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七六章 答案
「什麼事?」見蘇唐的表情如此凝重,方以哲也變得嚴肅了。
「你有沒有聽說過魔蠱宗的『病』?」蘇唐問道。
「當然聽說過。」方以哲點了點頭:「我這裡只是分社,你也應該知道,都是一些小魚小蝦,而上邊七個總社,每一個總社都設有蠱堂,蠱堂又分三房,依次是蠱、病、毒,蠱與毒越來越興盛,但病么……已日漸式微了,尤其是在十幾年前,接連發生慘禍,病房的長老們死的死、走的走,不剩下多少人了。」
「發生了什麼慘禍?」蘇唐問道。
「最開始,是一個姓杜的長老得了失心瘋,竟然用身邊的人試驗病理,前後被他害死了三十多個修行者,才被總社察覺,雖然把那姓杜的長老處死了,但已經鬧得人心惶惶。」方以哲道:「接著又是一個姓歐陽的長老,他察覺自己的老婆與總社的社主有染,心懷嫉恨,便暗中偷出一味病,又知道總社社主喜食蜂蜜,便把病灑在蜂蜜中。」
「原本,那味病最多能殺掉一、兩個人,然後就會逐漸失去效果,但歐陽長老沒想到,蜂蜜竟然是那味病最好的食物,當總社社主吃過蜂蜜病倒后,事態便一發不可收拾了。」方以哲續道:「瘟病到處肆虐,修行者一個接一個病倒,連其他總社也受到了波及,歐陽長老見狀大驚,不得不把自己的解藥獻了出來。」
「其實。他這算是不打自招了,證明那種瘟病就是他培煉出來的。」方以哲輕嘆一聲:「總社立即處死了歐陽長老,不過,歐陽長老的兒子聽說此事後,連夜劫了病房。更恐怖的是,他竟然把黑死瘟灑在水井裡,瘟病重新開始流行,而且比以前更厲害。」
「黑死瘟?」
「是一種瘟病,非常非常厲害。」方以哲道:「染上了黑死瘟,身體前後會出現無數塊大大小小的圓形斑點,當斑點越來越大。最後連成片時。肌肉會開始腐爛,耳朵聽不到東西,眼睛看不到東西,無法移動,無法說話,只能閉目等死。」
「哦……」蘇唐慢慢點著頭。
「總社的大修行者們終於醒悟了。」方以哲道:「煉製病理,不但毫無意義。而且又太過兇險了,稍有不慎,就會釀成大禍。」
「為什麼這樣說?」蘇唐問道。
「象大魔神花西爵、司空錯那樣的修行者,不管拿出什麼樣的病,也別想傷害到他們。」方以哲道:「至於兇險么……那歐陽長老的兒子,竟然因為一己之私,便放出瘟病,殘害同澤,這樣的事情有了第一次,自然也會有第二次。防不勝防!」
「這話倒是沒錯。」蘇唐道。
「既然防不了,又沒有什麼大用處,還煉製那些瘟病做什麼?」方以哲道:「幾個總社的社主達成共識后,開始打壓病房,到了現在,各個總社的病房大都名存實亡了,連長老都沒有。」
「這些災禍發生在什麼時候?」蘇唐問道。
「差不多有十幾年了吧。」方以哲回道。
「那個歐陽長老的兒子叫什麼?」
「他……」方以哲沉吟了片刻:「好像是叫歐陽燭。蘇唐,你問他做什麼?」
「只是隨便問一問。」蘇唐笑道,隨後道:「藏劍閣那邊的事情,你要抓緊。」
「如果象你說的,能把劍老引走,那就沒有問題了。」方以哲道;「不過……我們要把藏書送到哪裡去?」
「送到千奇峰吧。」蘇唐道。
「反對!那樣我一點好處都沒有!」方以哲道。
「要不然……送到弘陽門吧。」蘇唐道:「在那裡,我們可以重新建一座藏劍閣。」
