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記事三十五：「當代反思，刻骨之音」
音樂在心中，說得好啊。
李安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聽聽X老闆演奏的巴赫又會是什麼樣，不過這要等到閉幕式了。
雖然距離閉幕式還有一段時間，但是一會他可以先聽聽三個孩子的重奏。
有這樣的老師把關，想來應該也會非常精彩。
「嘩————」
X老闆再次頷首，伸手請向了卡爾.福萊士，華國的女婿，馬丁教授。
「嘩————」
音樂會繼續。 -
掌聲迎來了今晚的第二個節目，馬丁教授登台演奏了巴洛克時期的另一位大師，多米尼克·斯卡拉蒂的鍵盤樂作品。
在整個巴洛克時期里，斯卡拉蒂最大的貢獻是創作了單一樂章的鍵盤奏鳴曲。
其作品輕快的單音調創作風格非常具有特色，馬丁連續演奏了五首，獲得了孩子們熱忱的掌聲。
音樂會的第三個節目由袁小魚作為國內老師代表登台，演奏了巴洛克時期法國作曲家庫普蘭的古鋼琴奏鳴曲。
與巴赫家族在德國的情況相似，庫普蘭家族在法國也具有非常大的影響力，他被德彪西和拉威爾給予像聖人一般的讚譽，巴赫和亨德爾也都研究並模仿他的作品。
從巴赫到斯卡拉蒂，再到庫普蘭，三位老師用精湛的演奏技藝使孩子們暢遊在巴洛克鍵盤音樂的海洋里。
讓孩子們聆聽體會不同的巴洛克音樂風格。
每一首作品結束之後，X老闆都會上台用一段對話式的演講為孩子們介紹講解。
可放眼漫長的音樂歷史，X老闆在有限的時間內也僅僅只能掀開歷史的一角。
比如講到多米尼格.斯卡拉蒂，就不得不提到他的父親亞歷山大.斯卡拉蒂。
老斯卡拉蒂是第一批在終止式之後使用和聲跳進的作曲家，他為巴洛克時期重要的聲樂體裁康塔塔的整體統一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比如講到普庫蘭家族，就一定得提到弗朗索爾.庫普蘭在當時提出的一個觀點『低聲部完全不是為了附加琉特琴風格的、切分的內聲部而作的。』
這一觀點意在強調當為小提琴和通奏低音而做的義大利奏鳴曲在十八世紀初的巴黎在撥弦古鋼琴上演奏時，未寫出的內審部已由演奏者的習慣性被加入了，更是暗示了當時法國風格和義大利風格之間的根本不同。
那是一個文化高度繁榮的時代，也是一個思想碰撞的時代。
時間關係，他也只能用一個又一個小故事，為孩子們掀開歷史的一角。
結合著孩子聽到的音樂，嘗試著縮短孩子們與歷史之間的距離。
在他看來，孩子們至少應該在這個學琴階段明白兩件事。
第一件，他們現在所演奏的鋼琴是如何發展而來的。
第二件，他們現在所演奏的作品，是一個什麼樣的作曲家創作出來的。
他也希望通過自己對巴赫的解讀，拋磚引玉，讓老師們思考一下或許未來再給孩子們講解歷史上的音樂家時，可以用另一種方式，用一種能讓孩子直接產生共鳴的方式。
比如，巴赫是個「抄作業」的傢伙。
而不是一位強調這位和聲之父、鋼琴舊約聖經的作者如何如何了不起。
他覺得讓孩子們知道一個作曲家的成就並不如讓孩子們了解一個作曲家是如何獲得這些成就的過程更有意義。
就像給孩子布置一首新曲子之後，很多老師總是習慣站在終點等待著孩子。
這種做法的確方便省事，但是帶來的後果是孩子們會對此習以為常，並認為學習音樂就是一首接著一首不停地演奏新曲子。
從小湯開始，再到哈農車爾尼，再到貝多芬莫扎特巴赫肖邦李斯特等等等等。
數不清的路徑，但方向都是出奇的一致，一節課接著一節課，一首接著一首攻克，就像爬山。
在這個過程中，數不清的孩子被篩選掉了，或許這些孩子裡面有真的喜歡音樂的孩子。
