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 被牽動的目光（下）
如果這個世界上有什麼東西比天災瘟疫傳播的更快，那一定是流言。
當國王失蹤案發生之後，縱使伯瓦爾*弗塔根千方百計的試圖封鎖瓦里安失蹤的消息，可流言還是在「有心人」的刻意散播下以一種堪稱恐怖的速度擴散了出去。
瓦里安是一位毀譽參半的君主。
當然這個「毀」大多是那些在瓦里安的強勢下被壓迫的喘不過去來的國家蠹蟲——尸位素餐的貴族，以及討薪失敗被迫暴力反抗的民工——范克里夫和他的迪菲亞兄弟會……
在那些真正的暴風王國子民——一以伯瓦爾為首的開明貴族和軍部大佬以及中下層民眾——的眼中，瓦里安*烏瑞恩這個強勢果敢，英明勇武的國王陛下，絕對是他們最值得崇敬信賴與輔佐擁戴的君王，甚至比先君萊茵*烏瑞恩還要偉大！
所以，當瓦里安神秘失蹤，下落不明的謠言從街頭巷尾散播開來之後，短短三兩天的光景就從星星之火擴散成燎原之勢！
待到後知後覺的伯瓦爾收到線報意圖挽回的時候，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局勢的發展徹底超出了這位軍政大佬的掌控。
不單單是處於風暴中心的暴風城，國王失蹤所引發的風暴幾乎用讓人目瞪口呆的效率席捲了王國的毎一個角落！
北郡、閃金鎮、夜色鎮、河畔鎮……甚至是處於動亂狀態的西部荒野在被迪菲亞暴徒佔據的月溪鎮，以及跟王國官方關係不睦的西部荒野人民軍駐守的哨兵嶺，瓦里安國王失蹤的噩耗（好吧，對於不少人來說是喜訊）都在轉瞬間便成為了最吸引人們視線的大事件……
與之相比，像豺狼人與狗頭**亂艾爾文森林，黑石獸人入侵赤脊山。大量亡靈盤踞墨色森林攻擊夜色鎮，以及西部荒野人民在死亡礦井遭遇潰敗……這些往日里絕對能夠帶來恐慌和憂慮的消息，此刻反倒被映襯的無足輕重，不值一提……
對瓦里安崇敬擁戴者，憂心忡忡，日夜祈福；
對瓦里安憎恨畏懼者，手舞足蹈，彈冠相慶；
一時間。沸沸揚揚風風雨雨的謠言，成為了暴風人民茶餘飯後最關注的話題，牽動了所有人的目光……
至於國王陛下失蹤的緣由，更實在傳播者一次又一次添油加醋的誇大與毫不負責的編造后。越穿越離譜。
有人說，瓦里安已經隕落在曾經刺殺先君的半獸人迦羅娜的毒刃之下，王室的血脈將在那位英雄級刺客手中斷絕，她的下一個目標就是還是一個懵懂孩童的小王子安度因；
有人說。這是不甘蟄伏的巫妖王親自出手，意圖重現當年阿爾薩斯的墮落之途。被巫妖王改造成死亡騎士的瓦里安陛下。有朝一日將帶著恐怖與死亡重新君臨暴風王國，將暴風城變作第二個洛丹倫；
有人說，這是邪惡的部落蓄謀已久的歹毒計劃，是那群殘暴獸人跟他們同樣野蠻殘忍的盟友在展露獠牙，蓄意挑釁！
甚至有那麼一小撮別有用心的傢伙千方百計的往伯瓦爾公爵身上潑髒水。一次又一次的試圖利用毫無根據的謠言將伯瓦爾*弗塔根公爵渲染成一位貌忠實奸的野心家。
甚至屢次三番的在私底下刻意宣傳，所謂的「國王陛下遭遇不測。下落不明。」根本就是伯瓦爾一手策劃的陰謀，是這位位高權重的執政官謀朝篡位的先兆！
一時間，在幕後黑手的刻意煽動下，整個暴風王國——聯盟最強大的國度——流言四起，風雨飄搖！
……
「這是挑釁！」
「這是宣戰！」
暴風城貴族區，普瑞斯托女伯爵府邸的宴客廳中。一位衣著華麗大腹便便的人類貴族，正高舉手臂。面色激動的對身邊聚攏的同伴慷慨陳詞。
「這是部落的野獸們對王國，對人類，對整個聯盟的侮辱！」
「我們需要作出最有力的反擊！」
酒杯中那價比黃金的黑暗之門十三年份銀松白蘭地，隨著胖貴族猛烈而富有煽動性的地動作濺出來大捧，可這位身材肥胖堪與巨型野豬媲美的貴族卻渾不在意，面色愈加激動，言辭也愈加激昂：
