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倒計時
「請進。」
來自李安的邀請，邀請對象，小車。
——
李安攆開守門員八萬，轉臉又告訴車琳，「別怕，它很和溫順。」
小車早就知道老師養了一隻小貓，「老師我不怕。」
見門口的小人兒遲遲不進來，李安先是納悶，接著恍然，笑道：「也沒有合適你的拖鞋，直接進來吧。」
「快。」
說完李安自己個兒的就進屋了，小車一步邁進門框。
和王小虎第一次來的情景一樣，小車也四處打量。
她覺得老師家真乾淨，和四教室一樣乾淨。
八萬悄悄警戒在她身後，但始終保持著一個安全距離。
師生二人前後腳來到客廳。
李安：「書包放下吧，別背著了。」
小車卸下小書包。
李安：「困嗎？」
小車：「老師我不困。」
李安：「行，那你看一會電視吧。」
李安放下手裡的購物袋，拿起茶几上的遙控器打開電視，「不想看電視就去書房玩，想幹什麼都行，就是不準再碰琴了。」
小車：「老師我幫你幹活。」
「謝謝，」李安寵溺道，「等著吃飯就行了。」
小車唔的一聲坐到沙發上，其實她很想彈彈老師的鋼琴。
李安去衛生間洗了個手，回來拎著菜袋子去了廚房，路過書房的時候順手把書房的門推開。
八萬見機就要往書房裡鑽，被李安一個眼神制止。
「喵嗚～」
被訓斥得八萬隻好灰熘熘地回到沙發旁，圓咕隆冬的大眼睛又在車琳身上轉了起來。
車琳也看八萬，她想伸手摸摸八萬，八萬準備跑，她小聲說：「別怕。」
八萬膽子確實不小，車琳這麼一說，它還真不怕了，被車琳的小手摸過之後，還主動用頭蹭車琳的手心。
「好可愛。」
車琳說著打了一個可愛的哈氣，她打算利用接下來的時間和小貓玩一會。
可廚房只傳來了一聲響，八萬就掉頭跑掉了，不再貪戀她的摸摸。
小貓不願意和自己玩，那就看電視吧。
車琳也不知道看什麼好，動畫片還沒到點。
選了一圈台，她還是沒有找到自己想看的內容。
那就聽聽音樂吧。
小車最後選了一個音樂頻道。
聽著音樂，她靠著沙發椅背讓身體放鬆了下來，沒一會兒，眼皮便開始打架。 -
小車忙著眼皮打架，廚房裡，李安忙著侍弄鍋碗瓢盆。
上午煮好的牛肉一會直接切塊燉西紅柿，然後炒個芹菜豆腐乾，再拍個黃瓜，燒個豆腐湯。
三菜一湯是他的原計劃，第一次叫孩子來吃飯，怎麼也不能弄得太寒酸，儘管他一點吃飯的胃口都沒有。
花費一會兒工夫將所有配菜工作完成，剩下就等時間差不多下鍋就成。
「小傢伙幹嘛呢，這半天一點動靜都沒有。」
李安滴咕著回客廳拿手機，接著發現車琳不知道什麼時候靠在沙發上睡著了。
他輕聲走近茶几，拿遙控器將電視音量關掉。
又看小車這個睡覺的姿勢肯定不舒服，他就尋思把車琳抱到卧室，讓孩子舒舒服服睡一覺？
也不合適。
於是他輕輕蹲下，片刻后將車琳的身體橫了過來。
這一動，他才發現車琳比他看到的還要瘦。
不過這回好了，小車頭枕在沙發扶手上，腿伸展著，他看著都覺得舒服不少，
接著轉身去了卧室。
等他抱著一條毛毯再回到客廳，才一分鐘不到的工夫，剛才還仰面朝天的小車此刻已經側躺蜷成一個小團。
這孩子。
李安笑著搖搖頭。
上前為小車蓋上毛毯，回到廚房繼續忙碌起來。 -
距離比賽開始還有兩個半小時，李安掐表叫醒了小車。
「吃飯了吃飯了。」
小車迷迷湖湖睜開眼，陌生的環境讓她一下醒了過來，連忙坐起看見老師正坐在他對面的沙發上。
揉著睡眼含湖問道，「老師，我怎麼睡著了。」
李安失笑，「你問我？」
小車撓頭，她明顯感覺自己的精神狀態好了許多，窗外的鳥叫聲更是讓她有一種新一天才開始的感覺。
「謝謝老師。」接過老師遞來的水杯，小車仰頭喝了半杯，放下杯子抹抹嘴，小臉露出笑容，「老師我睡了好久？」
