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1.第451章 丹道宗
歐陽小琴的經驗雖然一般般，但也深知魔氣侵襲之人決不能輕易靠近，就連她自己都被父母親嚴禁靠近，哪怕魔氣根本沒有激發都不行，而剛剛，這個年輕公子直接激發了魔氣，不管怎麼說，他畢竟是一番好心，要是因她爺爺而喪命，她心中不過意。
至於她爺爺，她當然心疼，不過既然已成事實，她就得接受。
多少個日夜裡，在無數次打擊之下，她似乎也成熟了許多。
「放心！」葉天淡淡一笑：「我沒事！」
「我爺爺……他……他是不是……」後面的話她不敢說出來。
「魔氣的確是很可怕，而且異常詭異，還碰不得！」葉天輕輕嘆息：「看來我是好奇心惹禍，老爺子的魔氣入侵更嚴重了。」
「這怪我！責任在我！」歐陽小琴道：「我沒有及早告訴你關於修羅魔氣的可怕之處，才導致……」
「我們都別自責了！」葉天道：「你爺爺還沒有完全入魔，尚有一線生機！」
「一線生機？」那個中年人一步踏了過來，盯著堅冰之中的恐怖魔人，深深嘆息：「卻不知生機在何處？」
「這個……這個容我想一想！」葉天道。
想？父母三人一齊搖頭嘆息，什麼叫魯莽？事到臨頭才決定想一想，你知道這時候想一想，幹嘛不提前想一想？你難道不知道魔氣不能隨便激發？你難道什麼事都先做了再想？
他們還真的說對了，葉天的確是不知道魔氣的特性，他想的很簡單，先試試魔氣的威力幾何再決定下一步的方案，但他弄錯了一件事，試一試並不是不壞事的，有時候壞的事還無可收拾，好奇心有時候真的會害死人。
「年輕人！」中年人輕輕嘆息道：「你走吧，這件事情就當沒有發生！」
雖然家主因他而入魔，但畢竟他是一番好心，而且如果沒有他這橫加出手，家主遲早依然會走上這條路。
歐陽年算是講理的。
葉天眼睛睜開了：「歐陽家主大約還有多長時間？」
「大約三天！」歐陽年道：「家父還有三根白髮，一旦所有白髮轉黑，則大羅金仙亦不可救。年輕人放心離去，我立刻再上丹道宗。」
「再上丹道宗無非是再取一次辱！」葉天道：「不如將這機會留給我，我來為老爺子煉一次續命丹！」
母女兩人同時眼睛睜大。
歐陽年直接驚叫：「先生真是丹道宗的人？」
「不是！」葉天道：「我與丹道宗沒有任何關係，也從來沒有煉過續命丹，只是恰巧知道續命丹需要的藥材而已。」
「行不通，行不通！」歐陽年頭搖得如同撥浪鼓：「先生誠然高義，但在下也知道丹道的一些禁忌，僅僅知道某種丹所需藥材，離煉丹還有十萬八千里的路程，取藥材是第一難關，丹爐是第二難關，還有第三難關，也是最難逾越之難關，得了解這種丹藥的煉製法則，稍有差池丹毀人傷……」
「前面兩個難關並不是難關！」葉天道：「藥材已齊備，丹爐也有！唯有第三難關才是我真正需要認真面對的……好在時間還充裕，大可以慢慢嘗試。」
「時間充裕？」歐陽年差點崩潰：「續命丹傳說中乃是五九之丹，最好的丹師成丹也需一月以上！」
「成與不成一試便知！」葉天道：「三位靜候佳音！」
一個轉身就到了河邊，在一塊大石頭後面坐了下來。
三人面面相覷。
「年哥，你不會真的相信他吧？」中年美婦悄悄道：「此人真的……真的不象是煉丹的。」
是啊，煉丹之人神神道道的，根本不食人間煙火模樣，怎麼會是這麼衝動的年輕人？
「我當然不信！」歐陽年道：「沒有人能在三天時間內煉續命丹，就算是丹道宗各系系主都不可能，除非是丹道宗宗主才有如此逆天神通！但……但不信又如何？至少他有一句話是對的，我再上一次丹道宗，無非是再次受辱，為父受辱倒也不算什麼，關鍵是他們的要求我們決不能接受！」
「年哥！」妻子道：「他們真的提出了那個要求？」
中年人重重點頭。
歐陽小琴眼珠子滴溜溜轉，看看父親再看看母親，這個時候終於忍不住了：「爹爹，母親，他們到底提了什麼要求？」
父母倆對視一眼。
「你們說啊，還瞞我做什麼？」歐陽小琴急了。
「對你原本也用不著瞞！」父親道：「他們狼子野心，想要我們八百里家園！」
