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3.第913章 紫雲婚禮
二樓之上一個人急跑而至：「長老，有何吩咐……」正是店小二，葉天口出狂言之際，他跟別人一樣，也跑上了樓，根本不敢在場，突然聽到尖叫，緊急趕下來。
此刻他也呆了，因為他面前根本沒有兩位長老，只有剛才口出狂言的年輕人，和一個驚魂不定的女孩。
「長老們已經走了！」葉天道：「這是酒錢！」
葉天手一揮，一個小包丟在桌上，手一回，抓住了鄭悠悠的手臂，一個閃身，消失得無影無蹤。
山坡之上，還有隔夜的積雪，積雪之下，也還有頑固的小草殘留。
「你到底是誰？」鄭悠悠胸口起伏：「為何能舉手投足之間殺掉兩大頂級長老？」
「當然是你的夥伴！」葉天的目光很溫和。
「我奔波三年，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夥伴。」
「那恭喜你，現在你已經有了！」
鄭悠悠久久地望著他：「你得走了，趕快逃跑！除非……除非你騙了我，除非你就是秦皇殿的人！」
「我沒有騙你，我不是秦皇殿的人！」葉天道：「但我依然不會走。」
鄭悠悠心頭早已千千結：「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趟這趟渾水？為什麼一定要將本不屬於你的東西自己背上？」
「因為我答應過你，送你回家！」
「你已經送我回來了！」
「是！我已經送你回來了，但家卻不該是這樣的家！」
「家……應該是什麼樣的？」
「是你與母親自由行走在桃花林，是你臉上露出動人的微笑！」葉天輕輕嘆息：「沒有笑、沒有親人的家根本不是家！」
與母親自由行走在桃花林，臉上露出動人的微笑！這是何等浪漫的情懷，這是何等讓人期待的夢想？鄭悠悠眼中的淚水已奔流。
「走吧，咱們去參加婚禮！」葉天道：「我知道如果我離開，你一樣會一個人去參加！」
是的，如果他走，她也絕對不會看著母親一人在婚禮上悲壯地演繹，她一樣會去，陪同她母親一起上演她們人間的絕唱。
鄭悠悠目光抬起：「你真的不後悔？」
「絕不！」
「那好！」鄭悠悠道：「我跟你走！一路走到地獄最深處！」
「別說得那麼悲壯！」葉天笑了：「宴會還有兩天時間，咱們還可以放下一切好好地欣賞欣賞北國風光。我敢打賭，你近三年來根本沒有過平和的心境，都快忘了天地間還有花謝花飛。」
鄭悠悠眼睛緊緊閉一閉，是啊，這一趟下來，他與她就已經不再有未來，不管世間的風雲變幻，不管宗門傳承走向何方，安然上路，再不憂心。
這是她與他生命中的最後一段旅途，自己已經無法回報他的一切，唯有在生命最後的兩天時間讓他快樂度過。
「走吧！」鄭悠悠很自然地伸出手，挽住了他的手臂：「這裡我很熟，我可以帶你四處看一看。」
一路行去，山道，石頭，夕陽，飛瀑，天邊的雲彩浮雲，一切是那麼的愜意，鄭悠悠心頭的沉重與悲壯終於悄然轉換，慢慢變得真正的輕鬆。
遠處莊戶人家的屋子裡冒起了炊煙，有牧童的短笛飛越，這裡已是鄉下的世界。
兩人坐在山坡，靜靜地看著遙遠的天邊。
「你好象很喜歡這樣的世界。」鄭悠悠輕輕道。
「是！總能給人一種遙遠而熟悉的溫馨。」
「熟悉？你怎麼會熟悉這樣的生活？」鄭悠悠不懂。
