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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零四章 布置

  深夜,大光明湖,一條人影悄悄的走向湖畔,雖然這裡已經被修整過,但到處都能看到戰鬥留下的痕迹,那大妖初蕾釋放出法相,蘇唐也全力啟動魔裝,波及的範圍太大了。 

  片刻,那條人影走到湖邊,慢慢的蹲了下去,用雙手掬起一捧湖水。 

  湖水依然有些渾濁,不過還能是映照出她的影像,赫然正是在神落山中變得昏迷不醒的辛雪魚。 

  淚水慢慢從辛雪魚的眼眶中流下來,悄無聲息的滴落在湖水中。 

  突然,大光明湖中掀起一陣陣漣漪,無數藍色的光斑紛紛向這個地方聚來,那些都是在戰鬥中倖存下來的藍金雪魚。 

  藍金雪魚本來是一種生活在空氣中的靈物,可能是出生在水中的緣故,或者經過無數年的演變它們已適應了水底的環境,使得它們不願意離開湖水。 

  片刻,辛雪魚發出低低的哭泣聲,蘇唐封印了大妖初蕾,魔神壇的每一個修行者都是鼓掌相慶的,畢竟蘇唐挽救了魔神壇,也救了他們,但,辛雪魚卻感到莫名的悲傷。 

  突然,車輪大的月亮跳出了雲層,把明亮的輝光灑落下來,大光明湖變得一片通亮。 

  辛雪魚受了驚嚇,起身要往回走,卻看到遠方有幾個人影向這邊走來,四下無路,她又不想讓人發現自己,只得咬了咬牙,縱身跳入湖水中。 

  辛雪魚跳入湖水。便再沒了聲息,無數條藍金雪魚,慢慢散去。 

  時間不長,魔神壇的幾個負責巡夜的修行者走了過來,左右張望了片刻。其中一個人說道:「你不是說看到了一個人影么?人呢?!」 

  「可能……走了吧?」被問到的人一臉狐疑,喃喃的回道。 

  「往哪裡走?」先前的人說道,整片大光明湖,就象一塊明亮的鏡子,一切都纖毫畢現,大光明湖附近的林木都被摧毀了,新的植被還沒來得及栽種。到處都是光禿禿的。如果有人在周圍行走,絕對瞞不過他們的眼睛。 

  「莫不是跑到湖裡去了?」另一個人問道。 

  「開什麼玩笑,這湖裡怕不是有億萬條藍金雪魚,誰敢進去?」 

  「那應該是我看錯了吧……」 

  幾個修行者尋找了片刻,失去了耐心,轉身沿著湖邊走去。 

  月落日升,大光明湖依然保持著原狀。而辛雪魚似乎在天地之間徹底消失了。 

  **** 

  「你在看什麼?」隨著話音,司空錯走了出來。 

  「那座島上……是冰雪?」蘇唐指向遠方的一座小島。 

  「嗯。」司空錯點了點。 

  「怎麼可能?」蘇唐奇道,坐落在遺星海中的這些島嶼的氣候太奇怪了,都和外面不一樣,比如說腳下的這座島,百花爭艷、溫暖宜人,而就在十幾裡外的另一座島,卻到處覆蓋著冰雪。 

  諸位大魔神都有兩套居所,海島是他們的家,是平時飲酒作樂、高談闊論的地方。一旦要閉關修行,那就要去封魔山了,封魔山中有他們的神位。 

  在魔神壇最強大的時候,封魔山中的神位已經接近了八十個,現在卻只有十幾個,可想而知魔神壇已經衰敗到了何種地步。 

  神位不是隨便發放的,只有聖境的大修行者。以及步入化繭封魔的巔峰級大尊,並得到天壇的認可,才能得到神位。 

  規矩如此嚴格,似乎在浪費資源,但這又是必然的,譬如說,一天有位大魔神結束了漫長的閉關,走出神位,正看到一位大祖得意洋洋的從另一座神位中走出來,讓堂堂的大魔神情何以堪?鴻鵠豈可與燕雀為伍?! 

