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7.第357章 狠絕
「你不希望自己的兒子死得不明不白，就把孿生妹妹的兒子調換過來？你就狠心讓書兒死得不明不白？」墨玄銘痛心地看著皇后，曾幾何時，她竟變得如此蛇蠍心腸？
皇后痛苦地癱在地上，雙肩不停地抖動著，失聲痛哭起來。
「我當時只想著不能讓昊兒死，你讓人把書兒送到鳳霞宮來，他們長得太相像，前後差了數天不到，看著他們，我萌生了調換他們的念頭。」
「你太自私了！」
「是，我自私，我當時什麼都顧不上了，只想著嵐兒是我的孿生妹妹，昊兒讓她撫養，我還是可以經常看到他，就算我以後疼他、寵他，別人都不會起疑，而且還能讓他好好活下去，不再成為所有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我別的想法都沒了，也並不祈求昊兒將來能當上什麼太子，我只要他好好活著，可他那麼爭氣，那麼優秀，看著他在嵐兒身邊不斷成長、變強，我除了欣慰還有苦澀，我的親生兒子這輩子都只能叫我姨娘……」皇后說著又低伏雙肩壓抑地笑起來，只是那笑聲甚至比哭還難聽。
樓璇穎聽出了她撕心裂肺的痛。
「元書……六年前是病死的？」墨璟昊終於開口了，雙拳緊緊握住，聲音里也全是壓抑。
皇后遲疑了許久，搖了搖頭：「不是，他不是病死的，他的葯里被人摻了毒……」
她很想永遠隱瞞這個真相，可她知道越隱瞞她的罪孽越深重，她已經被恨上了，還怕再記一筆嗎？
「啊！」墨璟昊大吼一聲，拳頭揚起直接揍上了阻擋在前頭的侍衛身上，一路往外沖。
「讓開，放他走！」墨玄銘一聲令下，侍衛立刻退到一旁，受刺激中的墨璟昊撇下樓璇穎一個人沖了出去。
「昊兒……」皇后跌跌撞撞地爬站起來，哭著要追出去，腳下一個踉蹌，又重重摔回了地上，「昊兒，母後知道錯了，不要恨母后……」
「皇后，你當年將他們調包時可有想過今天的後果？這結果對墨璟昊而言，我想比他知道自己是嵐妃娘娘和庄將軍所生的兒子更難以接受。你這樣做對墨璟昊和墨元書而言都是殘忍的，墨元書代替墨璟昊死了，你是讓墨璟昊一輩子活在自責當中？」樓璇穎替墨璟昊冷聲質問皇后。
她完全能體會墨璟昊此時此刻心裡的悲痛，皇後為了讓他能夠活下去將他與墨元書調包，而墨元書短暫的十六年生命里全是不停地暗殺，直到六年前他死於非命……
本來那些都是墨璟昊該承受的。
嵐妃是皇后的親生妹妹啊，她竟然讓嵐妃替她養兒子，再讓嵐妃的兒子代她的兒子受死。
後宮的一切都太可怕了……
「我知道，如果皇上不是要殺昊兒，這輩子我都不會說出真相。我錯了，我知道錯了……」
墨玄銘跌回龍椅上，心口直發疼，幾乎讓他承受不住：「你知道錯了？一切都太晚了。元書已經死了。」
皇后從地上爬起來，搖晃著身子跌跌撞撞地走近樓璇穎，急切地抓住她的手臂懇求道：「樓璇穎，昊兒會願意聽你的話，你去勸他，勸他原諒我這個母后好不好？我是愛他的，這麼多年來我為他做了什麼，花在他身上多少心思他都知道的。」
樓璇穎心一狠，用力抽回了手，甚至退開了數步：「不，我不會幫你去勸，你要為你當年的行為負責！」
就算皇后的所作所為和出發點都是為了墨璟昊又如何？她確實很愛墨璟昊，可這種愛太過恐怖，讓人難以承受。
留下話，樓璇穎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御書房裡只剩下啼哭的皇后和心情無比沉重複雜的墨玄銘。
他撐著腦袋安靜地坐著，久久之後，他抬手招來了吳公公。
「皇上，奴才在。」
「把皇后帶回鳳霞宮去。」
「是，皇上。」吳公公恭謹地領命，而後退到皇後身前，「皇後娘娘，請跟奴才走一趟。」
皇后愣愣地坐在地上，仿若未聽聞吳公公的話，仍然一動不動地呆坐著。
「皇后，你給朕聽清楚了，沒有朕的允許你不準再踏出鳳霞宮一步。你就在佛堂里好好面壁思過，反省你這二十幾來所做過的錯事！拖下去！」墨玄銘說完擺手示意他們退下。
皇后踉蹌且狼狽地被拖著走，直到她被拖出老遠，仍然沒有回過神來。