「八百里家園！」歐陽小琴大怒：「強盜！不折不扣的強盜，純粹是趁火打劫……」
她的憤怒被母親一把按住，她母親顯然比她剋制得多：「年哥，你分析一下，他們並不缺土地，擁有的範圍百萬里，為什麼會那麼在乎咱們的八百里家園？」
「如果我所料不差，他們的目標還是神湖！」歐陽年道：「誰讓咱們家在神湖之側？神湖神物動人心啊……」
「神物也要神人才能得到，憑他們這群……」小丫頭歐陽小琴掙脫了，又開始發牢騷。
再次被她母親打斷！
「好女兒，咱們都憤怒行不行？別節外生枝行不行？」母親道：「要是被他們聽到了，不得殺人滅口啊？你想連累你父母都送死不成？我的小祖宗！」
歐陽小琴立刻住口。
是啊，發牢騷能解決問題嗎？
顯然不能！只能增加禍患。
誰能解決問題？
她母親給她指了條路：「你去瞧瞧你那個夥伴去。」
「嗯！」歐陽小琴立刻開跑，聖級身手也是非同小可的，一個轉身就到了葉天面前，一看葉天，她愣住了，立刻撤！
幾乎是跑的方式回來的，一回來臉蛋漲紅了。
「他在做什麼？」
歐陽小琴好半響才回答：「他……他在做準備工作。」
「準備？坐在那裡煉功就算是準備？」她母親輕輕嘆息道：「我的女兒，你記住一件事，別輕易相信任何人，以後在江湖中行走，別被一些面孔俊逸的男人花言巧語給騙了，多一些常識不會錯。」
「你說他騙人？」歐陽小琴振振有詞地回答：「不會，他才不是你想的那樣，他騙你什麼呀？自己受苦受累還擔風險，圖什麼呀？我就覺得他是一個好人！」
「圖什麼？你不知道？」母親盯著她。
「媽，你……你是不是又想下流了啊？」女兒臉蛋泛紅了。
「放肆！」母親一爆栗就要打下來，歐陽小琴彎腰躲避……
突然，母親的手虛空停下了，她父親的目光突然也射向河邊，兩人的臉色都突然改變！
河邊石頭後面，確切地說，以石頭為中心四周突然花開了！
「四野花開！這是煉丹化材的跡象！」歐陽年大驚。
「是！傳說中高層神材煉化之際會有異象發生，莫非他……他真的懂煉丹？可……」母親有了點小結巴：「可他的丹爐呢？」
「內煉！」歐陽年很激動：「頂級丹道高人會內煉！但……但他明明只有弱冠之年，怎麼可能是頂級高人？何況……何況煉如此五九之丹神材融化該是以月為單位，怎麼可能這麼快就融化？四野花開莫非並不意味著煉丹？」
「肯定不是，說不定是什麼奇異的法門，或者是他功法本身有怪異，象他這水之力的運用咱們就不懂……」
母親的話沒有說完，空氣中突然傳來一陣梵唱！
梵唱一出，四周傳來一股奇異的香氣。
「梵唱！是梵唱！」歐陽年眼睛大睜，顫聲道：「這的確是在煉丹，我的老天，才多長時間就進入到了梵唱階段，夫人，莫非咱們……咱們真的遇到了絕世機緣？碰到了一個絕代丹師？」
「但願！」母親也很激動：「但我還是無法相信……」
「是！我也無法相信！」歐陽年道：「他自己說過，根本不知道煉續命丹的具體法則，只知所需材料，單憑這材料，能煉丹嗎？煉出來的會是續命丹嗎？」
一句話再次將三人好不容易泛起的希望澆滅。
是啊，不知道煉丹的具體法則，不知道藥材的量，不知道氣機的轉換，純粹試探性地煉丹，怎麼可能煉得出來正宗的續命丹？
丹道之高深莫測在於精微奧妙，出現丁點差錯，就是萬劫不復的下場，決不象一般的食物，油鹽多點少點關係不大。
這可是能要命的！
梵唱二轉，夕陽西下，梵唱三轉，夜色升起！
「不管了，象他這樣追求進度，這丹九成九面目全非，但畢竟是咱們唯一的希望！」歐陽年道：「我去為他護法，夫人，你好好看著爹爹！」
「我也去！」歐陽小琴也要去，被她母親一把拉住：「你不準去！我一個人看你爺爺啊，這麼恐怖的事兒你不陪陪？都什麼丈夫什麼女兒啊……」
歐陽小琴只有留下。
兩人都不敢看入魔的親人，只有說話。
說著說著話題就轉到了葉天身上，母親追問女兒在河邊究竟跟他說了些什麼，他說了些什麼，這些話題本來真的很不容易說清楚，但兩人相見的時間實在太短，歐陽小琴心中實無愧，所有的話都可對人言，那就說吧……