「弘陽門雖然被毀了,但他們原本加入了十祖會,那裡的靈脈應該屬於十祖會吧?」方以哲皺眉道:「我們豈不是在自尋麻煩?」
「十祖會已經自顧不暇了。」蘇唐道:「他們不敢的。」
「你真的決定了?」方以哲皺眉道;「蘇唐,我可把醜話說在前面,頂在前面的是寶藍和梅妃,萬一十祖會找上來,你不要怪我見死不救!」
「你膽子太小了,我本來還向把那處靈脈送給你呢……」蘇唐道。
「我才不要,怕燙手。」方以哲搖頭道。
「那就算了。」蘇唐笑了起來,隨後他皺眉起來。
「蘇唐,你是不是因為什麼事感到煩惱了?」方以哲問道。
「煩惱?有一些吧。」蘇唐道。
「到底怎麼了?」
「我以前做事情,總是思前想後,直到自己感覺有些把握,才會去做。」蘇唐輕聲道:「但這一次……」說到最後,蘇唐搖了搖頭。
「既然沒把握,不如暫且觀望。」方以哲道。
「由不得我。」蘇唐道:「好了,我這就走,以兩個月為期吧,如果我回來了,自然一切都好,如果我回不來,你告訴寶藍和梅妃,立即返回千奇峰,什麼事情都不要管了。」
「我怎麼感覺……你好像在交代遺言?!」方以哲愕然。
「你他嗎說話就不能吉利一些?」蘇唐氣道,他很少罵人,、但這一次忍不住了。
「蘇唐,要三思啊!」方以哲緩緩說道,他沒有細問到底是什麼事,因為雙方有立場的問題,已不是當初那種純粹的朋友了。
「我已經三思過了。」蘇唐淡淡說道。
****
天陽城,螺角洲的一處密林中,五個年輕武士正在與一頭髮狂的三角靈犀游斗著,那三角靈犀雖然受了傷,但傷勢不重。而且靈力悠長,越戰越勇,反觀那幾個年輕武士,卻顯得越來越狼狽了。
三角靈犀突然轉頭向其中一個女武士撞去,那女武士躲閃得稍微慢了一點。被三角靈犀擦到,身不由己悲呼著栽倒。
三角靈犀又掉過頭,再次向那女武士撞去,另外幾個武士拚命吼叫著,試圖吸引三角靈犀的注意,以他們的實力,根本無法阻擋三角靈犀的衝撞。撲上去頂多是又多死了一個人。
那女武士已絕望的閉上眼睛。就在這時,一柄巨劍毫無徵兆的從天空中落下,猶如拍蒼蠅一般,把強橫的三角靈犀攔腰截成兩段,緊接著,幾個武士感應道一股可以用恐怖來形容的氣息波動,下一刻。一個帶著金色面具的黑色身影緩緩飄落。
幾個武士用獃獃的目光看著對方,一時做聲不得,那種浩瀚無匹的波動,壓迫得他們喘不過氣來。
「這裡距離天陽城有多久?」帶著面具的人輕聲問道。
「回稟前輩,只有六十餘里了。」為首的武士急忙回道。
「你們是天陽城的?」帶著面具的人又問道。
「是的。」
「那你們認識不認識沈從雲?」
「老沈?認得認得。」那為首的武士露出喜色,能攀上交情,那他們應該沒有危險了。
帶著面具的人掏出幾張金票,遞了過去,隨後道:「你去天陽城,找到沈從雲。告訴他,這裡有人在等,讓他馬上過來。」
那為首的武士接過金票,略微看了看,不由暗自咂舌,都是一百一張的,這足以頂的上他們半年拚命所得了。
「明白了。前輩!」那為首的武士恭聲道。
「給你一天,能趕回來吧?」帶著面具的人說道:「我沒有時間在這裡多等。」
「沒問題。」那為首的武士頓了頓:「前輩,如果老沈不願意跟著我過來,那該怎麼辦?」
「那你就自己回來。」帶著面具的人說道。
「好的,我這就走。」那為首的武士掃視了同伴一眼:「你們都留下,侍候好前輩,明白?」
