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同歸
第五十二章同歸
她心下甚是悲痛，其實她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她父親，但是她一醒來，就是在荒野中，旁邊一個老頭，看著挺老的，可能是她爹。於是她猜測出了這個可能，心想湊合湊合吧，萬一人家看她可憐就出錢買她了呢？你說是吧？
隻是她想得美，穿越來拖著屍體好幾天了也沒人願意買她，倒是她賣了身上所有可以賣的首飾，渾渾噩噩的過了些時日，雖然沒餓死，卻又差不多了。
而剛剛，她聽一個男人說，南家大小姐是個善人，各種放糧救災，所以她想，或許這人是個聖母小白兔，萬一看她可憐就收留她了呢？畢竟穿越女身為女主肯定運氣不錯，有女主光環，可她沒想到這個南家大小姐居然不動聲色的不主動不聖母，把她逼得直接說出一句那麽直白的話來。
良久的沉默之後，南韻點的糕點到了，南韻笑了笑，拈起一塊表麵呈黃綠色的綠豆糕，輕咬下嘴，似笑非笑的瞟了女子一眼。
咽下那口綠豆糕之後，南韻又吩咐小二上了一壺茶，才慢悠悠的從容不迫道：“這位姑娘，我想我說得很清楚了，南府不缺人。”
“南姑娘真不再考慮考慮？我真的什麽都幹得了，招我不會虧的！人賤好養活。”女子臉上依舊端著燦爛的微笑，死皮賴臉的說道，她明白這南韻不是聖母小白兔後，迅速的轉了攻略。
看來賣慘是不行了，得賣藝。
“噢？”南韻執起小二馬上遞來的茶壺，不緩不慢的給自己倒了杯水，左手支著臉，右手輕捏起小茶杯，眼睛卻是看向別處的。
“哈哈哈，真的真的，我又會跳舞，又會唱歌，還會改衣服，設計服裝也不在話下，會做的手藝活也很多，保證姑娘你滿意。”女子朝她活潑的擠了擠眼睛，一撮手，道：“對了，我忘記自我介紹了，在下姓白，名小蠻，南姑娘叫我小蠻就好了。”
南韻心中也有考究，收個婢女未嚐不可，但是這個女子來路不明，莫名其妙就撞上來了，莫名其妙的提出要當她的婢女。南韻一臉心不在焉的繼續問著：“姑娘是哪兒的人？聽口音似乎，也不是京城人士？”
白小蠻一臉懵，這個架空時代都已經滿地人人說著標準普通話了，究竟是怎麽聽出她不是京城人士來著？這她要怎麽圓？
白小蠻摸了摸臉，幹笑了兩聲，眼珠子往右上角飄著，結結巴巴的回道：“我啊，我就是一個小村裏的人，叫什麽和平村來著，至於是什麽地兒我就真不曉得。”
汗，她身為魂穿又沒繼承上一身的記憶，鬼曉得她是哪兒人，這南家大小姐問得真是一針見血，還好她聰明伶俐，機智聰慧。
南韻又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樣，拉長了語調，好奇問道：“既然你出身在一個小村，那你又是怎麽會舞藝，會歌藝，還有……服裝設計又是什麽？姑娘身為一個鄉土人士，會的東西是不是超出範圍了？”
白小蠻被南韻問得又是一哽，隻得幹笑著道：“哈哈哈哈哈，我娘會得多啊！”果然撒下一個謊就要用萬千個謊言來彌補，媽賣批。
“噢？”南韻又拈起一塊糕點，緩緩咬了一口，舌尖上甜膩的味道摻雜著綠豆的清香，很是甜美，讓人喜歡極了。
“是的沒錯就是這樣！”白小蠻狠狠一點頭，額角沁出了些微冷汗，堅決肯定不否認，一臉真誠的看著南韻。
心中卻覺得古代人戒備心好重啊，但是古代那麽落後，她隨便說個地名她們肯定也查不到，反正她說什麽就是什麽，怎麽可能查得到她娘是誰。
南韻溫柔的笑了笑，拿帕子擦了擦手，點點頭，又問道：“姑娘既然方才說會唱曲，要不，來一個？證明一下？不然我們南府也是不收閑人的哦。”
一旁的芍兒也點了點頭，如果這個白小蠻有真材實料，她也就認了，也不會那麽討厭她。
白小蠻眼睛一亮，小手一拍桌子，來了，她身為穿越人士的表現機會來了，傳統穿越小說中，穿越女隻要開口唱歌，就能以風格詭異卻好聽的歌抓住古代人的心，從此街頭小巷，全都哼著她唱的歌，幸虧她學過唱歌，不然還不得失了這個機會。
如此，白小蠻咳了咳嗓子，端起勢頭，紅唇輕啟：“風沙的暗湧，日月的更替，昨夜一壺酒，留不住明朝他的來去，呼嘯的孤寂，黑暗中獨行……”
