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坦白身份
“穠穠！你又不好好做功課！昨日娘親要你背的經文可會了！”
北偌低頭望下麵的女子，恍惚不知所以。
連雨偌一張傾國傾城的臉氣得發紅，指著她嬌嗔，聲音罵起人來也格外好聽：“木穠，你別以為躲到神樹上就算完事了！娘親進不去，但你總歸要下來的！”
“神樹?”北偌回頭，滿目的綠葉映入眼簾，樹藤密密麻麻似一張巨網，偶有金色的光點漂遊其間。
“我這是在哪兒?”她站起來，發現自己的身體隻有六歲大小。
“穠穠，快給娘親下來，不然娘親可真要生氣了！”連雨偌又叫了一聲。
“娘親……”北偌訥訥地將手伸向她，沒意識到自己是站在樹枝上，前腳踩空，身子便掉了下去。
“穠穠！”
耳邊連雨偌的尖叫帶起一大片黑暗，沒頭沒尾的突然又消失了。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她根本不是我的女兒！這個賤種你到底是與誰生的！我要殺了那奸夫！”一個男人在耳邊咆哮，像爆竹似的亂鳴一團。
“木純！我與你本就沒有感情，你又何必強求！穠穠是我的唯一，我答應守你一生一世，隻求你不要傷害她！”是連雨偌的哭求。
“賤人，你給我滾開！”
“木純！”
……
一陣嘈雜的聲音，北偌聽得很不真切。
拚命奔跑在黑暗裏，終於尋到一絲光明，她趕緊撲上去，卻莫名摔了一跤。
她伸手一抹，發現自己滿臉是血，那光點變成了一個男人手上酒壺的反光。
那個男人背對她站著，看不清臉，一身的酒臭味弄得滿屋子都是。
北偌循著他的視線望去。
屋裏沒有點燈，半開的門放進一點點月光，隻照亮了石柱下頭破血流的女子。
“啊……啊，大夫人，大夫人死了！大夫人死了！”門外一個侍女慘叫著，連滾帶爬地逃走。
“大吼大叫的，成何體統！退下！”
“是，族長……”
一個人影出現在門口，隨意看了看死絕的連雨偌，又瞧瞧手足無措的木純。
“純兒，你下去，此事交由為父便是。”
“……是，是。”木純跌跌撞撞地走過連雨偌身旁，仿佛路過什麽可怕之物的身邊，逃也似地離去。
走進，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北偌，這陰險的笑聲北偌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木穠，你這具仙骨爺爺可羨慕很久了！反正你都是要死的，浪費了多可惜，不如贈予爺爺，也算是報答我們木族這十八念的養育之恩吧！哈哈！”
她能感受到當時她的恨意和無奈，她想反抗，但無奈身體動不了，但即使那時她沒有受傷，也根本不是木擎天的對手。
沒有終止，黑暗裏頻頻出現一個男人的臉，他張狂肆意地笑著，像魔鬼一樣可怕又可恨。
她被綁在柱子上，幾個沒有臉的人圍著她，手中擺弄奇怪的器具，從各個關節插進她的血肉力裏。
她的骨頭還在身體裏紋絲未動，但是她卻真實地感覺到自己的骨架被拉出身體，她沒命地慘叫尖叫，叫到嗓子啞了沒力氣了，都疼暈了！
長久的寂靜。
腳步聲。
她遲鈍地轉過身，一大片陽光瀑撒下來，低頭，腳下踩著嫩綠的草地，一隻淡黃的蝶兒繞過她的腳，翩躚飛過。
“怎麽出來了?”那人雪白的長袍似一場冰雪襲來，溫柔地讓明媚的陽光也慚愧地收斂光芒。
他遞上一個蘋果，北偌看見他修長的手指瑩瑩有光，非常優美。
她伸手接過，手掌卻沒有力氣似的任由蘋果滑落下去。
“我是不是會一直這樣?”她問。
他麵具下露出的薄唇勾了勾：“你隻是太心急了。當初骨頭碎成那樣不也拚回來了嗎？你不會有事的。”他坐在她身邊，用匕首削蘋果給她吃。
“等你好了，你要去哪兒?”他問，聲音好親切。
“去哪?自然是去殺了木擎天了。”
他笑笑：“還有嗎？”
她想了想，淡淡道：“沒了。”
“穠穠，如果有一天我被人殺了，你會怎麽辦?”
“我自然也會給你報仇的。”
他摸摸她的頭，愛憐地說：“但我隻希望你不要傷心，不要哭泣，我隻希望好好活著。”
榕，我隻希望你好好活著。
“小北！小北！”
暖暖的金光裏，映出一個青年的臉，有張揚弧度的濃眉，深若瀚宇的狹長星眸，挺立的鼻，近乎無色的薄唇，一切的一切，與日思夜想的那個人一般無二。
隻是記憶裏眉宇間的最後一點稚氣已經蕩然無存，身體每一處都散發著無法抵擋的男性魅力。
“南穹，”北偌歎口氣，喃喃細語，“一定也是夢了。”
眼前的他笑嘻嘻地問：“怎麽，小北你經常夢見我嗎？”
北偌臉一紅，撇開臉：“才沒有。”
“那既然這是夢，我是不是可以對你做任何事了？”他伸出手色眯眯地靠近，北偌立刻伸手擋住他，反被他拉進懷裏。
貼在他的心口，聽見劇烈的心跳聲，呼吸的空氣裏滿滿都是他的味道，她的眼眶漸漸濕潤，更深地鑽進他懷裏，兩人緊緊依偎在一起。
“小北，你看你都快把我逼瘋了！二十三歲都不到的仙者，我自己都覺得我是個怪物！”他將臉埋進她發間，聲音很是無助，“但是我這麽努力，結果又來個仙帝，小北我到底該怎麽辦！”
“對不起！”北偌隻能哭著道歉，是不是上天在逼他們承認他們有緣無份?
