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九章 洛水居
第兩百零九章洛水居
芍兒打開了窗戶，看見月亮就在那柳樹梢頭停著，便拄在那兒，看人約黃昏後，那月上柳梢頭。
南韻看芍兒停在那兒，也走過來，“芍兒，你都不怕風大，吹得冷嗎？”
芍兒回過頭來，“小姐，你呀也該走走了，今天一天都在休息，也沒怎麽走動呢，要不芍兒陪您出去走走？”芍兒看向了南韻，眼睛睜的老大。
南韻卻走過來，看芍兒看什麽看得這麽認真，“你在看什麽啊？”
芍兒用手指了指那半輪月亮，“小姐，我看今晚夜色甚好的，你看連月亮都這麽亮的。”
南韻犯了懶，不想去，便也嘟著嘴看芍兒，芍兒卻也是嘟著嘴一臉期待的樣子，南韻咬著牙，泛著淚，然後在芍兒的期待眼神裏點了頭，“說走咱就走。”
芍兒開心地直拍手，立馬關了窗戶，“小姐萬歲！”
南韻看芍兒高興的那個樣子，簡直是要上了天了，自己卻根本不知道芍兒今夜抽了什麽風，是得了魔怔了，非要出去看月亮。
芍兒趕緊拿了件薄絨披風來，給南韻係上，生怕她出去著了涼。南韻看芍兒這麽殷勤，也是齊了怪了，月亮會有什麽好看的？
芍兒已經打開了門，恭請南韻出門去，南韻便帶上了芍兒剛剛編好吉祥扣的香囊玉墜子，這樣風吹過來還能帶著絲絲香氣。
南韻下了樓，和芍兒笑鬧著出了門。南韻離開家到了市井小街上去，應芍兒的請求便又拐去了集市的街道去。
晚上帶著涼意的清風吹著繁華的大街，紅色的燈籠掛在每家每戶門前，小販擔起擔子匆匆忙忙趕往集市的路上。有些做工的手藝人回到了家，看著堂內妻子做好了熱騰騰的飯菜，兒女在餐桌上等待著與父親回來一起吃飯，大家坐在一起聊聊今天所發生的事，笑聲也一直回蕩在空中。
芍兒看著這熱鬧的集市，嘴也沒停下來，說著她小時候的故事，南韻也聽的認真，不時還笑一笑。
芍兒抓住南韻的手，指著遠處那坊油戶，“我小時候與她家的女兒關係好，那個時候她家都是榨油，一屋子油氣，很是好聞的，不過聽說那女兒嫁人了，嫁到東城區去，是個讀書人呢。”
南韻看著那飄著的旗子，胡家油坊，便問了一句，“那家女兒多大就嫁人了？”
芍兒掰著指頭算了算，“我與她同歲，她去年嫁的人，應當是十三歲嫁人，沒錯了。”
南韻點了點頭，麵帶微笑，“‘娉娉褭褭十三餘，豆蔻梢頭二月初’，那她如今生孩子了嗎？”
芍兒搖頭，“這我不知道呢，隻知道她嫁了讀書人，日子也過的緊，卻很有骨氣，平日不回娘家，自力更生的呢。”
南韻倒來了興趣，“這女子挺剛烈的啊，有氣勢。”
芍兒拉了南韻繼續往前走，路過了幾家小攤子，擺著蒸籠，架著大鍋的，走近了隻聞得飯香。南韻一路走一路拍芍兒，“你要是早說要出來，我就不吃晚飯了，現在走到這裏都是好吃的。”
芍兒卻連連擺手，“不可不可，這裏的小吃哪裏有家裏安全啊，要是吃了不幹淨的東西，回家鬧肚子怎麽辦呀。”
南韻還覺得這話新鮮呢，“芍兒，你不是說你小時候也在這市井長大的嘛，你都平安長大了，怎麽會還覺得這裏的小吃不幹淨呢。”
芍兒搖頭，“現在和我小時候不一樣了，人心都不一樣了。雖說是京城，可是大家總覺得世道不好，當官的沒個官樣，隻知道欺負我們老百姓。”
南韻聽芍兒這委屈的語氣，安慰她，“沒事的，世道會好的，你要有信心嘛，怎麽說我都陪著你的。”
芍兒倒是笑了，“小姐，我算有福的人呢，做了小姐的丫鬟。小姐你真好，待我們都好。”芍兒看著南韻，又有笑又有淚的。
南韻笑了笑，“芍兒，我們等新皇登基，一切都會好的。”
芍兒也不知道南韻說的是什麽意思，隻是聽著小姐這麽肯定的語氣，那麽嚴肅的麵容，也點點頭，“小姐，我們繼續往前走吧。”
芍兒陪著南韻一直往前走，走到了一個十字路口，那裏人也多，簡直成了人流，車水馬龍的。
芍兒抬頭一看，“小姐，這不就是洛水居嘛，好奇怪哦，起這麽不吉利的名字，還落水，生怕別人活不長一樣。”芍兒看了這名字直發牢騷。