  神位是地位的象徵,規則不能被攪亂。 

  「那是白行簡的島。」司空錯道:「你可以過去看看。」 

  「以後吧。」蘇唐道。 

  「也好。」司空錯道,隨後拿出一卷東西:「魔訣的第一卷和第二卷,我已經教給你了,這是後面的七卷,你仔細參悟吧。」 

  蘇唐肅然接過紙冊,低聲道:「多謝師尊。」 

  「別惺惺作態,你啊……從骨子就不是一個喜歡循規蹈矩的人。」司空錯搖頭道,隨後她想起了什麼:「蘇唐,你上次和我說過不能拜入魔神壇,是因為你已經擁有了傳承?」 

  「是的。」蘇唐道。 

  「哦?那你以前的師尊又是哪位?」司空錯問道。 

  司空錯經常被人詬病,說她氣度狹隘、睚眥必報,不過,那要分遇到了什麼事,真的是生死攸關的大事件,她肯定會保持理智。 

  就說現在,蘇唐原來拒絕拜入魔神壇,突然改口叫她師尊,以司空錯的心機,馬上判斷出蘇唐真正的目的就是任禦寇傳下來的魔決。 

  不過對司空錯來說,這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三點。 

  一:蘇唐能否把任禦寇的傳承發揚光大。 

  二:蘇唐對魔神壇的態度。 

  三:蘇唐是不是真的把她當成師尊。 

  這三點有了答案,她自然能做出相應的選擇。 

  聽到司空錯的話,蘇唐一愣,就在此刻,他腦海中突然響起了炸雷般的轟響聲,一些原本模模糊糊的畫面變得格外清晰。 

  蘇唐看到了那個把靈煉法門傳與他的老者,也看到了無邊無際的星空,他第一次產生了一種真切的預感,遲早有一天,他會真正走出去,走到那片浩瀚的星空。 

  「你在想什麼?」司空錯驚訝的看向蘇唐,在剛才那一刻,蘇唐散發出的氣息突然暴漲,雙瞳也變得晶瑩剔透,散發著一種飛揚的神采。 

  「想起了小時候。」蘇唐道:「傳給我靈煉法門的師尊不在這裡。」 

  「不在這裡又在哪裡?」司空錯意識到蘇唐所說的『這裡』不是字面所代表得那樣簡單。 

  「在星空之外。」蘇唐輕聲道。 

  「星空之外?」司空錯倒吸了一口氣。她當然清楚星空之外意味著什麼。 

  「嗯。」蘇唐點了點頭。 

  司空錯沉默了,良久良久,她緩緩說道:「蘇唐,你能得到這種天緣,是你的福分。以後……好自為之吧!」 

  「我知道,師尊,您放心。」蘇唐道。 

  **** 

  三天後,蘇唐已經完全恢復了,他心中挂念千奇峰、還有邪君台,不想繼續逗留魔神壇了,諸位大魔神得知蘇唐要離開。便聚在一起召開了最高規格的『歡送會』。有資格的進場都是聖境級修行者。 

  為了瞞人耳目,諸位大魔神親自上陣布置,酒菜自然上好的,更重要的是,除了司空錯以外,其他所有大魔神都送了一份大禮,有藥草、有靈器、有靈訣。加上一起,差不多能裝滿一整輛馬車。 

  對諸位大魔神來說,這隻不過是一種禮儀,也沒指望蘇唐會回報他們。 

  宴會直到清晨才散場,因為有太多的事情要仔細商量,每個人都清楚,大妖初蕾的出現,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後一次,天外天的封印已經被打破。大危機很快就要降臨。 

  太陽初升,蘇唐向司空錯辭別,諸位大魔神送的禮物,他暫時都留在了司空錯的島上,東西太多了,他一個人根本沒辦法帶走。 

  也因此,蘇唐突然發現。他似乎需要一個坐騎了,至少也要象蕭家的鐵馬一樣,多少能帶些東西,速度也能快一些,而且無需消耗自己的靈力,隨後可以投入戰鬥。 

  一路曉行夜宿,這一天,蘇唐終於趕到了孔雀山,守在洞口的武士大多認識蘇唐的魔裝,沒有阻攔,分出幾個人回去稟報,剩下的幾個引著蘇唐走入山洞。 

  當蘇唐穿過蟲海后,方以哲和陳言已經等在殿外了,看到蘇唐出現,方以哲和陳言的臉色都有些複雜,儘管已經過了一段日子,但他們依然沒辦法從那種震驚中恢復過來,聖境啊!不知道有多少修行者一代又一代苦苦修行,做夢都盼著自己有一天也能登頂,可惜,在萬千人之中,能勘破聖境的只有那麼二十多個人,更多的,只能抱憾終身。 