南韻愣，她未曾想到這女子的嗓音竟如此好聽，所唱的曲子，也是完全不同的風格，怪異至極，卻又異常好聽。而且，這首曲子，她又想起了上一世……
苦笑一聲，南韻有些難受，上一世啊，霍明城啊，她愛了一輩子的霍明城，他謀朝篡位之前她陪著他，他受了多少苦她也陪著他。她知道他忙，可每次一夜溫存過後，她都不見他身影，留不住明朝他的來去。
那時候，她覺得傷心，時常披了外衣去院子裏看月亮，看滿天的星星，呼嘯的風寒冷刺骨，孤寂的夜晚唯她一人飲著涼了的殘茶，心中的鬱悶難以抑製，可她那時候，覺得傷心是真，愛他也是真。
那個時候的她，也隻覺得他忙，從未會覺得他不喜歡她，也從未想過當有一天，她登上後位，卻會被人活生生的誣蔑斬首，還有她方才五歲的兒子——澈兒，先她一步死去。
這些，都是她當時的她不曾想到，不曾考慮的，她那時知道他的野心，害怕他失敗，期待他成功，心中還懷著竊喜，看啊，這個未來會當上皇帝的人是他的夫君，將來她會是他的皇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她再也不會被人瞧不起，再也不會被人說商人之女，再也不會沒權勢捂住那些說得亂七八糟的嘴。
那個時候，她的希冀全在那個男人身上，他會是她的皇上，她會是他的皇後，他們會有一個小太子，過上幸福美好的生活。
多好啊，這個幻想。
南韻扯了扯唇角，想笑卻有點笑不出來，隻能作勢飲了口茶，聽著那白小蠻繼續唱。
她唱著，“哪怕剩一口氣，三分真情……”
南韻握著茶杯的手又是一抖，好不容易撐起的笑差點破碎，這句詞，這首曲，實在是……會讓她不斷的想起上一世。
她臨死前那一刻，被推上刑場的那一刻，都還對霍明城有著三分情意，期望著他能醒悟，他能明白，他能知道，他能後悔，他能認錯。
醒悟他是被祝瑤迷惑，明白她是清白的，知道她的無辜的，後悔他負了她，認錯他殺了澈兒，而她，永遠都不會原諒他。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一個祝瑤就能讓霍明城忘記了他們少年夫妻，為什麽一個祝瑤就能讓霍明城害死了她的兒子，為什麽一個祝瑤的話語，她再如何澄清都不會被他相信？祝瑤！祝瑤！她恨！如果不是祝瑤，如果不是祝瑤！她的澈兒不會死，她不會被推上刑場，她不會被霍明城失望，她不會……不會……
南韻目光有所掙紮，不，就算沒有祝瑤又如何，霍明城的心本來就不在她身上，沒有祝瑤也會有其他人，可是……如果不是祝瑤，她的澈兒就不會死，她也不會被祝瑤陷害，這一切都是他們倆的過錯！都是他們倆！她不會放過他們倆的！
南韻倏地握緊了手上的小茶杯，目光堅決痛恨，有些猩紅。芍兒見勢頭不對，手搭上了南韻握著杯子的那隻手，擔憂的眼神盡顯無疑，目光中帶著詢問。
而南韻朝她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兒。芍兒見此收回了手，但依舊還是很擔憂的望著她。
但白小蠻唱的起勁，早就閉上了眼，所以就沒看到麵前的那一幕，她繼續唱：“但聞生亦何歡死亦何苦，歲月隻有沉默，相逢相知本無意，亂世最難相許……”
南韻閉上了雙眼，神情有些恍惚，白小蠻的這些歌詞，仿佛是專門挑著她的心窩子往裏刺，她前生活得苦，死後她也不想放過那兩個人，她絕對不會讓歲月沉默，既然當初上天無意安排他們二人相逢相知，卻為何又在亂世中將她許給了霍明城？命運，你上一世待我那麽苦楚，這一世是還給我的嗎？
“恩仇千裏迢遞，刀光血影，誰吹大漠舊曲，再見是危牆將傾以天下計，往事何須再提，帶你我老去，焚了殘軀，同歸在青史裏~”
一曲閉，白小蠻迫不及待的看向了南韻，卻見南韻閉著眼睛，一臉恍惚，似在回憶什麽。白小蠻愣了愣，選擇了沉默不說話，可能這首歌或許戳到了她的傷心事？
南韻也不知心裏是什麽滋味兒，她愛過霍明城，為霍明城擋過刀劍暗殺，也為他做過羹湯，她一直都是那個溫溫柔柔在原地等著他的小妻子，可她的身軀，最後不會跟他同葬，她的名字，或許也不會跟他同歸在青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