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3.第433章 人面桃花兩不同
他沒有注意到左邊礁石上一個女孩遠遠地看著他,好象呆了……
他也沒有注意到後面一塊石頭邊有另一個女孩,那個女孩也獃獃地看著他。
他沒有用任何功力,他將自己完全還原成本原,接受狂風暴雨的洗禮……
突然,一個聲音穿過雨幕:「是你嗎?」
葉天猛地側身,目光射過無邊的雨幕,射在三十丈外的一塊礁石上,那上面有一個女孩戴著斗笠在釣魚,此刻,斗笠已經摘下,狂風暴雨濕透了她的全身,但她上全是驚喜。
一道閃電劃破長空,葉天的面孔一下子清晰展現。
「真的是你!」那個女孩一聲大叫,猛地跳起,剛要跑過來,突然,她的腳下一滑,滑向幽深的大海。
「瑤姬!」葉天一瞬間頭腦中出現了那個女孩的名字。她是瑤姬,南方大戰之時,他曾在這裡陪她釣過魚,這個名字他幾乎都已經忘記,突然想起時,瑤姬已經到了水面,下方是兇殘的水下世界,有最兇殘的魚類,有激流暗礁犬牙交錯,甚至有一條幾丈長的海獸快速游來……
葉天手一伸,一股風束抓住了瑤姬。
哧地一聲,瑤姬掠過三十丈空間,虛空出現在他的身邊,她的臉蛋本是蒼白的,此刻突然就紅了:「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這麼大雨,你怎麼在這裡釣魚?」葉天道:「這樣的天氣能釣到魚嗎?」
瑤姬道:「所有人都以為我愛釣魚,其實不是,我……我在……等……等你!」後面的聲音壓得好低。
「等我?」
「嗯,你曾經告訴過,你忘了嗎?」狂風中,她的聲音被吹散,但葉天依然準確地捕捉到了每一個音節。
「告訴你什麼?」
「你說你會回來喝我煮的魚湯,你說魔軍敗退之日,就是你回來之時!」瑤姬道:「魔軍敗退兩年多了,你……你一直沒回來。」
「就為了當年的一句無心之話,你在這狂風暴雨中等了兩年?」葉天心頭有一縷溫情泛起:「傻丫頭!」
「無心之話?」後面一個聲音傳來:「葉天先生,你這話挺殘忍!難道不知道這話很傷一個痴情女子的心嗎?」
葉天緩緩回頭,身後一個女子漫步而來,狂風暴雨之中,她全身上下乾淨如新,一柄白玉劍別在腰間,更顯風姿無限。
葉天緊緊地盯著她,瑤姬也盯著她,這女子誰呀?那麼高貴,還那麼神奇,雨都不靠近她呢。她也認識面前這個男人?
「葉天先生,不認識我了?」那個女子笑了。
「洛雅!」葉天輕聲嘆息:「我早就知道你在那邊,但決沒有想到你能一眼認出我,能告訴我如何認出的嗎?」這女孩居然是洛雅,她居然能認出他來,實在是大出他意料之外,他的面孔與當日的葉天完全不同,瑤姬也並沒有叫出他的名字。
「第一點,魔法!風魔法變化萬方,神妙難測,我心頭的疑慮已有三分。」洛雅道:「但看到你的眼睛,我的疑慮已有八分!」
「高明!眼睛始終是易容術不可改變的地方。」葉天道:「還有兩分從何而來?」
洛雅道:「我心中總有一個根深蒂固的畫面,在夕方城無邊暮色下,一個蓋世英雄站在湖邊,滿城百姓不知他為誰而神傷,但都為他的神傷而心碎!」洛雅的聲音變得充滿溫情:「與今日的場景何其相似?」
「你……你……」瑤姬突然指著他輕呼:「你到底是誰?」
葉天目光投向她,洛雅的目光也投向她:「你不知道他是那個葉天神?」
「葉天……葉天神?」瑤姬嘴唇輕輕顫抖:「陪我月夜釣魚,陪我上山送飯,將我從大海中帶回來的那個人……會是整個大陸的蓋世英雄?葉天神?」
「瑤姬,在你面前,我從來都不是蓋世英雄!從來都不是!」
「我早該想到!」瑤姬輕聲道:「我早該想到,你告訴我……你會回來,你回來的時候,當是魔軍敗退日,天下太平時!除了你,誰能有這樣的豪氣?除了你,誰又會關注一個漁家女孩的生死?何況你已經告訴過我你的名字,只是我自己固執地不相信這個猜測……」