而堅持到最後的孩子，或許最終能記住的也就是自己彈過哪些曲子，自己還沒有彈哪些曲子。
學習音樂並不是這樣，也不該這樣。
對於國內鋼琴教育的現狀，X老闆覺得有能力去反思的人，真的應該好好反思一下了。
華國的琴童數量發展到今天，已經達到了一個驚人的數目，有沒有人真的思考過，誰來為這樣一個龐大的群體負責。
千禧年之後到今天，鋼琴教育在國內的發展歷程已經證實了其無藥可救。
X老闆知道憑藉自己的綿薄之力，根本無法撼動現實，但是每一場革新總要有人要先站出來。
他並不認為自己天真，尤其是看著台下這一群天真可愛的笑臉。
他相信那一天總會到來。
講完庫普蘭家族的最後一個小故事，X老闆輕輕一笑，台下再次響起掌聲。
包括季洋幾個大孩子也是第一次聽說法國的庫普蘭家族，他們沒有想到巴洛克時期還有這麼一個傲嬌的家族。
從不能接受義大利風格，到最後偷偷在家族的作品里加入義大利風格。
「嘩————」
在熱烈掌聲下，X老闆再次向台下發出邀請。
現場頓時出現了一陣小小的騷動，王小虎幾人伸著脖子朝著第一排左手看。
只見唐小星劉子涵盧瀚文三人同時起身站了起來，同時工作人員將另外兩台鋼琴推到了舞台中央。
現場沒有人不知道今天的最後一個節目是一首三重奏，而且演奏者還是三個年齡與他們相仿的同學。
此時此景，孩子們都有些激動，因為老師們畢竟和他們處於不同戰線，尤其是一組和五組的孩子們，看著自己的新夥伴走上舞台，一個個恨不得把手拍爛。
唐小星是絕大多數男孩子們在心中達成的一致，這次夏令營里最可愛的女孩子。
當唐小星走上舞台，在燈光下，她一身潔白的禮服，將柔順的長發扎在身後，還打了一條紅色的髮帶，給人說不出的精緻典雅。
就連女孩子都忍不住覺得這個女同學站在舞台上也太好看了叭。
孩子們已經進入青春期，無論對異性和同性都已經建立起了一套審美的角度和標註。
有點什麼想法也無可厚非。
只不過總有那麼一兩個「異類」。
王小虎想了想還是沒有推馬可，他真的不知道唐小星到底哪裡那麼吸引馬可。
想不通。
不過有一點他也挺好奇，要說這唐小星在台下那麼靦腆，怎麼反而上了台卻鎮定像是台下根本就沒有人似的。
挺牛！反正他是做不到。 -
不同於孩子們的視角，老師們則是在三個孩子第一時間登上舞台那一刻就發現了差距。
李安客觀評價，盧瀚文和劉子涵兩個孩子站在舞台上的儀態和舉止沒什麼可挑剔的。
但是站在唐小星身旁，還是顯得過於拘謹。
當然，李安能理解，比起99.9999%的孩子，唐小星這種孩子從小就是在大舞台上長大的，所以對於唐小星來說，上這個舞台，大概就像喝口水一樣隨意。
這一點並不是李安誇張，只看唐小星的步伐和呼吸，沒有任何刻意強調，卻給人一種由內而外的平靜。
甚至不帶任何想要表現的慾望，單是這份從容，就不是這個年齡的孩子所能具備的。
「嘩——」
台上三人先並排向台下鞠躬，然後分別坐到了屬於自己的鋼琴前。
唐小星坐到中間那一架，坐下之後便開始調整琴凳高度。
在確定了自己沒有問題之後，她分別看向兩個夥伴，在得到兩人的肯定目光后，她的目光才回到眼前的鍵盤上。
隨著落下的掌聲，現場陷入安靜。
所有人不得不注視在舞台最中央的那架鋼琴上，坐在鋼琴前的唐小星彷彿就是有這樣一種魔力，像是只要她坐在舞台上，舞台上就只有一個焦點。
呼。
唐小星感受著熟悉的現場氛圍，頭頂上方的台光還是那般炙熱，輕吐一口，抬手落指之間，隨著舞台上空響起的琉璃琴聲，就連廳壁上年久失色的油畫，都彷彿在這一刻重新煥發了生機。
小車眨眼的工夫，便被明亮琴聲底色下的刻骨質感所完全吸引。
巴赫第三英國組曲，g小調，bwv808。
三重奏改編，宋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