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9.第399章 血海無邊
但他錯了,地獄聖主的三叉戟突然不見了,他的目光如利劍鎖定葉天全身上下,聲音傳來,沒有絲毫的人類情緒,如背書一般說了一句話:「你想嘗試血海的厲害?如你所願!」
哧地一聲,四周的血海陡然合圍!
一瞬間將葉天完全淹沒!
這是血海!
這是地獄最可怕的血海!
在血海之中,人類的意識將被清除,人的肉體將會被毀滅,如果不毀滅則更恐怖,就是將人變成地獄的行屍走肉。
血海之中,葉天站立不動!
血海之外,地獄聖主緊盯著他,依然沒有任何錶情,戰爭當然已經結束,他要等待的是這個他萬年不遇的高手什麼時候完全煉化。
血海是海,卻也是他手中的兵器,這兵器與一般兵器不一樣的是:這兵器有包容性,可以助他煉化最強大的敵人、最好的天地神材,煉化得越多,血海的威力就越大。
從這個層面上來說,葉天乃是血海的食物,是地獄聖主絕對歡迎的食物。
一切都照著聖主的劇本在寫,唯一不太符合劇情的是:葉天依然站得很直。
大約一個時辰,聖主開口了:「葉天,你還記得自己叫葉天嗎?」
整整一個時辰,任是聖王級的高手都應該神識盡失,不記得前世今生。
葉天的聲音從血海中傳來:「我不叫葉天!」
聖主微微一愣,不叫葉天?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了?倒也象是失去了神識,但失去神識的人怎麼可能說話如此有玄機?
「不叫葉天叫什麼?」
葉天的聲音傳來:「我是葉大天才!」
聖主微微一愣,突然冷笑:「很好,葉大天才,我且看你天才到幾時!」
血海之力陡然增大十倍,如同巨浪撞擊小舟,但葉天穩立血浪之中,卻宛若一根定海神針。
這是在對抗!
血海之力也在消散,必定是與葉天的功力在相互抵消,等到功力抵消到了盡頭的時候,就是葉天失去意識,任其宰割的時候,所以,聖主也絲毫不急,耗!
大約人世間一個日夜。
聖主再度開口:「葉大天才!你還是天才嗎?」
「抱歉!我還是天才!」
再來!
再過十二個時辰,聖主再問:「葉天才,現在呢?」
「還是……還是天才!」葉天的聲音有點顫抖,似乎是咬牙切齒。
很好,總算有點接近尾聲的眉目了,聖主加大功力施為,將整個血海之力全都調了過來。
聖主不知道葉天聲音顫抖的原因。
原因很簡單,以萬流歸宗吸收的血海之力太多,太雜,而且太不幹凈,葉天要煉化這些烏七八糟、或許是天底下最污穢的能量很費腦筋,這些夾雜著死氣、怨氣、幾萬年積累的各種戾氣,對他實在是一種巨大的考驗,他一方面要煉化這些能量,另一方面還必須確保靈台三寸光明,這是極端兇險的事情,也是極其衝突的事情。
就在他的身體終於搖搖欲墜的時候,一股極純凈的能量突然從輪海中射出,這是天河之心的能量,天底下最純凈的能量,兩股能量一撞,開始了漫長的化解與融合……
葉天的靈台猛地一震,似乎打開了另一扇大門……
在這扇門裡,不再是陽春白雪的修行世界,而是一個世俗世界,有污穢有純凈,有最醜惡的現實也有最美麗的真情,各種東西交織,他體內的世界千變萬化,似乎每一刻都在改變著,不知過了多久,他的輪海猛地一震,大浪湧起,烏雲散開,一派風和日麗,陽光下,他輪海心蓮伸出了第四片葉!
所有的污穢一齊排出體外,只留下純凈的能量!
血海翻波!
這異景之下,聖主的聲音再度傳來:「葉大天才,現在感覺如何?」
時間過去了足足七天,就算葉天的功力再升十倍,也該意識消除,剛才的震動理論上就是葉天神識消亡的徵兆。
當然,這只是聖主的想當然,葉天的聲音傳來:「我實在是大天才!」
聖主猛地一震,臉色微微改變!
這實實在在超出他的想象之外。
葉天還有話:「知道我為什麼是天才嗎?因為我在借你的血海練功!」
聖主手一揮,血海陡然回歸奈何橋下,他一雙血珠眼緊緊盯著葉天:「你在練功?」
「是!」
「好一個逆天的小子!」聖主手一揮:「斬!」
哧地一聲,三叉戟刺向葉天的胸口,葉天手一抬,直接抓住三叉戟,聖主居然無法再刺出半分!
