰允的?」

  崖香的眼睛慢慢睜開,美目流轉之間卻有一道精光射出,像是一道枷鎖加在碧落身上,令她膝蓋一軟,一下就跪了下去:「我……我看他傷得極重,所以……所以才來替他,怕他影響了尊上修行。」

  說完,她已經雙手舉過頭頂,虔誠地俯身而下,行了一個大禮。

  赤雲殿內,只有崖香為神界身份,但其餘的魔族卻沒有一個不敢不信服她,畢竟先是自家魔君那個性格就不是他們能反叛的。

  菘藍長相溫潤如謫仙,但性格卻是與長相大相徑庭,不僅嗜殺,而且無情,除了赤雲殿的這位上神之外,別的再是難以讓他能笑臉以對,事事遷就。

  但這赤雲殿的上神也不是個好相與的,不僅曾經斬殺上任魔君,橫掃魔族大軍令魔界眾人聞風喪膽,更是個連神界都忌諱莫深的人物,她喜怒無常,摸不準喜好,又鮮有敵手,實在是個沒人敢得罪的人物。

  碧落誠心誠意地叩拜讓她的臉色稍稍好了些,她也知道這個碧落是菘藍為她特地尋來,的確是個忠心耿耿的,所以也懶得再去責難她:「行了,退下吧。」

  「是。」

  碧落鬆了一大口氣慢慢起身退出去,在走之前悄悄看了一眼,見崖香已經如同無事發生一般重新合眼,這才真的放下心。

  她才剛離開,落羽就墊著腳尖走進了殿內,悄悄地在殿內東面一角放下了香爐,然後蹲在一旁看著絲絲煙霧從中飄出來。

  此時的崖香有些奇怪地睜開眼睛,看著那個瘦弱得幾乎快要被忽略掉的少年,即便是穿著白色,背影看起來仍舊是空空蕩蕩的。

  起身踱步過去,她負手站在他身後看著,見他像個孩子似的拿著手指在和煙霧嬉戲,可憐得像沒有玩具的孩童。

  依稀可以看見他那菱角分明的側臉,還有瘦脫相的下頜骨,她終於提著依舊冷冰冰的聲音問道:「好玩嗎?」

  「尊……尊上?」他似乎嚇了一跳,卑微地低下頭繼續蹲著:「我只是見這煙發散得有些慢,所以才想著動動它。」

  崖香右手輕舉,在那香爐上方虛扶一下,然後食指和無名指輕捻,那香爐立即猶如被疾風扑打一般,濃厚的煙霧散了出去,並且極有秩序地落去每一個角落,一時之間,殿內每個角落都充滿著香味。

  落羽被她這樣的招式給震驚到了,他睜大了一雙看起來很乾凈的眼睛,水汪汪地抬頭看著她:「敢問尊上,這是什麼術法?」

  「不過是一些尋常的術法罷了。」

  「原來……東方的術法已經精進到了如此地步。」

  落羽埋下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他還是一個只會冒尖牙和指甲的血族,在這樣的力量面前實在是不值一提。

  「不是精進。」崖香難得來了興緻,慢慢走回去坐下,拿起一盞茶看著裡面不太清澈的液體:「而是你們從未真正瞧見過東方的力量。」

  落羽濕漉漉的眼睛眨了眨,手抱著膝蓋歪著頭想了想:「我只聽聞曾有一位東方大陸的仙人去了我們的國度,初到時還未展露實力就被奉為神明,受眾人膜拜。」

  「逃去那邊的仙人多了去了。」

  說完這句話,崖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覺地跟他聊起了天,許是他看起來太可憐了,讓她心中不由得悲憫了起來。

  「那……這樣的術法。」落羽學著她方才的樣子比了比:「我們也能學習嗎?」

  崖香的眼神卻在他比了那個動作后瞬變,因為他方才做了動作之後,手下的空氣出現了細微的變化,這是至少修到了末品真人才會有的變化。

  雖然也只有她這樣的上神才能發覺這個異常,但這件事實在是太過詭異,先不論西方異世來的人無法修習道法仙術,就憑他這血族身份,就不該出現這樣的事。

  但她能真實地聞到他身上的血氣,這是一個純種血族才有的氣息,絕對出不了錯。

  才放下的疑心又被提了起來,這個血族能找到這裡來,還能拿出異世錄這樣涵蓋東西方神秘文化的寶物來,一定不簡單。

  看著他虛弱到要扶著膝蓋才能站起來,崖香起身走過去,掐著他的下巴令他不得不埋著腰看著自己的眼睛:「你來這裡到底是為了什麼?」

  「逃難。」他的眼睛一片赤誠。

  血族沒有心跳也沒有溫度,所以無法以衡量常人的方法去衡量他們是否有說謊,且他們的生存方式,是以一種靈魂升靈附在軀體上的方式,也與常人不同,所以更無法用仙術探查他的內心深處。

  「還有呢?」

  「尋求庇護。」

  崖香手裡的動作不斷收緊,幾乎要捏碎了他的下巴,但仍舊沒有威脅到他的眼神變化,甚至他連齜牙咧嘴都沒有。

  「是否有預謀?」

  「如果說是聞名過尊上,那就算是有。」

  她一把放開他,冷眼看著他靠在牆上捂著下巴紅了眼睛:「所以說,你是沖著本尊來的?」

  學著碧落教的動作,他第一次虔誠地跪在她面前:「我知道只有尊上才能護得了我。」

  「你為什麼認定本尊一定會護你?」

  她擰眉看著他慢慢支起身子,還有些矯情地捂著嘴咳了咳:「因為我可以為尊上做任何事。」

  「包括去死?」

  「包括去死。」

  崖香冷哼了一聲轉身走開,負手站在殿門處看著外面常年都是黑色的半空:「你不是想活嗎?怎會包括去死?」

  「因為我……只為尊上而死。」落羽聲音雖輕,卻落地有聲。

  平地起了一陣風,輕輕吹起了崖香的衣角,跳躍之下,竟和那燭火有些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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