樓璇穎一路追出了宮門，也問了一路的宮人，可他們都說沒見過墨璟昊，她站在宮門口遲疑張望，不知道他是出了宮還是留在了宮裡。
「你們真的沒有看到璟王爺從這東門出去？」
「回樓大小姐，小的真沒看到璟王爺出現。」
「好的，知道了。」樓璇穎擺手，又分別跑了西門、南門和北門，折騰了半天，全都說沒看到墨璟昊出現。
她抬頭仰望幾十米高的宮牆，在心裡估量著他翻牆出宮的可能性，在他剛才那種情緒之下，他最可能去哪？
她僅思考了一會，果斷往嵐西宮方向跑。
嵐西宮宮門有侍衛把守，她剛要往裡走，侍衛直接持著長戟攔住了她：「樓大小姐，這裡被皇上查封了，沒有皇上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進入！」
她皺眉問道：「難道墨璟昊不在裡邊？」
「璟王爺？璟王爺並沒有來過。」
「哦，那我到別處去找。」樓璇穎撓著腦袋，想了想轉身離開。
她繞了半個嵐西宮外圍，最終選定一處靠有大樹的牆角，利落地爬樹翻牆進了宮苑。
她站穩腳，走了幾步剛轉個彎就聽到前邊傳來女人的尖叫聲，樓璇穎抬頭一看，那人正是上次尋她還帶她前往勝天殿的宮女，她此刻手拿掃帚在打掃落葉。
樓璇穎一把撲上前，緊捂住她尖叫的嘴，在她耳邊警告：「不準叫，是我，我進來找墨璟昊，如果讓外邊的侍衛發現了我，我把你丟去喂狗！」
「唔唔……」宮女拚命點頭表示會配合。
樓璇穎終於收回了手還她自由。
「樓大小姐，璟王爺沒來嵐西宮。」
「他又不是從大門進來的，我自己去找。」樓璇穎說著，拍拍小宮女的肩膀，直接朝嵐妃娘娘的宮苑走去。
於是，小宮女驚悚地看到堂堂樓大小姐嫻熟地爬上了圍牆，要往宮苑跳下去，她忙追上前制止。
「樓大小姐，那裡邊不能進去！」
「乖，掃你的地去，我進去看看，墨璟昊如果不在裡邊，我就馬上出來，絕不會亂動裡邊的東西。」早在上次她翻牆進去時就把嵐妃娘娘屋裡的東西翻遍了，她自然不會再去動它們。
「可是……」
不等小宮女說完，樓璇穎縱身一跳，直接跳進了宮苑裡。
「墨璟昊！」她一路奔著沖向主屋，推開門，屋裡空蕩蕩，沒有任何一個人，她又沖了出去，轉向書房，書房門一推開，她果然看到了墨璟昊，沒等她開口，就發現自己被他牢牢鎖進了懷裡。
「墨璟昊……」
「讓我抱一會。」
「好。」
墨璟昊用了很大的勁緊緊抱住她，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她安靜地偎靠在他懷裡，任由他尋找支撐。
久久之後，她小聲地開口了：「墨璟昊，你沒事吧？如果你心裡難受，你可以把苦悶說出來，我當你最忠誠的聽眾好不好？」
又過了許久，樓璇穎聽到他苦澀自嘲的話：「我的身世是不是太可笑了？短短几天竟發生如此天翻地覆的變化。」
「本來活著的應該是元書，他替我而死……」
「墨璟昊，這不是你的錯，你別自責了，二十二年前，你只是剛出生的嬰兒，你根本沒有選擇權，這些都是皇后的自私造成的，你不必攬在身上。」
「璇穎，你覺得我能放得下？」
樓璇穎沉默了，話是這麼勸的，可換作是她，她也無法做到洒脫。
「璇穎，你知道五年前我無意中還發現了什麼嗎？我母妃會自縊是她逼的，她逼死了自己的親生妹妹！」
「什麼？」樓璇穎驚訝地睜大眼，從他懷裡出來。
「我母妃自縊的第二天，我去了趟鳳霞宮，聽到她親口說的。」
那天皇後站在窗前呢喃了句話：嵐兒，你真的自縊了，那我答應你的事也會做到……
那天他剛走到轉角，那也是他第一次那麼痛恨自己的耳力，皇后的話聽得那麼清楚，真切。
真的自縊了？皇后逼著母妃那麼做的！他知道這事後調頭就走了。
他對皇後有恨，可他發泄不得，他不知道皇后和母妃之間有什麼約定，也不知道皇后答應了母妃什麼事，因為害怕知道真相，他一直沒勇氣去追問。
皇后一直對他那麼好，完全不輸她對元書的好，他也一直對皇后懷有敬重之心，自那次之後，他把對皇后的敬重之心深埋，只剩下恨。
五年過去了，他等到了結果，可沒想到是這種結果……
「太可笑了，她的心得多狠才做得出讓元書當我的替罪羔羊后再逼死自己的親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