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記事五十一：「絕了！神之兒童，平生未見」
法倫貝爾第一輪第二日一早，保利劇院正在展開E組對決。
三公裡外的酒店裡，陳小米老師也在練習明天比賽的曲子。
按照組別的晉級規則，如果她下午能收到順利晉級的消息，明天她將在下午進行第二輪比賽。
其實她今天打算睡個懶覺，只是一睜眼就再也睡不著了。
一直練到十點一刻，窗檯樂譜旁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她收到了老媽上車的信息。
放下長笛，她打去電話。
電話里宋憐叮囑陳璇不用去接他們，「路線我們都查好了，你忙你的就行。」
「都說了我今天沒什麼事。」陳璇說著點開免提開始裝樂器，電話那頭知道再說什麼也沒用，「那行吧，你也別出來太早，我看今天燕京三十四度。」
陳璇：「嗯嗯，我一會先去趟學校，趕下午一點我再去接你們，我爸呢。」
宋憐：「泡茶去了，你爸比火車還積極，火車還沒開他就拿著杯子準備好了。」
「讓喝去唄。」將裝好的長笛盒輕輕放在床頭，陳璇拿起電話音量都弱了三分，「你倆今天又說什麼了嗎？」
宋憐：「也沒說什麼，你爸就是讓你們忙好自己的事情，不用管我們，你可千萬別讓李安一起跟著你過來。」
陳璇：「嗯嗯，我早就和他說好了，媽你再和我爸強調一下哈。」
宋憐笑：「放心吧，不說了，快到了我給你發信息。」
老陳接水回來，遠遠就看見媳婦兒拿著電話，他估摸是在給陳璇打。
結果快回到位置，對方直接把電話掛了，搞得有什麼小秘密似的。
「你坐裡面吧。」老陳和領導似得停在座位旁端著茶杯。
陳璇給老兩口定的靠窗二連坐，本來老陳坐在裡面。
「就你事多，」宋憐嘟囔著往裡挪了個位置，「上車喊著要坐裡面，現在又要坐外面。」
老陳撇嘴，一開始他是想坐在裡面睡一覺，結果他現在又不困了。
「她說啥。」不著痕迹地問了一句，老陳順勢坐下擰開杯蓋吹了吹。
宋憐拉長調子：「她讓你多喝水，怕渴著你了。」
老陳：「她起了沒有？」
宋憐：「起了，她昨天晚上不是說想睡個懶覺么，我剛才就沒給她打電話，發了條信息過去，結果她就撥過來了。」
老陳：「你給她說了吧。」
宋憐：「我說她能聽么，想接讓接吧，反正她今天也沒什麼事。」
老陳點點頭：「李安不來吧。」
宋憐：「陳璇不讓來。」
老陳眼前頓時生成一幅畫面，陳璇的脾氣他是領教過的，有那麼一瞬他還略微有點同情李安。
不過得知李安不來老陳也放下了心，本來李安就是帶著工作來的，而且還領著一群孩子，這可馬虎不得。
雖說他在女兒已經戀愛一年他才知曉這件事上心裡還是頗有微辭，不過一碼事歸一碼事，他能理解，再說李安態度也不是沒有。
老陳還真不是在這種問題上挑理的人。
他覺得這就行了，剩下的就等見面了。
實際上兩口子一開始沒打算和陳璇說他們的具體出發時間，就是不想讓兩個孩子麻煩。
不過合計來和合計去，老陳覺得不說不合適，到時讓人家一看這當大人的怎麼辦事的，不敞亮。
喝了半杯茶，老陳困意上來了，和媳婦沒聊幾句上來了。
要不是因為女兒和媳婦執意要坐動車，他肯定要坐卧鋪車。
那火車一開躺在鋪上晃晃悠悠地睡覺才叫一個真的美。 -
11:47。
諾頓莊園多功能綜合樓。
X老闆的公開課已經在四十分鐘前結束，現在正在進行的是由五位老師帶隊的小組訓練環節。
訓練地點還是在各組前天進行作品改創用過的臨時小琴房。
二組小琴房內，唱譜聲一片。
劉子謙七個孩子並排坐在鋼琴左邊，鋼琴前，李安正在給孩子們彈伴奏。
「mi—fa—mi—re—dol———」
「3—4—3—2—1——」
歌聲回到主音結束，李安待到孩子們演唱結束，最後收手。
「非常好。」
從鋼琴起身，他為孩子們送上了認真的掌聲。
「嘿嘿。」
終於得到了李老師的正面肯定，七個孩子都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這是他們從開始到現在，唱得最完整的一遍，一點錯都沒有出的一遍。
