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
大家隨著他的手指看去,果然見到馬車就要離開城門,眼看馬夫和守衛根本不理會他還是要出城,男子大叫:「馬車裡坐的是知府大人!知府大人也染上瘟疫了!難道知府大人就可以出城,我們就不可以嗎?奚將軍不是說了嗎,瘟疫沒治好前,凡是在邊城的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不可離開嗎?」
男子是給馬友德府上送菜的,司馬東一直住在馬府,他昨日給馬府送菜的時候聽說知府大人也染上了瘟疫,而且他見過司馬東的馬車,就是這樣黑漆漆的,關鍵是馬車前方掛著司馬家族的族徽,他不會認錯的。除非——馬車裡坐的不是司馬東。
趕車的馬夫似乎得到了什麼指令,扯緊韁繩就要向前駛去,眾人眼前一花,只見一位用布巾捂住口鼻的修長男子已經拉住了韁繩。
眾人真想揉揉眼睛——剛剛他們沒有眼花吧?這個人就是從他們頭頂飛過去的。
馬夫一鞭子甩向顧有榛,顧有榛側身避過,伸手就掐住了馬夫的脖子:「車子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馬夫還想掙扎,車內響起一陣咳嗽,好不容易停了之後,一個虛弱的聲音響起:「回馬府!」
短短一瞬間,馬車就掉頭駛回了城裡,顧有榛走到眾人面前,舉起手中寶劍:「各位,在下顧有榛,是朝廷派來的欽差大臣!太醫、藥材、糧食等已經在趕往邊城的路上。請大家謹遵奚將軍的指令,不出邊城。如無需要,也不要外出。必須外出,請在家中尋合適的布巾,像我這樣捂住口鼻……」
尚方寶劍、欽差大臣的名號還是很好用的,加上邊城的人對顧有榛也不陌生,所以很快大家就臉露喜色離去,將「將國師大人」來了的好消息奔走相告,連那原本想逃走的一家三口也默默離去。
馬友德別的本事沒有,但察言觀色一流,他走到顧有榛身邊問:「國師,現在是否要去下官府上?」
顧有榛點頭:「帶路!」他倒想聽聽,司馬東急急出城,為的是什麼?
馬友德帶著顧有榛到來的時候,司馬東穿戴整齊,端坐在一張黃花梨交椅上,一位大夫模樣的青年男子一臉憂心地看著他。
「請兩位不要再靠近!國師大人,恕在下有病在身,不能行禮!」司馬東臉色蒼白,精神有些萎靡。
馬友德這些天一直避著他,聽了這話就停住看腳步,顧有榛則上前兩步,跟司馬東隔了一張椅子坐下了。
「司馬大人為何急著出城?」
聽到顧有榛的問話,司馬東蒼白的臉變得通紅:「回國師,下官真的不是想逃,奚將軍還專門派了一個大夫照料我,但下官知道城內大夫緊缺,怎能一人獨佔一位?下官是無顏見國師,無顏見邊城百姓啊!瘟疫沒治成,自己卻先中招了!下官就想著回燕州城外的莊子去,在那待著,這病能好就好,不能好就獨自死去,也不連累旁人!」
這個答案倒有些讓顧有榛意外,看神情這位司馬知府也不像說謊,畢竟,他是在得知邊城有瘟疫後用最快的速度從燕州趕過來的。
顧有榛神色溫和了不少,將大夫叫到一邊詢問司馬東的病情。
這位大夫姓張,說起話來井井有條:「回國師,司馬大人有些輕微的咳嗽,有些乏力,但是未發燒,也沒出現氣喘,應該屬於輕症。就是……」
張大夫看了一眼司馬東,接著道:「就是司馬大人心思比較重,睡不好,草民擔心輕症也會變成重症。」
顧有榛心中有了計較,對司馬東說:「司馬大人,你情系百姓,這拳拳之心令人佩服,但如今的邊城,除了醫治病人,安撫民心也很重要。奚將軍已經徵用了城內的十二家客棧,將所有輕症病人收治在那裡,每間客棧都會有專門的大夫,你可願去那裡?」
「下官願意!」
顧有榛叫馬友德尋來兩塊布巾,疊成三疊叫司馬東和張大夫蒙在臉上捂住口鼻,才帶著兩人往外走。
最近的一間客棧離馬府不過一炷香路程,司馬東堅持步行,四人就一起往外走。
「國師,草民能問一下,這布巾有何用?」張大夫問出了馬友德心中一直想問的問題。
「此次瘟疫,咳嗽是一個重要的癥狀。咳嗽時,口中唾沫飛出,漂浮在空中,若是被人吸入就要染病的危險。」顧有榛打量了一下馬府來來往往的下人,對馬友德說,「你最好叫你府中眾人也照做!」
馬友德不住點頭,立即叫過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吩咐照做。
張大夫是個醫痴,這幾天被留在馬府照顧司馬東,這個旁人看起來相對安全又舒適還能立功的機會其實他一點不想要,他最希望能去西山寺研究那些重症的病患。聽顧有榛這樣一說,他面露喜色:「若是我們能將此法推廣,即便我們暫時找不到克制瘟疫的藥物,也可以大大延緩疫病蔓延的速度!妙啊!」
馬友德適時接上:「國師剛剛已經在城門處將此法告知百姓,想必憑國師的號召力,很快就能引起百姓效仿!」
一般情況下,張大夫此時應該適時接上說幾句「國師英明」之類,可他卻將眉頭皺了起來,一本正經地說道:「國師此舉還是有漏洞!不應是城中百姓,還有西山寺的病患,以及照顧病患的僧人、兵士、大夫等,全都應該蒙上布巾!」
「張大夫所言甚是!昨晚已做。」這位張大夫的性子,顧有榛有幾分喜歡,解釋的時候也多了幾分耐心。
說話間,同福客棧就到了。還沒走到門口,就聽到一陣騷亂。這回,馬友德學乖了,快步上前,大吼一聲:「欽差大臣國師在此!何人喧嘩!」
一位衣著華貴,頗顯富態的中年男子被四五個兵士圍住正在掙扎,聽到「欽差」,他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推開圍著他的兵士,衝到顧有榛面前:「你是欽差?那正好!我一沒犯法,二沒犯錯,為何要將我囚禁在這客棧?」
「什麼囚禁!將軍有令,所有出現咳嗽、乏力、畏寒、氣喘等癥狀的人,全都要到客棧集中醫治!」
「什麼醫治?這裡就一個大夫,今天這裡就住了二十個病人!他看得過來嗎?我有府醫,用得著你們這些江湖郎中?還有,來了這裡竟然還不讓出客棧,這不是囚禁是什麼?」
他的話也得到了客棧中出來看熱鬧的病人的附和:「對!得了病我們本來就鬱悶至極,還不讓人出門逛逛散散心!」
男子得意起來,抬起下巴看著顧有榛:「這位欽差大人,給個說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