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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六四章 無視

  此刻,蘇唐和那姓南的老者走到了山峰的另一端,花西爵和司空錯談的是極為機密的事情,但他們絕對想不到,蘇唐把他們交談的每一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因為他們腳下,長滿了鬱鬱蔥蔥的草叢。 

  就在這時,一個淡漠的聲音從側面傳了過來:「南勛飛,好久不見了。」 

  那姓南的老者身形明顯一緊,慢慢轉過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蘇帥,你……你竟然也在這裡?!」 

  「怎麼?沒把家裡那幾條老狗帶出來?」隨著說話聲,一個白色的人影緩步從雲中走出。 

  那也是一個老者,年紀看起來和姓南的差不多,面容清癯,神采矍鑠,有兩條象劍一般飛揚的長眉,看得出來,年輕的時候肯定是一個美男子。 

  「人說越到老,心性就會越淡泊。」姓南的老者不動聲色的回道:「你蘇帥卻是反其道而行之,越來越牙尖嘴利了。」 

  「這是什麼話?我是好心提醒你。」叫蘇帥的老者露出微笑:「八柄龍槍聚齊,自然沒有誰敢惹你們,可只有你一個人,就要小心一些了。」 

  「你可以來試試。」姓南的老者淡淡說道。 

  「你的建議……真的是太誘惑了,呵呵……但我不能壞了老花的大事,等等吧,我不急。」蘇帥道:「還有,我前些天接到飛鵠傳書,孩子們最近鬧得有些不太好啊。」 

  「連那點小事你也要管?」姓南的老者皺起眉:「兒孫自有兒孫的運道。他們強了,固然是好事,如果不堪造就,被人欺凌,依然不知道奮發。就是他們咎由自取了,我們通常是不管的。」 

  「你說得倒是輕巧。」蘇帥的神色轉冷:「被欺負的是我家雪兒,你自然會幸災樂禍,如果你還能回得去,那麼告訴南暮遠,在他有資格接過碧水龍槍之前,不要再出外亂走了!」 

  「蘇帥。你這般為老不尊么?!」姓南的老者終於勃然大怒。沉聲喝道:「堂堂孤鴻蘇家的掌舵人,居然來威脅小輩,你真能豁得出那張臉!」 

  幾大修行世家的關係一直是分分合合,在敵友之間反覆徘徊,但就算關係最緊張的時候,也不會動用這種手段,因為結果必然是兩敗俱傷的。 

  蘇家的老輩追殺南家的年輕子弟。南家必然發動報復,鬧來鬧去,誰家的人都別想出去走動了。 

  更關鍵的是,年輕弟子出外走動,不僅是為了增強自己的閱歷、經驗,還要養成自己的小圈子。 

  單單說蘇帥,他作為外系弟子,能成為蘇家的掌舵人,就是因為年輕在外歷練認識了花西爵,成為好朋友。老輩在挑選接班人時,必須從各個方面綜合考量,實力、機智、經驗、關係等等。 

  再說蘇唐,他和習小茹、聞香是情侶關係,因為龍旗,認識了薛義和葉浮沉,又救了蘇輕雪。還有賀遠征、雷怒等等,這些就是他的關係,如果他現在是蘇家的弟子,那麼必然成為獨一無二的接班人選,別的不說,單單是能娶魔星為妻,就是巨大的資本了。當然,這是別人看的,而在蘇唐心目中,他是因為喜歡習小茹,才會和習小茹走到一起。 

  所以,蘇帥的話,無疑是一種極具恐怖主義色彩的威脅,大家都別想好了! 

