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瀾若寺
論江湖地位,儒道三宗和劍道八宗實力相若,地位相當,都是名氣響噹噹的一流大派。
所以林才臣也自報家門,笑道:「飛俠兄說哪裡話,我是鐵血正氣堂的弟子,大家都是江湖同道,行俠仗義,斬妖除魔乃是我們正派弟子的本分!」
鍾飛俠暗道一聲慚愧,這書生果然不是凡人,人家居然是鐵血正氣堂的弟子,難怪赤手空拳就能行走江湖,剛才我貿然出手,真是孟浪了!
他哈哈一笑,點頭答道:「才臣兄果然目光如炬,我正是燕山劍派的弟子。」
「我聽人說前方十里有一座古寺,名曰瀾若寺,寺中有妖魔作祟,於是星夜趕來,想要一探究竟。」
林才臣也笑道:「我也是為此而來,既然我們目的一致,不如聯手除妖,飛俠兄意下如何?」
鐵血正氣堂和燕山劍派都是燕趙地區名門正派中的翹楚,門下弟子都是光明正大的豪傑之士。
這二人雖然萍水相逢,卻都知道對方是友非敵,值得信賴。
於是他們一拍即合,當即決定聯手前往瀾若寺搜尋妖魔的蹤跡。
準備出發之前,書生突然想到一件事。
「飛俠兄,我聽說這瀾若寺邪異非常,大魏官府也查不出端倪,我們貿然前往,恐怕妖魔會躲藏起來,不如我們……」
劍客也是個聰明人,頓時就明白了書生的意思,笑道:「好主意!」
「那就由才臣兄打頭陣,我隱蔽在你身後,待妖魔現身之後,我再突然殺出,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書生點點頭,使出一門秘術,收斂自身體型和氣勢,頓時變成了一個身長堪堪七尺,臉色蒼白,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書生。
他的身體能夠收縮,但是衣服卻沒辦法變小,不過這樣一來,倒更顯示出他是一個落魄書生。
一個營養不足的瘦弱窮書生,沒錢買合身的衣服,不知道從哪裡借來的寬大白色儒袍,看上去頗有幾分沐猴而冠的滑稽。
青衣劍客微微一笑,化為一道金光直衝雲霄,身形隱沒於夜空之中,讓人察覺不出任何氣息。
書生暗暗點頭,這位鍾靖鍾飛俠不愧是燕山劍派的弟子,荊軻劍道的傳人,隱劍之術獨步天下,來無影去無蹤,果真厲害非凡!
……
為了假戲真做,書生彷彿在野外受到了驚嚇,面帶驚慌之色,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跌跌撞撞,一路向西,在靠近瀾若寺之時,他又摔倒了兩次,身上的白衣也粘上了不少泥土。
如此一來更顯得狼狽不堪,再加上他二十齣頭的年紀,是個年輕的書生,眉清目秀,面如白玉,讓人一看就心生同情之感。
很快,書生視野中出現了一塊巨大的玉色石碑,上面用大魏碑文陰刻了三個大字——
瀾若寺!
這三個字,據說是五百年前瀾若寺建立之時,鳩摩羅詰大師用食指直接在堅硬的大理石表面刻寫出來的。
字型古樸,蒼勁有力,鐵划銀鉤,堂皇大氣!
書生本人自詡博學多才,精通書藝,但是見到這三個字之後,依舊眼前一亮,暗嘆一聲。
「好字!」
「鳩摩羅詰大師不但佛法精深,精於小楷,就連一手魏碑大字也寫得如此漂亮,造詣極深,絕對是一位書法大宗師!」
他臉上露出一絲驚喜,踉踉蹌蹌地沖了上去,伸手在石碑上輕輕撫摸。
書生的右手食指,在瀾若寺三個字上划來划去,似乎想要從中領悟到鳩摩羅詰大師的書法精要。
很快,他似乎想到自己身處險境,於是依依不捨地放開大石碑,跌跌撞撞地進入了瀾若寺的正門。
進入瀾若寺之後,書生小心翼翼地越過一個雜草叢生的廣場,沿著廣場中央一條由大青石板鋪設的主路,走到一間宏偉肅穆的高大佛堂正殿前方。
他扶著白色大理石欄杆,緩緩登上三十六級台階,站在瀾若寺的正殿門口。
大殿門框之上,掛著一塊有些歪斜的黑色匾額,當中是燙金墨水寫的四個大字。
——【西方極樂】
書生書畫造詣頗深,他只抬頭看了一眼就立刻知道,這塊匾額也是鳩摩羅詰大師親筆所寫。
之所以掛得有些歪斜不正,肯定是後來有人爬到上面,翻動了匾額,想要查看匾額後面是不是藏有寶貝。
一百多年了,鳩摩羅詰大師留下的遺產大多現世,唯有那部真正厲害的【大威天龍般若金剛心經】下落不明。
一百多年來,這部神奇的金剛經吸引了無數江湖中人前來尋寶,但沒有人知道金剛經去哪裡了?
這個書生,莫不是打著除妖之名,來找金剛經的吧!
