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去

  此刻的顧有榛,正完成一冊新的故事書稿。他是個孤兒,銘帝十三歲那年參加一年一度的秋獵,他的兄弟們都收穫滿滿贏得了不少讚譽,只有他兩手空空,在最後一日竟還撿回一個嬰兒。誰也想不到這個被他送到國師府養大的孩子長大後會助他君臨天下。

  因為從小在國師府這種特殊的地方長大,養成了顧有榛清冷的性子,他所有時間除卻吃飯睡覺就是在學習。但是,誰也不知道,每一日,在他登上國師府高台眺望時,他的目光卻放得很遠——那些他腳步無法到達的地方,他一直在心裡信馬由韁。久而久之,他把這些心裡看到過的人、事、地,都寫成了故事。

  看著手裡這冊墨香猶存的故事,顧有榛思索良久,還是從一堆奏摺中抽了出來塞進了書架深處。這集故事裡,藏著他的一個理想,一個革新變法的理想。現在,還不是好時候,他得等,等合適的時間再面呈聖上。

  三月時間轉瞬即逝,金鯉改編的顧有榛的故事果然大受歡迎,工地上斤斤計較偷懶耍奸的也少了。宋彥鵬還將這個做法推廣到了其他幾個工地,北渠南渠那裡沒什麼問題,但是桐陽運河這裡,柳煙濃聽了一位說書人的故事後非常生氣,她深深地覺得天人般的師兄被褻瀆了!

  「豈有此理!怎麼可以把結局改成這樣!什麼人定勝天,人怎麼可能勝過天神?」

  杜堯章怎麼可能放過這個絕佳的狠踩宋彥鵬的機會:「下官也覺得不妥!但是宋知府下令,我們不得不從啊!」

  「宋彥鵬就是個沽名釣譽之輩!連我師兄的文章都敢改!」

  「就是!不過被聖上和國師誇讚了兩回,他就不知道自己斤兩了!柳小姐,他說此舉是為了鼓舞工人們的士氣,若是我們能想出更好的法子……」

  杜堯章沒有說下去,但柳煙濃已經懂了,她眼前一亮,說道:「宋彥鵬講不倫不類的故事,那我們就給工人們念詩!我這就動手寫一些通俗易懂的詩句!」

  「柳小姐才名在外,工人們有耳福了!宋彥鵬請的是不入流的說書人,下官這就去找一些舉子秀才,派他們去為工人念詩,還可以解釋一下小姐的詩句!」

  「大人有心!我一定會將大人此舉告知我師兄和父親,讓他們替大人在聖上面前美言幾句!至於宋知府擅自篡改師兄文章的事,我也定會如實言明!」

  沉浸在壓倒宋彥鵬飛黃騰達美夢中的杜堯章此刻絕不會想到,日後有一日,他會被打臉打得生疼……

  眼看人心穩定,水渠進程良好,金鯉漸漸萌生了離開的心思。她本就將這場穿越當做一次特殊的旅行,怎麼可能只待在一個地方。

  這些日子,除了看各地的《地方志》,金鯉還認真閱讀了顧有榛的另一本《辛未遊記》,在這本書中,顧有榛描述了很多各地的風光民俗,惹得金鯉一顆心蠢蠢欲動,非常想去看看。她當然不會知道,這書中很多地方,顧有榛其實並沒有真正去過,僅憑他看過的來自各地的奏章上的片言隻語,他就拼湊描述出了當地的神奇風景。

  金鯉很快就選定了第一站——杭州,因為她自己就是杭州人,她要去看看這裡的杭州和現代的杭州有何異同,是不是真像顧有榛筆下那般風光旖旎,軟紅十丈。

  「勾欄院、蹴鞠球……嘿嘿……」金鯉十分興奮地規劃著自己的旅行路線,知道她計劃的寶扇在一邊開口:「姑娘,我們要去杭州,這盤纏是問大人要嗎?」

  金鯉立即啞然——來了這裡之後,她吃穿用度都是宋夫人打理的,寶扇這個丫鬟也是她送的,想著自己好歹也在為桐州府「打工」,受了也就受了。但要走了,總不能向人家伸手要盤纏吧?

  金鯉的沮喪只持續了一刻鐘,宋彥鵬舉著一封信興奮地進來:「小鯉姑娘,文苑書局要買你那二十個故事,出價二百兩!放心,作者還是你,賣書的錢還可以分你一成!」

  真是瞌睡來了枕頭,金鯉「嘩啦」打開顧有榛送她的摺扇,一邊搖動一邊說:「告訴他們,我允了!若是賣得好,我這邊還有新故事!」

  不過是將《山海經》、《搜神記》、《西遊記》中的故事挑了幾個出來加工了一下,想不到就挖到了第一桶金。有了這二百兩「巨款」,金鯉的旅行計劃正式擺上了日程。

  金鯉曾經接待過一位患者,據他自己描述,他無法在一個地方待超過一個月,「我喜歡不停地出走,我渴望對現有的生活秩序和居住方式進行一場反抗或突圍!我要做一個永遠在路上的行者!」

  這位大學教授目光如炬,雖然金鯉在心底不斷地吐槽「如果你從事的不是一個一場專業演講能夠拿到兩萬的職業,哪來這麼矯情的病?你試試必須每天坐班拿工資,保證你乖乖待在原地……」

  但吐槽歸吐槽,不可否認的是金鯉對這位教授的生活還是十分嚮往的,從熟悉的生態圈闖出去享受陌生的自由,誰不喜歡呢?想不到穿越到這兒,這個夢想竟然可以實現了!

  一想起以後可以靠回憶現代的故事賺大把銀子,口袋裡可以揣著銀子到處旅行,金鯉就激動得不行。在中渠隧道徹底貫通的第五天,確認工程已經不會出現大問題后,她終於背上行囊,帶著宋夫人一定要她帶上的寶扇和寶福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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