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四章 真的只是愛好

  眼見侯金明悻悻離開，李夢賢只覺得渾身暢快。

  「此情此景，當浮一大白！」李夢賢湊到林放面前，盯著他左看右看半天，「林老闆，你廚藝如此出色，又長成這樣，不應該最近才成名啊！奇怪，我雖然移居十里洋場也不是太久，可我消息靈通，沒道理不知道你！」

  「我剛從國外回來不久。」林放笑了笑，果斷亮出近代穿越最佳借口。

  「難怪了！」李夢賢恍然大悟，還自行腦補了部分細節，「難怪林老闆年紀輕輕就已經是麟級廚師！學貫中西，果然是必由之路！」

  「只會用刀叉的地方，能有什麼廚藝？」林放不屑的撇了撇嘴，「進化了幾千年，就會四種烹飪方式，油煎、火烤、生拌、熬湯，這玩意不是有手就行？」

  法餐主廚：「……」

  意餐主廚：「……」

  「哈哈……哈哈哈……」李夢賢打著哈哈果斷轉移話題，「林老闆，不是我吹毛求疵啊，你這小店什麼東西都好吃，就一樣不好，沒有美酒！」

  「過幾天就有了。」林放揚了揚手裡的契約，「我剛買了隔壁的老酒坊，他們家的酒窖我看了看，沒吹牛，少說有百年歷史，正好用來釀酒。」

  「呃……」李夢賢感覺腦子有點懵，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的道：「林老闆！我沒聽錯吧？過幾天就能喝？你的意思是說，你接手的酒坊，有不少陳年老酒？」

  「並沒有。」林放搖了搖頭，「有陳年老酒的酒窖，可就不是這個價錢了！」

  「呵呵……」李夢賢尷尬一笑，打定了主意，下次再來「林記豆花飯」，一定要記得自帶美酒。

  現在賣的散酒是個坑，怕是釀的新酒更是坑！

  幾天時間，怕是酒糟都還沒發酵完成。

  莫說是還需要蒸上一遭的白酒，就算是純發酵的黃酒也釀不出來！

  難不成，林老闆這是要用米酒將就著對付一下？

  這個念頭才只是在李夢賢腦子裡閃了一下，就被他主動掐滅。

  若只是釀點米酒，哪裡需要大張旗鼓的買下一座酒坊？

  哪怕西斜街的老酒坊並不怎麼出名，好歹也是有些歷史的。

  李夢賢隱約間記得，十里洋場縣誌里記載，早年間，整條西斜街都是一戶曹姓人家的內宅所在。

  老酒坊不值錢，真正值錢的還是老酒坊里那座老酒窖。

  只是兩百多年過去，滄海桑田變幻，李夢賢並不十分確定，林放所說的酒窖，真就是清初豪族曹姓人家的自家私窖。

  「林老闆！」李夢賢帶著一絲疑慮，小心求證，「不知道你買這座酒坊，花了多少大洋？」

  「要價920塊現大洋，老闆見我誠心要，幫我抹了個零。」

  「嘶……什麼酒坊才只要92塊大洋？林老闆，莫非你被騙了？」

  林放：「……」

  勿怪在下讀書少，世上竟有這般人！

  活久見！

  「撲哧……」齊瑞珠都忍不住笑出聲來，「李先生，你別開玩笑了！抹零自然是收了我們東家九百大洋，怎麼可能只收92塊大洋？」

  「哦……哦……這樣啊？」李夢賢乾笑了兩聲，自知出醜，果斷轉移話題，「不管怎麼說，林老闆可都要小心維護這老酒窖，別急著釀酒。待我回去查查資料，若是我所料不差，林老闆你可能撿了個大漏！」