那幾個武士心領神會,何況他們早看到了那幾張金票,紛紛點頭應是。
為首的武士離開了,蘇唐默默坐在一塊石頭,閉目養神,剩下的幾個武士開始升篝火,就近搭建營地,雖然這裡不是紮營的好地方,但看蘇唐的樣子是不想走了,誰都不敢去要求蘇唐做什麼,只能湊合了。
有錢能使鬼推磨,拿著厚賞,自然要賣死力,只過了半天時間,那為首的武士便趕回來了,後面跟著同樣氣喘吁吁的沈從雲。
「不知是哪位前輩要見我沈從雲?」沈從雲掃視了一圈,視線自然落在了蘇唐身上,隨後陪著笑走過來。
蘇唐已猜到沈從雲會來,當初,沈從雲和武振的交談,已經很清晰的表現出了他的性格特徵。
「因為遇到事情,我第一個想的是能得到什麼好處,而你第一個想的是隱藏著什麼樣的危險,我總讓他們看到希望,你總讓他們活得提心弔膽。」沈從雲當日就是如此對武振說的:「我能進取,你會守成。」
這是一個極具冒險精神的修行者,聽到有人居然花費了四百金幣雇傭信使,只為見一見他沈從雲,那麼他心裡肯定好奇到了極點,無論如何都會走一趟的。
「你就是沈從雲?」蘇唐明知故問。
「是我。」沈從雲躬了躬腰:「前輩是……」
「你們可以走了。」蘇唐對那幾個武士說道。
那幾個武士立即開始收拾東西,三角靈犀也不要了,而沈從雲很自然的站在那裡,他倒光棍,也聽那為首的武士講過了蘇唐出現時的驚天氣息,明白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的道理,如果對方懷著惡意,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沒什麼了不起的。
等那幾個武士離開,蘇唐輕聲道:「我來天陽城之前,有個朋友向我介紹過你,說如果我遇到什麼難處,盡可以找你。」
「前輩……前輩是在開玩笑吧?」沈從雲愣了愣:「如果連前輩都感到為難,那我……」
「我畢竟是外來者。找你只是希望你能做我的眼睛和耳朵,幫我打探一些事情。」蘇唐道。
「這事情很容易。」沈從雲露出笑容:「我沈從雲別的不敢說,交遊廣闊這幾個字還是當得起的。」
「那就好。」蘇唐點了點頭。
「不知道是哪位朋友向前輩推薦了我?」沈從雲問道。
「知道得太多並不是一件好事。」蘇唐道:「還是我來問你吧,天陽城東邊,有一座山。那是什麼山?」
「東邊?那是帽山。」沈從雲道。
「山裡有一個村堡,又是誰家的?」蘇唐問道。
「那是魏家的老宅。」沈從雲回答道。
「原來是魏家啊……」蘇唐沉默片刻:「從昨天早晨開始,不停有車隊趕到那裡,搬下無數酒罈,還有數十頭牛羊……」
「這事情我知道的。」沈從雲打斷了蘇唐的話:「三天後,他們魏家的老祖要過百歲生日,所以來了不少客人。」
「老祖?」蘇唐一頓。
「魏家的老祖本名我記不得了。但綽號很響亮。就叫魏三笑,因為他與人動手之前,總是喜歡大笑三聲,立祖之後,也被人戲稱為三笑祖。」沈從雲道。
「也就是說,會有其他大祖來參加壽誕宴請了?」蘇唐問道。
「這個就不太清楚了。」沈從雲道:「說實話,魏家的行事風格一向蠻橫霸道。讓人厭惡,我懶得和他們親近,不了解的,但是……我知道三笑祖原本一直在綠海修行,半年前才返回魏家,並且要在家裡過百歲生日。」
「你沒有請帖?」蘇唐問道。
「我?當然沒有了,魏家的人怎麼會給我發請帖……」沈從雲聳了聳肩。
