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各有因，裝杯無罪
次日一早，李安起床時陳璇還在熟睡。
他輕聲下床來到窗邊，拉開窗帘，晨光塞滿整個卧室。
一片歲月靜好。
就是太陽大清早就這麼毒，實在不講武德。
窗邊沉思沒三秒，他就溜了。
「陳小米起床！」
一聲號令，廚房裡接著忙碌起來。
吃過可口的早飯，陳璇放下筷子擦擦嘴，「你確定不留點肚子？」
李安決定再來一碗肉粥，「笑歸笑，鬧歸鬧，別拿吃飯開玩笑。」
陳璇仰臉：「我怎麼發現你今天怎麼那麼貧呢。」
李安：「開心啊，哥哥我不用坐班了，工資照拿。」
陳璇撇嘴：「就好像你現在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似的。」
李安：「那不一樣，之前我那是真有事，而且我學校里的事也沒耽誤啊。」
陳璇哼：「真不公平，我們六月坐了一個月的班也沒你三分之一多。」
李安：「怎麼開始不講理了呢，我光那二十一個新招學生的提成就三萬，不是老馬使絆子，我估計這次提成我能拿到三萬五。」
陳璇：「招生我們也去了啊。」
李安雙手已一攤：「沒辦法，誰讓我是領導呢。」
陳璇被李安賤兮兮的表情逗笑，「得了吧你，你能領導誰，也就我聽你的話，讓我幹啥我幹啥。」
李安：「能領導你還不夠嗎，我還真不想領導別人。」
陳璇：「不要臉。」
李安絲毫不在意，「今天出去好好玩，午飯我請了，禮服好好挑，挑不到合適的改天我陪你去，千萬別嫌貴，咱們也是要參加國際大賽的人，主場還在燕京，咱不能在著裝上拖國院後腿不是？」
「比賽又不是比誰穿得好看，」嘴上這麼說，陳璇心裡還是一甜，「你馬上也要參加音樂季了，也得買一身像樣的了。」
李安尋思片刻：「我還有必要嗎？」
陳璇：「非常有必要，這次音樂季可邀請了不少國外的大師，你可別拖了蓉城人的後腿，你這個蓉城人。」
李安：「有道理，我回頭淘寶上看看。」
陳璇一個白眼，起身換衣服，臨走前甩給李安一句話：「禮服你別管了。」
對於高檔禮服的價格，李安心裡還真沒有概念。
不過確實如陳璇所說，如今他也需要一套高檔貨了。
轉手給陳璇轉了一萬過去。
沒辦法，這個錢得花，人靠衣裝，尤其在這個圈子裡。
一萬能不能給他和陳璇各買一身都是個大問題，先這麼著吧。 -
簡單收拾了一下，李安趁著孩子們沒來先練了會琴。
半小時后，第一個敲響門的竟然不是王小虎。
小北和小車先來了。
一見面李安就問：「於大廚今天準備做個什麼菜？」
小北甜甜一笑：「暫時保密哦。」
好嘛。
李安又轉向小車：「車大廚呢？」
顯然小車被車大廚這個稱呼搞得很不好意思，經過老爸昨晚的「地獄磨練」，在浪費了三塊豆腐之後，小車終於初步掌握了麻婆豆腐的做法。
勉強應該能吃了，不過，「老師我也可以保密嗎？」
「可以，」李安張羅兩個孩子進來，「這有什麼不行，我就等著吃你們的大餐。」
小北有些害羞道：「老師，我做的可能不好吃，你要是覺得不好吃就少吃點。」
小車倒是不害羞：「老師我也是。」
兩姑娘都這樣了，李安倒是有點後悔早晨多喝了一碗粥，「放心，老師我都給你們吃完。」
嘻嘻嘻嘻—
言歸正傳，「你倆誰先上課？」
「老師我先來吧。」小北這次自告奮勇。
「好。」為了避免尷尬，李安先開口，「車琳，你沙發上等著開門，今天一個一個上。」
小車：「好～」
然後乖乖地坐到了沙發上，望著老師帶小北走進了書房。
沒一會兒八萬跳到了沙發上，靠到小車身邊。
小車摸了摸八萬的頭，「乖，就在這待著。」
八萬直接一躺倒，靠在了小車的大腿上，打起了呼嚕。
「喵嗚—」 -
李安帶著小北來到書房將門鎖上。
小北熱身完開始彈音階。
按照老師昨天布置的內容，小北一口氣彈完了所有的音階。
相當完美。
沒有任何錯誤。
「很好，小北，音階是基礎上的基礎，記住，咱們眼下的目標是要把所有的音階加哈農前二十條彈完，有沒有信心？」