  「我就是為老不尊,你又能怎樣?」蘇帥冷笑道。 

  姓南的老者默然,空氣中陡然升騰起一股莫名的巨大壓力,讓蘇唐再次叫苦不迭。 

  意識到那蘇帥是蘇輕雪的長輩時,蘇唐心裡長鬆一口氣,也算得上自家人吧,報出自己的來歷,應該不會被難為的,可沒想到轉眼間兩個老者就要動手,讓他一個小小的大宗師的處境顯得很尷尬,也很危險。 

  不過,那姓南的老者意識到了什麼,哼了一聲,氣息慢慢減弱,隨後看向其他地方,不再理會蘇帥了,而蘇帥也沒有得寸進尺,轉頭看向雲海,剛才的爭議告一段落。 

  蘇唐安穩下心神,隨後立即開始感應花西爵那邊的動靜。 

  「斷層?你說的是什麼?」司空錯問道。 

  「每次走進這上古絕地,總會想到一些奇怪的問題。」花西爵嘆道:「就說邪君台,這種磅礴浩瀚的力量,是怎麼形成的?當初三大天門尚沒有出現,邪君台已經存在了,否則也不會叫上古絕地,可是,我們從來沒有這方面的記載,無數年之前,出現了一個極大極大的斷層,誰都不知道在那時存在過什麼,又發生過什麼。」 

  「哈哈哈……」司空錯突然大笑,笑得前仰後合:「花西爵啊花西爵,你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賀蘭空相?」花西爵淡淡問道。 

  「是啊是啊。」司空錯連連點頭:「你什麼時候變得和他一樣有求知慾了?」 

  「他不是求知,而是求真。」花西爵道:「他想要找到那個斷層的真相,或許……他也意識到這是自己突破最終壁壘的唯一途徑吧。」 

  「你……你居然會被他蠱惑……」司空錯的表情很怪異。 

  「這不是蠱惑,而是真相的誘惑。」花西爵道。 

  「你們男人啊,真的不懂……」司空錯搖頭嘆息著,隨後又道:「想找到真相,其實也未必要破開這邪君台。」 

  「哦?」花西爵一愣。 

  「還有一件東西,也是你所說的那斷層之前便存在著,並一直傳承到今天的無價瑰寶。」司空錯道。 

  「你說的是什麼?」 

  「魔裝。」司空錯道:「魔劍在北封城問世,又飄落到毒龍域中,不明所蹤。但我知道……應該與你那寶貝徒孫有些關係。」 

  「司空錯,你是什麼意思?」花西爵冷下了臉。 

  「不要誤會。」司空錯笑了笑:「我只是想說,如果我們兩個聯手,或許有機會把失落在各地的魔裝重新找回來。」 

  「沒興趣。」花西爵斷然拒絕:「魔裝早已被毀,就算找回來。對我有什麼好處?」 

  「已經被毀的魔劍,也能讓一個籍籍無名的普通人變成大宗師級的修行者,你就不好奇……當魔裝重新聚集在一起時,會出現什麼嗎?」司空錯道。 

  「我說過了,沒興趣。」花西爵道:「你修行的是任禦寇的魔決,自然希望找回魔裝,但對我一點用處都沒有。何況。多少年來,幾乎每一代的大魔神中,都有人產生過類似的想法,可始終沒能找到發現任何端倪,你憑什麼認為我們兩個就能做到?」 

  「如果有人得到了魔裝的一個部件,會不會告訴你?」司空錯道。 

  「不會。」花西爵回道。 

  「那你怎麼能認為,他們一直沒發現任何端倪呢?」 

  「這個……」花西爵語塞了。隨後道:「反正我沒興趣。」 

  「好吧,以後再說。」司空錯無奈的轉移了話題:「你確定那一月一真的會來?」 

  「我會動用全力壓制邪君台的蝕骨風,想除掉我,這應該是最好的機會了,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花西爵。 

  「對我來說,也是個好機會呢。」司空錯似笑非笑的說道。 

  就在這時,花西爵突然感應道什麼,怒喝道:「什麼人?!」隨著他的聲音,周圍幾十米方圓的草叢被一股恐怖的壓力碾得粉碎,蘇唐的心神也受到震蕩。 

  下一刻。花西爵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現在他們上空,目光如電,在雲海中搜尋著,片刻,又看向那蘇帥:「老蘇,有沒有察覺到什麼?」 