「你能不能混進去?」
「這個……」沈從雲愣住了,猶豫良久,輕聲道:「也不用故意往裡混,只需要我把態度放得低一些。曲意討好他們,他們應該不會和我計較以前的事,呵呵呵……魏家大祖回歸,坐鎮天陽城,正是吸納人氣的好機會,我能率先迷途知返,和他們親近。他們會鼓勵我的。」
「很好,你回去之後馬上做安排吧。」蘇唐道:「對了,只有你和武振可以知道這件事,絕對不能讓消息走漏出去。」
「前輩,您還認得武振?」沈從雲大吃一驚。
「當然認得。」蘇唐淡淡回道。
「前輩,這有些不公平啊……」沈從雲苦笑道:「您知道我們,我們卻不知道您,萬一出了什麼差錯……」
「這個給你,公平了吧?」蘇唐把一個小匣子扔過去。
沈從雲急忙伸手接過,打開小匣子,一股丹香撲面而來,他看到匣子內裝著三顆淡金色的靈藥,不過,沈從雲的見識很有限,瞪大眼睛看了半天,也沒認出是什麼。
「前輩,這是……」沈從雲狐疑的問道。
「這是化境丹。」蘇唐道。
「哦,這就是化境丹啊。」沈從雲露出瞭然的神色,接著臉孔又是一僵,隨後尖叫道:「什麼丹?化……化境丹?!」
「就是化境丹。」蘇唐道。
沈從雲很吃力的低下頭,重新看著匣子里的丹藥,他的雙手抖得厲害,甚至牙齒也在發出輕輕的撞擊聲。
事實上,沈從雲是從草根里走出來的流浪武士,身份還比不上最開始的蘇唐,能走到今天這一步,他不知道付出了多少,而化境丹,他嚮往久矣,但始終沒有機會得見。
今天蘇唐一出手就是三顆化境丹,沈從雲的心都快要在胸膛中炸開了!
良久良久,沈從雲的雙眼重新恢復了活力,然後很艱難的一點一點把小匣子遞了回來:「前輩,我不能收的……這……這太貴重了!」
「讓你拿著你就拿著。」蘇唐頓了頓,又道:「我那位朋友,叫蘇唐,你還記得嗎?」
「原來是蘇先生?」沈從雲驚愕的叫了起來:「蘇先生現在怎麼樣?和聞小姐成婚了嗎?」
「還沒有。」蘇唐道。
「潘樂和禮虹呢?還在蘇先生身邊嗎?」沈從雲又叫道:「唉,他們也算有魄力了,敢把自己的前程全部賭在蘇先生身上,其實我也想賭的,但……但弟兄們的老小都在天陽城,我走了,沒人照料他們,我真擔心他們又走上以前的老路。」
「他們過得很好,只是……還在鬧彆扭。」蘇唐道。
「唉……其實啊,潘樂當時沒有做錯,他真的出來了,只會和禮虹一起被殺,他不出來,禮虹反而有活命的機會,只是要多吃些苦頭罷了。」沈從雲嘆道:「不過,道理人人都明白,但落在自己身上,就有些難受了。」
「是啊。」蘇唐道:「再給他們一些時間,他們應該能和解吧。」
「那就太好了!」沈從雲露出笑意。
「現在,你可以收下了吧?」蘇唐道:「這也是蘇唐的一份好意。」
「這……」沈從雲露出掙扎的表情,從內心講,他一萬個想收下來,只是本著天上不會掉餡餅的本能警惕,才拒絕了蘇唐,現在雖然知道對方不會有惡意了,但這份禮物對他而言還是太重了:「蘇先生在哪裡?我總該當面道謝的!」
「他在暗月城,嗯……過一段日子,應該會來天陽城吧。」蘇唐道:「我交代你做的事會有危險,你當得起這份酬勞。」
「前輩,莫非您要對付魏家?」沈從雲問道。
「我得先找到一個答案。」蘇唐道。(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