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主
從闕樓望出去,夕陽的光芒格外地濃艷凝重,好像是純金的溶液,將整座殷城都籠罩在這片金色中。美景當前,銘帝豪情滿懷:「河山大好!朕絕不允許羌戎踏入我大殷半步!國師,你看派誰去送這望遠鏡?」
「派一小隊黑龍衛即可!」
「最好每人身上帶一架,分成兩隊,喬裝出行。若是遇上危險,不可戀戰,真若不敵,必須想方設法將望遠鏡損毀!」金鯉補充道。
饒是這些天顧有榛已經見識過很多回金鯉的出人意料,這幾句話還是讓他頻頻點頭,銘帝也大為讚賞:「國師啊,你這弟子收得好呀!心思縝密不下與你!朕賜你個官職如何?」
若是在今天之前,銘帝的賜官金鯉還會心動,有了官職別的不說至少每月有俸祿可領,但親眼見到那些官員凌晨就要來宮門外排隊,上完朝還要去府衙當值,金鯉就不想接手了。想了想,她說:「有沒有那種不要上朝也不用應卯的官職?」
銘帝一愣,然後很快笑出聲來,對顧有榛說道:「你這弟子真有意思!不上朝也不應卯的都是無足輕重的小官,還有人不要大官討小官的!」
見皇帝沒有生氣,金鯉膽子又大了些:「民女自知才疏學淺,雖有點小聰明但不足以擔當大任,而且,民女來自山野,很多人情世故都不懂,怕丟了陛下和師傅的臉面。民女在察言觀色為人解憂一途還有些想法,不如,就封我做個解憂閣閣主吧,師傅也可專心朝政,輔佐陛下!」
「准旨!朕就封你為解憂閣閣主!享正五品俸祿!」
金鯉帶著一枚五品官印、一身官服以及一大堆賞賜回了雲霽院。賞賜有些多,動靜有些大,驚動了柳家人。打聽到金鯉竟然接手了解憂閣,並且還有了個五品官職,柳煙濃差點摳爛手心的帕子。
「父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金小鯉怎麼就成解憂閣閣主了?以前也沒見有這個官職,還是正五品!比我還高出一品!」
柳行東皺著長眉,搖頭道:「我只知國師帶金小鯉面聖,金小鯉在宮中待了一日,龍顏大悅就有了這些賞賜!」
「一定是師兄求來的!父親您現在還不相信嗎?也不知那金小鯉用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法子,師兄這是被迷惑了!」
「解憂閣歸她了,那以後的收益該如何處置?」柳夫人關心的,是那不菲的銀子。
這一夜,柳家三人都無法安眠。
金鯉自是不會知曉這些的,拿著聖旨,第二日一大早她就去了解憂閣,將鑰匙什麼的都收了回來,並且明確表示解憂閣的人,以後由她來安排。
那位她在望遠鏡中見到過的月白色長袍男子就是秦世清,陰沉著臉聽她說完,冷哼一聲,什麼也沒說,將賬本和一串鑰匙交給她,隨意行了個禮就離去了。
解憂閣實際是座獨立的小院,二進,前院用來辦公,後院用來起居正合適,最讓她滿意的,是還有扇小門直通外面,出入非常方便。金鯉轉了一圈相當開心,對顧桐說:「你去趟牙行,買幾個人回來!雲霽院本來人手就不多,解憂閣這邊,我打算用新的!」
顧桐還沒回來,金鯉卻見到了兩個意想不到的人。寶扇和寶福見到她非常激動,特別是寶扇,當即就落淚了:「姑娘,你被官差帶走了,我不知有多擔心!幸好你沒事!」
「是啊是啊!桐州的水渠通水了,大人和夫人上京城就把我們帶來了!夫人說你身邊缺人,叫我們跟著你!」
金鯉興奮地拍著兩人的肩膀:「你們來得正好!我這邊正缺人呢!你們以後就是國師府的人了!現在,我們先出門吃一頓,這國師府的廚子,手藝很一般!」
銘帝給金鯉的那一堆賞賜里,還有一大盒金葉子,金鯉不知道殷城的物價,揣了張顧有榛給的銀票,又取了幾片金葉子就出門了。三人都是從鄉下來的,走在熱鬧非凡的殷城街上,自是興奮異常。金鯉更是買下了一大堆東西,叫人送去解憂閣。
直到逛得飢腸轆轆,三人才進了最熱鬧的天香樓。天香樓是殷城最熱鬧的飯館,小二見三人衣著樸素,就將他們領到了大廳角落裡一張桌子上。樓內充滿食物和美酒的香氣,金鯉覺得更餓了,看菜單的心思都沒有了,隨意摸出一錠剛剛找回來的碎銀子拋過去:「上你們的招牌酒菜!要快!」
這銀子少說也有十兩,都可以在樓上包廂整治一桌不錯的席面了,小二立刻變得殷勤起來:「客官稍坐,美酒佳肴稍候就來!」
純天然無污染的食材加上大廚精湛的手藝,金鯉吃得心滿意足,打聽到天香樓也有送餐服務,更是滿意得不得了。她揉了揉鼓脹的肚子,放下筷子開始打量周圍的食客。
鄰桌坐著兩個男子,一個穿竹青斕袍,戴黑色頭巾,手裡握著把摺扇,標準的文人打扮,另一個穿黑色短褐,旁邊的凳子上還橫擺著一把朴刀,像是個有武藝在身的。兩人一邊喝酒一邊說話,短褐男子說得多,斕袍男子聽得認真,始終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金鯉的職業病犯了,開始觀察這兩位。看了一會兒,她看出了點門道,短褐男子一系列的動作、語言像極了現代那些推銷員,極力在鼓動斕袍男子相信或者答應什麼。斕袍男子表現得極為心動,但又有些猶豫。大約一刻鐘后,一位戴斗笠的男子將短褐男子叫走了,斕袍男子獨自喝了幾杯酒就結賬走人了。
路過金鯉這桌的時候,斕袍男子停下了腳步,朝金鯉做了一個揖:「這位姑娘,剛剛你一直盯著小生,是小生今日有何不妥嗎?」
金鯉沒想到他會發現,被抓包了也不以為意,笑盈盈地回道:「這位兄台,最近若是有人找你做什麼生意,你最好不要答應!我觀你氣色,晦氣纏身,不是走大運的面相!」
男子來了興趣,竟拖過空著的那條木椅坐了下來:「姑娘還懂相面?你且說說為何?」
金鯉惦記著那些送去解憂閣的物品,估摸著顧桐買的人也該到了,不予與他過多糾纏,就回了句:「你晦氣纏身是我瞎扯的,其實是你對面那人,一會兒眨眼,一會兒摳腳,一會兒拍你肩膀,一會兒摸自己鼻子,一副焦躁的樣子,此人不可信!」
說完,也不管他如何,轉身離去。男子站起,神色震驚:「想不到這世上真有讀心術!僅憑舉止就可判定!」他伸手彈出一枚小小的藥丸,接觸到金鯉後背心時,藥丸彈開,在她衣服上灑下了一層粉末……
入夜,一位穿黑色夜行衣的男子跟隨一隻黑色的小鳥尋至解憂閣,看清這是什麼地方,男子靜靜地站了一會兒,轉身隱入無邊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