  「沒有啊。」蘇帥顯得有些吃驚:「怎麼了?」 

  「有人在偷聽。」花西爵皺著眉:「估計……是來自綠海的修行者。」 

  「不可能吧。」蘇帥笑道:「就算是綠海的幾位大能親至,也沒辦法瞞過我的耳目。老花,你也太瞧不起我了。」 

  「他們沒有走近這裡,而是用一種非常奇怪的法門。」花西爵道,隨後身形一閃,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蘇唐心中暗自吃驚,實際上邪君台的生命力極為強盛,花西爵剛剛毀掉了那些草叢,轉眼又生長出來,但蘇唐已不敢再探聽了。 

  隨著時間的流逝,蘇唐突然發現,自己似乎已經被人遺忘了,花西爵和司空錯聊完之後,都各自奔走起來,包括那蘇帥還有姓南的老者,也離開了山峰。 

  必須要承認,在那些入局的大修行者眼中,蘇唐只是螻蟻一般的角色,忘了也就忘了,沒有誰在乎他的死活。 

  司空錯之所以把蘇唐帶進來,是因為她修行的是上一代魔裝武士任禦寇的魔決,能隱隱感應蘇唐散發著魔裝的氣息,所以莫名其妙對蘇唐有些好感,她本意是進來看熱鬧,順便給花西爵搗亂,這是立場問題,只要是花西爵想做的,她當然要千方百計去破壞。 

  不過,了解到花西爵的目的不止是要引出一月一,更想藉機破開邪君台,司空錯對此次布局充滿了好奇心,她想親眼見到那個神秘的一月一,也想知道,當邪君台被徹底破開之後,展現出來的到底是什麼。 

  此時此刻,她已經忘記了蘇唐,不是刻意的,而是這一次花西爵的布局關係重大。 

  一天、兩天、三天……蘇唐始終默默坐在那座山峰上,偶爾會有幾個實力強橫、無視邪君台靈息禁境的修行者御空而過,最多是向蘇唐這邊看上一眼。 

  他們不會落下來向蘇唐噓寒問暖,也不會無緣無故向蘇唐釋放攻擊。 

  蘇唐的心境雖然遠遠走在前面,但多少也受到了一些影響,開始時,有些自嘲,有些無奈,那個臭娘們,把老子帶進來,總得把老子帶出去啊!這就不管了? 

  不過,或許是受到了邪君台浩瀚雲海的影響,隨著時間的流逝,蘇唐不再那麼自怨自艾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強大的、不可動搖的信念。 

  今天他蘇唐被人無視,只是因為他起步太晚而已,將來的一天,他遲早會找到自己的位置。一定會! 

  第四天中午,有幾個大祖級的大修行者路過此處,慢慢飄落在山峰上。 

  他們有四男三女,年紀最大的相貌在三、四十之間,年輕的看起來只有二十少許,見過花西爵和司空錯之後,蘇唐已經明白。用相貌來估計年紀是極其可笑的。或者說,評估大宗師級或者大宗師以下的修行者,還算有效,但大祖到了脫胎換骨之境,只要他們願意損耗靈力保持自己的風華,可以一直不老。 

  境界越高,外貌越年輕的人反而越可怕。如花西爵,他不屑於保持什麼容貌,但他始終沒有進入衰退期,所以不會衰老,又如司空錯,她不擔心損耗靈力會影響自己的進境,與他們相比,呈現出老態的南勛飛和蘇帥差了不止一籌。 

  其中有兩個大修行者向蘇唐含笑點頭,蘇唐自然也做出回應,他沒有運轉靈脈。對方自然看不出他的底細,縱然感覺蘇唐釋放出的氣息好像微弱了一些,但能進入此地的,至少也是大祖級的修行者,與他們相當。 

  蘇唐能判別出他們的實力高低,是因為他們的速度,他坐了四天。可沒有白坐,肆無忌憚,風風火火飛來,又風風火火飛走的,應該是大尊級的大修行者,而更多的修行者不敢把自己的速度放得太快,速度越快引起的邪君台禁境的反彈自然越強。 