「去!」葉天手一揮,聖主離地而起,臉色大變。
空中一個拳頭飛來,聖主三叉戟猛地擴大百倍,宛若三座巨型鋼山,但依然被葉天一擊而退。
「等等……」聖主一聲驚叫中,葉天一拳頭憑空出現,擊在聖主臉上,聖主的臉立刻變形,呼地一聲撞向後面的石壁,消失得無影無蹤。
聖主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來:「好!你狠!但你再狠都休想能踏出九幽地獄!你依然只能做地獄遊魂!」
三拳兩腳之下,聖主落荒而逃,這種戰果就連聖主自己都不敢相信,短短九天時間,葉天的功力居然長了四五倍!
連血海都無法奈何他,整個九幽地獄無人可以奈何他!
雖然被葉天打敗,但聖主依然有最後一招,最後一招就是用九幽地獄囚禁他!是的,除非聖主親自開啟往生門,否則,葉天縱然是大聖,都休想逃脫九幽地獄。
「囚禁?」葉天仰天大笑:「希望你別自己改變主意!」
隱藏在地獄空間中的聖主聽到了他最後的聲音,自然氣得發抖,但也無計可施。
到底要用什麼方式才能將這個惡魔殺了?
聖主想得腦袋都疼了,依然沒有想到辦法。
無所謂,反正他被囚禁的時間長的是,慢慢再收拾總也不急,這是聖主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地方。
突然,一個地獄使鑽了進來,很慌張。
雖然這只是九幽地獄,屬於地獄的最低端,但身為地獄使也非比泛泛,怎麼會這麼慌張?
地獄使稟報:「報聖主,那個葉天將渡鴉全殺了!」
聖主猛地一震!渡鴉可是他的精銳部隊,九千九百九十九隻渡鴉,堪比人類億萬大軍,就這樣毀了?
無聲無息中,又一名地獄使鑽了進來:「報!葉天將奈何橋邊渡引樹砍了,生了一堆火烤渡鴉吃……」
「放肆!」聖主一聲怒吼:「來啊,傳令……」
「是否要調集地獄大軍圍剿?」
聖主的手高高舉起,久久不落,他的眼神陰陽不定,剿殺?圍剿?如果能殺得了他絕對會下這個命令,可關鍵是此人的功力連自己都不敵,整個地獄大軍圍剿又能起什麼作用?平白無故送死而已!
第三名地獄使鑽了進來:「報聖主,不好了,葉天闖入藏寶洞,將各種頂級的地獄神石全都拿走了……」
聖主大震:「各種特性的全拿走了?」
「全拿走了!其餘一般的神石他……他集中起來,正在用混沌之火燒……」
聖主的嘴唇都哆嗦了,這可是九幽地獄收集了幾十萬年的寶物啊,各種頂級神石,各種屬性的都有,全都是人世間尋找不到的好東西,全都是煉器極好的材料,居然被人拿的拿,燒的燒……
還沒等他醒過神來,第四名地獄使鑽了進來。
一見到地獄使,聖主臉色都白了:「是不是姓葉的混蛋又在毀壞本座的寶物?」
「不是!」這名地獄使道:「他跑到了凌香閣,將裡面的姑娘衣服全扒了,讓她們為他跳舞!」
「那……那……本座的七公主如何?」七公主乃是地獄聖主最喜愛的女兒,平時含在口中怕化了的角色。
「七公主不肯脫,被他強行按倒,還是脫了,七公主一直在哭……」
「啊!欺人太甚!」聖主怒火萬丈,一飛而起,消失不見。
葉天正大馬金刀地坐在一張綢緞椅上,手按在一個美麗少女的赤裸後背,那個美麗少女還在哭,還在叫,還在折騰,但葉天就是不鬆手,少女叫得狠了,葉天丟下一句話:「你再叫,我將你直接翻面!」
少女立刻將自己的嘴按住,一點聲音都不敢出。
這當然正是七公主!
