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難念的經
天氣一天天的熱了起來，棉衣漸漸的穿不住了。
最近林放下班回家，帶回來的飯盒也不再像以前一樣弄的太燙，
溫度都是控制在溫熱狀態，回家就能開飯。
這天，林放提著個布口袋回到後院，正好撞見二大媽剛剛炒完菜，
正在倒洗鍋水。
二大媽盯著林放進了正房關了門，卻沒把爐子提出來，
知道這家人今天又不煮飯，她不由得撇了撇嘴，冷笑著回屋。
「我說什麼來著？我說什麼來著？」
二大媽把窩窩頭和菜擺上桌，像是撿了便宜似的大放厥詞：「正房那家沒好日子過了吧？
瞧見沒有，今兒個又沒做飯！指定是一家人又在吃食堂打回來的！」
劉光天瞅了瞅擺上桌的炒白菜和土豆絲，不滿的道：「媽，別人家是沒好日子過，
咱們家也沒好哪兒去啊！你看，咱吃的不也是白菜和土豆子嗎？」
「愛吃不吃！食堂的飯菜少油少鹽多難吃啊？」
二大媽瞪了劉光天一眼，道：「咱們自己家做的，哪怕東西跟食堂一樣，
那油也要多?一些，有油水，頂餓！」
她說著，把一盤炒雞蛋單獨放在二大爺面前。
劉光天見了，著實饞的有些難受，一聲不吭的伸出筷子就去夾雞蛋。
唰！
二大爺把盤子攏到自己面前，眼神兇狠的瞪了劉光天一眼。
被自家老子這麼一瞪，劉光天心頭一顫，身上隱隱有些幻痛，
他害怕被打，憤憤的拿了一個窩頭，調轉筷子去夾白菜。
劉光福偷看了一眼自家二哥，立馬把頭低下去，默默吃飯。
他也想吃雞蛋，但他跟劉光天不一樣，沒那麼剛。
自家吃不著沒關係，可以在別的地方想想辦法。
劉光福想到自己已經有幾天沒收拾棒梗了，心裡便有了主意。
後院·正房
林放把飯盒擺上桌，招呼老太太和於麗吃飯。
老太太被扶過來，一看打開的幾個飯盒裡幾乎全是肉，她便道：「大孫子，
這兩天咱們能不能吃清淡點？苦日子過慣了，還真有點享不了福！」
林放笑著把最後兩個飯盒打開，道：「奶奶，給您預備著呢！
您看，這裡面裝的是炒三鮮，這一裡面裝的是蝦仁豆腐！」
炒三鮮一般用的是韭菜、蝦仁和雞蛋，
林放因為另外給老太太炒了個蝦仁豆腐的關係，索性就把蝦仁換成火腿腸，
另外又加了些竹筍，名為三鮮，實為四鮮。
火腿腸是林放自己灌的，在空間里操作起來十分簡單，
只需要把肉剁成肉泥，再加入剁碎的姜蔥，用水、醬油、麥芽糖調勻，
再加入雞蛋清、紅薯粉，最後放鹽。
也不用什麼腸衣，直接在空間里就能定型搓成一根根小圓柱，
煮熟之後放涼，丟進靜止空間里保鮮就算完事。
用的時候，切成大小合適的小塊，和著韭菜、雞蛋、竹筍一起炒，
也就成了林放給老太太準備的炒三鮮。
蝦仁是用的對蝦，林放那次和王長貴一起去津門，得了兩魚簍東西，
他從裡面撿了些對蝦和蟶子丟進了空間海水裡。
經過一段時間的餵養，海水裡面幾乎全是對蝦和蟶子，
那些海藻也活了，居然是紫菜。
蝦仁豆腐里的豆腐也是林放自己做的，黃豆經過一茬又一茬的播種，
累積的數量早就已經達標，他做了大量的豆製品存放在靜止空間里。
林放也就是今天給老太太做這道蝦仁豆腐，才用了一丁點，
平時他都沒怎麼取用過。
老太太看到推到自己面前的炒三鮮和蝦仁豆腐，笑的眼睛都沒了，
她連連誇讚道：「還是大孫子心細，事事都想在了前頭！
奶奶這輩子能有你這麼個孫子，真是死都值了！」
「奶奶你說什麼呢！」
林放聽出老太太聲音里的哽咽，他故作不滿的道：「您可不許說什麼死不死的！
我還想著以後生個大胖小子，讓您老幫著帶大呢！