「出兵！」
「宣戰！」
「打到卡利姆多，消滅那群兇殘野蠻的部落！」
「明天的貴族議會上，我會想卡特拉娜*普瑞斯托議長提出戰爭預案！」
「絕不能因為軍部那些傢伙的懦弱膽小，為王國帶來恥辱，為人類帶來恥辱，為聯盟帶來恥辱！」
……
「說得好！」
「對，我們要反擊！我們要宣戰！」
「我支持你，阿爾維斯伯爵！」
「就要這樣！貴族議會上，我會為你的戰爭預案投贊同票！」
「對，不能讓軍部那群膽小怕事的傢伙給王國抹黑！」
「……」
胖貴族那煽動性的演說似乎極有市場。
伴隨著他那聽起來義正言辭的呼喊和號召，聚攏在他身邊那一小群原本衣冠楚楚的權貴們，此刻一個個面紅耳赤振臂高呼，積極響應著胖伯爵的演說。
可在所謂的貴族圈子裡，從來不乏互相拆台諷刺、詆毀打壓的戲碼……
「哼！」
伴隨著一聲不屑的冷哼，一句不假辭色的嘲諷從一旁一位趾高氣昂的中年貴族口中傳來：
「目光短淺，愚不可及！」
中年貴族的腳步虛浮面色蠟黃，儼然一副被酒色掏空身子的摸樣。可是面對之前慷慨陳詞的胖伯爵，麻桿一般的中年貴族那譏諷的言辭卻犀利直接，沒留半點情面。再加上身旁同樣眾星拱月般圍攏的不少貴族，氣勢上倒也和對面那位大腹便便的「重量級選手」旗鼓相當。
「尚德格爾子爵，你的禮儀教師沒有教給你身為貴族必要的禮貌么？」
之前還面色潮紅、神色激動的胖伯爵聽到來者的嘲諷后，一張肥臉馬上就垮了下來。面色陰沉的回敬道。可惜那位身子骨虛浮的中年貴族卻是毫不怯場的針鋒相對道：
「我說的是實話，可不存在什麼禮貌不禮貌的問題！」
不屑的昂起下巴瞥了面色漲紅的胖伯爵一眼，中年貴族不依不饒的繼續諷刺道：
「出兵宣戰？王國的財政本就緊張，新一年的稅收尚未收繳。那動輒數以萬計的龐大軍費到最後還不是要均攤在在座眾位的頭上？
「難道這筆錢最後都由阿爾維斯伯爵你來支付么？」
「哼，要是這樣我倒是不介意投你一票！我的錢還要留著收購幾座希爾斯布萊德丘陵的葡萄酒庄呢~~」
「哼，沒有絲毫榮譽感與責任心的賤貨，你的存在簡直就是貴族的恥辱！」
「那也比你這種只會空喊口號，蠱惑人心的蠢貨要好！」
「你……我要和你這個只會逞口舌之利的娘娘腔決鬥！」
「決鬥？呵。阿爾維斯伯爵，你是想用你那一身肉壓死我么，那我甘拜下風！」
……
人類貴族的腐朽墮落早就是艾澤拉斯人盡皆知的常識。
可以說除了少部分真正的精英和受人敬仰的英雄人物，絕大多數人類權貴在旁人的眼中幾乎早已經是「蛀蟲」的代名詞。
為了反對而反對。為了扯皮而扯皮.……毫無意義的對立和內鬥早這裡早已屢見不鮮。
不見得誰比誰節操高尚，也無法判斷誰是誰非.……說到底，不過是點狗屁倒灶的利益糾葛，甚至雞毛蒜皮的面子之爭罷了.……
就好比今日的爭吵。無論雙方的那一邊都不是想借著瓦里安的失蹤，為自己爭點權力罷了。
至於說為這個國家考慮。為這個王國的人民考慮…….抱歉，那不在這群貴族的考慮範圍之內！
……
兩伙人你一言我一語，不過三兩句的功夫大廳內的爭吵已經愈演愈烈。甚至這些往日里道貌岸然、衣冠楚楚將精力都耗費在酒色與享受上的傢伙，還有上演全武行的架勢……
而在房間的二樓迴廊的角落裡，盛裝打扮的一男一女卻正面帶譏諷饒有興緻的觀看著眼前這一出別開生面的鬧劇。
「哼哼。在暴風城潛伏了這麼多年，你的手下就收攏了這麼一群可笑的白痴？」
高大挺拔的身軀。英俊而邪魅的面孔，懶散而肆意的神態……那身著一襲黑色燕尾服的黑髮青年轉過頭，看著身旁那雍容華貴，妖艷性感的熟女一臉嘲弄的開口道：
「單單靠扇動挑唆被這群無能的廢物動搖不了這個國家的根基。」
「說真的，我的妹妹……你的表現真讓我失望……我原以為你能做的更漂亮一點！」