  「閣下貴姓高名?」其中一個男人微笑著問道。 

  「我姓蘇,叫蘇唐。」蘇唐道。 

  「你是蘇家的?」一個女人顯得很驚訝:「我叫蘇祺顏,也是蘇家的,以前怎麼沒見過你?」 

  孤鴻鐵幕蘇雖然是超級修行世家,但家族內大祖的數量還是有限的。 

  蘇唐剛想解釋,突然,在邪君台的深處爆發出轟然巨響,下一刻,無數道黑色的流星狀的東西鋪天蓋地,在雲海中穿行而來。 

  「那是……」 

  「是蝕骨風!糟糕!」 

  幾個大修行者發出驚呼聲,一顆顆黑色的流星以一種無以倫比的速度穿過,碰巧,又有兩個大修行者從另一端飛來,正迎上那片流星雨。 

  那兩個大修行者雖然察覺到不妙,但已避無可避,其中一個怒吼著盪開雙劍,另一個擎出一面火紅色的大旗,奮力揮舞起來。 

  那面火紅色大旗威力極強,每一次揮動,都把周圍幾十米方圓內的黑色流星掃蕩得乾乾淨淨,但流星雨的數量太多,也太密集了,那大修行者只不過揮動了七、八次,火紅色大旗便已被撕裂開。 

  另一個大修行者雙劍甩開無數道劍光,試圖護住自己,但蝕骨風是邪君台最恐怖的風暴,以他們的境界,根本無法正面對抗。 

  就在蘇唐等人的視野中,火紅色大旗變得千瘡百孔,最後折斷了,另一個修行者的劍光擋不住鋪天蓋地的流星雨,不時有流星撞擊在他們的身體前方。 

  大祖級修行者,外放的靈力已自然而然的形成一道屏障,其堅韌的程度甚至超過世間大多數靈器,蘇唐是親眼見識到了,在那兩個大修行者無力抵擋之後,他們釋放出的屏障居然承受了成百上千次的攻擊,才開始潰滅。 

  轟轟轟……風雷聲震蕩不絕,那兩個大修行者終於被撕裂成無數碎片,混雜在流星雨當中,射向遠方。 

  看到這一幕,蘇唐的臉色不太好看,那幾個大修行者也一樣,幸好,蝕骨風只是沿著雲海穿行,並沒有襲上他們所在的山峰。 

  「蝕骨風已經被破掉了吧?」一個大修行者輕聲道。 

  「不好!」那個叫蘇祺顏的大修行者突然想起了什麼,叫道:「我們快走!」 

  「現在不要亂走了!」另一個大修行者道:「萬一再碰上風暴,我們可抵擋不住。」 

  「你懂什麼?」蘇祺顏尖叫道:「蝕骨風無處不在,你以為我們躲在山陰處就能保得平安?」 

  就在這時,遠方再次傳來震耳欲聾的轟響聲,一片濃濃的黑暗從遠處襲來,這一次流星雨的數量要比剛才密集了數倍,以至於在遠處已經看不出個體了,只能看到瀰漫著的黑暗。 

  下一刻,大家總算明白了無處不在的意思,密集如潮水般的流星穿入山峰,又從山峰的另一端透出,竟然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似乎那一座座山峰都是虛幻的。 

  幾個大修行者都露出恐慌之色,紛紛躍起在空中,用最快的速度向遠方射去。 

  「走啊,快走!」那個叫蘇祺顏的大修行者回頭向蘇唐叫道,見蘇唐一直不動,她也顧不上許多了,徑直向遠處急飛。 

  蘇唐倒是想走,但他走得了么?他沒有那種領域之力,一旦脫離山峰,便有可能被邪君台的禁境吞噬,不如留下來,還有一線生機,不過……這點生機也太過渺茫了一些。 

  蘇唐長吸一口氣,突然起身,向山峰的陽面衝去,蝕骨風不受地勢的影響,流星突然從山峰中穿出,他根本沒有反應的時間。 

  那個臭娘們,害得老子好苦……蘇唐在咬牙切齒著,但凡我今日不死,以後有你的好看!(未 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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