您可不能圖輕生，不把您未來的重孫子給帶大就撒手去見我爺！我可不答應！」
「給你帶！給你帶！」
老太太輕輕拍了林放一巴掌，意有所指的道：「那你可得抓緊著點兒，
你早點把孩子生出來，我也能早點幫你不是？」
一旁的於麗聽了這話，面頰一紅，都不好意思夾菜了，只顧著低頭啃饅頭。
林放沒想到，自己搬的石頭居然砸到了自己腳上，
他本來是沒準備那麼快生孩子的，再過幾年會有些動蕩，
孩子晚出生段時間會比較好。
可話都說到了這裡，林放只好點頭道：「奶奶，您放心，我一定抓緊！」
一家人吃了飯，於麗跑去泡茶，等林放和老太太兩人喝上了，
她才抱著一盆飯盒出去，做些收尾的工作。
等於麗出門，老太太對林放道：「孩子，一會兒你把於麗那丫頭帶去西屋，
問問她是不是有什麼心事。我看這孩子從下班回來，就有些不太對勁。」
林放詫異的道：「奶奶，她有什麼話當著您說不是一樣的，幹嘛要背著？」
「你這孩子！聽話！」
老太太道：「我估摸著，跟姓閻的那家人脫不了干係。
於麗這孩子，以前我還有點瞧不上，這接觸多了才知道，
她是個沒主意的，只會跟著什麼人學什麼藝！
得虧你把她從姓閻的那大坑裡給撈了出來，不然指定完蛋！」
「得嘞，就聽您老的！」
林放笑著答應：「閻家人一開始想要訛錢的時候，我就跟於姐說過，
我說這錢我出，拿點錢跟他們家斷個乾淨也沒什麼。於姐不同意。
她說她自己有工資，現在不用上繳，自己就能存夠這個錢。
而且，她跟閻解成吵了好幾次，閻家那邊已經鬆了口，
我聽於姐說已經降到了20塊，於姐這個月領了工資就能去街道離婚。」
「照這麼說，這事兒月底就能了了？」
老太太道：「可我看於麗那丫頭的臉色，怎麼瞅著不像呢？」
「您老也甭猜了，一會兒我把於姐帶西屋問問。」
林放把杯子里的茶一飲而盡，起身道：「奶奶，您自個坐會兒，
我先不陪您了。晚上您老也怪無聊的，明兒我正好休息，
去百貨大樓給您老踅摸台收音機回來，您老沒事兒聽著玩！」
「不要！不要！我要那東西幹嘛？」
老太太連連搖頭：「年紀大了，容易犯困，晚上吃了飯差不多就該睡了。」
「奶奶，當孫子的孝敬您的，您受著就是！」
林放不等老太太再次拒絕，直接就跑了出去：「奶奶，我去跟於姐說會兒話！」
「這孩子……」
老太太望著林放跑出去的身影，心頭滿滿都是感動。
苦了大半輩子，沒過過一天幸福的日子，她本來以為自己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沒兒沒女，死了以後連個打幡捧盒的人都沒有，
更不要說以後逢年過節，還能有誰在自己墳頭燒上幾張紙錢。
臨了臨了，居然被秦淮茹從院子外面替她撿了個孫子回來。
老太太至今都忘不了那一幕，秦淮茹扶著林放躺到外屋的木床上，
她看到林放，就像是看到自家小子年輕的時候。
恍惚間，她都以為是自家小子回來了。
林放一開始醒過來，還不肯認她這個奶奶。
要不是老太太裝聾作啞一再堅持，興許就要錯過了這段祖孫緣分。
現在回過頭來再看，老太太只覺得這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就該著他們有這一段祖孫緣分！
後院·西耳房
林放拖著於麗進門，從她手裡奪過盆子放到一旁，把門一關，正要說話……
於麗先就抱著胸後退，臉色微紅，聲音微顫：「放……放子，奶奶還沒睡呢，
就算你急著要孩子，能不能晚一點再說？」