「說來你一定不會相信，我人生中有七成以上的時間是在這種環境中度過的！」葉天道：「我甚至還會吹牧童的短笛，比那個小不點吹得好信不信？」
「不信！我絕對不信！你功力那麼強大，沒準是大聖級……」
葉天直接站起，朝山谷下面的那個牧童大叫一聲：「嗨，小傢伙，將你的短笛借我用用成不？」
牛背上的小傢伙嚇了一大跳，仰起頭直接搖：「不借！」
鄭悠悠呆了，他開口向下面的小傢伙借東西，奇聞，下面的小傢伙不借，更是奇聞。
「除非你叫我小兄弟！」下面的小傢伙補了一句。
葉天哈哈大笑：「好，小兄弟，借一借怎麼樣？」
「你等著！」那個小傢伙一路飛奔，上了山坡，將那隻粗糙至極的短笛遞到葉天手中，短笛上甚至還有新鮮的泥土。
葉天接過去，擦都不擦，短笛一橫，一曲笛音吹響，笛聲清越婉轉，充滿泥土的氣息，卻又偏偏動感無窮。
一曲終了，小傢伙拚命鼓掌：「大哥哥，你吹得真好，比黑牛還好，你再吹一曲。」
又是一曲！
「大哥哥，你教我！」
「這可真沒辦法教！」葉天道：「本就沒有譜子，怎麼教你啊？其實啊，你吹得也很不錯，也就是氣息短了點，有些音調吹得不是很連貫，等你長大了，氣息更長了，自然就會吹得跟我一樣好！」
「我……我去那邊潭裡鍊氣！」小傢伙道：「黑牛說了，在水裡屏氣可以鍊氣，大哥哥，你幫我看下牛好不好？要是牛弄丟了，我媽非打死我不可。」
「好！」
交易達成，小傢伙真的跑到一座山潭裡，鑽水裡去了，葉天呢，也真的在關注山下面的牛。
鄭悠悠完全傻了，這都怎麼了？他居然跟一個小傢伙打得火熱，還幫小傢伙放牛。
這還是大聖級高人嗎？
葉天的聲音傳來：「跟這些質樸的小傢伙在一塊兒，世界就變得單純了，你不覺得嗎？」
「也是！」鄭悠悠道：「在鄉下人的世界里，修行人是天上的神仙，是他們仰望的目標，而現在，我突然發現，能生活在這種質樸的世界里，也未嘗不是一種幸福。」
離開小傢伙，小傢伙很感謝他，非要將這短笛送給他，葉天居然真的收下了，而他呢？給了小傢伙一隻果子，小傢伙一路啃著一路跑，開心地跳。
前面又是一座村莊，鄭悠悠突然就看到一個人，一看到這個人，她臉上立刻就失去了輕鬆的表情，因為這個人身著紫雲山的服裝，他後面還跟著另一群人，這群人身上的衣服與前面的人不一樣，他們的衣服是上面三條金線如雲，下面有兩個字：綵衣閣。
綵衣門的人！
她曾經的族人！
但現在，這些族人穿起了新衣，他們只是紫雲山屬下的綵衣閣，不再是綵衣門。
「大家聽好了！」一個綵衣閣長老直飛天際：「後天午時，天空彩雲飄過之時，方圓萬里之內，所有人都跪地九叩，但凡不跪者，殺無赦！」
「是！」山莊里一位長者趕緊出迎。
「你是村長？」綵衣閣長老道。
「是！」那個村長直接跪地：「見過仙長。」
「這片山樑可是你管轄之地？」
「是！」
「很好，將山上所有房屋盡皆拆掉，墳墓盡皆平掉，發動所有人上山種花，兩天之內，整座山必須開滿鮮花！」
村長大驚失色：「不行啊，仙長，這山上有三十七戶村民世代居住，祖墳無數，再說了，天寒地凍的上哪兒去找花？」
「做不到？」長老臉色一沉：「好啊，清理！」
他冰冷的聲音一出，村長大驚失色，緊急磕頭：「做得到做得到，請仙長息怒！」
「後天清晨，前來驗收，如有遺漏，哼！」他哼聲一出，村口一棵百年老槐樹突然分成兩半！
修行人騰空而起，留下村民個個臉上失色。
村長臉上的皮一停地跳，他的嘴角也在扭曲。
