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出來后的驚喜
洞口是南方。
劉星耀回想:「我記得我們是從東南邊進來的。所以我們只要沿洞口往左偏的方向走就行了。」
他繼續說:「為了保證我們是沿直線前行,要一個人用手電筒先對準方向,其餘三個人往燈的方向走,如此往複就應該沒什麼問題了。」
劉星耀看著其餘三人:「拿手電筒的人可能會有些心理恐慌,還是讓我來吧。」
手電筒在劉得文手裡,他說:「你身上剛摔著,就讓我來打燈吧。」
劉星耀看了眼他掩飾不住顫抖的手指,將手電筒抓了過來,輕鬆地笑道:「不過摔那一下,你瞧不起誰呢?」
劉得文看了他一眼,也不再堅持。
眾人靠著劉星耀的方法,果真十來分鐘就走到了大壩的水溝旁。
站在這邊,隱隱還能夠看到外面散發的瑩瑩月光。
休息了一會兒,眾人開始想辦法如何跨過這最後一道關卡——水溝。
劉星耀覺得自己沖一下能跳過去,但另外他們幾個以及傷員劉昆,就有些不確定了。
他說:「現在沒辦法,我們能跳過去的盡量跳過去,不能跳過去的只好脫光衣服游過去。反正這天氣熱,就當洗個澡。」
劉星耀說得很輕鬆,劉凱洋卻覺得很糟心:「可是我既跳不過去,也不會游泳怎麼辦啊?」
「我去你妹的,那你就在這待著,明天我幫你帶個游泳圈。」劉得文忍不住懟他,他轉而對劉星耀說:「游泳我沒問題。」
「那好。」劉星耀心裡有了計劃,「那我先跳過去吧。」
說完他把上衣和褲子脫掉,僅留下四角內褲,然後後退幾步,以百米加速的速度向前衝刺,到水溝邊上時,用力一蹬,雙腳併攏著地。
「卧槽!」
劉星耀驚叫起來,他雖然跳到了對面,可由於對面是大壩的斜坡,他跳過去後身子就不由自主要往後傾。
後面劉得文三人俱是看得目瞪口呆,時間彷彿凝結了。
劉星耀趕緊反應過來,直接整個身子往下一趴,倒在斜坡上,這才算是有驚無險過來了!
他拍拍身上的泥土,笑道:「差點亡國了。」
對面幾個鼓起掌:「牛還是你牛哇!」
劉星耀說:「你們在附近找根結實的長棍子過來,要又粗又直的。」
三人一番尋找,找到根手腕粗的樟樹枝遞過去。
「得文你現在游過來吧。」
劉得文便毫不猶豫直接脫個精光。赤條條的身子就在幾人面前一覽無餘。
都是從小玩到大的兄弟,其實也沒啥。
劉得文把衣服包好手電筒給劉星耀這邊拋過來,然後自己「噗通」一聲跳進水溝里。
劉得文本還想打算試試水的深淺,可沒想到在這落葉浮萍的水面下居然深不見底:「我去,好深吶!我都踩不到底!」
劉星耀趕緊說:「那你還不快過來,指不定水裡有什麼。」
劉得文嚇得一激靈,趕緊游過來,劉星耀伸手拉他一把。
「劉昆你就先試著跳過來。注意自己的額頭。」,然後再轉頭對得文說:「待會兒他跳過來的時候你注意一下。」
「嗯。」
劉昆便也脫了衣服,開始助跑。
可能是他跳過來的時候沒有踩好位置,雖然一隻腳踏到了這邊的泥土,可是另外一隻腳卻落入水中。於是身體瞬間失衡,眼看就要掉進水溝里。
劉星耀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了他的手臂,劉得文也立馬反應過來,慌亂中一把抓住了他的內褲。
兩人用力往自己這邊拉,才總算是把劉昆整了過來。
劉昆看著劉得文忍不住抱怨道:「得文你咋還在扯我內褲呢!!」
