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八章 一頓團圓飯

  嗤！

  林曉蕾嗤之以鼻，白了林放一眼，這句話，她連標點符號都不信。

  「想我們？」，她小手一翻，攤開掌心，道：「拿來！」

  林放有些莫名其妙，「拿什麼？」

  林曉蕾看也不看林放，扭頭就跑到林媽面前搬弄是非，「媽，你看！我跟你說什麼來著？小麻雀，尾巴長，娶了媳婦兒忘了娘。養兒子，沒用！我哥更過分，媳婦兒都還沒娶呢，就忘了你！嘴上說的好聽，想我們了，來看我們，空手空腳的過來，水果都不拿一箱，賊拉過分！」

  林放：「……」

  我特么……要裂開了啊！

  看到林曉蕾這麼精神，林放心頭的離愁別緒，徹底的消散一空。

  也好。

  有這樣一個活寶女兒陪著，就算自己回不來了，想來，這個世界的爸媽，也不會那麼難過，那麼悲傷吧？

  啪！

  林放正在暗自吐槽，林媽一巴掌拍在林曉蕾的後腦勺上，嗔道：「胡說八道什麼呢！你這丫頭也沒好哪兒去，一樣是個沒良心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使勁兒往你哥身上潑髒水，這樣你就好渾水摸魚是不是？」

  林曉蕾捂著後腦勺叫屈：「媽！你怎麼這樣啊！你分明就是重男輕女，捨不得罵我哥！」

  林媽揚手又要再來一巴掌，林曉蕾連忙跳開，「媽，你還打！我本來就沒我哥聰明，你再打，我被打傻了你得養我一輩子！」

  「你給我站住……」林媽吼了女兒一嗓子，才想起不對勁，她一拍大腿，道：「我跟你置什麼氣？我這還有正……哼，死丫頭，你給我站住！你是不是故意幫你爸打掩護？你這小棉襖還真不愧是你爸上輩子的情人！」

