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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第85章 東行漫記

  出納蘭西京往東走,過西拉木倫大草原,沿著額古河床一路向東北方,一千八百裡外便是野老山北麓。馬鳴河在此發源,柳江最重要的支流,流金河從此向南咆哮奔騰,最終在南晉國境內匯入柳江。 

  「天下十分水,七分出野老。」坐在踏火紅牛拉的大車上的顧向山指著遠方,記憶飄的更遠:「五十年前,我和你三叔公追隨兩位兄長出夜魔城,一路往東過接天嶺,拜會嶺南的聖城天刀葉自齋,一戰之後,大師兄踩著葉自齋的肩頭成就大宗師之名,那葉自齋的兒子葉斬當年還只是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如今卻已是統帥北周帝國西路邊軍的招遠大將軍……」 

  「離開嶺南,一路向北,就在女兒國中,大師兄遇上了大嫂,那時候的大嫂還是女兒國主,風華絕代讓人不敢直視,他們兩個不打不成交,從切磋武道開始,日久生情,終於結下白首之盟。當年大嫂禪讓帝位,與大師兄一起放馬江湖,我們五個人著實渡過了一段好不快意的時光。」 

  原來大叔公的妻子是那時候認識的。這位大奶奶能跟大師公談武論道以至於惺惺相愛,想來武道境界也不會低了。聶歡騎著紅頸黑駝守在牛車旁,聽的很認真。思緒隨著顧向山的話語飛揚。 

  只聽顧向山繼續說道:「直到後來第一次莽山論道,大師兄敗在玄浮屠之手。」 

  「大叔公敗給玄浮屠?」聶歡驚訝之餘打斷青獅帝的話,側身問道:「四大宗師齊名天下,難道也分高低?」 

  「否則,又怎會有玄浮屠天下第一之名?」顧向山繼續回憶道:「當年大師兄一招之差敗於玄浮屠,雙方約定二十年後莽山再論道,那之後他心中極為不服,一心想要超過玄浮屠奪那天下第一的名頭,從此更加醉心武道,卻因此冷落了身懷六甲的大嫂,甚至於大嫂臨盆之時,他卻仍在潛心修鍊,大嫂傷心欲絕,賭氣帶著剛出生的兒子離開,卻不意遇到了她生平最大的對手。」 

  「大叔公原來還有個兒子?」聶歡驚訝道。 

  「現在沒了!」顧向山眼中閃過一抹怒色。 

  「可是跟大奶奶遇到的那個生平大敵有關?」同坐在車上的霍明嬋用毫不掩飾的女兒聲問道:「這人是誰?」 

  「便是與大嫂同出五鳳池的鏡空月。大嫂當時正處於產後最虛弱時,交手不敵後被鏡空月搶走了那孩子。」顧向山語氣沉重:「後來大師兄趕到的時候,那女魔頭已經逃走,大嫂不顧身受重傷拚命追趕,卻直到兩年後才在炎都找到鏡空月的蹤跡,發現她的時候卻沒能找到那個孩子,大嫂問她要孩子,那女魔頭告訴大嫂,孩子兩年前便被她摔死了。」 

  「這個女人真惡毒!」霍明嬋氣的胸脯一起一伏。 

  聶歡卻一皺眉,問道:「當年大奶奶與那鏡空月之間誰高誰低?」 

  「應該是難分軒輊。」顧向山語氣帶著遲疑:「大嫂當年也已是大宗師境界,那鏡空月卻還沒有資格參加莽山論道,比較而言,或許還是大嫂要強些。」 

  「但當年一戰,大奶奶卻輸了,而且一敗之後修為倒退到超品移山境界,我說的可對?」 

  顧向山頗為意外的看了聶歡一眼,點點頭道:「半點不差。」反問:「你是如何得知的?」 

  聶歡道:「您先前說大叔公遇上大奶奶的時候她還是女兒國主,我記得曾聽人說起過女兒國的規矩是禪讓制,五十歲之後便不能擔任,歷代女兒國主都是由五鳳池當代最強弟子擔任,大奶奶與鏡空月是同門師姐妹,既然能擔任國主自然是強過了那女魔頭,二人在炎都碰面,肯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那鏡空月自知多半不敵,所以故意說出一個聳人聽聞的消息亂大奶奶的道心,也並非什麼難以想象的事情。」 

  顧向山面露沉思之色,點頭道:「或許也有你這一說,但當時大師兄已經發動所有力量打探那孩子的消息,敢說只要那孩子還活著,便一定能夠找到。」頹然一嘆,又道:「當年大嫂的確敗在了鏡空月之手,儘管大師兄及時趕到驚走了那女魔頭,大嫂卻說什麼都不肯跟他一起走了。」 

  「當日我到夜魔城的時候,大叔公拿出五十年積累下的珍貴草藥,請紅鸞姥姥煉製了一枚還天丹,那枚丹藥本是他為大奶奶準備的,對嗎?」聶歡臉上帶著愧意說道。 

  顧向山點頭道:「是的,所以當時我和你外公才會反對他那麼做,但他終究還是把還天丹用在了你身上,不過你也大可不必為此心懷愧疚,其實我們都清楚,大嫂最恨大師兄的原因並非武道境界倒退,而是因為那個孩子。」 