「一群自以為是的蠢貨，只不過是我暫時利用的棋子罷了。」
伸出修長白皙的手掌。輕輕挽了挽鬢角的髮絲，神色不悅的卡特拉娜*普瑞斯托女伯爵皺了皺眉頭。語氣冷漠酷厲的回敬道：
「收起你那副讓我厭惡嘴臉，奈法利安！」
「別忘了，這些年如果不是有我在明裡暗裡的阻撓操控，你在又怎麼會在黑石塔過的如此安逸、清閑？暴風王國的軍隊也許早就攻克你那自詡為固若金湯的防線！」
嘴角勾起一抹譏誚，黑龍公主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兄長，不屑的冷哼道：
「黑翼之巢？」
「不過是個笑話罷了！」
揮手制止了神色羞惱的奈法利安將要脫口而出的反駁，化身卡特拉娜女伯爵的奧妮克希亞氣場十足自顧自的繼續道：
「我當然知道靠這些愚蠢的貴族根本成不了大事……畢竟以伯瓦爾、馬蒂亞斯以及溫德索爾為代表的那些軍方高層才是暴風王國的真正柱石……」
「想要暗中徹底掌控這個凡人的國度，靠著這個人類王國提供的養分來重振黑龍軍團，甚至憑藉這個國家的力量去實現我的計劃……就必須想辦法除掉那些礙手礙腳的傢伙！」
「也必須利用好這些滿腦子陰損招數，眼睛里只有利益的白痴！」
微微抿了一口酒杯中那濃郁如血的紅酒，看著大廳中那場拙劣的鬧劇，黑龍公主嘴角的玩味和嘲弄愈加明顯：
「事實證明，如果控制手腕高明的話，這些所謂的蛀蟲在禍亂這個國家統治的這一方面，很有『天分』！」
「當年的石匠兄弟會，如今的迪菲亞暴徒就是最好的證明！」
「好吧，我自負而可愛的妹妹！」
「這一次你叫我來是希望我為你提供什麼幫助？」
「看著你那胸有成竹的摸樣……說吧，這一次你的名單上又要輪到誰收穫一個悲劇般的命運了？」
聳了聳肩膀，幻化成帥氣男人的黑龍王子略顯不悅的神情漸漸散去，奈法利安臉上重新布滿笑容無可奈何般的說道。
「瓦里安如今被我拘禁在奧卡茲島，現在的暴風城群龍無首。不過是憑藉著伯瓦爾和溫德索爾等人的威望在苦苦支撐，才不至於發生動亂……」沒有理會奈法利安的調侃，奧妮克希亞微微眯起雙眼，一字一頓的分析道：
「伯瓦爾是瓦里安親自任命的執政公爵，在瓦里安下落不明的情況下，必定要坐鎮暴風城不會輕易離開……」
話音一頓，女伯爵的臉上忽然間顯露出一抹得意非常的表情，自信滿滿的補充道：
「不過，如今的伯瓦爾……已經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他……我會親自處理！」
「而溫德索爾……必須儘快除掉！」一道攝人心魄的寒芒在奧妮克希亞的眼神中一閃而逝，卡特拉娜女伯爵那看似柔弱高挑的身軀中突然散逸出一縷讓人心悸的殺機，咬牙切齒般的說道：
「我需要讓暴風王國邊界不寧，藉機將溫德索爾那個屢次三番破壞我計劃的蠢貨從暴風城調開！」
「而你，我的兄長！你需要做的就是讓那些被你控制的黑石獸人在赤脊山的動作再大一點！大到暴風城無法視而不見，必須出兵救援！」
「然後…….你親自出手……做掉那個礙手礙腳的傢伙！」
「我親自出手？那你呢？」
奈法利安的面龐上訝異的神色一閃而逝，緊接著便略顯不悅的詢問道：
「不過是一個九階的小角色你自己動手就能夠處理，為什麼非要我來？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紅龍和藍龍兩族有多少想把我處之而後快的傢伙，正盯著我的一舉一動！」
「我？」
奧妮克希亞朝自己滿心不願的兄長展顏一笑，性感的翹舌輕輕舔了舔那誘人的紅唇，不緊不慢的回答道：
「我要去一趟卡利姆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