  林媽發現，被林曉蕾耽擱這麼一陣子，林爸已經摘下頭盔，一臉憨笑的站在旁邊。

  那模樣，哪怕她憋了一肚子氣，恨的牙痒痒，都不好意思下手打人。

  哪怕是夫妻倆吵架，好歹也得找個理由，哪怕這個理由聽起來再怎麼扯淡，好歹也是個理由。

  要是直接一巴掌打上去，就說是看他不順眼，那怕是真要散夥。

  林媽不能拿林爸撒氣，扭頭就打算去找林曉蕾的麻煩。

  一時間，偌大一個小院子，雞飛狗跳，鬧的不是一般歡快。

  林放看著一個追，一個逃的母女倆，再看看站在一旁擦了把冷汗，沖他擠眉弄眼的老爸，不由得有些想笑。

  哪怕是隔了不同的世界，多了一個妹妹，家，卻還是那個家啊！

  這便是自己最為惦記的港灣，最為牽挂的煙火人間！

  晚飯，林放帶上老爸、老媽，連同嘴巴噘的能吊起一個油瓶的林曉蕾，一家四口，也沒有選什麼高檔的館子，反倒是直接打車來到小區附近的一家牛雜老火鍋店。

  真正的老饕都知道，錦城也好，渝城也好，巴蜀不分家，但凡火鍋店的招牌上掛上一個「老」字的，都有些門道。

  倒不是說他們家歷史悠久，傳承經年。

  說的就是他們家的鍋底，用的都是老油。

  老油，不是下水道里抽的地溝油，也不是倒進泔水桶熬煮的泔水油。

  這是店家自己回收了鍋底，過濾去渣，重新熬煮提煉回收，再用新鮮的豆瓣、辣椒、花椒炒制，最終精鍊而成。

  要說健康，那肯定是不怎麼健康的。

  可要說味道，那肯定是比一次性的鍋底好吃不知道多少。

  道理林放也說不上來，感覺就和那些經年老鹵差不多，吃的就是陳年味道。

  到地方，一家四口圍坐在一個小桌子上，照例是林爸負責點菜。

  林曉蕾噘著嘴，擠了林放一下，道：「哥！你這麼久不來看我們，好容易跟我們見一面，不帶點東西也就算了，就請我們吃這個？」

  林放還沒說什麼，林媽眼睛一瞪，道：「怎麼跟你哥說話呢？我看你是皮癢了！怎麼，嬌貴了，火鍋喂不飽你了？愛吃吃，不吃滾！」

  林曉蕾腦袋縮了縮，跟個鵪鶉似的，不敢再說什麼。

  可那偏頭看向林放的小眼神，寫了一百個不服氣。

  林放伸手過去，在林曉蕾的小腦袋上正要開揉，小姑娘頭一歪，直接躲了過去。

  他也不介意，笑著道：「想吃什麼，自己買。」

  林曉蕾嘴巴都快氣歪了，「呵呵，你給我錢啊？我也得有錢買才行……」

  叮咚！

  「微信轉賬10萬元。」

  林曉蕾：「！！！」

  Σ(⊙▽⊙」a！

  林曉蕾看到新收到的微信消息，猶豫了半天，沒敢點下去，她望著林放，結結巴巴的道：「哥……哥……你，你……是認……認真的嗎？」

  林放手再次按到林曉蕾的腦門上，這一次，她沒有躲。

  哪怕林放按的一點都不溫柔，半點都不舒服，林曉蕾也強忍著扎刺，定定的望著林放，等他給出一個肯定又或者否定的答案。

  林放揉了一會兒，見林曉蕾不反抗，也不躲，感覺有點沒意思，他把手說回來，道：「費什麼話，給你的，你就收下。」

  「呵，肯定是騙我，一定是什麼手段……」林曉蕾撇了撇嘴，果斷點開收款。

  叮咚！

  微信零錢入賬10萬元。

  看到新的消息提醒，林曉蕾的小嘴再次張大，久久沒辦法合攏。

  「哥！你玩真的？」

  「一點零花錢，基操勿六。要不是擔心給你太多，你會膨脹，我原本是打算再給你加個零的。」

  「哥！我向我胸口的紅領巾保證，我絕不會膨脹的，求求，幫我再加個零！」

  「行吧。」

  「謝謝……林方文！你個騙子！」

  林曉蕾喜滋滋的再次點開收款，看到上面碩大的「10元」字樣，她氣鼓鼓的瞪著林放，原本的好心情，蕩然無存，感覺像是錯過了一個億。

  林放不再逗她，又揉了揉她的腦門，道：「我把卡交給老媽，你有需要用錢的地方，直接跟老媽要。只要你不學壞，剩下那90萬始終都是你的。」

  啪！

  林放說著，把一張銀行卡放在了老媽面前，道：「媽，卡裡面有點錢，是我幫警察辦了個大案子拿到的獎金。這裡面，有90萬是曉蕾的，剩下是給你和老爸的。」

  林媽還沒說什麼，林爸先把手伸了過來，在林放額頭上摸了摸，一臉的疑惑：「你這是喝了多少？也就是菜還沒上，但凡有一粒花生米，你也不能醉成這樣！」

  「爸！」

  林放有些哭笑不得，他把老爸的手給拿下去，認真的道：「一會兒吃完飯，我帶你們去ATM機上看一下，秘密是我生日。錢是給你們用的，除了曉蕾的那90萬你們得幫她把把關，其他的，你們想怎麼花就怎麼花！」

  「我說兒子……」

  「邊兒去！」

  林爸還想說點什麼，直接就被林媽給趕到了一邊，她不爽的道：「我兒子給我花點錢怎麼了？兒子孝敬媽，那是天經地義的。就你在旁邊叨叨個沒完，我兒子怎麼就喝多了？那個……兒子，這卡里到底有多少錢啊？」

  林放撓了撓頭，道：「不記得了，大概還有一千來萬吧。」

  林媽有點失望的道：「才一千來塊，夠……多少？一千……萬？」

  知道有可能會把老媽給嚇到，所以林放才故意帶一家人來到小區附近不起眼的牛雜老火鍋店。

  別看這邊人多嘴雜，熱鬧的不行。

  一千萬在這邊，真不算什麼。

  隔壁桌，正在討論幾個億的項目，比他們這一桌牛逼多了。

  林媽尖叫過之後，心虛的左看右看，一把抓住銀行卡，想塞兜里，又想還給林放，猶豫不決，滿臉的驚慌。

  還是林爸見過世面，儘管他也出了一脖子的冷汗，卻還是勉強保持住了鎮定，他幫著林媽把銀行卡塞到了兜里，不屑的道：「瞧你那點兒出息！不過是一張大樂透彩票的頭獎罷了，夠幹嘛的，至於把你嚇成這樣？」