  「嗯嗯。」林放隨口敷衍了兩聲，壓根就沒當回事。

  920塊大洋抹零能抹成92塊大洋的人。

  他就算是賭咒發誓當場有炸雷砸落下來，林放都不會相信他說的話。

  李夢賢卻沒想太多，自覺找到了拉近和林放關係的捷徑，興沖沖的就要趕回去查資料。

  「李先生慢走！」

  「別送了，我還有事！」

  「李先生，你還沒付錢！」

  「啊？」李夢賢尷尬的倒回來，摸出一塊大洋遞給齊瑞珠，「抱歉！抱歉！我急著回去印證心中的一個猜想，倒是忘記付錢的事，並非是想逃單，慚愧！慚愧！告辭！」

  「李先生別急！還沒找零！再說，你不是要打包一些鹹鴨蛋和皮蛋嗎？」

  「哦……對！對！幫我打包，打包！」

  「應該找零175塊銅元，鹹鴨蛋10銅元1個，皮蛋15銅元一個，我給你打包7個鹹鴨蛋，7個皮蛋，統共14個，可好？」

  「行，那就打包吧。」

  李夢賢腦子裡亂鬨哄的，等他出了門上了黃包車，涼風一吹被拉著出了西斜街才反應過來。

  「瞧這事兒給鬧的！」李夢賢看著手裡的油紙包，臉上露出苦笑，「丟人啊！」

  李夢賢、侯金明只是來的最早的一波。

  很快，其他聞聽消息的客人，陸續上門。

  平日里只有船工來吃吃喝喝的小店，很快門庭若市。

  周圍的鄰居，忍不住就對小店指指點點。

  有人忍不住嘀咕：「這家』林記豆花飯』到底是怎麼回事？昨天就一下子來了一幫貴人，那穿著，那架勢，嚇死個人，今天雖然沒那麼貴氣，看起來也都是富貴人家！」

  有人回應：「誰說不是呢？往前數五十年，咱們西斜街也沒來過這麼多貴人！這家小店，有點東西啊！」

  有人帶著惡意猜測：「以前都是些窮鬼河工過來吃飯，這兩天突然多了貴人，指不定是用了什麼下作的手段！要我說啊，保不齊過兩天被人拆穿就得關門大吉！」

  對面米鋪的夥計正在看熱鬧，聞聽這種話，忍不住嗤笑一聲，「不知道就別瞎猜！我聽我們掌柜的說這家飯店的林老闆可了不得，人家是正經的麟級大廚！知道什麼是麟級嗎？」

  「……」??N。

  西斜街上沒幾個有錢人，即便是店開在這裡，老闆輕易也不願意過來。

  他們能夠想象的美食極限，頂多也就是對面東斜街上的那家「阮二姐糟鹵」賣的糟魚和豬頭肉。

  連特級廚師代表什麼意思他們都不懂，更不要說特級之上的麟級。

  這已經超綱了！

  「嗨！一幫……（鄉巴佬）！」米鋪夥計沒敢把「鄉巴佬」三個字吐出來，怕被群毆，就算這幫人不動手，偷偷給米鋪的二掌柜打個小報告，就夠他喝一壺的。

  「我跟你們講哦！」米鋪夥計把聲音放大，「反正你們只要知道，林老闆很牛逼，堪比皇宮裡的御廚就完了！」

  「哦！御廚啊！」??N！

  一說御廚，周圍人全都恍然大悟。

  哪怕他們人老幾輩子都沒機會認識一個御廚的徒子徒孫。

  可至少他們知道，御廚是給皇帝做飯的。

  林放=御廚=能給皇帝做飯的廚子=頂級大廚。

  等式成立，沒毛病！

  哎，一幫鄉巴佬！

  米鋪夥計掃了一眼四周，暗自鄙視之餘，一股見識上的優越感油然而生。

  哪怕他販賣的是不知道幾手的消息，可至少周圍這些人都不知道，這就夠了！

  「我跟你們說個小秘密！」米鋪夥計捂著嘴，聲音卻沒小多少，「昨天林老闆跟另一個御廚』廚決』，結果贏的乾淨利落。林老闆是頂級御廚的事，已經傳開了！趁著還沒漲價，你們想吃飯的，最好趕緊去吃上一頓，要不然以後就沒機會了！」

  「嗤！不知所謂！」旁邊聽了半晌的一個滿頭髮白的年輕人嗤笑了一聲，「皇宮裡的御廚起步就是特級巔峰，出色的都是麟級，真正的頂級御廚都是御賜的龍級。如今大清覆滅，再無人有權御賜，封號龍級全靠爭奪，我怎麼不知道新出了一個林姓龍級？」

