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第144章 夢醒聞驚雷
這一夢便不知時日,恍惚間聽到耳邊有人喊,魂兮歸來,魂兮歸來,有心醒來,但身體卻完全不聽使喚似的,仍舊在遵循著肌肉記憶揮拳不止。到此時已全無套路,一拳一腳,無不是羚羊掛角無跡可尋。心中有莫名喜悅充盈。正是武當三豐祖師所講過的,極虛靈處處明的狀態。
聶歡此刻只想這樣一直夢中練拳,任憑耳邊那人如何呼喚,只做未聞,陶陶然於其中。明月照松崗,大江奔海流。清風扶搖去,振臂欲摘月。這感覺真好不痛快!也不知又過了多少時日,只覺得眼前的江水潮漲潮落,頭頂的明月沉沉浮浮,身畔的清風暖了又寒,樹上的松針落了又生,忽然心中莫名生出恐怖之意,難道我就要在這裡喜不自勝一輩子?
求道為何?
一念生,百念起。
眼前忽然出現一女子向自己招手,恍恍惚惚,似嬋兒,又似雲兒,再仔細看,二者皆不是。卻又好像從未見過,看身形倒與老媽聶錦兒有幾分相似。通身暖意陡然消散,刷拉拉出了一身冷汗,豁的一下坐起。睜眼便見一老者,黑衣黑須,眼若星辰般深邃。正是外公黑龍帝聶橫舟。
「外公,怎麼是您?」聶歡環顧四周,窗外烈日高照,感覺內外溫度,竟似已是夏日光景。心中暗驚,我這一夢竟過了這麼久嗎?頭腦仍未完全清醒,失聲問道:「我這是在哪兒?」
「船出涼州城,如今已是七月天。」聶橫舟沉聲道:「孩子,你這一夢便是兩個月呀。」
一夢兩個月?那不就是植物人了嗎?我居然被阿史那圖蘭最後一擊打成了蔬菜?下意識的想要動動手臂,稍有動作便劇痛鑽心,那手臂竟似不是自己的一般。神意內照,只見自己通身筋絡骨骼無不受損嚴重。熊熊真火仍散布全身。
耳聽聶橫舟道:「傷你之人身具火德天賦,他臨死前將本命真火抽離,又種入你體內,若非你身體里本就有還天丹殘餘的藥力和玄苦雨的真元,當時就能要了你的命,也幸虧你當時入夢練拳,將熱力鋒芒順四肢百骸散出,也多虧嬋兒姑娘不惜耗盡仙元力為你壓制體內真火,否則也挺不到我趕過來時。」
這火德天賦者的本命真火極為霸道,一旦被種入體內,若非火德天賦者,便只有被活活烤乾內髒的下場。除非有天賦水德,且修為勝過之前那火德高手的人物出手相救。以玄水真陰灌入,才能陰陽平衡,水火交融。
當今天下,天賦水德者,修為最高莫過於滯留超品巔峰境界六十載的黑龍帝聶橫舟。
「嬋兒呢?」
「她仙元損耗太巨,又妄動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力量,坐化不動已有三日。」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她現在的情況一點不比你好,甚至還要更糟。」黑龍帝嘆道:「你與她一起這麼久了,應該知道她來自哪裡。」
「還有救嗎?」聶歡的聲音微顫。
「除非有一位水德天賦的,且能夠打破空間壁壘的大宗師願意把你體內的真火陰陽通融,再不惜耗費一甲子光陰積累下的真元將陰陽真火導入她的丹田。」聶橫舟點頭道:「助她破境入仙元八品,你和她自然都會沒事。」
「水德天賦?還大宗師,還一甲子的真元?這世上哪裡有這樣的人物?」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啊!」聶歡驚詫的看著眼前的老人,遲疑的:「您?」
「當然是我!」聶橫舟傲然道:「葉斬在超品境界停留二十載,都敢說三年問鼎大宗師,你外公十六歲便入超品,比玄浮屠那老東西還早上兩年,這六十多年光陰難道都活在狗身上了嗎?」
「您若這麼做了,結果會怎樣?」聶歡強壓下心頭震撼,擔憂的問道。
「嘿嘿。」聶橫舟咧嘴一笑,道:「總算你有這麼一問,老夫便心滿意足了。」見聶歡死盯著自己,不得底細不罷休的樣子。才微微搖頭道:「放心,死不了的,不過是九雷破空之劫而已。」
接著又解釋道:「人間不留大宗師,四大宗師卻硬是留在人間五十載,各有各的辦法,玄浮屠那老兒常居莽崑山雷池,就是為了以雷劫壓制自身修為,還有吡伽羅,把通天塔修的那麼高,每年盛夏雷雨季時都要登塔一月,其實也是為了這個目的,你外公賴在超品移山境界上六十六載,這幾個老傢伙不知道多羨慕呢,為了我的寶貝外孫,這天下不得不再多一個大宗師啦。」
聶歡看著他,久久不語。一直以來,這位便宜外公都似乎不大喜歡自己。卻怎麼也沒想到他會為了自己,不遠萬里之遙,匆匆趕到,又準備犧牲六十年積累之功來挽救自己和嬋兒兩條小命。有心拒絕,但事關嬋兒生死,這個不字卻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一時間遲愣在那裡,從來不輕彈的淚珠子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滴落下來。
聶橫舟忽然縱聲豪笑,道:「大爭之世,就算想藏拙也是不能啦,這賊老天容不下大宗師,卻把大道留在了人間,他奶奶的,分明就是自相矛盾,你外公這輩子都在為這個什麼勞什子大道做縮頭烏龜,也早就膩歪了,你小子可別學這女兒態,弱了我老人家的名頭。」
「不是說大宗師會受五雷轟頂之劫嗎?」聶歡收懾心神,肅然問道:「您為什麼會說是九雷破空之劫?」
聶橫舟道:「天地運行自有其規則,當人間出現足以毀天滅地的力量時,天劫便會降臨,而這雷劫的數量其實是根據這力量的強弱決定的,小五之數為最弱,大九之數嘛,自然就是最強嘍,人間的大宗師們若不想挨雷劈,便只有打破空間壁壘到更穩定的空間去生存,所以才會有大宗師難留人間,屆時便要破空而去的說法。」
「你外公我好賴也是人間超品第一人,六十六年光陰積累下的真元,一朝登宗師,怎麼也該比葉斬那小輩強上一點點吧,九雷劫數馬馬虎虎算個證明吧。」
「您的意思是寧願挨過九雷之劫,也不破空而去?」聶歡大吃一驚問道。
聶橫舟緩緩額首,道:「外公我這些年潛修求道,隱約能窺測一點天機,聖人降臨,大爭之世已露端倪,風起雲湧之時正是我輩火中取栗之機,外公哪裡捨得就走?」
「五雷之劫都極少有人願意去挨,這九雷之劫豈非更可怕?」聶歡擔心不已。
聶橫舟笑呵呵道:「玄浮屠在莽崑山上已挨了幾十年,你大叔公守著忘情峰雷雲也幾十年,你外公我好歹也是九逆心經大成的人物,總不會比這兩個老傢伙遜色太多吧?」他說著起身出了艙門,不大會兒又回來,手裡抱了個木雕泥塑般的璧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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