  林媽被他這麼一打岔，倒是緩了過來，低頭看了一眼林爸抖的跟篩糠似的兩腿，譏諷道：「你有出息，來，把這杯酒給我放穩了，對，就放這兒，灑一滴，就是一分鐘！」

  林爸按住自己的兩腿，轉頭就跟林放抱怨，「兒子，你kin你媽，你爸都被你媽給欺負了一輩子了，這卡你也不說放在我這裡，你到底是不是我親生的？」

  「你說什麼呢？」

  林媽一聽這話，氣不打一處來，直接就揪上了林爸的耳朵。

  「痛！痛！我錯了！錯了還不行嗎？」

  林放望著老爸遞過來的幽怨眼神，不由得摸了摸鼻子。

  林爸這個人，勤勞能幹怕老婆，年輕時候，也是十里八鄉出名的帥小伙。

  唯獨有個毛病，講義氣，好面子，還有點貪杯。

  好面子，講義氣，貪杯，單獨拉出來，都沒什麼。

  湊在一起，那真是財神爺住家裡都擋不住的要漏財。

  這些年裡裡外外，林爸不知道撒出去多少銀子打水漂。

  別管是這個朋友做生意，那個朋友出點事，又或者誰誰誰遇到點難處，但凡別人張口，除非林爸手裡實在沒錢，幾乎很少有空手而歸的時候。

  要不是後來林媽強行接管了經濟大權，把林爸給鎮壓住，家裡面夠嗆能住上樓房。

  指不定，還要守著爺爺輩留下的那三間瓦房過日子。

  林放可不敢把銀行卡交到林爸手裡，那跟交到他那幫狐朋狗友手裡沒什麼差別。

  老林家勤儉節約的傳統，林放爺爺那一輩堅持的很好，他這一輩堅持的不錯，唯獨在林爸這裡，捅了個大洞，漏的跟什麼似的。

  可要說林爸浪費，那也不能夠。

  林媽給他買的新衣服他捨不得穿，年年壓箱底，都要過時了才拿出來穿一下。

  可要說他節約……每次出去喝一場酒，不幫個萬兒八千的出去，那都得是他沒開工資。

  家有賢妻，夫不遭橫禍。

  老林家能住上樓房，真得感謝林爸娶了林媽這個媳婦。

  林放假裝沒看懂林爸遞過來的暗示，說什麼也不可能把銀行卡要回來，交給他掌管。

  不過，想想老爸這些年也不容易，林放轉手也給他發了條微信，然後把手機放在桌上，在上面輕輕的敲了敲。

  林爸秒懂，假裝去上廁所，回來之後，滿面春風。

  林放摸出手機看了看，看到林爸發過來那句「謝謝兒子」，不由得微微一笑。

  有了這些錢，這個世界的老爸、老媽，就算沒了自己在旁邊照顧，應該也能安享晚年吧？

  更何況……

  林放扭頭看了一眼林曉蕾，忍不住又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直到現在，他都還不確定一件事，他不確定，這丫頭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親妹妹。

