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 真與假的界限
再次靠近撞球桌似的機器，林放再次接收到留言提醒。
他猶豫了一下，回答道：「查收。」
嗡！
一道身影憑空出現在林放身邊，那是一個俏麗的身影。
她穿著紅色修身緊身套裙，外批一件白大褂，戴著平光眼鏡，留著一頭利落的短髮，面容有七分和夏雪見相似。
眼前的她並不是真人，而是一道虛擬投影，一道提前錄製好的裸眼3D視頻。
她對著鏡頭，道：「靈皇，這是一條許可權加密視頻，設定可查看許可權為夏晚雪、林風。激活全系武器防禦，激活光學欺騙。無論是什麼人，一旦試圖登錄地球紀元，統統抹殺！」
「靈皇收到，已確認。」
夏晚雪做好準備工作，沖著鏡頭揮了揮手，道：「hi，林風，好久不見，如果你能看到這條信息，我又不在實驗室，那我可能已經出事了。他們來了，我們不是他們的對手。除了上傳靈魂，躲進地球紀元這個小小的囚籠，我找不到別的辦法。」
是囚籠，不是遊戲？
林放定定的望著恍如真人的夏晚雪，若有所思。
夏晚雪的影像繼續道：「很抱歉，林風，我欺騙了你。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其實，你並不是我的同事，並非靈族。你啊，其實來自第三紀地球，是我培養出來的。某種意義上來說，其實你是的我的孩子……我一直擔心告訴你真相，你會接受不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瞞著你！」
林放：「……」
等等，信息量有點大，我有點腦殼疼。
「暫停？」
林放試探著說出一道指令，原本並沒有抱什麼希望，沒想到，夏晚雪正要繼續的動作和表情，全都凝固在了那一刻。
「呼……」
林放微微鬆了口氣，走到夏晚雪面前，伸手觸碰了一下，他的手輕易的鑽入她的影像身體，在他和她接觸的位置，影像溶解了一部分。
在林放不把手拿出來的情況下，他和夏晚雪就像是一對連體嬰兒。
林放稍微碰觸了一下，就把手收了回來。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不太對勁，林放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震動了一下靈魂沙粒，他驚訝的發現，靈魂沙粒被一層東西包裹住，想要出來，並不容易。
可如果真想要出來……
林放周身靈魂沙粒團在一起，輕輕一躍，便從鹵門位置跳了出來。
他回頭再看，原地立著一副他的身體，此刻正閉著眼睛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林放立刻觀想虛空，只見虛空中空無一物。
原本被他丟在虛空里的身體不知怎的，被拉扯了出來。
在升維的時候，只有靈魂，是無法對抗那種扭曲的。
必須要身心合一，靈肉俱全才能抵抗住那種力量。
心頭生出這種明悟，林放也不由得一陣后怕。
如果不是把肉身寄存在了虛空之中，只貪圖靈魂身軀虛實轉換的方便，那這一次的升維之旅，或許就是自己生命中的最後一次遠行。
林放繞著房間簡單的轉了一圈，他發現房間很大，整個房間的布置有著濃濃的懷舊氣息，不像是高維文明的未來風格，倒是有種民國時代的感覺。
房間的幾個角落擺著花架，上面放著青花瓷。
其中一面靠牆的位置，是一副博古架，上面放著一架古琴，幾個玉瓶，還有一些金銀飾物，風格都偏於素雅。
