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平淡的結束和開始
現場所有人都眼睜睜地看著,明明從頭到尾都是歐陽舒恆的錯,可大家竟然沒有一點辦法。
歐陽舒恆都敢發這樣的誓,他們又能怎麼樣,因為確實除了李家班的幾個孩子,沒別人能證明歐陽舒恆堵住了車琳。
光扯嘴皮子,誰能幹過小無賴呢?
面對此情此景,李安心裡不由嘆了一口,他也沒有想到,居然真的有這種熊孩子,抬頭左右環顧一圈忽然脖子停下。
監控!
就在這時。
馬可上前兩步,走到歐陽舒恆面前,摸摸鼻子,一字一字吐道:「你敢再發一次嗎?」
說著轉身指向頭頂的一處隱秘角落,露出微笑道,「對著它。」
所有人同一時間齊齊望去,就在樓梯口的轉彎夾角處,正有一個攝像頭記錄著此刻的一切。
現場再次嘩然!
此時此刻再無需多言。
面對著各式各樣的目光,歐煙舒恆瞳孔劇烈抖動起來。
下一秒,她轉身衝出,撞到小胖子腳下一頓,接著向樓梯口衝去!
場面一時混亂,一邊是被撞倒的小胖子,一邊是逃跑的歐陽舒恆。
季洋第一時間去扶小胖子,羅偉東擔心歐陽舒恆,只能先和李安先賠個不是,「李老師實在對不起,這事我一定給您個交代。」
李安理解:「孩子安全第一。」
羅偉東火速帶著自己剩下的學生快速向歐陽舒恆追去,一時間現場只剩下李家班一眾。
看著歐陽舒恆落荒而逃的狼狽模樣,每個孩子像是都出了一口大氣。
有監控為證,再加上馬可一步一步把歐陽舒恆逼到發毒誓,最後用鐵證啪啪打臉歐陽舒恆,這感覺實在太上頭。
「馬可南!」小劉為馬可送上了他的最高讚譽。
「繼續嘴硬啊!」王小虎恨不得歐陽舒恆一會兒出考點門就被車撞,「撞死你!!」
「王小虎。」李安一聲喝,接著溫和道,「她縱使有不對的地方,但你也不能這麼說。」
王小虎撇嘴。
李安剛要繼續開口,眼前一行小字飄起。
【王小虎的師生指數提升至99】
又回來了。
這小子。
李安搖搖頭,有些哭笑不得,現在的孩子啊。
這時蔣志剛的助理帶著兩個真巡察組的工作人員姍姍而來。
助理環視一圈,只見李安一伙人悠閑的待在這裡,上前關心地問:「李老師,剛才是怎麼了?」
李安擺手笑道:「幾個小孩鬥了鬥嘴。」
助理聞言點點頭,接著湊到林李安耳邊說了兩句。
李安嗯了一聲,接著助理帶人離去。
門外再次平靜下來。
李安來到小北身後,其他幾個孩子也跟著圍了過來。
隨著耳邊的音樂逐漸來到尾聲,沒過一會兒,車琳推門而出。
「老師,我兩首曲子都彈完了。」
李安上前,望著小車的小臉,他也顧不上思考自己到底有沒有處理好這件事,先關心道,「還好嗎?」
小車齜牙一笑:「老師我沒事的。」
小車一笑,所有人的跟著笑了。
由小劉起頭,大家不由得開始分享自己的考級時刻。
感受得到,每個人今天的發揮都很出色。
孩子們的笑臉讓李安感到自責,或許他應該留下歐陽舒恆,讓歐陽舒恆向小車和小劉道歉。
或許他應該從一開始就一刻不離地陪在這些孩子身邊。
如果他在,事情一定不會發展到剛才那一幕。
雖然小車說沒有事,但是他能感受到小車心裡多少還是有點委屈的。
當時那種場面,想想就夠讓人難受的,小車在說出那句話之前,並沒有做錯任何一件事。
可同時他也想問問小車為什麼會說出撕爛對方嘴那句話,在他心裡小車並不是這樣的孩子。
包括王小虎兩次想動手打人。
當然。
除了這些,他也注意到了許多別的細節。
比如季洋在他沒來的時候極力的保護著這些孩子,並在小胖子被歐陽舒恆撞到之後第一個上前去攙扶。
比如小劉的氣度,明明被扔了包,明明作為受氣的一方,明明自己的老師就站在這,可小劉依然能做到在陳述的過程中不偏不倚的還原事件。
比如小北在歐陽舒恆離去之後第一個跑到考級教室門口等待,或許比起門外的事件進展,小北更關心門內好朋友的演奏。
比如馬可再次展現出的觀察能力,或者用心計形容更貼切。
馬可應該早就注意到了監控,但馬可並沒有第一時間拿出這個有力證據,而是一步一步用語言把歐陽舒恆引到「陷阱之中」,逼歐陽舒恆發了個誓。
他自己也是最後才發現那裡藏著一個監控。
馬可這孩子以後不得了,李安現在想想都有點后怕,要知道馬可現在只是一個準初中生。
不過無論如何,今年的考級到這裡也算是圓滿結束了。
新的鋼琴學年即將開始,他要繼續努力去關心發掘這些小寶貝們的潛力和小心思才是!