  從老爸、老媽的口氣裡面，他感覺這丫頭像是他們給這個世界的自己找的童養媳，可偏偏身體的第二任主人是個天字型大小的海王，渣的一批。

  見天的換女朋友，要不是擔心窩邊草容易出事，小區里的適齡少女、少婦，能被全都他禍禍一遍。

  可就算這樣，林曉蕾的閨蜜蘇軟軟一樣的沒能逃過魔爪。

  林爸、林媽天天光是聽些風言風語，心口都堵的夠嗆。

  要不是他們兩個心大，指不定氣出什麼好歹。

  都這樣了，哪怕林曉蕾真是他們給林放養的童養媳，那也得當親閨女養，可不能讓林放再給禍禍了，大號都已經練廢了，現生個小號又來不及，只能湊合著把林曉蕾這個號給練好。

  林放揉著林曉蕾的小腦袋，腦子裡思緒亂飛，已經大差不差的摸透了林爸、林媽的心思。

  「哥？我幫你夾菜好不好？」

  林曉蕾歪著頭望著林放，臉上的不耐，都已經快要滿溢出來。

  要不是看在林放轉過來的10萬塊，再加上老媽那裡還寄存了林放給的90萬的面子上，她早就一巴掌拍開林放的臭手，再跳起來給他一個旋風踢。

  真當她的跆拳道黑帶是假的？

  林放看向林曉蕾，忍不住想笑。

  這丫頭，硬生生的給他表演了一出聲畫不同步的現場。

  小臉上寫滿了不耐煩，偏偏還能聲音清亮軟糯，要不是林放及時看過來，還真就被她給蒙蔽了。

  「好啊，牛肝我喜歡吃嫩一點，現在就要！別煮太老！牛腸、牛肺要多煮一會兒，牛肉稍微煮一下就行，等會記得幫我夾一點……」

  聽著林放不停的指揮來、指揮去，林曉蕾不自覺的就感覺腳趾抓緊，她默默的打開手機，點開林放的微信，點開那條轉賬消息。

  「看在錢的面子上！看在錢的面子上！」

  默念了好多遍，林曉蕾深吸了一口氣，從鍋里夾起幾塊牛肝放進林放的碗里，脆聲道：「好的呢！哥哥快吃，牛肝可嫩可嫩了呢……」

  噫！

  真不好玩！

  林放夾了一塊牛肝放進嘴裡，麻、辣、香、嫩，口水瞬間布滿口腔。

  小區附近的這家牛雜老火鍋店生意極好，回收鍋底做地道老火鍋，的的確確失去了一部分注重健康和品質的客人，可對於更多注重味道的客人來說，他們家卻是地地道道的美食店。

  重複利用的老鍋底，有著一股說不出的醇厚，這種質的差別，不是疊加多少份一次性鍋底能賦予的，對於錦渝的老饕們來說，老火鍋所沉澱下來的，不光是不健康的老料，還有歲月和味道。

  這家的料碟也與別人家的香油碟不同，他們家主打的是麻油碟，錦城所謂的麻油，不是北方的芝麻油，而是指花椒油，而且基本上是指青花椒油。

  青花椒油不光是麻，還有一股特別的清香。

  在料碟小碗里，先放蒜蓉和小米辣，再撒上些許鹽和味精，把麻油澆上去，充分混合，激發出香味，再撒上香菜和耗油，輕輕一拌，這料碟就算是蘸米飯，都能吃掉一大碗。

  和老油鍋底煮出來的牛雜混在一起，那味道，不是一般的好吃。

  林放幾口就把碗里的牛肝給吃了乾淨，然後催促林曉蕾，「妹妹，快點的，沒看到我都吃完了嗎？快點幫我續上！」

  「好的呢，哥！」

  林曉蕾一邊咬牙切齒，一邊忍氣吞聲。

  沒辦法，雖說10萬塊已經到手了，可老媽那裡還有90萬呢！

  等什麼時候把這90萬騙到手，哼哼，林方文！！你給我等著！

  林曉蕾一邊給林放夾菜，一邊在心裏面把林放給撕成十七八塊。

  看到林放欺負林曉蕾，林媽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拿筷子敲了林放一下，道：「多大人了，幹嘛還老是欺負你妹妹？自己沒長手啊，不會自己夾菜？」

  林放兩手一攤，意味深長的對林曉蕾道：「老妹，媽說讓我自己夾菜，你說我夾呢，還是不夾？」

  「當然不夾！」

  林曉蕾果斷阻止林放，還偏過頭去，對林媽道：「媽，你別管了，我樂意讓我哥欺負！」

  林媽被林曉蕾給懟了個哭笑不得，氣道：「行！行！我才懶得管你們！」

  再不欺負欺負你，以後可就沒機會了啊！

  對不起了啊，老妹！

  林放伸手摸了摸林曉蕾的小腦袋，心頭暗自嘆了口氣。

  去到那方上位世界，能不能回來林放可是半點把握都沒有。

  有些事，總歸要交代好才行。

  一頓團圓飯，吃了很久、很久……

  如果可以，林放真想一直吃下去。

  天下沒有不散的酒席，終究還是有結束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