「葉天!放開她!」地獄聖主的聲音虛空中傳來。
葉天慢慢抬頭:「噫,你怎麼來了?是想看美妙的地獄之舞是吧?我讓她也跳一曲,這小妞兒身材實在不差!」
「我……我放你離開!」聖主的聲音一出,所有人都呆了,最呆的當然是七公主,她正準備叫父王殺了這個流氓的。
「放我離開?」葉天道:「我為什麼要離開?在這裡可以隨時殺人,可以隨時看美麗的少女跳舞,看膩了還可以跟她睡一覺……嗯,還別說,這女子體態豐盈,與人間女子並無差別,想必滋味也不會差!」
聖主的鼻子都氣歪了:「你到底要怎樣才肯離開?」
「離開?沒想過!」葉天道:「你不是說我可以做地獄遊魂嗎?我就游他個三五年,膩了再說!」
「你……你……你別不知進退!」聖主直指葉天,手指都在微微顫抖。
「好!」葉天站了起來:「要我走容易,兩個要求!」
聖主不知為何心頭一松:「你說!」
「第一個要求,將你收藏的最好藥材都拿過來!」
「好!」聖主咬牙答應,心頭那個恨啊:「你去!」一指最左側的一個地獄使,那個地獄使微微一躬身,消失不見。
他當然能領會到聖主的意思,最好的藥材?想得美!給你一些最低級就不錯了。
「請說第二個要求……」聖主道。
「等一下!」葉天道:「你那個部下不太可靠,我還是親自辛苦一趟比較好!」
無聲無息中,葉天人影完全不見,聖主心頭猛地一沉:「別開藥庫!」
聲音瞬間穿越虛空,但還是遲了半步,一個隱藏在虛空中的葯庫剛剛打開,地獄使就聽到了聖主的急呼,立刻關門,但一隻手憑空出現,轟地一聲,葯庫之門四分五裂,葉天一聲長笑:「很好,果然是頂級藥材!」
手一指,最上層的兩長排藥物同時進入他的須彌空間,這些藥材他大多根本不認識,但靈氣逼人,奇特無雙,想必才是真正的好東西。
藥材收好,大門口出現了一把三叉戟,直指葉天,空氣中如同暴風雨將到的死寂:「放下神材!」
「放下沒問題!」葉天道:「我在地獄中聽歌看舞玩女人,倒也用不上這些藥材!」
聖主的三叉戟不停地抖動,終於慢慢放下:「好,你馬上走,你拿的藥材都可以歸你!」
「我還有第二個要求,你忘了?」葉天慢條斯理地問道。
「你不要太過分!」聖主一字一句地吼道。
「這個要求才是真的不過分!」葉天道:「我要帶飛雨回去!」
「帶她回去?」聖主道:「如果你確定的話,現在就可以帶她走!」
手一揮,飛雨出現在葉天面前,定定地看著他。
「我提醒你,她的神識已經完全消亡,只要踏上人世間就會灰飛煙滅!」聖主道:「地獄才是她永恆的歸宿,不管你是什麼人,哪怕你成為一代大帝,都無法改變這個鐵的定律!」
不管地獄聖主是不是敵人,這句話都是真話,飛雨的神識已經完全喪失,
葉天久久地盯著她,良久良久,終於他仰起了頭:「打開門吧,我走!」
聖主一個轉身,踏入黑暗之中,前面是一個幽深的古殿:往生殿!
往生殿前,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道站在殿門前,他頭髮上插著一根枯竹……
葉天猛地站住:「翠竹道人,你沒有離開?」
「我已經將你的女人平安送入人世間!」翠竹道:「現在該是我回歸的時候。」
「回歸?」葉天道:「不!你回到這裡不是回歸,你的回歸該在門的那一邊!」
「她在哪裡,我的歸宿就該在哪裡!」翠竹輕聲道:「這個道理別人可以不懂,你不應該不懂!」
「我懂!但……」葉天輕輕嘆息:「但她的神識已經消亡,已經永遠沒有辦法再度回來,她也永遠不會再記得你!」
「我知道!她已經不記得我,但我還能記得她!」翠竹的手輕輕一抬,一架古琴送到葉天手中:「將此琴還給東林學府吧,這琴你用不上,我也用不上!」
沉甸甸的古老天道琴放在葉天的手中,翠竹一步步走向奈何橋……
「你要做什麼?」葉天大呼。
「我願化身石橋,受萬世風吹、受萬世雨打、受萬世血雨侵襲,只為留下我的神識,看著她在橋上走過!」
無聲無息中,翠竹定位於奈何橋中,他的身影一閃消失,只留下一斷白骨,融入奈何橋中,一枚翠綠的青竹葉從白骨中分離而出,飄入血海,飄飄蕩蕩,消於無形!
哧地一聲,白光一閃,往生之門開啟,葉天再度見到青天白日,重回人世間,一滴淚珠悄悄滑入他腳下的土地,多少年了,他不記得淚水是什麼滋味,但今日,他流淚了!
這滴淚,只為執著三百年的翠竹而流。
這滴淚,為奈何橋上那根白骨而流!
……
這裡是碧水流南岸。
這是葉天和柳輕煙踏上征途、討伐血族的起點。
短短十天,血族大軍灰飛煙滅,血皇子死在葉天手下,即便是中計陷落地獄之中,他依然毫髮無損,不僅僅是毫髮無損,甚至還收穫了大量的煉器之才和藥材,功力也有了長足的長進。
可以說,葉天遠征的目標全部超額實現,按照慣例,如果有人能夠在十餘天時間內完成如此豐功偉績,就算是大宴賓客十年都不為過,開懷大笑才是正理。
但葉天偏偏感覺很凄涼。
翠竹道人雖然還不能算是他的朋友,但他一步步踏上奈何橋的背影依然給了他最大的凄涼,那枚飄落的翠綠竹葉似乎一直飄在他的心中。
我願化身石橋,受萬世風吹、受萬世雨打、受萬世血雨侵襲,只為留下我的神識,看著她在橋上走過!