她們娘倆聊得挺歡，那邊當父親的心裡沉重啊。
家主生死未卜，一旦徹底入魔，結局他完全不敢去想象。
一個家族安身立命靠的是本錢，父親的聖王級功力一度就是八百里家園最大的本錢，一旦父親入魔，不僅僅家園地位不保，更關鍵的是他得面臨一個最最艱難的選擇，是親手殺掉父親，還是任由父親成為修羅魔鬼，讓正道人士追殺。
親手殺掉父親，他下不了手！天下又有誰能下手？
如果不親手殺掉父親，天下正道人士同樣會殺父親，父親也必定會反抗，一旦在反抗中殺掉別的家族之人（這是必然會出現的），別的家族中人就會記恨於歐陽家族，從而對歐陽家族展開報復性殺戮，到了那天，整個家族都會面臨滅頂之災。
入魔之人被直接死去更可怕！
為了讓父親恢復，他家族中任何代價都可以付出，除了整個家族的根基之外，遺憾的是，除了他八百里家園這個要基之外，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打動對面的這群冷血！
當然，他眼前還有一點點希望，這個希望當然是面前的小夥子，這小夥子的梵唱已經八轉了，都快到丹成的九轉了，但離得越近，歐陽家心中反而越不安。
因為他還是不敢接受這個結果。
他能在短短一夜間突破重重障礙煉製成功續命丹？
絕無可能！
如果有個充裕的兩三年時間他或許有些底氣，關鍵是葉天煉丹的過程太輕鬆、太短，短得讓哪怕一個門外漢都沒有底氣……
其實歐陽年想錯了。
葉天的的確確沒有大意。
所有的進程在他煉丹過程中都是最最小心的。
以葉天的功力，煉製五九之丹實在不是挑戰，當年他的功力才剛到聖王境時就煉製過通天丹，通天丹就是五九之丹，那次煉丹他也才花區區七天。
現在他的功力超越當初何止千萬倍？
理論上他的時間可以縮短為一個時辰。
他光是配藥就花了足足兩個時辰，這配藥的過程可以說是累死了葉天無數的腦細胞。
每種藥材都有分量的要求，多了不行，少了也不行，他完全不知道什麼才是標準（這跟他以前煉丹完全不同，以前煉丹時有明細列表，那個老瘋子愛吹牛，不怎麼靠譜，但涉及到藥材的分量，他是無比精細的，絕不打馬虎眼）。
葉天唯有靠自己精準的神識判斷以及對各種藥材的精細了解，他甚至將周天訣都用上了，用來檢測這手中的藥材是多少年分的，儘可能的用同一種年分的藥材，避免藥材之間的氣機不均。
當然，他用得最多的還是五行六合之術，這些玄奧無比的理論此刻執行起來頗有蒙的意味，但葉天始終牢牢把握一個大的方向：追求一種平衡！
沒有平衡的標尺，他自創平衡標尺。
這是煉丹史中真正匪夷所思的事情，這是一代宗師才能做的事情，不！就算是一代宗師也未必會做敢做，因為一代宗師多數愛惜羽毛愛惜藥材，決不行無把握之事。
也許當世之中唯有葉天敢做。
因為他沒有退路，因為他也無畏！那個老頭反正總是死定了，典型的死馬當活馬醫。
選好了藥材，並不是就沒有其他的事情。
在煉丹過程中才是最精細的檢驗過程，哪種藥材用多了，哪種藥材用少了，葉天隨時調整，用少了的隨時補充，用多了的用混沌之火讓其揮發掉，不停地修改，不停地改變，直到梵唱九轉丹成最後一刻，他依然在修改，將五葉草化掉了七分之一。
丹煉到這種程度，對葉天乃是一個巨大的挑戰。
但經過這次煉丹，他心中一扇門卻也悄悄打開。
丹道無盡頭，莫非指的就是丹道的探索沒有盡頭？世間丹藥千千萬，不可能是天上直接掉下來的藥方，總會有首創，自己丹道如果有一天真的走到了盡頭，他能不能踏上首創這條真正前無古人的道理？
他的眼睛睜開了！
眼睛一睜開，四周的梵唱同時停止，意味著大道丹成！
他看到了對面的歐陽年，歐陽年眼睛里充滿期待也充滿矛盾，他的目光從歐陽年臉上掠過，看到東方的魚肚白，也看到了對面山坡上衝下來的兩母女。
「如何？」歐陽年的聲音是如此急切。
呼地一聲，兩母女同時出現在葉天面前，歐陽小琴臉蛋都紅了，是激動得紅的。
「丹已成！但效果卻未知！」葉天道：「我來先試一顆！」