博古架的旁邊，是一張紅木書桌，書桌上有幾本古籍隨意的堆放著，頂部放著筆架，左手邊是一隻陶瓷筆洗，中間有一張攤開了的宣紙，被鎮紙壓著。
紅木書桌的背後，是一面書櫥，滿滿當當的，填滿了書籍。
林放一直覺得，夏雪見就是夏晚雪在地球紀元所用的一個身份，只是看到這房間里的擺設，他忽然有些不確定起來。
夏雪見幹練的女總裁形象，和這房間可是有點不搭的。
這房間的主人，更像是一位民國仕女。
林放回頭看了一眼定格了的夏晚雪投影，走過去，試圖拿起紅木書桌上的一本書看個究竟，哪裡想得到，他的手直接穿了進去，一如他試圖觸碰夏晚雪的投影時一樣。
這竟然也是投影！
此刻的林放可是靈魂身軀，沒有肉身的拖累！
可這投影，居然連他的靈魂都能騙過。
除了沒有真實的觸感，這投影，和真實已經沒什麼差別。
甚至某種意義上，比真實還要真實。
林放扭頭再看房間的另一邊，那裡草木茂盛，不同季節的花卉，同時出現，竟是在房間里種出了一片花園。
不用說，也是假的！
除了位於房間中央的那台機器，林放已經不確定，這個房間里到底還有多少東西是真的。
他回過身，重新鑽入身體，對著夏晚雪的投影說道：「繼續吧。」
夏晚雪摘下眼鏡，揉了揉鼻樑，嘆了口氣，道：「可能，你已經知道了一些真相。我發現你的情況越來越不對勁，我們在進行第四紀實驗的時候，你就做的有些出格。我提醒過你，可是你卻越來越過分。林風，我不是你的敵人，你這麼防備我，根本毫無必要……靈皇，暫停一下錄製，我要先處理些事。」
投影畫面突然消失，片刻之後，夏晚雪才有突然出現。
這一次，她的表情變的失望而又凝重，「林風，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你是不是和他們接觸過了？他們是騙你的，他們的目的是奪取我們的一切！不管是我們的身體，我們的靈魂，還是我們整個種族的文明！你雖然來自第三紀地球紀元，可你同樣是我的族人！」
夏晚雪揉了揉額頭，身下突然出現一張椅子，她坐下來，嘆氣道：「實驗出了一點問題，我在紀元里發現了一些他們侵入的痕迹，我們的實驗明明很隱蔽，背後還有著許多支持者，他們不可能找到我們！不行，我要再去檢查一下！靈皇，暫停錄製！」
林放看到眼前的夏晚雪再次消失，臉上的表情，也不由得出現了一絲凝重。
看來，那條醜陋的蟲子，很有可能就是夏晚雪口中的「他們」里的一員。
想來也是，蟲子和人怎麼可能是同一個種族。
夏晚雪是地球紀元的創造者，那條蟲子和它背後的種族，不過是一群小偷和強盜。
稍過了片刻，夏晚雪的投影再次出現，這次她的臉色更差，神情中還帶著一絲恍惚，「林風，你……你不要總是躲著我好不好？你怎麼可以在紀元里如此放縱？我很擔心你，你這樣會落入他們的陷阱，你的靈魂也會因此沉淪，如果我們兩個都出事，我們的計劃就會徹底失敗！我們的靈魂上傳企圖，也會因此落空……」
「我們的實驗不是風花雪月，我其實有些後悔，沒有早點阻止你。如果你再躲著不見我，可能我會提前啟動預案，利用許可權命令操控台格式化世界，讓地球紀元進入第六紀！你要是不及時出來，你的記憶會被抹掉，你就再也不是你了……」
林放摸了摸鼻子，難怪他剛剛穿越到地球紀元，就接手了一堆妹子。
感情，這是林風在破罐子破摔，留下的一堆風流債。
既然叫做第五紀地球紀元，也就意味著地球紀元已經經歷過四次大破滅，看夏晚雪的意思，似乎是準備開啟第五次大破滅，讓地球紀元進入第六紀。
只是這夏晚雪的情況，怎麼有點怪怪的？