「村長，不必煩惱！咱們立刻拆掉祖屋，搬遷祖墳！」山上一個漢子大呼。
「咱們立刻到後山尋找野花，兩天時間一定可以完成！」這是下面一個大嬸的大叫：「姐妹們，走！」
隊伍出動，全村幾千人同時出動。
也有人問村長，這個時候還生長的野花根本不多，品種也未必很好，勉強栽上去看相也不一定好，聽說那些修行的仙長完全有能力讓滿山花開，又整齊又漂亮，他們為什麼不做？
村長長嘆口氣：「人家要的就是鄉土氣，好顯得這是莊戶人家自願的祝賀，要是用修行之法讓滿山花開，逃不過那些參加婚禮高人的眼睛，就無法體現出方圓百萬里之內的全體臣服。」
「屁！」那個問話的漢子大怒：「鄉民自願？老子只願他的婚禮變葬禮……」
話沒說完，旁邊一人趕快伸手，緊緊握住他的嘴巴。
山頂之上的葉天身形一動，直上天空，四方都已動，覆蓋方圓盡萬里，好大的氣魄，但他當然知道這四方齊動真正的原因。
「看來後天的送親隊伍就是從這上方飛過的。」他身邊傳來鄭悠悠的聲音。
「是啊，送親隊伍飛過，下方萬里之內所有人跪拜，隆冬時節鮮花迎賓，真正是大氣魄！」
第二天夕陽西下，鮮花已經在無數的山峰開起，葉天和鄭悠悠再度升空，再次感嘆這氣魄還超出預期，這些點名種花的山峰不是亂點的，方圓萬里之內，山峰林立，這些有鮮花的山峰串起來，居然成了一行大字：「祝賀紫雲山、群芳谷正式聯姻，千秋萬載！」
兩人被這種大氣魄與巧奪天工震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這婚禮的排場實在超出意料之外，他們的精心策劃也超出意料之外。
清風起，雲霧開，明天會是一個萬里晴空的好日子。
今夜也是星光燦爛，兩人背靠背坐在山頂。
鄭悠悠輕聲道：「明天，就會是那個大日子！」
「是！」
「我聽我母親說過，江湖中的每一個轉身，也許都會遇到一個值得銘記的時刻，但你在界河橋的那次轉身，帶給你的卻是這種結局，我真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她的聲音宛若從夢中傳來。
「她正是在某次轉身中遇到了你的父親，對嗎？」
「是！」鄭悠悠道：「這是我母親生命中最重要的轉身，一度是她最大的幸福與快樂，但到了今天，我卻不知道這次轉身是命運的戲弄還是蒼天的福祉。」
「是有幸還是不幸，已無法分清，但我知道，他們無悔！」
鄭悠悠道：「希望我們也終將無悔！」
星夜之中，她提起了父母親的邂逅，她直接引到了她與他的相逢，這其中的含義就算是傻瓜都會明白，但葉天似乎不明白，他沒有回頭，他沒有跟她親密，老天作證，今夜，鄭悠悠已經作好了打算，只要他願意，她可以陪他做任何事情。
這一生，今夜將會是她最後一次看星星，這一生，能有一個人陪她，她已經滿足！
就這樣，兩人背靠背坐了整整一夜，沒有人打擾他們。
第二天清晨，可以上路了。
兩人從空中飛起，他們左側，就是那極誇張的巨大橫幅，以大地為畫布，以萬千山峰勾畫，以鮮花為筆墨，億萬人共同寫就的「祝賀紫雲山、群芳谷正式聯姻，千秋萬載！」
前面是龍鳳谷！
龍鳳谷，就是他們的婚姻殿堂，結婚是講彩頭的，又有什麼能比龍鳳更好？於是，龍鳳谷就成了結婚的第一站，這裡原屬綵衣門，今日所有綵衣門的人全都充當隨從，為他們的主子製造一個更豪華、更新穎、更能震動天下的婚禮。