「好了。」李安拍拍手。
現場一瞬安靜,眾孩望來。
李安帶著一夥兒孩子來到樓下,眼前空著一片凳子。
這次沒人再和他們爭搶。
孩子們像是也不著急出去,一個個圍在老師身邊坐下。
季洋一看老師的表情,就知道老師是有什麼事要宣布。
笑嘻嘻問,「老師,您是要給大家發獎勵嘛?」
一聽到獎勵,孩子們都有點坐不住了,紛紛激動起來卻沒人敢問。
「咳咳,」李安環視一圈,「講道理呢,今天你們發揮得都這麼好,應該有獎勵。」
王小虎小聲嘀咕:「但是。」
李安撇嘴,「嘖,怎麼就你話多呢?」
轉臉,「但是。」
王小虎再次小聲嘀咕:「就知道。」
眾孩:「哈哈哈哈——」
李安假裝聽不到:「但是我又覺得你們最近這一段又是集訓又是練琴,太辛苦了。」
眾孩懵,這什麼轉折?所以因為我們辛苦就沒得獎勵了?
小劉:「老師,我不辛苦。」
小虎:「老師,我也不辛苦。」
小馬:「老師,我也不辛苦。」
小北不知道對不對,但,「老師,我也不辛苦。」
小車確實覺得自己不辛苦:「老師,我也不辛苦。」
季洋嗯了一聲:「老師,我也不辛苦。」
李安眉頭一挑,「怎麼著,都這麼堅強?我看著你們這段時間我都覺得累,馬上還有個錄音,你們確定你們不辛苦嗎?」
眾孩搖頭:「不辛苦!」
李安:「還能練動琴?」
小劉忽然覺得不對,老師的微笑怎麼有股子危險的味道?
可就在這時,小車:「能!」
小北:「能!」
小馬:「能。」
小虎:「開玩笑,能啊!」
小劉:「能能。」
季洋:「我也能。」
李安大手一揮,「好,既然你們主動申請,我就給你們一大獎勵。」
一頓,李安表情嚴肅起來。
「你們聽好了,現在我手裡有一份譜子,七重奏,你們想不想試試?」
眾孩坐起!
李安繼續說道:「我先說說我的想法,這次咱們錄音的所有作品都是個人作品,很難體現出咱們四號鋼琴教室的集體精神,所以我想給咱們增加一首重奏作品,記錄一下大家的合作。」
「鋼琴作為一件獨奏樂器,不像管弦樂有大量的合奏機會,本身的重奏作品也少,所以我也是想利用這次機會,讓你們真切地感受一下多聲部音樂的奇妙之處。」
馬可插話:「老師,就像去年的八重奏一樣嗎?」
一時間小劉小虎兩人都看向馬可,他們二人都沒有參與過去年師生音樂會的重奏節目,現場只有車琳和馬可參加了。
李安想了想,回答說:「這麼說也不確切,形式上是相似的,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獨立聲部,然後一起演奏完成。」
「但是從作品的角度而言,這次我們要重奏的作品是一部巴洛克時期的弦樂作品,作曲家是維瓦爾第,相比去年我的祖國,曲目從格式到規模都變得更加系統具體,三個樂章的結構也要更加完整。」
壓根就沒有參加過去年演出的小北有些擔心自己彈不好,「老師,那會不會很難?」
小北的問題也是多數人的問題,大家聽老師這麼說,不自覺地都認為這首曲目會很難。
但是,「不難。」
李安搖頭道,「你們每個人的聲部都可以在一天的時間內搞定。」
「啊?」眾孩驚。
怎麼可能?!
老師明明說是一首非常著名的巴洛克時期作品,他們怎麼可能在一天內搞定?
漸漸地,氣氛由緊張變成了躍躍欲試。
七重奏,此刻剛好有七個人。
也就是說老師也會參與!