「有！」
「好，現在彈古利特夢幻曲。」
就在小北彈完第三小節時，李安耳朵一豎，客廳門隱約間好像響了， -
「吁。」
門口處，小車提醒王小虎和劉豐瑞老師在給小北上課。
兩人點點頭，接著做賊一樣地跟在車琳身後進來了。
王小虎手裡又拎著一盒點心。
剛一回到客廳，車琳發現沙發上的八萬不見了。
再一看，八萬已經去到書房門口扒門。
「八萬。」小車用極小的聲音喊道，「老師在上課。」
見八萬聽不見似的，她直接躡手躡腳走過去一把抱起八萬回到沙發。
劉豐瑞驚並讚歎道：「車神你居然敢抱它。」
小車：「八萬很溫和的，你抱抱？」
劉豐瑞忙退後擺手：「別別，我慫。」
王小虎見狀：「我來試試。」
這一試不要緊，八萬還沒來到王小虎懷裡就開始掙扎。
搞得小虎哥好沒面子，還得一邊輕聲，「八萬，我給你吃好吃的。」
八萬大概不想要好吃的，依然掙扎著要從王小虎懷裡出來。
小車怕王小虎弄疼八萬，也擔心八萬抓傷王小虎，便接回八萬。
也怪，八萬一回到小車懷裡就乖得和孫子似的。
劉豐瑞吐槽王小虎：「嘖嘖，貓都嫌棄你。」
王小虎沒法反駁，只能對著八萬說：「八萬你不乖。」
小車認真糾正道：「八萬很乖。」
劉豐瑞聽著這段對話要笑死了，小虎哥那一臉便秘簡直比昨天更新的斗羅還精彩。
三孩坐下，開始了悄悄話。
劉豐瑞：「車神，你今天做什麼？」
車琳還是想保密，正不知道該怎麼說，王小虎先開了口，「你問車琳？我問你一路你咋不說，你先說。」
這就開始護了啊，小虎哥？
劉豐瑞：「好好好，我做紅燒茄子和肉餅蒸蛋還有涼拌金針菇。」
車琳：「啊？不是一個人做一個菜嗎？」
劉豐瑞：「額，好像也沒說不能做三個。」
小車：「好厲害。」昨晚她學做一個菜都吃了很大的苦頭，劉豐瑞竟然可以做三個菜。
劉豐瑞：「嘿嘿，一般一般，肯定不能和車神你比。」
王小虎露出懷疑目光：「你行嗎，別裝杯。」
劉豐瑞不屑一笑：「開玩笑，等著吃哥的肉餅蒸蛋，好了，我說完了，你做什麼，你不是真要做雪碧雞翅吧，也太嚇人了。」
小車一時間目光也轉向王小虎，確實像劉豐瑞說的那樣，昨天他在群里看到王小虎報的這個菜名就有種不適感。
王小虎哼哼：「當然不是，我要做紅燒肉。」
小車：「好厲害。」小車不會做，但是見過無數次她爸爸做，步驟好麻煩的，還要上糖色。
果然男生都很會做飯，小車好像明白了為什麼絕大多數廚師都是男人。
這次劉豐瑞露出懷疑目光，「你行嗎，別裝杯。」
王小虎溫柔一笑：「不開玩笑，等著吃哥的紅燒肉，保證讓你終生難忘。」
劉豐瑞咽了咽口水，被嚇得。
這時門聲再響，八萬一個激靈從小車懷裡站起，隨著三孩一同探頭望去。
劉豐瑞積極，「你倆坐著，我來。」 -
書房。
「對，這樣就對了。」
小北終於明白她手腕移動時為什麼不平了，不好意思道：「老師，我以後會注意。」
李安：「不用害羞，音樂表演本來就是這樣，每一個演奏者都會在舞台上或給別人表演時加入一定幅度的肢體動作來美化演奏，這是對的。」
小北昨天演奏夢幻曲的問題是過於投入，沒有控制好肢體動作的幅度，導致左手大拇指在轉指時左手手腕拱起，造成手背不平。
小問題，「你不但以後要繼續這樣保持，還要更往音樂深處走，去聽去感受，去找到更好的肢體來表達你所想表達的內容。」
小北：「謝謝老師，我明白啦。」
李安一笑：「明天上了考場不用收著，放開自己。」
小北嘻：「好！」
李安：「ok，去叫———車琳。」 -
「琳琳到你了。」
小北一出門書房，除了季洋姐姐大家都到了。
小車放下八萬起身拿著譜子來到書房。
「你抱八萬了？」見小車生身上全是貓，李安不解。
小車傻傻地「昂」了一聲。
李安扶額，「好吧，他們都來了？」
小車：「還剩季洋師姐。」
李安剛才收到了季洋的信息，買菜去了。
「來，音階。」
小車邊彈李安邊說，「最近右手的掌關節支撐有點變形，是不是練得太多了，保持不好了？」
小車邊彈邊回答道：「老師，我這兩天右胳膊確實有點酸，不過就睡醒的時候，起床熱會身兒就好了。」