林放差點被逗笑，他抱著於麗坐到炕上，道：「我看不是我急，是你急！
我說了要辦事了嗎？我是想問你，奶奶說你下班回來的時候臉色不好，
是遇到什麼難處了嗎？」
於麗被林放用膝蓋頂開了雙腿，跨坐在他身上，如同坐蠟般難受，
本來磨磨蹭蹭的坐不住想要起來，一聽這話，她臉上紅暈消散，
不由得嘆了口氣，點頭承認：「是！其實不是我有難處，我這段時間，
其實特別幸福，吃的好，睡的好，那個……也好，這輩子都沒有這麼好過。」
提到林放讓自己享受到的好，於麗不自覺的靠進林放的懷裡，
用發梢在他臉色磨蹭，像是貓兒一樣的撒嬌，這樣的動作讓她無比安心。
片刻后，她才又道：「我媽今天去我單位了，她還不知道我和閻解成鬧翻了，
她把我叫出單位，問我能不能跟閻家借點兒糧食，家裡有點揭不開鍋了……」
「嗐！我當什麼事兒呢！」
林放指了指旁邊的竹櫃道：「這柜子你是不是從來就沒打開過？
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想吃什麼，用什麼，儘管從裡面拿。
你媽那就是我媽？跟閻家借什麼借？你儘管拿就是！」
於麗心裡感動，卻有不同意見，她道：「不行，得算借的！
我媽有錢！她和我爸兩個工資不老少呢！
就算我家裡還有個妹妹，他們三個人其實定量也是夠吃的。
就是吧，我爸那邊有些戰友的家屬需要幫襯，他時不時就拿點東西送出去。
我媽一時沒看住，昨天打開柜子才發現，家裡的糧食只夠三天的了。
她把我爸臭罵了一頓，逼不得已跑來找我……」
林放把於麗從身上抱下來，道：「這事兒你怎麼不早說？
你去外面等我，我去拿東西，咱們馬上就走。」
「明天也來得及……」
於麗益發感動，她道：「你都累了一天了，我都還沒伺候你洗腳呢……」
「不差這一會兒。」
林放捏了捏於麗的鼻子，道：「你不心疼你媽，我還心疼我那個丈母娘呢！
萬一把她和我岳父餓出個好歹來怎麼成？她說只夠三天的，興許是往多了說呢？
指不定今晚上就已經餓肚子了，聽話，趕緊的！」
「好吧……」
於麗用力點頭，只覺得自己這輩子做的最對的一件事，就是主動和林放在一起。
她和閻解成結婚那麼久，從來都沒有從閻解成嘴裡聽到一句對她娘家的關心。
更不要說能像林放現在這樣，一聽說她娘家有困難，立馬就要去幫忙。
林放等於麗出去，直接就從空間里放了一堆東西出來。
大米50斤，白面50斤，花生油一桶。
豬肉20斤，臘肉10斤，白條雞兩隻，都用布袋裝好。
再提上一籃子雞蛋，一個禮八件，最後放上兩罐茶葉，算是齊活。
東西不是帶不了更多，而是竹櫃里只能裝下這麼多。
再多的話，於麗就該懷疑了。
林放把這些東西都綁在自行車上，回正房跟老太太交代了一聲，
便推著車招呼於麗出門。
於麗也就是洗了把臉，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自己。
統共也就花了不到十分鐘的功夫，哪想到一回頭，林放就整了一車的東西。
她獃獃的看著林放，看了看東西廂房，小聲道：「放子，東西太多了吧？
帶這麼多東西去我家，指不定我爸媽會怎麼想呢！」
「不多吧？咱們出了院子慢慢說。」
林放讓於麗提著雞蛋，帶她出了四合院。
他道：「兩邊的兩個口袋，一袋米，一袋面，都是50斤的。
米旁邊那個桶里裝的是花生油，面旁邊的口袋裡裝了20斤豬肉，
10斤臘肉，2隻小公雞，還有就是一點茶葉和罐頭。」
「太多了！這也太多了！」