這是多麼讓人感傷的結局?
葉天寧願拿所有的勝利果實來換取這個結局的改寫,可他沒有辦法去改寫已成定局的悲哀。
翠竹,留在她身邊吧,我不再去打擾你們的寧靜!
葉天長長吐了口氣,目光轉向碧水流。
碧水流也已經變得平靜,清亮的河水緩緩東流去,河那邊沒有了血色籠罩,只有薄霧飄飄,河這邊一地殘花也早已消逝得乾乾淨淨,一個茅屋立於山坡之上,清晨的風吹過,薄霧飄飛,茅屋前方,一個俏麗的村姑正在種著什麼莊稼,一抬頭就看到了葉天。
她停下了手中的農活,轉身進了茅屋,很快,她端著一隻粗瓷大碗走過山間小徑,來到了葉天的面前。
葉天目光垂下,看著她,她臉色紅朴朴的,是村姑的那種健康紅,她的碗大而粗陋,是庄稼人常用的泥胎碗,她的腳下有泥巴,接觸到葉天的目光,她的那隻泥巴腳悄悄地朝後面縮了縮,顯出一點點羞澀。
她的手抬起,將碗遞到葉天面前:「喝口茶吧。」
葉天微微一怔,沒有伸手。
「公子你肯定走了好遠的路,喝口粗茶解解乏吧。」
「你怎麼知道我走了很遠的路?」以葉天的功力,哪怕走遍千山萬水、走過千軍萬馬,身上依然乾淨如新。
「這裡是鄉下!」村姑道:「方圓百里之內,沒有公子這樣的人!」
原來是推理!
葉天微微一笑,接過她的碗,一口喝盡!
「好茶!」
「真的好嗎?」村姑羞澀地一笑:「公子過獎了,這只是鄉下粗茶。」
「雖然只是粗茶,但異常的純凈高潔,一如你這個人。」葉天的目光多少有些火辣地盯著她,這實在有些象勾引,以他這種絕世風采的男人,用這樣一幅表情去勾引一個沒見過多少世面的村姑,實在是不太地道。
可很奇怪的是,這個村姑居然沒有半點異樣的表情,連臉上的羞澀都消逝了,只是淡淡地回應:「公子說的話,我不太明白!」
「開玩笑,開玩笑!」葉天道:「喝了你的茶,我為你澆澆花如何?」
「這可不敢當!」
「敢當的,敢當的!」葉天走上了小茅屋,拿起了她的水桶,走到碧水流邊,挑水澆花,程序相當老練,村姑在茅屋旁邊盯著他,眼睛亮了,而葉天,細心地澆著花,他眼睛里也有一絲奇特的意味。
「公子,你做農活很熟悉。」村姑的聲音從山坡上傳來。
「是啊,我本來就來自鄉下!」葉天道:「姑娘莫非本來也出自鄉下?」
「小女子不是出自鄉下,而是一直都是鄉下人。」
「是嗎?」葉天的目光抬起,兩人目光交接似乎頗有意味。
突然,空中流光一閃,一群人越過碧水流而來,葉天目光鎖定,眼睛里光芒大盛,他的嘴角也露出了笑容。
來的人只有七八人,但個個都是他的熟人!
最熟悉的當然是水逍遙!
水逍遙一看到他,立刻就象是一朵花兒開放,沒有直接撲進他的懷抱已經算相當克制了。
龍八沒那麼克制,大老遠地就大叫:「葉天,我就知道你回來了,你小子回來不跟我見面,跑這裡來幫美女澆花,實在稱得上重色輕友!」
幾個人全都落了下來。
水逍遙、司馬千里,君龍飛、君龍宇、龍八、蓋世雄和莫如是,他們一張張風塵僕僕的臉是如此的可親,就連蓋世雄那張無論如何都算不上好看的臉,此刻一樣的可親——也許原因就是:他們才是同類人。
葉天一步踏出去,走向人群之中,第一個迎向他的是君龍飛。
君龍飛目光中帶著複雜與激動,這種複雜已經超出了他們此番見面的激動……
葉天臉上露出了笑容,一看到這笑容,君龍飛心頭猛地一跳……
「龍飛兄!我知道你關注什麼,沒事!」
葉天一句話出口,君龍飛一震:「她沒事?」他說的當然是他妹妹,他妹妹小魚兒是君龍飛回到中城這三個月心頭最大的隱痛,也是他從中城重新踏上青雲路,一路帶來最大的牽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