這只是第一站，在這裡完成送親與結親的儀式，接受八方賓客來賀，然後返回紫雲山總部，這就是婚禮的全部過程。
早晨過後，山谷大開，兩邊全是鮮花、奇珍異果，天空彩霞飄動，八方佳客來朝，參與者大多盛裝，見面抱拳說久仰。
西北有二百多個宗門派人上門，西南雖然遠隔百萬里，同樣有幾十宗門前來。
葉天和鄭悠悠跟著一隊叫奇峰谷的祝賀人馬進谷，沒有任何人懷疑。
一進谷，他們就看到了山谷裡面的盛況空前。
一座大山攔腰斬斷，中間形成一個巨大至極的平台，平台之上，古玉為坐，共留下了古玉座兩百有餘！這玉赫然是天南古玉！
這都是為宗準備的。
而宗以下的門，家，族等，都不具備上台的資格。
這奇峰谷看來是宗，而且派頭不小，他們直接上台，高台上幾個長老一齊鞠躬：「感謝奇峰宗貴賓駕臨！」
奇峰谷的那個帶隊長老雙手一抬，一個托盤托在手中：「區區薄禮，不成敬意！」
托盤一掀，寶氣覆蓋四方，裡面是十顆奇異的方形透明物體，散發出一圈奇異的光芒，只是光芒一掃，四周的鮮花似乎陡然打了一劑強心針，一齊抬頭。
「離天四合珠！」紫雲山的那個長老道：「多謝多謝！」
收下，放在一邊的一個巨大玉盒之中，玉盒裡面，禮物已經堆積如山。
下方的議論聲悄悄傳來，充滿羨慕，離天四合珠，相傳來自域外，有自成一體，自我進化之能，用之于丹，丹成妙丹，用之於器，器成妙器，哪怕什麼都不用，直接將它帶一顆在身上，也能讓普通人增壽數百年。
一送十顆，而且進入禮品庫中，也毫不顯眼，這就叫宗門底蘊。
葉天的神識悄悄包圍這個禮品庫，禮品庫外圍有一層看不見的防護，想必是預防別人偷東西的，但當然預防不了葉天的神識，他輕鬆地將裡面的近百件寶物全都探究了一遍，還真有些好東西。
如這裡面有一種藥草，草如人形，被金絲捆綁，壓在禮品底層，居然還在扭曲，這叫天參，乃是上天播種，大地滋養，千年成形，三千年長根，九千年才活的異物，用來煉丹，至少也是七九之丹。
還有一塊石頭，氣機異常，乃是真正的天殘石，而且品級不低，直達七品，離最高品級僅兩品之隔。
陸續又有人來，送來了一塊天機石，一株九陽星火。
還有人到，直接送來了一顆問天丹。
這人一露面，葉天微微吃了一驚，這是九歧宗的人！好象是什麼十七長老，他們也到了？九歧宗可是超級宗門。
超級宗門到達，所有宗門一齊站起，躬迎，那個十七長老昂頭挺胸，走到中間的位置，落坐，他是最靠近最中心的那張椅子的。
很快，送禮進入高峰期，高台之上的椅子只剩下幾把空位。
禮品也是五花八門，千奇百怪，真正是只有想不到，沒有見不到，旁邊之人的議論早已白熱化，這麼多禮品，每一種都是那麼珍貴，來自天上地下，五湖四海，都只為一件事情而聚：祝賀。
他們感嘆禮品的珍貴，感嘆紫雲山的底蘊，也感嘆今日的運氣。
這都是感嘆。
葉天呢？他也很興奮，但目光偶爾向旁邊一落，他吃驚了，旁邊的女孩兩眼睜得大大的，一直在追隨著一個人。
這個人正是負責收禮和檢驗禮品的那個長老。
「怎麼了？」葉天神識傳音。
「那個人！那個惡賊就是殺害我父親的兇手，度風！」
她這幾個字幾乎是一字一句，咬牙切齒說出來的。
「宗主到了！」
「聖子也到了！」
旁邊突然有人輕呼，葉天目光一抬，就看到了天空的一朵彩雲，七彩的雲霞之上，兩條人影同時出現，同時落在高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