木南穹苦笑說：“不然，我們就待在這裏永遠不要出去了！”
“神樹的神力最多隻能再維持一柱香時間。”她默了默，“而且我們若不出去，霍延東一定會毀了神樹，甚至會殃及整個木族。”
“那個混蛋，進來時還警告我不準碰你。哼，老子就是人也要抱臉也要親，看他能怎麽樣！”他說著，立刻捧起北偌的臉吧唧一吻。
北偌嬌嗔一聲，卻捂著他親過的地方偷偷地笑。
木南穹把玩著北偌的發絲，輕輕地說：“其實在天橋上時我便將你認出來了。試問天下誰還能有我家小北這麽美的一雙眼睛呢！你再喬裝也騙不了我的。”他越說越得意。
北偌想了想，鼓起勇氣說：“南穹，你……你還是不要等我了。我根本逃不出霍延東的手心，他更不會願意放過我的。”
他繞在她發上的手頓住，而後不緊不慢地鬆開：“小北，我一定會救你出來，你也一定要等我。不論你變成什麽樣，我隻知道你是我的小北。是我木南穹沒用，保護不了你，但我會努力我會變得足夠強大。到時沒人能從我身邊將你奪走，再沒有人。”
“……好，我等你。”
放棄她什麽的早在五年多前她就已經勸過，當時他氣得發瘋，北偌已經不想再多說什麽。
他說他會努力守護他們的愛情，他一直逼自己，所以他在這麽年輕的時候就登上了仙位，那她便信他吧，即使用盡一生也無所謂。
“小北，為什麽建木神樹會助你渡劫?雖然我承認以你的美貌足以打動神樹啦，但是它應該不是個色狼吧？”他說著還抬頭問了一句，“喂，老祖宗，您是色狼嗎？這可是您曾了不知道多少個曾的孫媳婦，您老人家可得注意點兒！”
北偌被他逗得笑出聲來，沒好氣地拍他道：“總沒個正形！”
他低頭問：“到底怎麽回事?當然，你不想說我也不勉強。”
暗歎口氣，如今不說，她怕再沒有機會了。
“南穹，你知道你們木族的第一代建木之子嗎？”
“知道啊。據說是三千多年前的一個女孩子，叫木穠，還有個那一代的爺爺一直活到現在，每日說的都是她。但是這個名字在族裏是個禁忌，但凡議論都要以族規處置。”
“為什麽？”
“傳聞她的母親不守婦道與他人通奸，連那個女孩本身都是個私生子。後來她母親畏罪自殺，她也就下落不明了。建木神樹不知被她做了什麽手腳，調敗了一千多年還差點死去。於是那時的族長便下令將她母女倆列入禁忌範圍。”
北偌在他手心打圈圈，小心翼翼地問：“那你覺得她是個罪人嗎?”
木南穹想了想：“我倒覺得她是個受害者。又不是她想做私生子，那是上一輩的恩怨，她隻是個無辜的孩子罷了。而且，自我與神樹建立聯係後，我發現神樹調謝，僅僅是因為她離開了，神樹想了她一千多年。這麽一看，她不是什麽錯都沒有嗎？”他屈起手指，將她的小手藏在手心裏。
“南穹，你真好。”北偌窩在他懷裏哭。
“那麽，真實情況是什麽樣的?”他問。
北偌啜泣著將自己的身世娓娓道來，木南穹聽後默默無言。
“後來是零帝救了我，為我接上全身斷裂的筋骨，助我恢複。”
“零帝?”
“對。”北偌笑笑，“記得我們在不應門相遇的第一天，我問了你一個人，你還記得嗎？”
木南穹皺起好看的眉，其實他是想到了的，隻是因震撼難以說出口。
“八榕皇?”他半帶疑惑地說。
“沒錯。南穹，我就是那個被全族擯棄的木穠，我也是那個被全世界唾罵的八榕皇。”她苦笑，“我不是故意要瞞你的，隻是我怕說了你難以接受，更怕影響我們之間的關係。”
他又是沉默。
北偌擔憂地凝望他，這個世界，他是她最重要的人，若他也背對自己，她又該怎麽辦?
“南穹，如果你覺得我……”
“小北，”他打斷她，深情地說，“我要做木族的族長，我要改變他們立下的規矩，我要你恢複身份，讓你以木穠的名字堂堂正正進我木家的門！”
北偌頓時淚如雨下。
他不是懷疑她，他不是厭惡她，他在想如何更好地愛她！
“謝謝你，阿南！”
金色的空間漸漸瓦解，兩人相視而笑，攜手站起。
“南穹，請幫我好好照顧我太爺爺。”
他點頭，眷戀地看著她，眼睛裏淚光粼粼，宣示他是如何的不舍。
北偌踮起腳親吻他的唇，輕輕說：“南穹，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