手一抬，一顆丹藥進入體內。
旁邊三人盡數感動！
丹藥最是神秘不測，試丹往往會選擇妖物試驗，妖物十試九死，從來沒有聽說過煉丹人自己試丹的，但葉天二話不說，就自己試了。
他不要命了？
葉天的眼睛緊閉，歐陽小琴眼睛里的感激之光他完全看不見，良久，他的眼睛睜開，輕輕點頭：「似乎有些效果，我覺得此丹實有凈化之功，但卻不知道能否將老爺子的魔氣一鼓清除。」
「公子煉丹試丹，勇氣與高義讓歐陽年敬佩萬分！」歐陽年道：「敬請賜丹一枚，不管結果如何，公子都是歐陽家族永遠的貴賓！」
「還是我親自去給老爺子服下！」葉天道：「讓我們一起期待吧！」
三人同時出現在涼亭，葉天手一揮，堅冰解凍，入魔的老爺子滿頭頭髮全都烏黑髮亮，僅剩下最後半截白髮，這半截白髮此刻乃是他的本命之火，本命之火只剩下一丁點，這一丁點一旦消失，他作為人的神識就會完全消亡，只剩下一具沒有任何人性的魔軀。
歐陽家主一解凍立刻發作，撲向葉天，威勢之猛無與倫比。
葉天手一抬，一掌按在老爺子肩頭，手一起，一顆丹藥射進那個恐怖的巨口之中。
老爺子拚命掙扎，呼號驚天動地。
葉天絲毫不理，一隻手壓住，老爺子完全動彈不得。
歐陽年在後面看得心驚肉跳，這年輕人的功力怎麼如此恐怖？一隻手壓住入魔的父親，功力至少聖王二重天以上，他跟妻女被他擋在魔氣之外，依然有一種窒息感，而他全身被魔氣籠罩，偏偏行若無事。
這是葉天帶給他的第二次震驚。
功力！
女兒突然一聲驚呼：「爹爹，你看……爺爺的頭髮……」
歐陽年目光一落，猛地一震！
他父親的頭髮原先只剩下一寸長的一根白髮，現在已經星星點點都是白髮。
星星點點的白髮中有黑色夾雜，但黑色的色素宛若白髮中的泥土，點點抖落，很快，一頭雪白的頭髮出現，這才是他父親該有的頭髮，持續了百年的白髮！
天啊，有效！而且是奇效！
女兒的聲音再度傳來：「爺爺的臉……」她的聲音都帶上哭腔了。
歐陽家主的臉色變了，從黑色的骨頭變成白骨，嘴裡呼出的氣息已經變淡。
白骨就意味著成功嗎？也許早了點，或許是死！
三人的心全都懸在半空。
突然，一層皮膚從頸部向上延伸，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覆蓋了這層白骨，皮膚慢慢鼓起，變得豐滿……
葉天手一收，閉上了眼睛。
歐陽家主緩緩倒下，歐陽家三人一齊跑了過去，全都僵硬當場，地上躺的不再是他們熟悉的那個骷髏架子，而是一個有血有肉的親人——他們最最熟悉的歐陽家主，他的形貌完全恢復正常，除了他依然在沉睡之外，一無異常。
「別擔心！他的神識經過漫長的神魔大戰，需要休整！」葉天微微一笑：「一個時辰之後，他就會醒來！」
「成功了？」歐陽年的聲音壓得很低，極度緊張。
「幸不辱命，成功！」
呼地一聲，歐陽小琴直飛上天，在天空尖叫，她母親直接沖了上去將她摟住，兩個女的在天空又叫又折騰，都象一個沒長大的小女孩。
歐陽年眼中有淚，久久凝視著葉天：「這實在不可想象！先生……先生究竟是誰？」
「這並不重要，不是嗎？」葉天微笑道。
「不，這很重要！這對於八百里歐陽家族而言已是頂天的恩惠！」歐陽年激動萬分：「在下都不知應該如何去感謝先生，先生如此逆天手段，歐陽家族預計很難報答先生的恩惠，也許唯有在家立一塊長生牌位，敬奉先生直到萬年！」
葉天道：「你莫非是不打算讓我活了？咒我的吧？」
「豈敢……先生開玩笑了……」
突然，空中傳來一個聲音：「開玩笑？也許不是，或許他感應到了本座的到來！所以才知道他已沒有活路！」
聲音一落，空中落下三人，赫然正是段師兄、姚宇成，另外還有一人，則是葉天昨日大戰過的那個美女。
三人一落地，歐陽家的兩女在空中再也立不住足，同時躍下，歐陽年手一伸接住她們，但一股離奇的氣機一壓，他腳下的青石突然就碎了，歐陽年整個人都矮了三分，臉色早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