馬可鼓勵范亦林道：「你絕對沒有問題！」
其餘幾個孩子也跟著說了些鼓勵的話，范亦林面對大家的鼓勵用力地點了點頭，然後看向來安：「謝謝李老師。」
李安擺手：「你記住，一定要把唱名概念先扔掉，多鳴唱，等徹底鞏固熟悉之後再慢慢建立唱名概念。」
范亦林點頭。
就在這時，李安眼前又飄起一行綠色小字【教學點+2】
這麼一會工夫，李安已經陸續從幾個孩子們身上獲得了27點教學點了。
得說來參加夏令營的這群孩子質量真是不錯。
不過話又說回來，李安開始也是碰了一鼻子灰。
要知道一開始進行得並不順利，一個叫范亦林的孩子給李安出了一個巨大的難題。
難怪上課之前王翰提前給他打了聲招呼，說這個孩子唱不好就算了。
當時李安都沒有多想，只當是孩子音準感念差。
結果，天吶！
小課堂開始之後，為了先了解幾個孩子的程度，李安給大家出了幾條視唱讓大家唱一唱。
因為知道有的孩子程度好，有的孩子程度差點，李安還特意把難度區分開。
比如劉子謙唱兩個升記號的譜子。
豆豆馬可呂幕天幾個孩子唱沒有升降記號的譜子。
都唱得還不錯。
到了范亦林，李安沒讓范亦林唱譜子，就讓對方唱條自然大調音階。
李安尋思唱音階總該沒問題吧，怎麼說都彈了幾年鋼琴了。
可隨後的一幕，不只是李安，其他六個孩子都被震碎了。
范亦林知道自己有點特殊，所以唱之前先問李安他能不能道著唱音階。
李安納悶了，就doremifasollasi七個音，正著唱和倒著唱有什麼關係呢？
不過孩子既然提出了，那他就讓孩子倒著唱吧。
好嘛，范亦林一開口，李安傻了。
doremifasollasi倒著唱應該怎麼唱，silasolfamiredol，沒毛病吧？
范亦林也確實控制口腔，發出了silasolfamiredol這幾個音。
可是唱出來到音高效果卻是——doremifasollasi！！！
這什麼情況？！
李安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唱譜的孩子。
看到第三線si這個音，范亦林知道在鋼琴上要彈si，也知道這個音是si，但是不給他參照音，他唱出來的就是dol的音高。
先不追究孩子為什麼會這樣，他眼下的課怎麼上？
上過那麼多節課，李安可謂是遇到了從業生涯最艱難的一節課。
嘗試過各種辦法無解，李安直接選擇了最粗暴的辦法，咱不唱doremi了，咱用數字代替行不行。
這一試，稍微有點效果，孩子能稍微跟著大家唱一唱了，雖然慢，但也不至於和大家再唱「反調」。
慢沒關係，一點點來唄。
得練了有二十分鐘，終於對了一遍。
李安自己都有點感動，太不容易了。
「好了，大家稍微休息一下，一會我們來做一個四聲部的訓練。」
「啊？」
頓時孩子們炸鍋一般，四個聲部，感覺好難哇！
豆豆舉手。
李安：「嗯，沈琪。」
豆豆：「李老師，是唱合唱那樣的三聲部嗎？」
豆豆的問題也是大家想問的問題。
李安：「不不，是節奏加旋律，兩個節奏聲部加鋼琴雙聲部。」
馬可：「老師，是唱節奏還是像早晨那樣拍打？」
李安：「我們先唱，唱熟之後再拍打。」
這項訓練每個小組都要練，一方面是帶孩子們結合上節課的內容練習唱，另一方面也是為了下午的小隊合作作品打基礎。
下午孩子們要結合今天所學的全部內容完成一部合作作品，裡面會涉及包括音的高低長短大小三元素在內的彈、唱譜、打節奏。
趁著孩子們休息，李安抽空又看了眼手機。
小米：你就聽我媽的話，別操心了，安心上課。
李安沉吟片刻，回復：好，我等你消息。
也確實，已經定好後天晚上吃飯，宋憐還特意給來拿發消息說她和陳璇爸爸今明兩天也有別的安排。
他硬湊過去再耽誤陳璇她爸的事，再搞個適得其反，他找誰說理去。
乖乖聽家長的話吧。
小米：下課啦？
八萬一：還沒有，帶孩子唱譜呢。
接著陳璇發來一張在琴房裡的照片：okok，我繼續了。
李安放下手機，「來，我們開始。」
把準備好的譜子發下去，李安讓大家先看看。