「停。」李安直接叫停。
小車停下，「老師。」
李安：「今天就放鬆玩，回家也別練了，明天考完級也別練了，好好休息兩天，29號咱們錄音，提前調整個好狀態。」
小車點點頭，聽老師的話總不會錯。
「去叫馬可。」
見車琳出來，眾孩問號臉。
這才三分鐘不到，也太快了吧。
「馬可，老師叫你。」
馬可應聲從沙發彈起，「歐克。」 -
「馬大廚，今兒準備露哪一手？」
馬可笑得很老實：「老師，我只會做西紅柿。」
李安：「炒蛋？」
馬可：「涼拌。」
李安：「很好，來，音階。」
簡單熱手之後，馬可開始彈音階。
一氣呵成，速度不快，只磕巴了一下。
也是優秀的。
「塔蘭泰拉。」
馬可完整一遍彈完，李安坐到小黑前，「聽。」
馬可認真地聽老師彈了一遍。
李安彈完問：「好聽嗎？」
馬可講真：「好聽。」
李安：「.」
李安示範的這一遍還是完全按照馬可的演奏再在彈，樂句之間的關聯是完全中斷的，他以為馬可能從他的演奏中感受到什麼。
當然，馬可也確實感受到了，但不是他想要的。
「這樣馬可，我們從上次你提的那個問題開始回顧下，提速環節首先需要解決幾個問題。」
馬可：「三個，聲音問題，技巧問題，準確度問題。」
李安：「好，那麼這三個步驟是不是分開的。」
馬可：「不是的，老師。」
李安：「因為想要的聲音是需要落指帶來的，這是技巧需要解決的，而技巧的完成度又是由準確度來衡量的。」
「這三者之間是緊密相連的。」
馬可：「是的，老師。」
李安：「那我再問你，三者的唯一目標是什麼。」
馬可：「提速。」
李安：「那我們要以把一首曲子彈下來作為目標，至少需要做到什麼。」
馬可：「至少應該做到把其中的每一個句子緊密聯繫到一起。」
說著馬可一愣，「額？」
李安露出得逞的笑容：「你自己也說了，那這首曲子你為什麼非要把句子都斷開彈呢，你以前談彈東西不是這樣的。」
馬可想了想：「老師，最近我想在原有的基礎上提速，但是很技術環節我還做不好，所以就想著先把每個句子都拆成最小單位的零件，然後等逐步練好了再把它們拼到一起。」
李安心說果然，片刻后語重心長道，「馬可，你的這個想法是絕對錯誤的。」
李安很少在課上用絕對錯誤來否定一名學生的想法。
「音樂和你的模型最大的區別就在於他們的出廠狀態是完全相反的。」
「你的模型組成各部可能都不在同一生產線上，他們出廠就是一個個零部件。」
「但是音樂，從被作曲家創作出來那一刻開始，他就是一個從頭到尾的完全體。」
「你好比這個機器人，」李安拿起鋼琴上方正送他的禮物，「我可以先裝頭，再裝胳膊，也可以反過來，有影響嗎？」
馬可仔細地打量著老師手裡的機器人，「老師我能看看嗎？」
李安一愣，接著遞了過去。
馬可仔細端詳片刻，「老師，可能會有影響。」
李安傻了，他只是舉個例子。
接著，馬可：「但是胳膊組裝順序應該可以自由變換。」
李安暗忖這說起玩具，他怎麼覺得眼前的馬可和某人說話的口氣那麼像呢，「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馬可輕輕將手中的機器人還給老師，「老師我明白了，音樂從來都該被當成一個整體來看待，是我把它們其中的句子當成分散的零件來練習了。」
馬可並不知道他把老師的台詞給說了。
導迫使李安只能指了指自己腦袋：「這裡轉變過來了？」
馬可點頭，神情依舊沒有什麼變化，給人一種他根本就不知知道你在說什麼的感覺，
但這是馬可，李安明知道這孩子就這樣。
到時看療效便可知道，「回家仔細琢磨，錄音前你再彈給我聽。」
一頓，「去，請劉大廚。」
馬可：「老師，我昨天沒背譜。」
李安一愣，接著笑了笑，「昨天已經過去了。」
頓時，馬可又覺得站在眼前的是個詩人。 -
「有請劉大廚！」
客廳里，小北正和小車說著悄悄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