南韻忍不住大笑，“芍兒，你是不是沒看清啊，是洛陽的洛，你再看看東河那條支流，不就是洛水嘛”，南韻給芍兒指了指遠處那處支流，“在洛水旁就叫洛水居了。再說了，如果有人落水了，這裏不也是處居所嘛。”南韻笑了起來，笑得芍兒也覺得不好意思，直抓頭發。
芍兒覺得這“洛水”還是有些奇怪，“小姐，我們又不在洛陽，為什麽要叫這條小河水洛水呢？”
南韻看芍兒這麽好學的樣子，便拉她走近那洛水，“因為洛水有洛神，是有保佑的，她呀是神話裏的女神，傳說她守護的地方都是秀麗的景色。我想這家店的老板也是希望自家門庭外風景秀麗吧。”
芍兒似懂非懂，長長地哦了一聲，“小姐，咱回去吧，後日再來。”
南韻點點頭，“走了這麽遠，我也累了，回去總算能睡個好覺了。”南韻瞬間軟了下來，像泄了氣的皮球。
芍兒看南韻一臉疲累的樣子，便趕緊攔住了她，唱起了小曲，“來往南北客，聽我來唱一曲啊，唱著揚州曲啊，走過秦淮河，一拉一唱一彈曲，了卻這千古愁啊。”
南韻隻聽著芍兒唱曲，再看看這洛水居的門匾，想到了霍明城的樣子，隻覺得自己這洛水居一聚真像是個鴻門宴，最重要的角兒卻不來。
南韻和芍兒又一路走回去，看著這萬家燈火，笑鬧著便到了南府。
門口的小廝看南韻回來，忙招呼著說“小姐好”，芍兒見路有些黑了，便去門房裏提了盞燈籠來。
“小姐，天黑了，你小心路。”芍兒把燈籠提高了些，好讓南韻看遠些路。
南韻看著路走，這夜晚的風起來，吹得樹葉沙沙作響的，“芍兒，咱們趕緊回去，晚上不安全的。”
南韻隻走著，芍兒也隻跟著，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
路過小石橋，南韻不小心踩了石子，腳墊的疼，芍兒便扶著她一步一步地挪，也總算到了閨房。
芍兒進來幫南韻打了熱水，好泡一泡腳，“這個時候要是七小姐在就好了，她肯定能帶小姐快點回來，不再受那麽多的。”
南韻泡著腳，看芍兒很是自責的樣子，忙安慰她，“是我自己弄的，又與你無關，泡一泡就好了，找七兒來也還不是泡腳。”
芍兒也覺得今日出去真沒勁，就去了那個什麽洛水居，別的地方亂走一圈，還讓南韻回來猜到了石子，“小姐，那芍兒幫你揉一揉吧。”
南韻笑了，“你呀，也別忙了，我泡好了，你幫我拿那個帕子來，我擦擦幹淨，你就幫我卸妝就好。”
芍兒將帕子拿了過去，遞給南韻，南韻擦完了腳，轉了身子，芍兒便幫南韻摘了頭發上的釵子，“小姐，去洛水居你穿什麽呀？”
“就隨便穿啊，隻是去吃飯而已，我還要帶上你呢。”南韻自己也摘了耳環。
芍兒聽了南韻這麽漫不經心的話，“不行，我覺得小姐還是要穿件好看衣服，要不然走在街上都看不出來小姐是大家閨秀的呀。”芍兒幫南韻也摘了兩邊的盤發，解了那兩個辮子。
南韻聽到“大家閨秀”四個字可樂翻了，“芍兒，你家小姐每天拋頭露麵的，你還指望著我成那大家閨秀嗎？”
芍兒不信南韻這陰陽怪調，“小姐，你以後還是不要和七小姐來往了吧，一定是她帶壞了你，讓你現在這麽沒有小姐樣子，像，像……”
“像什麽？”南韻盯著芍兒，等她說完那半句話。
芍兒低低地看著南韻，“像，野丫頭。”芍兒說完便把雙手抬到眼前，擋住自己的臉，不敢看南韻，也怕南韻打她。
南韻便看著，等芍兒自己探出頭來再收拾她，“好啦，我又不會把你怎麽樣，怕什麽。”南韻聲東擊西地，先讓芍兒放鬆警惕。
果不其然，芍兒見南韻竟然沒有拍打自己，試探著放下手看了看，可沒成想南韻竟然抓住了自己的手，沒等自己反應過來，腦袋就被拍了一下，“哎喲”地直叫。
南韻被傻傻的芍兒逗的笑個不停，“哈哈，讓你和野丫頭對著幹，你還是太傻了點！”
南韻笑得停不了，芍兒也覺得不好意思吧，幫南韻卸了裝飾以後，便去鋪了床，看南韻還在笑，“小姐，你還笑，我不陪你去洛水居，你自己一個人在玩吧去吧。”芍兒拿了那盆，便出了門去。
南韻看芍兒的背影，那麽決絕的樣子，“芍兒，你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