此刻二組孩子們手裡的譜子也出現在了隔壁幾個琴房孩子里的手中，譜子難度並不大，一段單旋律，兩段節奏。
「劉子謙。」
劉子謙：「到。」
「你來負責彈鋼琴的下方聲部，有問題嗎？」
劉子謙：「沒問題李老師。」
「沈琪周復凡夫。」
豆豆、周凡夫：「到。」
「你倆負責唱鋼琴上方聲部，有問題嗎？」
豆豆、呂幕天：「沒問題李老師。」
「范亦林沈俊熙。」
范亦林、沈俊熙：「到！」
「你倆負責查唱節奏一，有問題嗎？」
范亦林、沈俊熙：「沒問題李老師。」
最後李安目光落到馬可臉上：「你自己負責唱節奏二。」
李安說著眼前一組藍色小字飄起，【馬可的師生指數提升至96】
這？
「老師放心。」馬可拍胸保證，話語間滿滿的自信。
李安微微一品，笑了笑，他大概知道怎麼回事了。
說干就干，在李安的帶領下，莫扎特小隊揚帆起航，開啟了四聲部的彈唱練習。
而與此同時，隔壁一組和三組均已完成該項練習。
說來也不怪李安，如果組裡沒有范亦林這個孩子，他也早就完成任務了。
或者說如果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不會耽誤太多時間。
可誰讓他碰上了呢，碰上也算是個緣分，李安只能說儘力幫幫這個孩子。
已經完成任務的小隊都玩了起來。
一組王翰帶著大家唱流行歌。
隔著牆李安都能聽到小北的聲音「心裡種下一顆種子嗒啦嘀嗒啦——」
三組黃楚賢帶著大家練聲，聽起來也是有模有樣。
四組吳澤寧帶著孩子們玩聽音遊戲。
前兩天老師們還在討論絕對音感的問題，吳澤寧一開始算是親眼所見了，無論他在鋼琴上的哪個位置按下，小車都能說出具體音高。
這一幕也是讓所有四組的孩子感到深深地敬佩，都是彈鋼琴的，大家知道這有多難。
難怪和車琳一起的小夥伴都叫車琳——車神，確實太厲害了。
不過後面吳澤寧換了一種方式，他學著視頻里那樣，用拍手或是其他方式製造出一些音響效果問小車這些音高是什麼，小車搖頭表示她也聽不出來。
一時間吳澤寧也不知道這算不算絕對音感，他在視頻上看到的那些具有絕對音感的人是可以做到這一點的。
五組孫立文則是和孩子們聊起了天。
在得知王小虎的理想是成為一名指揮家的時候，除了唐小星，其他孩子都沒表現出什麼特別的反應。
其他孩子們不知道指揮具體是幹什麼的，可唐小星知道，她家裡一共有四位指揮，可以說她是被指揮們抱大的，她知道要成為一名指揮需要學多少東西。
所以當她聽到王小虎想成為一名指揮之後，她心裡有些佩服，也有些下意識地親近。
「你開始學習了嗎？」唐小星趁著大家說笑的時候偷偷問王小虎。
王小虎正聽孟囿希講校園八卦，第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學什麼？」
唐小星：「指揮啊。」
王小虎：「沒有，我老師說不著急，讓我先把鋼琴聲樂和單簧管都學好再說。」
唐小星：「你還學聲樂和單簧管？」
王小虎得意一笑：「嗯啊。」
劉子涵：「.隊長，我有個問題。」
王小虎學著李安的口氣：「問。」
劉子涵：「你還有時間學習嗎？」
王小虎：「不聊學習。」
劉子涵：「果然。」
「咳咳。」王小虎連忙轉移話題，「唐小星，你開學要去上國院的附中吧。」
唐小星心裡一嘆，搖搖頭。
王小虎見狀心說不該啊，唐小星彈得那麼好，怎麼可能不去國內最好的音樂附中上學，而且學校不就在燕京嗎？
接著就聽，「我10月份要去莫斯科了。」
唐小星話音落下，整個琴房都安靜了下來。
王小虎：「你要去國外讀初中啊？」
唐小星點點頭。
王小虎不解：「你為啥不學鋼琴了？」
唐小星被問傻了，「我是去念鋼琴啊。」
孫立文這時為孩子們解答了疑惑，「柴可夫斯基音樂學院附屬的中央音樂學校。」
一頓，「小星，你們這級鋼琴招滿了嗎？」
唐小星：「沒有，只招了兩個。」
王小虎：「我diao！整個華國才招兩個人！」
唐小星：「額」
孫立文：「是全球。」
鴉雀無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