「抱歉抱歉。」劉得文嘿嘿一笑,而後蹦出的一句話,讓劉昆險些腦梗塞:
「你這內褲質量不錯嘛,不僅能夠保護,關鍵時刻還能保命!」
「……」
最後就剩劉凱洋了,這時候找的棍子就派上用場。
劉星耀用棍子另一邊遞給劉凱洋說:「你就脫光衣服,然後雙手一直抓著棍子就行了。我們負責把你扯過來。」
一番折騰,四行人總算站在土壘上,一如剛出發時的模樣,只是多了些狼狽,也多了份經歷。
劉星耀輕鬆一笑:「這毛山,終究還是沒有探索完。要不我們下次還有機會,白天再來一次吧。」
劉得文苦著臉一陣后怕:「還來個寂寞!打死我也不來了!」
「哈哈哈!」眾人皆笑起來。
——
路上月光皎皎,昆蟲聲仍然不絕於耳。劉得文拿著唯一的手電筒在前面探路,遠遠望去,村子里家家戶戶只剩著寥寥無幾的燈光。
劉星耀對劉昆說,「待會兒去我家處理一下你的額頭,怕你家人看到擔心。」
劉昆點頭,眼神投來感激。
四人一起來到劉星耀家。
劉星耀從抽屜里找出備用的藥箱子,用水沾濕,把貼在劉昆頭上已經凝結的紙巾撕下來。撕下來時連著扒下了一層皮肉,血液又汩汩冒了出來。
劉昆疼得咬牙「嘶嘶」聲不斷,但還是忍著沒有喊出來。
隨後劉星耀再用棉簽蘸上酒精,將傷口上以及周圍塗了個遍。
在酒精強烈的刺激下,劉昆面目猙獰。
幸好傷口面積不大,最後拿兩片創可貼就能堪堪貼住。
劉星耀看見眾人都時不時在身上撓癢,便說:「今晚你們在家洗澡用鹽水洗,可以祛癢。」
劉得文苦笑不已,卻是擔心另外一件事:「唉~我這臉明天可怎麼在新學校的妹妹面前見人啊!」
劉星耀被他整笑了:「哈哈哈,要不你學學古代美女,在臉上帶個面紗?」
「哈哈哈!」劉昆和劉凱洋都大笑起來。
「你也別笑,你也一樣。」劉得文開心不起來:「唉,書上說第一印象可是很重要的!」
劉星耀滿不在乎道:「沒事兒,哥不靠外表吃飯,主要靠的是才華!」
「行,你牛。」劉得文被他不知道哪來的自信打敗了。
時間不早了,其餘三個人便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
劉得文與劉凱洋、劉昆兩人分離后,獨自回家,道路上撿起一根樹枝在旁邊的一排樹榦上無聊地敲敲打打。
回到家裡,爸媽已經上樓睡覺了。小自己兩歲,馬上升五年級的弟弟還在自己卧室里看電視。
劉得文皺了皺眉頭,走過去驅趕他:「這麼晚看什麼電視啊?明天就要上課了,你還不知道把以前學的知識複習一下!」
劉得武頭都懶得回,「說我?你怎麼自己不去複習呢?」
劉得文理所當然道:「哈!就我那成績?我早就認清事實,拋棄幻想,不走讀書這條道了!你不一樣,你好歹比我好些。」
劉得武對這奇葩哥哥表示無語:「都是一個爹媽生的,你怎麼就這麼垃圾?」
他電視也差不多看完了,諷刺完一波,便準備出去了。
這是他才注意到劉得文臉上密密麻麻的包,驚訝道:「你臉上怎麼了?得梅毒了?」
「我去你妹的梅毒!老子不過是被蚊子咬了幾口!」劉得文氣的原地爆炸,作勢要踢他一腳。
可沒料到劉得武彷彿意識到了他的動作。突然一個出右手鉗住他伸出去的腳踝,然後左手抓住他的腳掌,輕輕一推,把劉得文整個推倒在床上。
劉得武咧嘴一笑:「小心點哦。」
劉得文對自己這個學過一定武術的弟弟,一向只敢語言上逞強:「去去去!滾犢子!」
待劉得武走出門,劉得文便偷偷從自己床頭抽屜里翻出一本小說,書面上寫著《總裁大戰美嬌娘》。