進入西方極樂大殿之後,入眼處儘是一片破敗的場景。
看著地面上東倒西歪的佛像殘骸,書生明白,這裡曾經一定供奉有許多莊嚴肅穆佛像。
但事到如今,那些金屬打造的佛像早已經被人搬走,剩下的泥胎佛像表面的鍍金漆也已經被人颳去,甚至就連一些搬不走的巨型石佛,他們的頭像都被人切割帶走……
鳩摩羅詰大師生前在豐城縣教化百年,普渡眾生,德高望重,佛法精深,享譽四方,為世人所敬仰。
沒想到,佛法精深如鳩摩羅詰大師,最終也還是沒能改變豐城人民的「純樸」風俗。
無論如何殘破,這西方極樂大殿也是昔日鳩摩羅詰大師講經傳法的場所。
書生站在寶殿中央,雙手合十,朝正中央那個巨大的無頭石佛鞠躬行禮,恭恭敬敬地說了一句。
「佛祖慈悲,保佑晚輩林毅今夜平平安安……」
這個大殿之中最大的中央石佛,雖然已經沒有佛頭,但毫無疑問,一定是西方佛國極樂世界之主,如來佛祖!
書生雖然是儒家門徒,但是他本人儒釋道都有涉獵,他知道心誠則靈的道理。
祈禱過後,書生不敢背對佛祖,恭恭敬敬地倒退出門,轉身朝西邊的禪院之中去了。
似乎,在書生的心目中,西方的這個禪院,應該要比東方的禪院距離西方極樂世界更近一些。
禪院之內,原本種有許多大樹,鬱鬱蔥蔥,一派莊嚴肅穆氣象。
但如今已有一百多年無人打理,這裡早已經破敗不堪,甚至有一些大樹徹底枯死,凄凄慘慘,十分蒼涼。
書生在院子里收集了一些乾枯已久的樹枝,選了一個相對乾淨整潔的廂房,在廂房之中升起了一堆篝火。
他雖然看上去是個落魄的年輕書生,但是一個人出門在外,基本的謀生物件還是要帶的,火摺子就是其中之一。
時值正月初春,雖然沒有凜冽的寒風,但是夜間還是有些冰冷刺骨。
當火焰升起之後,書生的身體獲得了一絲暖意,他蹲在火堆旁,靜靜地看著篝火發獃,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過了一會兒,書生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四肢,又去外面撿回來許多枯敗樹枝,然後關上廂房的大門,在房中找了塊石磚壓在門后,似乎這樣做就能防止有人從外面進來。
為篝火添足了樹枝之後,書生鬆了一口氣,在火光的照映下,書生簡單整理了一下雜亂的房間,在靠近篝火的地方和衣而卧,沒過多久就進入了夢鄉。
夜色逐漸深了,廂房中的篝火也逐漸變弱,隨著最後一絲火焰熄滅,整個偌大的瀾若寺再無一絲光明!
書生不知道,當他入睡之後,他的篝火沒過多久就熄滅了,留下一堆只燃燒了小半的枯敗樹枝。
一團烏雲從遠處緩緩飛來,籠罩在瀾若寺的上空。
月光被大烏雲擋住,瀾若寺及其方圓十里的一大片區域,頓時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這一夜,書生做了一個真假難辨的夢。
在夢中,他在篝火旁睡下之後不久,一陣輕柔的敲門聲突然響起,門外傳來一陣甜美的女聲。
「有人嗎?」
書生猛地驚醒過來,他見篝火還在燃燒,心中稍稍安定了幾分,但面對夜半敲門之事,他還是有些緊張,略帶顫抖地對門外之人說了一句。
「屋裡之人已經睡了,請勿打擾!」
「噗嗤——」
門外頓時傳來一聲嬌俏無比的輕笑聲,那女子不再敲門,而是幽幽地嘆息一聲。
「哎——可憐小女子孤身一人夜宿古寺,沒想到竟然遇到一個鐵石心腸的人。」
「外面寒風凜冽、冰冷刺骨,一個大男人在房中守著篝火獨自取暖,將一個柔弱的小女子拒之門外,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書生頓時有些尷尬,他硬著頭皮打開了房門,見到門外有一位身材高挑,體態窈窕的美貌紅衣少女,頓覺眼前一亮。
這女子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紅色長裙,臉色蒼白,瑟瑟發抖,用一種可憐兮兮的眼神看著書生,令他心中莫名升起一絲憐意。
他訕訕地笑了笑,趕緊讓開身子,邀請對方進來。
「外面濕寒,姑娘受苦了,請進屋烤火,暖暖身子。」
那女子欠身行了一禮,甜甜一笑,臉上露出一抹嫵媚之色,開口謝道。
「多謝公子憐惜,小女子感激不盡。」
進入屋中之後,二人來到篝火旁,紅衣女子亭亭玉立站在書生身邊,在他耳邊柔聲說了一句。
「家父姓聶,雙耳聶,乃是河北冀州中山人氏,一家人南下行商路過此地,途中遇到盜賊,小女子與父母家人失散……無奈之下才來到古寺求助,敢問公子高姓大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