  而蘇唐僅僅修行了三年,便走上了巔峰,這種匪夷所思的速度,絕對可稱是當世第一了,和蘇唐相比,連賀蘭飛瓊的光環也會顯得黯淡。 

  「我是不是應該先恭喜你?」方以哲嘆道。 

  「你的耳目倒是很靈。」蘇唐笑了笑。 

  「不是我的耳目靈,而是你那邊的動靜鬧得太大了。」方以哲道:「現在三大天門、還有大大小小的宗派,都在聊你這個魔裝武士呢。」 

  「你們上邊有風聲?」蘇唐道。 

  「沒有,只是傳下來一些廢話。」方以哲道。 

  「什麼廢話?」 

  「就是看到你之後,一定要繞著走等等。」方以哲笑了起來:「怎麼樣?是不是感覺自己很威風?」 

  蘇唐搖了搖頭,輕聲道:「走,上去說吧。」 

  三個人走進大殿中的會客廳,分頭坐下,蘇唐直截了當的問道:「我讓你布置的那些事情,做得怎麼樣了?」 

  「差不多了吧。」方以哲想了想:「不過,想讓魚兒上鉤,還需要一個足夠香甜的魚餌。」 

  蘇唐沉默了片刻:「魚餌我倒是有,不過還要一段時間才能準備好,這樣吧,過幾個月,我讓人來找你。」 

  「你準備怎麼做?」方以哲問道:「我倒不是想干涉你,不過,如果想萬無一失的話,你應該下點本錢的。」 

  「你有建議?」蘇唐道。 

  「有。」方以哲點了點頭:「如果你願意按照我說的做,他們肯定要發瘋的,就算明知前面可能有陷阱,也不會回頭。」 

  「寫出來吧。」蘇唐露出微笑:「你和我一起寫,看看我們的想法是不是一樣的。」 

  「好啊。」方以哲欣然道。 

  方以哲寫了三個字。蘇唐只寫了一個字,但所代表的意思都差不多,兩個人相視而笑。 

  「看樣子惹上了你……是他們最大的錯誤了。」方以哲輕聲說道。 

  「這幾年,我一直被動挨打,。這一次也該輪到我出手了。」蘇唐的語氣轉冷,隨後又道:「找到他了么?」 

  「找到了。」方以哲道:「他現在去了紫陽城。」 

  「那就先讓他在紫陽城多呆些日子吧,我還要去長生宗,沒時間理會他。」蘇唐道:「你把人盯緊一些!」 

  「放心。」方以哲笑道:「現在上面已經把我當成了中流砥柱,光大魔蠱宗的不二人選,我有什麼事情要做,他們一定會全力配合的。」 

  「他們選擇信任你。是他們的運氣。」蘇唐道。 

  方以哲沉默了。蘇唐的話里蘊藏著殺機,這句話也可以這樣理解,如果不是你方以哲在魔蠱宗能說得上話,或許我早就開始收拾魔蠱宗了! 

  片刻,方以哲道:「你為什麼懷疑他?」 

  「誅奇之戰後,一次酒宴上,我和他說了一些話。」蘇唐緩緩說道:「他以為我是當著大家的面說的。似乎也無需保密,可實際上,另外幾個人,都是我絕對信任的。」 

  「他把你說的話傳出去了?」方以哲道。 

  「嗯。」蘇唐點頭道。 

  「真是個蠢材!」方以哲道。 

  「他並不笨。」蘇唐道:「該怎麼說呢……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吧,而且他也沒想到,在袁海龍遇害之後,我就開始懷疑他了。」 