於是房間里時不時傳來令人瘮得慌的「嘿嘿嘿」笑聲。
——
劉凱洋和劉昆同路,差不多到各家門口才分道揚鑣。
劉昆發現自己家門沒關、燈沒開,裡面昏暗一片。
他躡手躡腳走到開關那裡準備開燈。
而此時他媽坐在靠椅上,手裡拿著根雞毛撣子,突然一臉怒氣質問道:「你還曉得回來啊!又去哪瘋了?」
劉昆顯然習以為常,輕飄飄說了句:「沒啥,和朋友出去隨便逛逛咯。」
他媽話不多說,直接往他身上狠狠抽了一下,劉昆只是站在那裡,也沒有躲。
「你說說你什麼時候才能夠讓媽省心!」
「你看人家劉星耀,爸媽不在家,都還能那麼聽話。」
劉昆聽到這,輕輕笑了下。
聽到他還在笑,劉昆媽氣不過又往他身上抽了一下。
打開燈后,她立馬注意到劉昆額頭上的兩片創可貼,皺著眉:「你頭上的傷怎麼弄的?還有,臉上怎麼起這麼多包?」
劉昆不在意說:「沒事兒,包是被蚊子咬的。傷口就是走路一不小心絆倒了,在地上跌了一下。」
她招手把他拉到身邊,小心揭開創可貼,劉昆「呲」了一聲。
只見裡面是紅白黑色的,血肉模糊。
她語氣漸漸變得溫和。
「叫你凡事小心點。怎麼會沒事?你等著,我去找些藥膏來……」
——
劉凱洋走回家,發現自己鑰匙居然沒帶。而屋內早已昏暗一片,沉寂無聲。
他和奶奶兩人在一起,奶奶應該在裡面,他只好選擇敲門,「咚咚咚!」
沒多久屋內就有了回應:「哪個鱉孫子在門外敲敲打打!吵得老人家睡不了覺不知道會折壽嘛!」
劉凱洋被罵得嘴角抽了抽:「我就是你孫子,劉凱洋。」
門內繼續罵道:「原來是你這鱉孫子,這麼晚了還曉得回來啊,你死哪去了?!」
片刻,奶奶走來開門,隨即輕輕補了句:「既然是你,就算不折你壽了。」
——
劉星耀靠在背椅上,翹起腿,沉思著,回味起今日的經歷。
他臉上掛著笑,橙黃的燈光下,顯現出側臉的陰影來。
定格在這一鏡頭——空蕩蕩的屋子,後院里十幾棵桑樹在風中揮舞著枝葉,草叢間的甲殼蟲在緩緩爬行。
明月高掛,發出溫和的光照亮著世界,展現出一番朦朧的人間,而鄉間的人們早已在混沌的夢中漫遊。所以門前池塘水中的魚兒,也在這寂靜中停下了揮動的尾鰭。
劉星耀突然想起什麼,伸手進褲腰帶,掏出那盒壓癟的煙盒,以及一根褶皺扭曲的香煙。
他輕輕打開煙盒,用手機電筒照進去,意料之中的,盒子里是烏黑、凝結在一起的蠶爆滿的汁水,還有三兩隻蠶那半截的軀體一動不動地掛在盒壁上。顯然是已經一命嗚呼。
劉星耀本來不抱有存活一隻的希望,把煙盒輕敲著倒出來。
又有三四條野蠶在這同伴屍體的汁液中窒息而去了,劉星耀碰了碰它們的身子,一動不動的,怕是死得透涼。劉星耀心也隨之涼了起來。
他繼續倒出之前放在裡面的那幾片桑葉。
於是驚喜顯露出來——居然還有兩隻相對小的野蠶匍匐在桑葉里,正大快朵頤歡快吃著桑葉!這份面對生死仍然從容享樂的精神令劉星耀敬佩不已。
他特意從抽屜里找出了一個專門的鐵盒子,小跑著去後院摘來滿滿一盒桑葉,再把它們放進盒子里。
兩位小黑看到顯露在眼前的巨大寶藏,嘴角留下了激動的淚水,立刻埋頭啃干。
劉星耀靜靜望了它們一會兒,然後蓋上蓋子。
接著他拾起放在桌子上那支褶皺且彎曲的香煙,思考片刻,把桌子上的一盞酒精燈點上,嘴裡叼著煙湊了上去。
一張淡然的臉便消融在這逐漸濃郁的煙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