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七章 感謝老鐵送的一口黑鍋
漢奸頭說的沒錯,「鱷魚幫」沒一個好人。
弱肉強食,爾虞我詐。
對外人狠,內鬥的時候更狠。
這就是幫派!
「早知道該讓宋忠先把人幫著埋了!」把錢藏好,宋光彪吭哧吭哧的拖著一具具屍體,丟進了密道,等處理完,也把自己累了個夠嗆。
他稍微歇了一下,拿了一把手斧卡在了門把手上,確定卡緊之後,他來回推拉了幾下,每次快要碰到自己,他都忍不住哆嗦著閃了一下。
「去特娘,男人就得對自己狠一點!哈!!!」宋光彪努力站穩,拉著半扇門狠狠的撞向自己。
撲哧!
「嘶……真特娘的疼啊!」宋光彪慘叫一聲,用力推開木門,斧頭抽出來,又撲哧了一聲。
他趕緊取出傷葯敷在傷口上,用步裹好。
飆出來的血也沒浪費,宋光彪往自己身上東抹一下,西抹一下,把自己弄的極為駭人。
做好這一切,確保沒什麼遺漏,宋光彪這才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向總堂。
林放一路跟著,他沒想到宋光彪最後進了一家澡堂子。
左右觀察了一喜啊,林放沒有跟著進去,他順著澡堂子往後繞,果然發現了個後院。
林放翻到牆上又觀察了一下,就著院子里掛著的燈籠,勉強看清了內部情況。
院子很大,至少有四個酒坊大院那麼大。
專門開闢出來的練功場同時供上百號人練拳都不會覺得擁擠。
木人、石鎖、梅花樁、兵器架……種種練功器材十分齊全。
正堂門柱上掛著一對醒目的大燈籠,四個和宋光彪同樣裝束的年輕男子,背著雙手,兩腳岔開站在門前。
知道用澡堂來掩飾堂口,說明「鱷魚幫」在總堂的選址上是動過一番心思的。
可緊挨著澡堂的大院,又搞的如此……明目張胆。
林放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評價才好。
宋光彪先來的,卻要晚了林放好一陣子。
林放都趴在牆上待了好一會兒,才看到澡堂連接大院的後門被打開。
一幫只裹著浴巾,又或者穿著兜襠布的赤身大漢或攙扶、或簇擁,嚷嚷著擠進了大院。
被這群大漢圍在中間的,不是宋光彪是哪個?
也不知道宋光彪是怎麼形容的,這會兒他享受到了英雄般的待遇。
「彪爺不愧是彪爺,真是響噹噹的好漢!」
「彪爺牛逼,流了這麼多血,還能挺到現在!」
「怎麼說話呢你?這麼多血肯定不止是彪爺的,還有』斧頭幫』的!」
「對!對!要不說彪爺牛逼呢?狗日的』斧頭幫』,真特么不是東西!以前跟幫主搶女人,現在又跟幫主搶宅子,要我說,直接去弄他們就對了!」
林放:「???」
不是吧?不是吧?
還有這種操作?
林放都已經打算跳進院子里,左右開弓,讓「鱷魚幫」的這群匪眾嘗嘗正義的子彈。
哪料想,宋光彪居然有這種神奇的騷操作。
把好大一口黑鍋,直接悶在了「斧頭幫」的頭上。
說起來倒也不怪宋光彪敢來上這麼一手,還不怕被拆穿。
「鱷魚幫」、「斧頭幫」因為爭地盤,搶姑娘多次起了摩擦。
尤其有一次,「斧頭幫」幫主汪明橋搶了「鱷魚幫」幫主王維仁先看上的一個舞女,當眾打臉,一點面子沒留給王維仁。
那一次,為了顧全大局,王維仁忍了。
還有一次爭地盤,背後兩條街就是十里洋場警察總局,眼瞅著「鱷魚幫」就要把「斧頭幫」給幹了。
王維仁的表哥派人過來說了幾句話,為了表哥頂上的烏紗,王維仁又忍了。
這一次要是再忍下去,王維仁「縮頭烏龜」的新外號怕是要坐實了。
要不……等等再說?