林放望向夏晚雪的投影，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感覺，夏晚雪的情況好像更糟糕了。
夏晚雪坐在椅子上發獃了哈一會兒，才對著鏡頭道：「林風，我這兩天在清理他們的侵入節點，調取數據后我發現，我們傾盡全力創造的地球紀元，似乎在時空上發生了一絲畸變。根據現有的數據推算，怎麼都對不上號，始終都少了一層關鍵數據。」
她遲疑了一下，才又道：「你說，會不會在某個遙遠的維度，映射出了另一個地球紀元？不可能的對吧？對，一定是我搞錯了！我們創造的只是一處精神牢籠，並不是真實世界。怎麼可能映射出一個真實世界呢，想想也是荒謬。哎……我最近壓力真的太大了！」
夏晚雪揉了揉額頭，起身消失了片刻，再出現的時候，她手裡端著一杯血紅色的液體出現，她晃了晃杯子，道：「我知道，我們靈族不應該喝這種東西，特別是我們這樣的精神力特長者，更不應該喝這種會麻痹靈魂的東西，可我真的太累了，你又不在我身邊！」
頓！頓！頓！
夏晚雪一口氣把杯子里的血紅色液體喝了個乾淨，哈了一口氣，才道：「如果你看到我給你的留言，記得過來找我，再這麼硬撐下去，我遲早會崩潰的！該死的天魔蟲族，時空的蛀蟲，早晚會被更高維度的種族碾成粉末！」
嗡！
投影這一次消失之後，再也沒有出現。
看來，夏晚雪的壓力真的很大，她可能……已經在第五紀地球紀元里沉淪，再也無法清醒的離開。
又或者，那隻醜陋的天魔蟲族蟲子部分得逞了，它雖然沒能竊取到地球紀元的許可權，卻也成功的讓夏晚雪慢慢的變成了夏雪見。
夏雪見並沒有搞錯，在遙遠的時空彼岸，真的有這另一個地球紀元，一個真實的地球，那裡，是林放來的地方，是他的家鄉。
林放現在唯一不確定的是，林風去了哪裡，是不是……在自己取代林風，進入地球紀元的同時，林風也取代了他，回到了地球？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意味著，地球紀元和真實的地球，有著更深層次的糾纏。
量子糾纏嗎？
可以穿越時空，穿越維度，讓處於時空彼岸的兩個不同的人，相互替換掉靈魂？
林放想了好一陣子，沒有答案。
他走到撞球桌似的操縱台旁邊，伸手觸碰了一下，一道光幕升起，這是操控台的操作界面。
「核對許可權，核對通過，許可權等級：次高。可進行除XX（隱藏）外的所有操作。」
林放掃了一眼，界面上的文字極古，是一種和小篆極為相似的文字。
他並不認識每一個字，可當他的視線落上去，立刻就能讀懂文字所表達的意思。
現在，他可以完整的操控地球紀元，讓它向著不同方向前進。
無論是戰爭、交流、貿易還是孤立，都由他來決定。
如果他願意，他也可以讓世界毀滅掉，變成一片白地，讓一切重新來過。
只是這一切對林放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他簡單的查看了一下，就忽略了這所有的操作，只是去尋找可能存在的幫助文件。
仔細翻找之後，林放很是失望。
幫助文件沒找到，倒是翻到了一部關於靈族的歷史。
靈族所處的這顆星球，位置很獨特，恰好位於六維和七維交錯的中心點上。
嚴格意義上來講，靈族已經達到了六維巔峰，即將升維。
而天魔蟲族的降臨，是他們種族的災難，卻也是一個機會。
天魔蟲族沒有固定的形體，本身就是一種靈魂存在，一種精神維度生物。
靈族雖然號稱是靈族，更強的卻是身體。
經過長達萬年的發展和進化，靈族已經把自己的身體開發到了極限，可始終都還是差了一點，達不到升維的標準。
天魔蟲族在靈魂方面，其實對靈族很有參考意義。