李安：「一個小時。」
「洗手開飯。」 -
一頓溫馨的師生下午飯在愉快的半小時中度過。
期間小車不止一次問：「老師你怎麼不吃。」
李安每次都回答說：「我不餓，你也別吃太多。」
嘴裡說著不讓小車吃太多，他又忍不住不停給小車夾菜。
作為一個聰明人，李安自然不會問小車，老師做的是不是沒有你爸做得好吃，這讓人孩子怎麼回答。
至少小車看起來吃得很香，這讓李安內心還是得到了莫大滿足。
換作平時，他也會放肆地大吃兩碗米飯，可今天他實在吃不下。
每個人上台前都有自己的習慣，有人需要睡覺，有人需要保持飢餓感，有人需要讀譜。
李安從不讓自己餓著肚子上台，可小車今晚比賽結束前，他是一口東西都不想吃。
如果不是為了陪小車，他連那兩快子都不會動。
覺得小車碗里沒飯了，他叫停。
「不吃了，我們下樓轉轉。」
小車聽話地放下碗快，擦擦嘴跟著李安下了樓。
師生二人繞著小區里的花園轉了幾圈，回到樓上，李安覺得時間差不多了。
「來書房，我們說說結尾。」
八萬聽到噼里啪啦的聲音趕忙來到書房門口一探究竟。
結果沒過十分鐘書房的門就被打開。
「你自己看情況，具體要怎麼結尾你自己決定，老師只是給你提供一個可以參考的思路。」
「嗯。」
「走吧，方老師快到了。」
師生二人收拾好再度下樓，去往南門的路上，李安給車耀光打了個電話。
此時南門外的馬路上，方正已經等了一刻鐘，等待的過程中他一直在和齊國娟發信息。
這兩天他也遇到了一點小困難，兩人的話題好像快聊沒了，但他又能感覺到對方的回應還是熱情的。
他也不知道問題出在了哪裡。
轉眼間李安和車琳已經快走到他的車前。
「安哥。」
「方老師好。」
「不去昱東了，陳璇自己過去。」 -
五點一刻整，方正駕車出發駛向蓉城音樂學院。
同一時間，春陽路某酒店前台，一身白色連衣短裙的金佳琪大包小包現身。
麻利地把所有隨行物品發快遞寄出。
她只留下隨身的背包和手機，以及包里的一張身份證。
接著提前退房離開了酒店。
出門路過酒館時，她並沒有注意到，老湯心心念念的民謠姑娘今日異於往日舞台上的青春神采，此刻正坐在酒館門旁的椅子上，垂頭散落，獃獃地望著夾在指間的半根早已熄滅的煙。 -
半小時前，老湯和眼鏡妹在相約地點見面，眼鏡妹沒見吳復生來，問下得知吳復生臨時有點急事。
「生哥還是那麼忙啊。」
「他說明天晚上請你吃飯。」老湯接著幫吳復生找補，「明天你狠狠宰他一頓。」
眼鏡妹：「明天晚上估計夠嗆，我有音樂會，你們幾號走啊？」
「我們後天走。」老湯問，「什麼音樂會？」
眼鏡妹把這次的訪問活動詳細地和老湯解釋一番，「所以這場音樂會還挺重要的。」
老湯聽得唏噓不已：「潘越家幹嘛的？」
眼鏡妹：「越哥家裡好像是做房地產的，具體我也不清楚，不過他專業真的很硬。」
老湯：「我知道他專業厲害。」
可專業硬的海龜博士這年頭還少嗎，有幾個能一畢業回來就進音樂學院當老師，能被學校這麼重視，入職不到一年就隨院代表鋼琴系做訪問？
眼鏡妹心照不宣地嘆了嘆，接著話鋒一轉，「沖哥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老湯：「奧地利吧。」
眼鏡妹：「不考慮美國嗎？」
老湯：「錢啊妹妹！」
眼鏡妹嫌棄道：「你少來。」
老湯苦笑：「我也就到頭了，去哪都一樣，不如選個喜歡的城市待幾年。」
眼鏡妹明白了：「那生哥呢？明年的柴賽？」
老湯：「哎，還柴什麼，他先熬過今天再說吧。」
眼鏡妹不解：「嗯？」
老湯也不知道吳復生那邊怎麼樣了，真是讓人擔心，「沒事，他那邊正應酬著呢，你呢，明年畢業什麼打算，該提前準備準備了吧。」