林放按捺下攻擊的衝動,又重新伏下去。
「咳咳……諸位兄弟!諸位兄弟!聽我說……」宋光彪咳嗽了兩聲,嘴角溢出點血,滿臉悲憤,「不是我宋光彪無能啊,兄弟們!』斧頭幫』那幫人,真的欺人太甚!幾十個兄弟啊,就逃出來我一個!要不是為了給幫主報信,我恨不得和他們同歸於盡!」
「彪爺,冷靜!千萬冷靜!您可不能再激動了,萬一你暈過去,一會兒幫主要問話怎麼辦?」
「弟兄們讓開點兒,別挨那麼緊,沒瞅見彪爺都快喘不過來氣了嗎?」
「得嘞,我在前面先給彪爺通報一聲!」
趁著院子里鬧哄哄的,林放順著圍牆爬上正堂房頂。
他原本打算揭開兩片瓦也好偷看一下,沒想到正中間預留了個天窗,頂上還搭了個小號的八角涼亭充當雨蓬,正好用來擋雨。
林放湊過去看了一眼,視野良好,把坐在正堂太師椅上,穿著一身白色絲綢唐裝的中年男子看的一清二楚。
此人戴著一副金絲眼鏡,端著蓋碗茶正搖頭晃腦的聽著留聲機,他也留著漢奸頭。
只是比起被宋光彪毒死的那個漢奸頭,同樣的髮型,留在此人身上,卻是一派書卷氣,看起來說不出的儒雅隨和。
這人就是「鱷魚幫」的幫主王維仁?
林放心裡用的雖然是疑問句,卻十足十的肯定。
就憑這氣質,這扮相,絕對是老陰比了!
怪不得幾次三番的被「斧頭幫」蹬鼻子上臉,都沒爆發大規模衝突。
有這麼一個心思詭譎的幫主總掌,能忍常人不能忍也是正常。
王維仁的下首四把椅子上坐著三個人,人人臉上都有些不耐煩。
只是礙於幫主把他們喊過來,攝於王維仁的威嚴,他們只能強行忍住。
「幫主,不好啦!』斧頭幫』又來落您面子啦!您看上的宅子也被』斧頭幫』的混蛋給搶啦!咱們的人被他們殺了個一乾二淨,就只剩下彪爺冒死突圍活著出來,眼看著也快不行啦!」
噗……
王維仁剛喝了口茶,一聽這話全都吐了出來。
噴了報信這人一頭一臉不說,他還被嗆了個不輕。
會不會說話?
我特么真想抽死你!
王維仁裝腔作勢了半天,眼瞅著把手底下幾個人的性子磨的差不多,他就要開口安撫了,一個小嘍啰衝進來,把氣氛破壞的一乾二淨,也害得他功虧一簣。
果然,一聽「斧頭幫」三個字,正堂里的另外三個人就炸了毛。
再一聽,好嘛,居然搶了王維仁的宅子,還殺了「鱷魚幫」的兄弟。
這特么能忍?
「幫主,開戰吧!我早就看汪明橋那傻逼不順眼了!」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幫主!您可得為阿彪做主啊,汪明橋這是擺明了要跟咱們撕破臉,一點餘地都不給咱們留了!」
「幫主,弟兄們以前幾次要跟』斧頭幫』開戰,您總說時機未到。這一次,又怎麼說?總不能還是時機未到吧?要是您不方便出面,我帶上一幫兄弟,換上別的衣服,打上別的旗號,跟』斧頭幫』拼了!」
艹!心累啊!
「給我滾出去!」王維仁怒斥了一聲跑來報信的那人,「等等,讓阿彪進來,記住,我要他自己進來,我要聽他親口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罵走了前來報信的匪眾,王維仁又掃了一眼最後開口包藏禍心的那人一眼,呵呵一笑。
「阿虎,我知道你和阿彪情同兄弟,聽說他有事,情緒激動可以理解。但是……」王維仁臉色一板,用力一拍桌子,「我也是阿彪的兄弟!拋開幫主這個身份,我和大家有什麼區別?一頓吃不過二兩飯,睡不過七尺席!要不是為了兄弟們考慮,我早就和』斧頭幫』拼了!」
「阿虎你想打可以,等我跟阿彪問清楚,這次就由你來帶隊和』斧頭幫』打一場!」
「謝幫主!」曹虎臉上露出一抹喜色,單膝跪地,雙手握拳,「必不負幫主的重託!」
「起來吧。」王維仁暗自冷笑一聲,微微皺眉,「阿彪呢?怎麼還沒進來?」
「來了!來了!」宋光彪捂著傷口氣喘吁吁的進門,走路太急,加上沒人攙扶,草草包紮的傷口崩裂,又滲出血來,「幫主!」