如果靈族能夠汲取天魔蟲族的優點，進行有針對性的開發，或許就能突破某個閾值，世界升格，他們也能藉此成為真正的七維生物。
只可惜，靈族顯然沒有能夠通過這場考試。
天魔蟲族是時空的蛀蟲，也是時空的禍害。
它們穿越一個又一個的維度，佔據文明種族的肉體，吞噬他們的靈魂，掠奪他們的文明，等到把一切消化殆盡，又會瞄準下一個目標。
不過有時候，如果目標太過難啃，它們就會改鯨吞為蠶食，先是吞噬部分目標種族的靈魂，頂著他們的面孔，引發內亂，等到目標種族被內耗的差不多，它們才會暴露出猙獰面目，把這個種族一口氣吞個乾淨。
夏晚雪所處的靈族，對天魔蟲族來說，就是一塊難啃的硬骨頭。
一開始，它們的侵略行徑並不順利，於是就改變了策略，集中攻陷了靈族幾個關鍵人物的身體，並藉此引發了內亂。
現在，靈族已經被逼到了牆角。
天魔蟲族也已經不再隱藏，處處緊逼，隨時都有可能發起一場滅族之戰。
在這種情況之下，夏晚雪的提議，也就獲得了靈族殘餘勢力的鼎力支持，她的研究，在災難到來之前，原本是世界升格計劃的一部分。
而在災難到來，改弦易轍，變成了一項名為「避難所」的計劃。
地球紀元，本身就是一處避難所，所以才會被夏晚雪稱之為「精神牢籠」。
她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地球紀元上面，她這麼做沒什麼錯，可問題是，面對天魔蟲族的窮追猛打，僅僅躲避顯然沒什麼用處。
即便存放夏晚雪族人靈魂的地球紀元僥倖沒有被天魔蟲族找到，他們頂多也就是苟延殘喘一陣，等到整個星球，乃至於附近星域的資源被天魔蟲族消耗殆盡。
擺在靈族面前的道路，也不過是死亡一途。
更何況，天魔蟲族已經發現了地球紀元的存在，還用某種手段隔空定位，在地球紀元里摻了沙子，甚至幾次滲透進去。
錯非林放一次陰差陽錯擊退對方，一次有意釣魚，附著在對方身上偷渡時空。
搞不好現在的地球紀元早就已經易主，不再姓「靈」。
更糟糕的是，夏晚雪長期一個人進行研究，精神方面的空虛和寂寞，讓她一直壓力很大，乃至於從第三紀元的地球，拐了一個人出來，既當她工作的助手，又幫她排解精神方面的空虛。
只是對於這一點夏晚雪有點語焉不詳，林放不太確定，林風這個人到底是個怎樣的存在。
是虛假的，又或者是真實的？
這個念頭僅僅只在林放的腦海里存在了一瞬，就被他給掐滅。
他想起第五紀地球紀元內的太易世界，又想起了夏晚雪提到的時空彼岸的真實地球。
在某個層面上，虛假和真實的界限，似乎並不是很清晰。
只要認知上存在，哪怕是虛假的，在某時某刻的某地，一個世界，可能就會因此而誕生。
就如同地球紀元的出現，映照出了真實地球。
原初世界和地球紀元的交匯，又映照出了太易世界。
而原初世界，卻又是林放觀想周天星辰圖，無意中勾連到了星龍世界的某種觀測信息，這才藉機誕生的。
這裡面，太易世界相對地球紀元，似乎是虛假的。
原初世界相對於地球紀元、真實地球，又要虛假一層。
可地球紀元相對於靈族世界，又是虛假的精神牢籠。
那麼真實，到底在哪裡？
是靈族世界嗎？還是說天魔蟲族的存在才是真實，靈族世界不過又是一層虛假。
那星龍世界呢？
它們的族人，本身就是一顆星球，一個世界。
難道說，它們才是真正的真實？
而其他的所有存在，都不過是虛幻？
認知、觀測、接觸、干涉、改變、顛覆！
或許，只有靈魂才是真實，其他一切皆可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