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
三皇子是個愛玩的,顧有榛就將他留在宴會上,獨自離開了。公主府所在的巷子停滿了馬車,路過一駕普通的黑色馬車時,顧有榛突然停了下來。
「國師大人!」寶福從車轅子上跳下來,沖顧有榛行禮。
「你先回去,你家姑娘我會送回來的。」寶福還沒回神,顧有榛已經示意車夫將自己的馬車調了頭。
宴會結束,金鯉出來得不早不晚,門口熙熙攘攘,在公主府侍衛的操持下,秩序還算井然。馬車停放的位置也是有講究的,大多數人跟她一樣,車子停在幾百米開外,要步行過去。也只有五公主這種身份尊貴的人,才能將馬車停在府門口。她站在自己車前,出剛想出言諷刺幾句,就見她身旁那駕馬車的車夫叫住了金鯉:「姑娘!國師來接你了!」
顧有榛從車上下來,對金鯉說道:「我們回家!」
金鯉開開心心登車離去,又留下一陣議論紛紛。五公主幾乎摳爛手裡的帕子,剛剛她就站在顧有榛身邊,顧有榛連眼神都沒給她一個,對金鯉說的卻是「我們回家」,而不是「我們回府」,這個金小鯉,的確如柳煙濃說的那般不好對付!
回府路上,金鯉有些沉默,她時不時就抬頭看顧有榛幾眼,表情有些奇怪。終於,在她不知第幾次看過來的時候,顧有榛開口了:「你有什麼話,想說就是。」
「師傅,您喜歡我嗎?」
這話問出口,金鯉有些後悔,但顧有榛卻深深地看著她,回答得相當認真,相當嚴肅:「你是我徒兒,我當然喜歡!」
金鯉大鬆一口氣,臉上終於恢復了平日的明媚,笑嘻嘻道:「我也喜歡師傅!」
「嗯!我知道。」見顧有榛回答得比方才更認真,金鯉也更加放心。杜夫人已經將京城這幾日最熱門的八卦原原本本講給她聽了,看著杜夫人滿眼「有情人終成眷屬」的祝福,金鯉沒有多解釋。傳出這個的人無非是想敗壞顧有榛和她的名聲,可她並非真正的大殷女子,也沒想過在這兒結婚,所以女子最看重的名節她根本不在意。但是她卻在意顧有榛,她不允許別人褻瀆他!在今天早晨之前,若是有人說她以貌惑人,她是不會相信的,但出門前她照鏡子整理儀容時發現自己不僅膚色改變了,連五官也精緻了許多,說天仙下凡是誇張了,但絕對有讓人驚艷的資本。也不知這具身體原本是誰的,誰家才養得出這般模樣又任其流落桐州,現在想想,她出現的那個山洞絕對有問題,金鯉幾乎可以腦補出一大場宅斗大戲。
但這不是她現在要考慮的問題,結合傳言,她不用刻意回憶就知道他們說的顧有榛待她如何與眾不同是確有其事,可以說不僅僅是與眾不同,簡直就是無微不至。譬如說,知道自己身份低微馬車停得遠就親自來接她。剛剛也沒聽說他來了宴會,應該就是專程來接她並且等了很久。一路上她都在糾結該如何告訴顧有榛這個傳言,最終卻問出了那樣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顧有榛直截了當的回答她十分滿意——師傅呵護她,照拂她,是因為她的師傅盡心盡責地在扮演一位師傅的角色。他這麼好,她唯有好好努力,做一個出色的徒弟。若是有一日大家都承認金鯉是個有真才實學的,就不會以貌取人,只會誇讚顧有榛教導有方,所有傳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顧有榛見金鯉雖然還是一副神遊天外的樣子,但全身放鬆,看起來十分愉悅,心中也變得非常安寧。聽三皇子添油加醋地描述金鯉的容貌,說自己是如何如何被迷惑,顧有榛是十分生氣的。生氣的不是自己被詆毀,而是擔心金鯉被影響到名節。在端午宴這種地方,她不可能沒有聽說過傳言,但見她輕輕鬆鬆,得到自己肯定的回答后笑得那麼燦爛,應該沒被傳言影響。剛剛他清清楚楚地聽到了——她也喜歡自己,兩個互相喜歡的人在一起,會很開心吧?至於三皇子說的什麼師傅徒弟的喜歡和男人女人的喜歡是不同的,他絲毫沒放在心上。他從來沒有喜歡過人,在他這裡,喜歡就是喜歡,沒有其他意思!
兩個心思略有不同但卻意外殊途同歸的人開開心心回到國師府,告別時,顧有榛還伸手替金鯉扶正了頭上的步搖:「今日早些歇息,明日解憂閣開放,有你辛苦的。」
顧有榛看金鯉花蝴蝶般飛向解憂閣,覺得三皇子其實說得也沒錯,他的小鯉的確挺好看的。回到雲霽院,他叫顧桐打開了私庫,在裡面翻了好久,捧出一個積滿灰塵的盒子。銘帝對他向來慷慨,時不時就有賞賜,甚至包含他根本用不著的女子的首飾。他打開在裡面翻找了一會兒,覺得這些首飾跟他見過的京城貴女戴的並無不同,有些流於俗套,不適合金鯉。「啪」的將盒子合上扔進私庫角落,顧有榛又翻找了一會兒,才滿意地捧著另一個盒子出來。看著盒子里碩大的東珠,雞血紅的寶石,翠綠欲滴的翡翠,他滿意了,取過一張宣紙,畫了改,改了畫,大半個時辰后才喚來顧桐:「把這些送到最有名的首飾鋪子去,要他們按圖紙上的樣子儘快做出來。」
顧桐領命離去后又叫來顧梓:「你拿上我牌子進宮一趟,對皇上說,要幾匹適合女子的最時新的布料……」
第二日辰時,金鯉終於等到了解憂閣的第一位顧客——尊貴的五公主殿下。金鯉微笑著叫人看茶后就來了個開門見山:「解憂閣每七日開放一次,每次開放半日,接待五人,所以公主有事請快些講,畢竟您是插隊的,後面還有人等著呢!」
如此毫不留情單刀直入,五公主真想一走了之,但想起昨晚母妃的話,強壓下不甘與怒氣道:「好!你不是說能為人解憂嗎?我的憂慮就是司天台算出今夏少雨,大旱之下恐農田歉收,父皇正為此茶飯不思,父皇的憂慮就是我的憂慮,你有何解?」
說完,又得意地看了金鯉一眼,強調:「我現在就要答案!否則,你就承認自己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