「別跪了,站著說話!」王維仁看到宋光彪真的傷得不輕,臉上的陰霾之色稍減,態度也好了些,「說說吧,到底怎麼回事?怎麼又跟』斧頭幫』撞上了?」
「幫主,這真不怨兄弟們啊!」宋光彪影帝上身,也不知道演練了幾遍,說哭就哭,「是我無能!是我沒能察覺』斧頭幫』包藏禍心!誰能想到,他們居然偷偷埋伏在了您看上的那棟洋樓里,還故意找人假裝房主開門。我和弟兄們一時不察中了陷阱,被他們包了餃子!他們人多勢眾,我們打不過啊!」
不知道宋光彪是不是把林放代入成了「人多勢眾」的斧頭幫,宋光彪說的咬牙切齒,紅了眼眶。
「猝不及防之下,我和弟兄們只能拚命突圍。我本想殿後,讓弟兄們能保住幾個是幾個,可誰知道這幫平時不著四六的傢伙,一個個拚命擋在我前面,護著我讓我先走。」宋光彪越說越激動,「要不是我遲疑了一下,砍了幾個』斧頭幫』的人,他們也能多活幾個,都怪我啊……哇……」
趴在房頂上的林放,忍不住都為宋光彪比了個大拇指。
要不是當時他就在現場,他都要信了。
關鍵是,宋光彪說的東西,大部分還都是真的。
真有個人(林放)開了洋樓大門,宋光彪真的和一幫「鱷魚幫」的幫眾進了「林公館」。
只是豎著進去的,大都橫著出來了。
唯一的漏洞,大概就是宋光彪其實是帶著幾個活口離開的。
「這麼說來,就你一個人逃了出來?弟兄們全都交代在了那棟洋樓里?」
「最可恨的就是這一點!」宋光彪咬牙切齒的道:「他們砍死了其他兄弟,就剩下我一個,只給了我一刀卻不殺我,說是留下我報信!我不忍心弟兄們無人收屍,只能忍痛叫人先把弟兄們的屍體運去我家,我自己趕來報信!幫主,現在報完了信,阿彪我去了,我給弟兄們償命……」
宋光彪抽出隨身的一把短刀,就往自己身上捅。
「住手!」曹虎大驚失色,一把搶過宋光彪手上的短刀,「你不要命了?那幫下賤胚子死了也就死了,你償的哪門子命?」
宋光彪是真狠,真的往自己身上捅。
要不是曹虎眼疾手快,但凡慢上一步,這刀就又要捅到身上了。
林放透過天窗看的大開眼界。
這人啊,果然最難邁出的是第一步。
只有第一次和無數次。
宋光彪捅自己第一刀的時候,磨磨唧唧的猶豫了半天。
這第二刀捅起來,狠的就像是捅別人似的。
「艹!要不是我動作快,你特么就死了你知不知道?」曹虎看到衣服被劃破,草草包紮的傷口上還在不停滲血的宋光彪,心有餘悸,「你特么是不是傻?給那幫人償命,值得嗎?」
聽完宋光彪的描述,王維仁是有懷疑的。
他懷疑的點,不在於宋光彪整個描述中的那個漏洞。
他只懷疑一點,既然「斧頭幫」動了手,為什麼要單獨留下宋光彪一個人?
留他報信?
未必!
「斧頭幫」的人狂是狂,可腦子還是有一點的。
不至於。
除非……宋光彪叛變了!
可隨著宋光彪異常決絕的一刀下去,王維仁動搖了。
他的懷疑立不住腳。
哪怕「斧頭幫」能給宋光彪再多的好處,也不可能讓宋光彪拿命來換。
「阿彪,快快坐下!」王維仁親自過去扶著宋光彪坐下,「來人,快點去叫醫生,叫附近最好的醫生,讓他快點過來給阿彪治傷!」
「是!」門外傳來一聲響亮的回答聲。
接著,就是鬧哄哄的歡呼聲。
顯而易見,宋光彪身負重傷一個人從「斧頭幫」的斧頭下活著回來,在他們這些幫眾看來,這是極為光榮的一件事。
其價值,大約堪比關二爺單刀赴會。
聽到門外的歡呼聲,王維仁的臉色微微僵硬了一下,卻很快恢復正常。
他在心頭暗自嘆氣。
坑比太多,帶不動啊!
在王維仁看來,「斧頭幫」的汪明橋為人太過囂張跋扈,別看「斧頭幫」現在勢頭最猛,儼然十里洋場第一幫派。
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大勢在我!時間在我!
按照王維仁的設想,只要他能多苟一點時間,「斧頭幫」自己就能把自己玩死。
示弱一點,算不得什麼,只要最後能贏。
可現在……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