  聶歡默然額首,雖然明知事實如此,心裡頭卻還是不免感到愧疚又感動。 

  顧向山接著道:「大嫂走後,一段時間裡,大師兄痛苦難當,唯有醉心武道來麻醉自己,他帶著我們遍行天下,從炎都到西京,當年我們便是從這裡走過來的。」 

  「那年西戎汗國出了個絕世天才,世人稱白蓮生佛,便是吡伽羅,五十年前他還只是個三十齣頭的年輕比丘,一身白色僧衣,站在西京大校場中央的檯子上,與天下高僧辯經論禪,一較量便是三年,禪武合一令草原諸部奉養的高僧大德盡皆拜服,大師兄那時候瘋了一般尋找天下高手較量,自然不會錯過這位白衣佛,二人交手,九天九夜不分勝敗,白衣佛修成了九重大日吠陀心經,有無量金剛護法真身,大師兄也奈何他不得。」 

  前輩風采令聶歡心醉神迷,聽的神馳不已。趁著顧向山喝水的功夫,插言問道:「大叔公那個時候已非常態,他又是怎麼恢復過來的呢?」 

  顧向山道:「此事還要多謝那吡伽羅。」 

  聶歡道:「無事不燒香,臨時抱佛腳,看來大叔公是受了吠陀佛法的啟示。」 

  霍明嬋不以為然道:「世人愚鈍,把仙佛當成至高無上的神,卻不知仙佛其實也是人修成,大叔公已經是大宗師境界,與仙佛無異,破空便可飛升的人物,怎會求什麼佛來開悟?」 

  「嬋兒這句話說得好!」顧向山滿意的點點頭,道:「你大叔公何等人物,什麼佛宗道法都是小成之道,又怎能點化已經通大成之道的他?當年他之所以能明悟過來,卻是因為與吡伽羅打賭輸了東道,陪著那白衣和尚,赤腳行走於世間三年,回來后便大徹大悟,五氣調和,一心種葯,不再痴迷於天下第一的名頭。」 

  「大叔公真了不起!」霍明嬋感慨的:「逐風萬里客,田間一老農,拿起放下,原來如是。」 

  「這位白衣佛更了不起。」聶歡慨然一嘆,道:「滿天仙佛無義士,唯有人間藏真佛。九天降劫若等閑,萬世經輪一伽羅。大叔公這幾句山歌道出了他的境界,也道出了大叔公對這位吠陀宗師的欽佩。」 

  顧向山道:「從這裡再往前會經過一個牧民村落,這個季節,青壯年會趕著牛馬去遠方的牧場,老人和孩子留在村落里耕種河套里的田地,咱們離開西京快兩個月了,這一路都沒怎麼好好休整,到了前邊的村落便停下休整一日,過了那村子,再往前不足百里便到了野老山北麓,到了那,我這匹識途老馬便沒了作用,剩下的事情便交給你們年輕人了。」 

  霍明嬋在牛車上站起身向前方眺望,笑道:「說起來這小往生去前面探路也有一陣子了,是不是被那牧村裡的少女留下招了女婿?」又道:「四叔公講了這麼精彩的往事,可惜他卻沒能聽到,回頭我說給他聽的時候要一天一段的說,急也急死他。」 

  前方一道黑點由遠及近,正是往生騎了頭白唇毛驢飛馳而來。到了近前,飛身跳下毛驢,一句話不說,先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水。才道:「都打聽清楚了,四叔公說的沒錯,前面的確有一處村落,而且還沒有荒廢,村子里人口不少,炎龍族和西戎族都有,咱們運道不壞,正趕上村裡的大戶要辦喜事呢,那家的主人已答應給咱們這十幾個人提供落腳的地方和吃食。」 

  顧向山微感詫異:「怎麼還有炎龍族人?」 

  往生道:「這裡雖然是西戎汗國的尼婆部所屬地界,但算起來其實距離北周的落日城還更近些,尼婆部的大隊人馬不敢貿然過來,小股隊伍又擔心遇上山戎部和馬匪,所以很少來這邊過問稅賦和人丁等地方事宜,而落日城那邊距離這兒說近其實也不近,約有六百里之遙,中間還有一條國界,所以這個地方就成了三不管的地方。」 

  他喝了口水,繼續道:「時間久了,便有了炎龍族人愛這裡沒有苛捐雜稅,跑來開荒種田,算上原住的西戎族百姓,前面村子的人口便漸漸多起來,就連附近的山戎族人也被吸引下山,到這邊做些以物換物的買賣,所以,現在那個地方早不是四叔公你們當年路過時的樣子啦。」 

  當年的小村落已經發展成一座繁華的邊界小鎮。聶歡一行十餘人穿過鎮子口的土牆,來到鎮子中心的街道,在往生的帶領下徑直走到一戶高牆大院的人家門前。只見那大門上貼了紅喜字,門口掛了紅燈籠,看樣子像是要辦喜事。 

  霍明嬋還沒見過這個,特別興奮,立即說,寧可多休整幾日也不要錯過這個熱鬧。聶歡看著冷冷清清的大門口,怎麼看都缺了些辦喜事的氛圍。不由暗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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