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經過一個半小時的車程，夜陌雅終於從龍門返回了龍城。

  這時的她還不知道，或者說沒能深刻理解自己將要面對什麼。其實原本一個小時就能到的路程，因為她與接她的一位哥哥一路聊天，路上居然還錯過個岔道，多繞了半個小時的路。

  「聊天誤事啊，聊天誤事。你看看，咱們這一個小時能解決的事情，多花了半個小時。」

  車停在一片居民小區門口，夜陌雅從車後備箱里拿出自己的背包，用力一甩，單肩背起這個略微沉重的背包。

  「那我先走了，公司還有事。」

  青年沒有接話，與夜陌雅道了一聲再見之後便自顧自的開車離開了。

  「啊……真是的，就這麼走了。」夜陌雅站在居民區門口，眼眸中閃爍著懷念，「還是老樣子，路也沒整平，拆的小房子也沒蓋……不過也才離開了兩個星期，我在這感慨啥呢？」

  夜陌雅回過神來，自嘲的笑了笑，她掏了掏兜，準備掏門禁卡進門。

  「……壞了。」

  沒帶鑰匙！

  好在小區進出的人也不少，她在原地等待了一陣，跟著進門的路人混了進去。

  ………………

  「鐺鐺鐺！」

  隨著一陣清脆的敲門聲，一個中年婦女打開門讓夜陌雅進屋。

  一個面容消瘦老人躺在床上，聽到聲音扭過頭來。

  「啊，雅雅回來了……」

  夜陌雅突然感到一股難言的悲傷湧上心頭。

  記得小時候，他高大的身影總是籠罩著自己，幼年時候騎著自行車，自己就坐在後座上，抱著他的腰，搖搖晃晃的前往目的地。

  有一次一個摩托車鳴笛把她嚇到了，他直接停下車，對著摩托車主大罵起來。

  後來，他工作調度，一個星期出差，一個星期在家。說實話，他不在時候，還是很想念的。

  再後來，他年紀也大了，上面也不在讓他跑那麼遠了，改成一個星期白天在外面，晚上很晚才能回來；下一個星期在家休息。一般來說，等他回來了，夜陌雅也就已經困得睡著了，但是偶爾也有她沒睡著的時候，聽到開關門的聲音，立馬從床上爬起來，跑到走廊里。

  這個時候，他身上那股寒氣怎麼阻不住，一陣陣的向夜陌雅襲來。他身上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與那股寒氣交相輝映，現在想想，或許這是一種名為奔波的氣息吧。

  當然，這個時候夜陌雅一般會高興的抱抱他，然後再跑回去睡覺。畢竟他第二天還要早早的起床工作，自己也要上學。

  等到了第二天早上，她把夜陌雅叫醒，給夜陌雅遞上已經準備好的早飯，這個時間，他已經早早的離去了。

  能每天睡八九個小時的幸福，或許只有小孩子才擁有了。

  他一直很瘦，一米七幾，一百二十斤，但總是很兇。記得一些同學想來家裡玩時候，總是要問一句他在不在，若是得到一個肯定的回答，她們大多噤若寒蟬，連連搖頭不願意去了。

  他確實很兇啊……尤其是教育自己時候，瘦瘦高高的，看起來好像不能打，但是氣質上著實可怕，足以讓人忘卻他只有一百二十斤。

  再看看現在，夜陌雅走上前，她突然感覺有些難以置信。

  「去一趟廁所，扶我一下。」

  他的聲音很小，與以前形成鮮明的對比。

  夜陌雅掀開被子，伸出手將他拉起來，坐在床上。

  他伸出手來，夜陌雅連忙抓住，兩人一發力，將他扶著站了起來。

  一步，兩步……夜陌雅還算輕鬆的把他扶進廁所。

  「幸虧我還有兩把子力氣，不然還扶不動你。」

  夜陌雅扶著他坐在馬桶上，不禁笑了起來。

  ………………

  什麼時候，他變成了這樣？

  臉上幾乎沒有肉，兩個胳膊細的和個條一樣，肋骨清晰可見，腹部兩側深深的凹陷下去，兩條腿也是如同柳條一般，整個人似乎就是皮包骨頭。

  什麼時候，他變成了這樣？

  看著站都站不起來的老人，夜陌雅突然覺得有些發虛。

  其實他也不是一下子就瘦成這樣的，不是么？只是但凡他還能站著，自己就從來沒有將他當做病號，而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巨人。

  「唉。」

  接下來的一周，日子似乎也就這樣固定了下來。

  他躺在床上，夜陌雅打個地鋪睡在一旁，不論白天還是黑夜，他想去廁所，夜陌雅便扶著他；他要吃飯，夜陌雅便陪在他身邊，等他吃完；為他換造口袋，為他換護理墊……

  然後看著他一天天虛弱，到了今天，他幾乎沒有力氣往起站，全靠人扶……

  中間還發生了一些令人崩潰的事情，他躺在床上，她卻突然腦子不清醒。

  說實話，在這一瞬間，夜陌雅幾乎是崩潰的。

  但幸運的是，一個星期過去了，她情況好了很多，能說話了，能認識人了，身體也好一點了。

  雖然還是每天很難受，但也沒有辦法。

  夜陌雅記得自己第二次送她去醫院時候，她非要到後面去看看他。當夜陌雅看到她對著他揮了揮手，示意自己要去醫院了，而他過了幾秒，也舉起一隻手，沖著她擺了擺。

  在這一瞬間，夜陌雅險些忍不住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