葉天微微一笑:「你們兩個一唱一和一吹一捧的,又是天神又是蓋世英雄的,是存心讓我臉紅嗎?你們莫非不知道,我的臉皮早已刀槍不入。」
洛雅蹼哧一笑,瑤姬也笑了,他輕鬆的語氣一來,四周的暴風雨似乎不再存在,只有溫暖的春風。
「這兩年,還好嗎?」洛雅輕聲道。
「還好!」葉天道:「你呢?還好嗎?」
「很好!」
「嫁人了嗎?」葉天道。
「你很關心這個?」洛雅咬著嘴唇道:「莫非你還是固執地認為,我一定嫁不出去?」
「豈敢豈敢,戰神谷的一代女聖,豈有嫁不出去之理!」葉天道:「只是風雨變幻無常,人生規律尚在,女人終歸是要嫁人的!不管是什麼樣的女人都一樣……」
洛雅微微一動:「你剛才站在大海邊,無邊痛苦連暴風雨都無法吹散,莫非……莫非為是當年同一個人?她出嫁了?」
一句話觸動了葉天內心最敏感的那根神經。
洛雅道:「她到底是誰?」
「往事終將被風吹散,她到底是誰還有意義嗎?」葉天的聲音中有濃濃的悲涼。
「如果她真的已經出嫁了,我得勸你想開些!」洛雅道:「但貝拉並沒有出嫁,只是即將出嫁!」
葉天微微一震:「你如何知道是她?」
「只是一個邏輯分析!」洛雅道:「兩年前你在夕方城湖邊,為人風露立中宵,此人當在夕方城中,今日你在海邊神傷,此人只能在這大海之側,當日的夕方舊部中,唯有一個女子來自海邊,她就是前面山谷中的貝拉小姐。」
「佩服!」葉天對她的分析能力與判斷能力表示佩服。
「那我就不懂了!」洛雅盯著他的眼睛:「她為何寧願選擇薩滿都不願意選擇你?莫非你並沒有告訴她你喜歡她?」
「在她心目中,我是一個不值得她愛的人!我已經傷她的心了。」
「你如何傷她?」
「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在她最希望我為大陸做些事情的時候,我卻在煙花巷跟一個妓女鬼混了二十一天。」葉天的眼睛里有奇怪的意味。
「煙花巷的妓女?是什麼樣的妓女能留下你二十一天?」洛雅眼睛睜得好大。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口中的妓女長什麼樣,更不知道她叫什麼名,我甚至從來沒有見過她。」
瑤姬的眼睛也睜大了:「她誤會你了?」本來涉及到妓女的問題,她不好意思開口,但此刻實在忍不住了。
當然是誤會!
洛雅秀眉微皺:「這種誤會並不容易形成,你怎麼可能就造成了那種假象?莫非是你有意的?有何用意?」
「沒有任何用意,根本就是無意!」葉天道:「我只是進入一個隱蔽的角落衝天而起,根本沒看到有什麼見鬼的『煙花巷』。」
洛雅眼睛慢慢變得很奇怪:「她跟蹤了你?」
「顯然是!」
「你那次出去是不是二十一天沒有回來?」
「是!」
「二十一天!我印象中有一個讓人難以忘記的二十一天!」洛雅道:「一個蓋世英雄從夕方城衝天而起,引赤龍江之水,吞沒洛城八萬精兵,以土魔法製造山崩地裂,吞沒東陽五萬精兵,以絕頂風魔法將索倫的三千精衛和三百魔法高手一舉殲滅,以隱身術進入南陽,殺野馬將軍於大公府,將克里特三萬精兵逐入大海,一舉殲滅,殺碧水天王******,滅十萬魔軍於西川之側,徹底改變魔軍與大陸結構……二十一天,轉戰南方萬里山河,清剿魔軍三十萬,譜寫反抗之絕代豐碑,這樣的二十一天居然成了與妓女的鬼混?」洛雅的聲音又急又快,她都含淚了。
瑤姬的淚水也已奔流,熱血也早已沸騰,這是多麼偉大的事迹,多麼激情豪邁的歲月,短短二十一天完全改變大陸格局,他給大陸帶來了希望,但他自己呢?卻因此承受誤會,進而失去自己的愛人,這不公平!