眼鏡妹：「我也不知道，周圍各種建議，我也不知道哪條路是適合自己的。」
老湯：「能沖就沖。」
眼鏡妹：「雖然話是這麼說，可總覺得看不到頭，有時候我都想放棄了。」
老湯：「別，你和老吳是一條線上的，和我們不一樣。」
眼鏡妹搖頭：「可回來之後又能幹什麼呢，我其實挺羨慕周圍已經開始找工作實習的同學，覺得他們的選擇才是現實生活。」
老湯點點頭，眼鏡妹的話讓他又想到李安。
「來吧，讓我們為所有鋼琴學子的明天喝一個。」
「哈哈哈，沖哥你別這麼搞笑行不行。」
乾杯。
放下飲料，眼鏡妹打算換個輕鬆點的話題：「沖哥還單著呢？」
老湯：「.……我說小眼鏡，咱能別哪壺不開提哪壺嗎？」
眼鏡妹：「不！許！再！叫！我！小！眼！鏡！」
小眼鏡的梗讓二人回憶起當年的一些趣事。
老湯追憶：「得有六年了吧。」
眼鏡妹：「七年啦。」
老湯：「那次活動真是學到好多東西，也認識了好多朋友。」
眼鏡妹：「哼，那會就我一個高中生，你們都欺負我，還給我起外號。」
老湯：「那哪是欺負，這叫學長們的關愛。」
眼鏡妹：「切。」
老湯：「還記得梁春雨和吳復生兩個人賭氣斗激流，要比看誰速度快。」
眼鏡妹：「結果菲爾德老師只用一隻手就把他倆全秒殺了。」
老湯現在回想起來都心有餘季：「當時我都嚇傻了，老頭那個手指太強了，也不知道老爺子這兩年身體怎麼樣。」
眼鏡妹笑：「今年夏天他可能還要來。」
老湯：「哪來的消息？可靠嗎？他來我肯定去。」
眼鏡妹：「我也是聽越哥說的，越哥最近老往燕京跑，他們好像在合夥搞一個暑期夏令營。」
老湯：「在哪搞？」
眼鏡妹：「應該是燕京。」
老湯：「華院？」
眼鏡妹：「不不，好像和幾個學院都沒關係，不過具體是誰策劃發起的我也不知道。」
老湯：「有點意思。」
眼鏡妹：「回來我幫你打聽打聽。」
老湯樂：「不必，真要坐實有這事，就等著吧，最多下個月消息就漫天飛了，菲爾德都能請來，京圈除了華院那幾個老傢伙，還有誰有這個本事？」
眼鏡妹：「等著唄，最多下個月消息就滿天飛咯。」
老湯：「學點好得不行，你呢，咋和男朋友分手了，朋友圈發得那叫一個乾脆，你們不是在一起好久了嗎。」
眼鏡妹：「那又怎樣，相互都沒感覺了還勉強彼此幹嘛，反正也沒有結果。」
老湯：「有道理，恭喜你重新回歸單身狗行列。」
眼鏡妹：「為單身狗乾杯。」
乾杯。
老湯：「一會兒去看比賽嗎？」
眼鏡妹：「當然，中午吃飯的時候就聽說有兩個小怪物。」
老湯：「真的，我們小時候是學琴，那孩子是彈琴。」
眼鏡妹的好奇心被勾起：「這麼厲害？」
老湯：「你晚上聽了就明白了。」
眼鏡妹：「等一下，你說的是哪個孩子？」
老湯神秘一笑：「你到時聽完可以猜一猜。」
兩人越聊話越多，時間一晃而過。 -
距離比賽開始好正剩下四十分鐘。
另一間餐廳。
放桌上的東西幾乎沒有動。
但這並不妨礙就餐二人飯間的愉快氣氛。
吳復生做夢也沒有想到和林幽幽的這頓飯會吃得這麼輕鬆，和他預想中的這頓飯完全不一樣。
也是這頓飯讓他對林幽幽有了一些新的認識。
挺開朗活潑的一個女人。
只是眼見比賽時間臨近，他還是不知道對方今天約自己來這裡是為了什麼。
僅僅是為了和自己聊聊巴赫？
或是分享一下國外留學經歷？
他想在這樣的時刻當個傻子，可今天他做不到，他還有沒有消化掉的情緒。
「林老師，非常感謝今天的款待，我能問一個問題嗎？」
林幽幽：「問吧，正好我也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吳復生心裡一緊，他忽然察覺到林幽幽的講話狀態已經和剛才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