  方以哲看出蘇唐的心情似乎轉得惡劣了,便轉移了話題:「你得給我一條線,這樣遇到事情的時候,我能讓人去找你。」 

  「你讓陳言去千奇峰就好。」蘇唐道。 

  「他有時候走不開的。」方以哲苦笑道:「我和你不一樣。位置越高,就越不敢輕易相信人,現在我身邊能讓我絕對放心的,只有陳言了。」 

  「多謝大人誇獎。」陳言笑呵呵的說道。他心中充滿了喜悅,也為當初的選擇而慶幸,蘇唐和方以哲在聊這麼重大的事情,卻一點沒有迴避他。顯然是把他當成了自己人。 

  「那就去驚濤城吧。」蘇唐道:「找天機樓的岳十一,我回去后,專門和他交代一下。」 

  「你什麼時候回去?」方以哲問道。 

  「我還得先去一趟長生宗。」蘇唐道。 

  「去那邊做什麼?哦,你是想斬草除根啊……」方以哲道。 

  「你的耳目也有失靈的時候?」蘇唐笑道:「根已經除掉了,我有一個朋友在那裡,這次去帶著他一起回千奇峰,對了……有個叫梅道庸的人,你認得么?」 

  「梅道庸?不認得,哪個宗門的?」方以哲反問道。 

  「是你們魔蠱宗的人。」蘇唐道:「修行的是蠱訣,大尊級的修行者,被你們派到往生殿做內應,可惜被人識破,力竭受擒,一直被關押在百草鎮。」 

  「大尊級的修行者?」方以哲動容:「應該是魔蠱宗的核心機密了,我還沒資格接觸到這些。」 

  「那就算了。」蘇唐沉吟著:「我本來有些欣賞他,處事不驚,胸有城府,只可惜……他是你們魔蠱宗的人,修行的又是蠱訣……」 

  「修行蠱訣又怎麼了?」方以哲道:「靈訣只是刀劍,關鍵還要看握刀的是個什麼樣的人。」 

  「你這麼說倒是有幾分道理。」蘇唐緩緩說道。 

  「蘇唐,你知道我最喜歡你什麼嗎?」方以哲突然笑了。 

  「什麼?」 

  「你能保持自己的本色。」方以哲道:「不論你是宗師也罷,是大祖也罷,勘破聖境也罷,你都是你,呵呵呵……我還以為你會變得非常神氣呢,應該想辦法討好你,不能再象以前那麼隨意了,沒想到,你還是和以前一樣。」 

  「你太看輕我了。」蘇唐搖頭道。 

  「不是看輕,少年得志需猖狂么。」方以哲道。 

  「你不知道。」蘇唐輕聲道:「大妖初蕾出世,所有的大魔神都參與了那一戰,眾人合力,才算勉強制服了大妖初蕾,最後人人帶傷,而且……天外天封印被毀,以後大妖或許會接連不斷的出現,我有什麼資格猖狂?!」 

  「大妖初蕾不是被你封印的么?那些大魔神又出什麼力氣了?」方以哲道。 

  「想封印大妖不是那麼容易的。」蘇唐道:「我凝聚的神念要保持壓倒性的優勢,而且我的靈器上要沾染上大妖的血,如果沒有他們,我根本做不到。」 

  「這樣啊……」方以哲緩緩點頭。 

  「小方,你這邊也要做些準備了。」蘇唐道:「如果事態真的往不好的方向發展,甚至出現群妖降世的場面,我可騰不出手來幫你,只能靠你自己的。」 

  「我明白。」方以哲道:「帝流漿接連出現,月亮和星空變得那麼詭異,再加上大妖初蕾的消息,我已經知道事情有些不妥了,不過,也沒別的辦法,高築牆、廣積糧吧,希望那些妖物看不上我的孔雀山,能放我一馬。」 

  方以哲說得可憐巴巴,不過神態很自然,隱隱還有一種躍躍欲試的感覺。 

  他當然不會輕視大妖,但也不會氣餒,或者是消極避戰。 

  當災難真的降臨時,他會站在孔雀山的最前方,因為他和蘇唐一樣,也擁有了一顆強者之心。 

  「好,我也該走了。」蘇唐站起身。 

  「如果你有時間的話,不妨到摩雲嶺看一看。」方以哲突然道。 

  「摩雲嶺出了什麼事?」蘇唐愕然。 

  「聞香在那邊。」方以哲道:「好像……出了一些事情。」(未 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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