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她一人

  如若滴水落在玉盤上,叮咚作響。 

  這聲音是從身後傳過來的。 

  容纖月轉頭看去,眼角瞧著自己跟前的男人眉心似乎一動。 

  而後,但見在場的一眾美人兒也都瞧過去犯。 

  眾美之間,一美人兒緩緩的站起來,平波的面容嬌美動人,脈脈含情的看著容纖月,不,是看著容纖月旁邊的皇帝夜凌璟。 

  容纖月微微彎了彎唇,腦袋裡第一個閃過的念頭是這個美人兒坐著的這個方向正好把剛才皇帝和她親近的畫面看個正著。 

  「皇上——」 

  美人兒走到面前的空地兒上,盈盈一福。「皇后——」 

  容纖月沒說話,伸手去拿自己手邊的茶盞,畢竟人家剛才喊的是「皇上」,而不是她。 

  「什麼事?」 

  夜凌璟也沒看容纖月,此刻正襟危坐,華美的面容上鮮少的呈現出一絲威嚴來。 

  容纖月坐在他身邊,幾乎立刻就察覺到了他周身散發出來的氣勢。 

  「皇上!」 

  美人兒說著,跪倒在地。 

  那雙脈脈的眼睛里幾乎瞬時的就有些淚水盈眶。 

  「皇上,臣妾欲諫皇后不遵宮規!」 

  隱含痛意的一句話,登時讓在場的一眾美人兒低呼。 

  誰也沒想到一直沉默不語的梁昭儀一開口便是讓人震駭如此。 

  「梁昭儀,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夜凌璟冷聲, 

  「臣妾知道!」 

  梁昭儀挺直了身子跪在地上,含淚的目光從容纖月的跟前一劃而過,再度落在夜凌璟的身上。 

  容纖月眼睛微微一眯。 

  即便那個梁昭儀看似柔弱,忍辱負重,可若是她沒看錯,剛才這個梁昭儀看她的那一眼裡不止沒有絲毫的懼意,更甚是隱隱帶著一絲不屑嘲諷。 

  這和那位皇上來之前她不小心和她對上的眼神顯然大用不同啊! 

  呵呵! 

  有趣! 

  ………… 

  「臣妾以為,身為皇后,以身作則,統率後宮,母儀天下。便是首位。后,相夫教子,恪盡內人之責。」 

  「皇后賢淑,入主後宮以來,雖有風波不斷,卻也尚算安寧。如今,皇后懷有皇嗣,便是我大夏之福。只是皇后卻不知感激皇恩,只獨佔皇寵。」 

  「自皇后入主後宮以來,皇上於後宮各殿恩澤便是微少,僅不過於來儀宮,芳華苑。臣妾等若蒙聖恩,唯有宮宴朝賀之時。身為後宮女子,自知一切盡在聖意。以皇恩在,便心境安!可如今,皇後身懷有孕,是以事避三月,就是尋常百姓也盡數知曉,而一月來,皇上卻是何曾恩澤各處?便是每日膳食,午後,皇后都唯帝之不及!」 

  「皇上日理萬機,國事忙碌,便是一心傾於皇后一身,臣妾等也不敢有言,只是皇后乃後宮之主,務以身作則,統率後宮,方母儀天下。皇上賜『賢淑』二字,莫不就是有此意?而皇后卻只若不知,出名門之女,蒙皇上垂愛,卻是罔顧宮規,恣意妄行!」 

  「世物,上下尊卑,不可違。臣妾深知此言冒犯宮規,可臣妾身為九嬪之首,便惹得聖上震怒,雷霆之火,可為皇上,為皇后,為大夏朝的千秋萬代,臣妾粉身碎骨也不得不冒死一言。」 

  說完,梁昭儀一頭叩在了地上。 

  額頭和地面碰撞之聲,湛湛入耳。 

  等梁昭儀再抬頭,先前還潔白的額頭上已經青紫一片。 

  坐在左下首的德妃容纖染的眼中也是微微一閃,似有不忍。 

  容纖月看在眼裡,卻只是稍挑了下眉角, 

  若是先前不曾有容纖染容夫人還有那些美人兒的言語,或者今兒她還真是會被這位梁昭儀的大言燦燦而深覺汗顏。 

  不愧都是身出名門之女,人家那話總也是進可攻退可守。就是逼得想要懲處她們,也不免會落得言不正名不順的名頭。 

  只是現在么……昨兒,他才剛向她表白了,今兒定然是偏向著她的。 

  她又何必放 

  在心上! 