  眼看著周圍人的視線都落在了自己身上，白髮青年輕哼一聲，轉身就走。

  區區一個賣豆花的小店，怎麼可能有龍級廚師？

  了不起也就是個摸到特級邊緣的傢伙。

  畢竟，這個世界上，像自己一樣天才的青年廚師鳳毛麟角。

  出了自己一個，已經屬實不易，怎麼可能還有第二個？

  「這人誰呀？」

  「不認識，你認識嗎？」

  「我也不認識！」

  「你看他的背影，好像一條狗！」

  白髮青年：「……」

  你們特么的說話能別這麼大聲嗎？我還沒走遠呢！

  白髮青年狂躁的想要回頭，可又覺得有損自己的逼格，只能鬱悶的離開，背影看起來益發的有些踉蹌。

  「嘿，別說，看起來還真像一條狗！」

  「還是一條爭奪母狗失敗的公狗！」

  白髮青年：「……」

  算了，還是把這幫人全都殺了吧！

  就在白髮青年怒氣爆棚，想要大開殺戒的時候，「林記豆花飯」有了動靜。

  幾乎把小店擠滿的客人全都涌到了大街上。

  白髮青年心頭一動，頓時跟著人潮擠了過去。

  大毛、小黑兩人滿頭是汗的趕緊把門給關上，就只留下一扇門，他們兩個擋在門邊，充當臨時阻隔內外的人牆。

  「抱歉了諸位。」林放一臉歉意的站在他們兩人身後，「早餐準備的豆花飯就只有這麼多，現在已經全部售罄，只能請諸位中午再來了。」

  「不是吧？我等了這麼久，你跟我說賣完了？我豈不是白等了？」

  「就是！林老闆，你不是飄了吧？看我們吃飯的人多，你想囤積居奇？」

  「林老闆，做人還是厚道一點的好！」

  眼瞅著人群的輿論被人帶了節奏，有往自己頭上蓋帽子的趨勢。

  「愛吃吃，不吃滾！」林放當場發作，「我做生意不圖賺錢，純粹是因為熱愛。從今天開始，早餐不做了，只供應午餐和晚餐。每餐限量50人，多了沒有！」

  咣！

  隨著大門被轟然關上，人群短暫的寂靜之後，爆發出巨大的議論聲。

  「什麼人啊這是！脾氣還挺大！」

  「飄了！林老闆真是飄了！他也不想想前幾天他的店是什麼樣，今天是什麼樣！」

  「還不都是我們給他捧起來的？要我說啊，以後大家最好都別來！晾他個三五個月，看他還狂不狂，指定要關門！」

  因為某人的一番話，人群瞬間陷入到死寂狀態。

  說這種酸話的，那是沒吃過林放親手做的豆花飯是什麼滋味。

  但凡吃過，哪怕只是死皮賴臉的蹭到有機會坐下的友人桌上吃上那麼三兩口，也決計不會是這個態度。

  「呵呵……那啥，話說回來，林老闆的手藝確實沒說的，那豆花真是嫩滑爽口，我這輩子都沒吃過這麼好吃的豆花！」

  「要我說，真正好吃的，還是那鹹鴨蛋。咸香可口，滋滋冒油，簡直是下酒利器！」

  「皮蛋表示不服！要說好吃，那還得是皮蛋，回香長久，晶瑩彈口！」

  「不！不！林老闆店裡最好吃的，必須得是梅菜扣肉，別說入口即化的扣肉，就算是梅菜，都好吃的不行不行的。就著梅乾菜，我能吃三碗飯！」

  「我能吃五碗！」

  人群里的議論方向陡然換了個畫風。

  就算有人再試圖挑事，卻也已經無能為力。

  真正吃過林放店裡的美食，自然知道，能用這樣的價錢買到這樣可口的食物意味著什麼。

  林放說他做生意只是因為熱愛，顯然是實話！

  就憑他的手藝，價格縱然是翻個十倍、二十倍，願意來吃的老饕照樣大有人在。

  「卧槽！我突然想起來，林老闆說以後不做早餐了！午餐、晚餐還要限量，是誰說林老闆囤積居奇，是誰說林老闆不厚道來著？把他給我找出來！要不是這孫子，林老闆肯定還是要供應早餐的，也不會午餐、晚餐限量！」

  經這人這麼一分析，眾人一個個都位置驚醒過來。

  「糟糕！不供應早餐倒還沒什麼，反正我起的比較晚，可午餐、晚餐限量，這就有點過分了吧？只賣前50位，那以後搶位置豈不是要把狗腦子都打出來？」

  「我去，聽你這麼一說，還真是這個道理！都怪那個氣到林老闆的孫子，咱們得趕緊把那孫子找出來！說不定把他交給林老闆，還能讓林老闆回心轉意！」

  「還交給林老闆做什麼？把他找出來，看我不弄死他！」

  「弄死他！」??N。

  白髮青年靈活的鑽出人群，小心的回頭看了一眼，見沒人察覺是自己乾的好事，這才心有餘悸的擦了擦汗，暗呼僥倖。

  這幫子刁民，反應倒是不慢，差點就陷進去了。

  哼，今天是沒機會了，改天再來嘗嘗這人的手藝！

  白髮青年鼓動人群本是想趁機一嘗究竟，沒想到差點被暴怒的人群拖出來打死。

  出於安全考慮，他果斷開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