葉天怔怔地看著洛雅,為她的憤怒而感動。
與她並肩戰鬥,他們之間的關係是微妙的,彼此利用卻又相互防範,他與她之間一樣有誤會,洛雅一直認為他是魔劍傳人,而他呢?對戰神一系也是有防範的,象今日這樣擺明立場的憤怒,很少見。
洛雅的激動慢慢平息:「你為何不告訴她你就是葉天?只要你告訴她這一點,所有的誤會都不會存在。」
「當時我不能告訴她!」葉天道。
「是,當時黑暗魔君正在八方收集你的信息!如果知道她是你的愛人,幽冥天王劫走的人就不會是輕揚舞,而會是她!」洛雅道:「但現在已經不同了,現在你為何不告訴她?你該知道還不晚!」
「剛剛我進了山谷!我打算告訴她的!」葉天道:「但你知道嗎?她在試嫁衣,她臉上有笑容,心中充滿快樂。」
洛雅猛地愣住。
「兩年了,很多事情都變了,她的變化也許更符合她自己的人生!」葉天輕輕嘆息:「洛雅你得相信一點,我或許是一個不錯的戰士,但絕對不是一個好丈夫!」
「不!這……這不公平!」洛雅道:「你那21天不能被誤會,你為大陸做了這麼多,不該承受這一切!」
「你錯了!」葉天道:「我做了些什麼與她沒有關係,只要她快樂,我也並不需要公平!」
葉天目光遙視天際。
「你要走?」洛雅心頭狂震。
「是!所有這一切,都別告訴她!」葉天道:「這是我求你們的唯一的一件事!」
「你要去哪裡?」洛雅急呼。
「茫茫星空歸無路,我自獨行入天際!」哧地一聲,他的身影已在半空,面向虛空筆直升起……
「等一下!我還有最後一句話,你必須得聽!」洛雅大呼。
葉天虛空停下。
「我也曾經誤會過你,你告訴過我一句話還記得嗎?」洛雅道:「世事千秋真亦幻!你怎麼能肯定她一定心中喜悅?你怎麼知道她臉上的笑容就不是假象?」
呼地一聲,葉天落在她的面前:「你知道些什麼?」
洛雅道:「我知道兩件事。」
「你說!」
「第一件事,眼睛所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相,她臉上露出笑容,你覺得她是內心喜悅,但你有沒有想過另一種情況……」洛雅道:「她在出嫁之前將人生最美好的事情回味一遍,她露出笑容的時候,恰恰是回憶到了跟你在一起的時候?」
葉天微微一震!
有沒有這種可能?必然是有的!他與她交往的過程中,是多麼的幸福快樂,哪怕是在血雨腥風之中,她也如同一朵開放在美麗春天下的鮮花,有太多的東西值得去回味,想到那些纏綿往事,葉天心頭都已千千結。
「我提醒你這一點,相信你已經不會貿然離去,但我還要告訴你第二點!相信你知道這一點后,必然會留下!」洛雅道。
「你說!」葉天的心頭微微一震。
洛雅道:「薩滿跟她的聯姻並不單純。」
「聯姻不單純?有何目的?」葉天眉頭緊鎖。
「這我不知道,這也是我前來特納山谷的原因。」
葉天沉吟良久:「這麼說,他迎娶貝拉不代表戰神谷,僅僅代表他的家族?」
「不!這婚姻是我父親安排的!」洛雅道:「正因為是我父親的安排,我才覺得其中有問題。」
有什麼問題?
問題複雜了!
薩滿一直在追求洛雅,洛雅看來是沒給他什麼機會,在此情況下,薩滿迎娶另一個女孩很正常,如果僅僅是這樣的話,的確是正常,但這事情如果是戰神谷首席大長老親自安排,問題就嚴重了,戰神谷有什麼理由為了一個普通女子大費周章?
「這事情你完全不知道?」葉天道。
「這事兒我完全不知道!」洛雅道:「甚至這次出來,我都是偷偷出來的。」
「你父親瞞著你……應該不是因為你跟薩滿的那層關係。」葉天沉吟道。
「我跟薩滿沒有任何關係!」洛雅的臉蛋板了起來:「我只是不想被自己的家族當一個局外的傻瓜,你就願意她當一顆可悲的棋子嗎?」
兩個女子死死地盯著他,葉天也久久地盯著洛雅。
終於,葉天嘆道:「你打動我了!我再進去一回!」
「等一下……」洛雅一聲輕呼,葉天已經蹤影全無,這個傢伙從來都如此,以前她就跟不上,現在她當然更加跟不上,不過,洛雅是何等人物?還怕你跑了不成?哧地一聲,化成一道輕煙,也馳入了特納山谷。
以她頂級劍聖的實力,進一個特納山谷自然也是易如反掌,很快,她就看到了葉天,葉天站在一棵大樹的樹榦上,全身融入大樹之中。
哧!洛雅出現在他的身邊。
這棵大樹正對著前面的窗戶,窗前有一條人影,正是貝拉,她痴痴地看著前面的山林。葉天也痴痴地看著她。
「我沒看到她臉上的笑容,我只看到她的孤獨!」洛雅輕聲道。
太陽下山了,貝拉靜靜地看著夕陽,她美麗的臉蛋上突然滑下一點晶瑩,葉天呆了,他耳邊傳來洛雅的聲音:「我看到了她的淚水!對著最美麗的夕陽流下淚,這是內心喜悅的表現嗎?」
太陽完全下山,山谷里的炊煙開始升起,夜色漸漸籠罩四周,貝拉身後的房門打開了,一個中年女人站在門邊:「我的女兒。」
「母親!」貝拉微微一震,慢慢側身。
「你在想什麼?」母親溫柔地說。
「沒有!」
「你的夫婿乃是戰神谷的天才,也是全天下的高手,而且是戰鬥英雄!」母親道:「一個女孩能嫁這樣的夫婿,是她的畢生幸事。她該高興!」
「是的!母親!」貝拉露出了笑容:「女兒本來就高興!」
……
洛雅輕聲嘆息:「我終於看到了她傳說中的笑容!但要是哪個王八蛋說這笑容代表內心的喜悅,我真想打破他的頭!」
葉天早已愣住,他終於再次看到了她的笑容,但這笑容已經完全不同,上次的笑容是純凈的,是內心喜悅的自然流露,但今天,她的笑容卻是如此的酸楚。
貝拉,到底哪一個笑容才是你的本來狀態?