於麗按住林放的車把道：「要不，咱們先回去，把東西放下一些。
我們帶這麼多東西去我家，我爸媽他們也吃不了！」
林放跨上自行車，道：「別忘了你爸還有一些戰友的家屬要照顧，
你覺得這些東西多，弄不好我那丈母娘能上一頓肉就不錯了！」
於麗嗔道：「才不會呢！我爸沒那麼過分！」
說是這樣說，於麗卻有些底氣不足。
這種事，她爸真就乾的出來。
也是因為知道自家老子的德行，於麗跟閻解成結婚以後，
哪怕工資月月上繳，日子過的不太如意，她也並不經常回娘家。
縱然三大爺一家有百般不是，起碼有一條，她在閻家還是能吃上飯的。
回到自個家，那可就不一定了。
也就是上次回去，林放給於麗帶了不少東西回去，她才能安心在娘家住了一段時間。
要不然，早就被逼的自個回四合院了。
林放推著自行車和於麗走出衚衕，這才示意她坐上前杠。
時間其實還不到九點，可四九城的夜色已經很深沉了。
四合院周圍，亮燈的人家並不多，也就是昏暗的路燈還算能照亮，
不然於麗都要打退堂鼓了。
「你來指路，我騎快一點，咱們早去早回。」
「也不用騎太快，天黑，萬一撞著人就不好了！」
「這麼晚了，哪有什麼人大半夜的不睡覺？」
「我們不就沒睡？慢一點……慢一點……」
「行！行！慢一點！」
林放嘴上說著騎慢一點，其實速度並沒有慢下來，
他不停的問路，分散著於麗的注意力。
不知不覺，車子很快就到了方磚廠衚衕附近。
這時候，於麗說快到地方了，林放才真的慢了下來。
林放蹬著車子，看了看附近的環境，道：「你們家住這兒？這裡環境不錯啊！」
「還行吧。」
於麗道：「我爸是文藝兵轉業，回來之後進了出版社，原本是能混個小幹部的，
後來出了點意外，就一直幹校對工作到現在。這兩年他眼睛也不太好了，
我估摸著，他校對的工作也快乾不下去了。也不知道會不會提前退休。」
於麗娘家挨著什剎海不遠，對面還是個公園。
他們雖然住的也是一個大雜院，周圍的環境卻比林放住的那個要強上不少。
還沒到四合院，於麗就讓林放停車，自己先下來，又幫著林放，
把綁在後座上的東西，往前杠上騰了一些，弄出一個能坐人的地方，
她這才海鬆了口氣，道：「差不多了，咱們去我家吧。」
這年頭，有個好名聲能讓很多事情變的方便，林放也沒覺得於麗這麼做多餘。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四合院。
大門沒關，前院只亮著一盞燈。
於麗示意林放繼續往裡走，她小聲道：「我爸媽和我妹住在中院，咱們快點，
盡量不要驚動別人！」
林放從善如流，跟在於麗身後，進了中院。
中院亮著的燈倒是有幾盞，其中東廂房住著的一家，有些噪雜，
屋裡穿出激烈的爭執聲，不時還有人在拍桌子。
於麗停下腳步，聽了幾耳朵之後，臉色變的有些不太好，
她回頭對林放道：「我爸媽在吵架，你說的對，我家確實斷糧了。
肯定是因為我妹肚子餓的受不了，說了幾句酸話，惹怒了我爸。
我媽護著我妹，他們兩個就吵了起來。要不……咱們等等再敲門？」
林放拍了拍自行車，道：「咱們這不是送糧來了嗎？
主要矛盾都解決了，他們還有什麼可吵的？
總不能等他們吵累了，吵困了咱們再進去吧？他們哪還有力氣做飯！」
於麗想了想這個可能性，差點沒笑出聲來。
要不是這麼做，有點不太孝順，她還真想看看老兩口吵的沒力氣的樣子。
家裡都斷頓了還要吵架，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