「老師,陳姐姐不參與嗎?」小季疑問。
李安直截了當道:「不帶她,這個曲子就咱們七個人。」
眾孩:額。
小劉斗膽問道:「老師,這首曲子好聽嗎?」
李安得意:「當然好聽,季洋。」
小季已經拿出手機打開某雲,「老師您說。」
李安:「直接搜Rv522。」
小季:「好多,哪一首啊?」
這解釋起來太麻煩了,李安打算後面專門給大家講作曲家的作品編號問題,於是直接季洋要過手機。
一眼掃過,點開了一個9分50秒的音樂。
下一秒。
音樂響起。
明亮又帶著點憂傷的小調旋律一瞬佔據了每個孩子的心頭。
接著又一個聲部出現。
每一次當新的聲部出現,每個孩子的臉上都會出現一點變化。
雖然是弦樂版,但一點也不妨礙他們對於這段音樂的聆聽。
好精妙的旋律,小車已經忍不住將耳邊的音樂轉化成一個又一個鋼琴音符。
小季第一次發現巴洛克時期不僅只有巴赫家族和亨德爾。
可就在這時,李安關掉音樂。
一瞬,孩子們看向李安的表情整齊劃一,像是對老師的舉動有絲絲不滿。
「好聽嗎?」李安問。
「好聽!」眾孩答。
「想合奏嗎?」李安又問。
「想!」眾孩再答。
「對這個禮物滿意嗎?」李安最後問。
「滿意!!」孩兒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拿到自己的譜子。
李安:「好,譜子我中午發給你們,今天你們就可以拿著自己的聲部開練,29號錄音,我們還有三天的時間。」
「有沒有信心?」
眾孩兒:「有!」
李安起身:「下課。」
眾孩:「.」
李安:「額。」
眾孩:「哈哈哈哈——————」 -
考場門口,李安又和幾個家長說了說29號錄音的事。
家長們的問題很統一,到時讓孩子們穿什麼才合適。
李安還真沒考慮過,「就演出服就可以了吧?」
說著轉臉問向幾個孩子,「你們想穿什麼?」
孩子們也被問住了,這麼有儀式感的活動,還是去蓉城音樂廳錄音,好像是應該穿得再正式點。
徐麗多了句嘴,「李老師,你看要不要統一下服裝,我正好有個朋友是做服裝設計的,有自己的工廠,三天的話時間應該夠了。」
李安一聽這話,那敢情好啊,可這個費用的話?他不確定其他幾位家長怎麼想。
這時小北媽媽開口道,「那太好了,正好小北的禮服也小了,我正想著給她再買一套,我看過了年這幾個小傢伙都長了大半頭。」
馬可媽媽跟著附和道:「可不,正都是長個的時候,春天買的褲子夏天就見短了。」
釘子作為車琳的現場「家長」,但也只是個半大小子,一時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多少錢,我現在就給您轉。」
徐麗:「不著急,百十塊錢的事,先給孩子們來量一量,緊著讓她那邊趕緊開工。」
說著看向李安話音一轉,「李老師,要不您建個家長群吧,我們以後也好及時溝通交流。」
於是在眾家長的附議下,李安被迫建了個家長群。
幾個小孩在旁邊看著大人們傻樂,他們也不知道為啥,就是開心。
幾個家長都入群之後,李安看向小季,打趣道,「你也進來唄?」
小季:「啊?老師我進去不合適吧?」
李安為眾家長正式介紹道,「季洋,是我年齡最大的一個學生,今年考到咱們蓉院的鋼琴系,這段時間其實是她一直在叮囑著這幫孩子們練習。」
對於季洋,家長們早已了解,又是每天實時給他們打電話告知孩子下課,又是聽孩子回到家念叨季洋師姐長季洋師姐短的。
接著紛紛上前表示感謝。
給小季整得各種不好意思。
最後小季順利加入家長群。
將所有的事情都交代清楚,李安揮手送別孩子們。
走之前王小虎還很嘚瑟的讓李安快點發譜子。
眾孩笑,「老師還有我的!」
李安:「很好,都先別急,後面有你們急的時候。」
眾家長笑,「李老師辛苦,再見。」
李安再次揮手。
孩子們在「拜拜」聲中各自掛滿笑容跟著家長離去,像是早已將上午的不愉快拋之腦後。
李安隱約聽到小北和媽媽在說「維瓦爾第」什麼什麼的。
他笑了笑,大概新一年的鋼琴學習從這一刻已經開始了。
沒一會的功夫,現場只剩下李安和季洋這對師徒。
李安看了看時間,差不多得去赴約蔣志剛了。
他問:「和我一起去?中午有事嗎?」
「啊?」小季中午到是沒事,「老師我去合適嗎?」
李安:「走,辛苦一上午了,帶你吃個大餐。」
小季:「嘿嘿!那我就負責吃!」 -
去往餐廳的路上,小季問李安,「老師,我想問你個問題。」
李安:「說。」
小季:「如果車琳不是您的學生,或者說,如果不是車琳,換成另外一個孩子,也彈得非常非常好,評委也會完整聽到結束嗎?」
一上午,車琳是季洋印象里,唯一一個從音階到樂曲,從頭完整彈到尾彈下來沒有被叫停的考生。
李安想了想,給出了一個他也不知道的答案。
他回答:」我也不知道。」
小季原地站了一會,接著快速跟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