貝拉去吃晚飯去了,夜色已經完全籠罩大地,幾點孤零零的星在遙遠的天空明滅,貝拉的母親輕輕抱一抱女兒的雙肩:「孩子,明天就是你大喜的日子,今天你早點休息。」
轉身去了。
貝拉再次站到了窗前,時間又一次悄悄流逝。
「葉天,咱們還要看多久?」洛雅道:「從笑容無法推斷她的內心,不管是哭還是笑都無法最後說明,你難道就不能直接到她的窗外,讓她告訴你那個你想知道的答案?」
葉天輕輕搖頭,夜風吹起,他的眼中閃著奇特的光。
「我真的弄不懂你了!」洛雅道:「在我印象中,你並不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
「我都不急你還急了?」葉天笑了:「……」
突然,貝拉射出了窗子。
葉天的聲音完全靜止。
貝拉的水魔法一出,如流水千尋,曼妙地穿過山坡。
「她去哪?」洛雅道:「莫非還連夜去自己的新房檢查檢查?如果是這樣,我真有點相信她對接下來的婚姻很期待……」
「新房?」葉天道:「她的新房在山谷?」
「是啊,戰神谷為他們考慮得很周到,考慮到她是南方人,遠嫁北方或有不適,所以在特納山谷專門找了一處山谷,為小兩口建了一座新房,讓他們在這裡住上三個月之後再啟程赴戰神谷!」洛雅道:「這個充滿善意和理解的舉動感動了整個特納族人。」
「這很不尋常!」葉天道:「他們的新屋就在那邊是嗎?」
「你想看看?跟我來!」洛雅身形一動,穿過叢林,前面有一個地方燈火通明,張燈結綵、喜氣洋洋,是特納山谷的後山谷,巨大的房間外面,有十餘人守衛。
「那些守衛也是戰神谷帶過來的人!」洛雅嘆息道:「我父親對薩滿實在是太上心了,我都不知道將來有一天我要是出嫁,他會不會派這麼多人來幫我做一間小屋。」
「我看看去!」葉天四個字說完,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小心……」洛雅一聲輕呼很快停止,葉天已經不見了,他知不知道這外面守衛的人都是戰神谷的精英?這些精英的功力無疑是好的,但也無疑可以讓他輕視,但這些人不僅僅是功力高強,而且個個都機敏無雙,原本是守護戰神谷潛龍洞的人。
那些守衛沒有任何異常,而且洛雅也沒有捕捉到葉天任何蹤跡,燈火通明的山谷,即將派上用場的大屋,高得離奇的婚禮標準,新娘子的前男友突然回歸,還有他對大屋悄無聲息的探訪,都讓洛雅心頭有了一絲奇特的感覺,這很象是唱戲,劇情是什麼樣的?最終的結局會是什麼樣的?
她都不知道!
她甚至不知道她自己希望這個劇情有個什麼樣的結局。
葉天,這個風華絕代的男人一出現在她的生命中,她的生命就變得完全不同,戰場上,只要他在,永遠是充滿豪情,危機中,只要他在,一切都會好,獸王手下,他抱著她掠過長空,讓她死裡逃生,她送他踏上征途,他一首長歌至今在她心頭回蕩,孤雲鋒頂,她誤會他了,一劍刺向他的胸膛,他沒有出手反擊,反而出手將她從萬丈高空救回。
兩年了,她拒絕了薩滿的求愛,只因為一點,她內心深處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任何男人,就只有這個絕世無雙的奇男子,不管這個男人是戰神谷的夢魘還是全天下的英雄,都不能改變這個現實。
他終於回來了,卻是在暴雨中為另一個女孩而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