  不過,若非是梁昭儀提醒,她還真是沒注意到這陣子似乎除了上朝,還有偶爾的幾夜忙碌之外,他都是在她的鳳儀宮入寢的。甚至連之前偶爾去來儀宮芳華苑小坐都不曾了。 

  容纖月眼角往身邊的人身上看過去,徒然間的覺得他似乎比起剛才在外面瞧著,又是美艷了幾分。 

  ………… 

  「就這些?」 

  夜凌璟眸色不變,仍是淡淡的看著她。 

  梁昭儀的咬唇,蒼白的唇角一顫,身子搖搖欲墜。 

  「……是!」 

  因為近,所以容纖月看的清楚,就在梁昭儀吐出這個字之後,梁昭儀的額角微微的滲出濕意。 

  「好!」 

  夜凌璟勾了下唇角,臉上綻出絢魅之姿。 

  便是這一刻,整個宮中都若是寂靜。 

  隨後,但見那兩片如櫻唇角一張一合, 

  「朕告訴你,朕日後就是要獨寵皇后!」 

  字字冷凝, 

  ………… 

  梁昭儀則是直跌坐在地。 

  「皇上……」 

  在場的一眾美人兒也都不約的抬眸看向那穩坐在高位上的帝王。 

  不可置信。 

  適才,皇上說了什麼? 

  夜凌璟只像是沒有看到下面一眾的目光,只冷冷的看著梁昭儀, 

  「何以母儀天下,梁昭儀——你並不知曉!若朕只是尋常百姓,一朝官員,梁昭儀所言那些便是對極了。可惜,朕乃一朝帝王,身系國之安危,江山社稷,萬里河山……身為朕的皇后,若只是懂得平和後宮,秉持法度,那只是德妃就足矣!」 

  說道此處,夜凌璟淡淡的往容纖染的身前掃過去一眼。 

  眾目之下,容纖染的臉色微微泛著白紅,她沒有再看向皇帝,低頭看向自己的腰腹。 

  而在場的眾位美人兒的目光還是在容纖染的身上打了個轉兒。 

  皇后和容纖染雖是同時入宮,可皇后在從冷宮出來之前,都是當時還身為懿貴妃的容纖染主持宮務,那時,她們心裡或多或少的都想過日後或許這位懿貴妃就是未來的皇后。而直到皇上一怒,懿貴妃降為德妃,她們才幡然醒悟,原來皇上從沒有這般的念頭。 

  「朕要的皇后,賢淑明德,聰慧明amp;amp;睿,雖不及朝政,卻深知朝中利弊,後宮和融,能大舍,能迂轉,能勸慰,能刑典。尤為重者,不為朕是帝王就諂媚,不為朕是夫君就逢迎。性情至真,唯有朕耳!而你們之中,只有皇后能甚得朕心!!」 

  言罷,夜凌璟緩緩起身,看過在場的一眾美人兒。 

  烏黑深幽的眼睛里,深不可測。 

  而就是這樣的目光,在場的美人兒們就是大多都心有憤懣,竟也是大氣都不敢多喘一下。 

  夜凌璟的嘴角似若的勾了勾,深色的眸子從容纖染的頭頂掠過,在謝昭儀的身上打了個轉兒,再度落回到跪在眼前的梁昭儀身上。 

  「身為妃嬪,膽敢斥責皇后!罔顧尊卑,禮法,膽大妄為!!」 

  「朕念在梁昭儀初犯,且是確為大夏用心,明知罪無可恕,也仍不惜忠骨,朕就貶你為九嬪之末。」 

  冷沉聲下。 

  殿內一片寂靜。 

  梁昭儀,此刻已經被降為充媛的梁充媛身子劇顫,只得跪倒在地。 

  「臣妾謝皇上——」 

  聲聲泣哽。 

  隨著她的那聲哭泣,先前還寂靜的殿內似乎有了些動靜。 

  而也就是聲響方動,夜凌璟已經一抬手,寬厚的龍袍揮動,一股冷風壓抑而過。 

  「你們也都退下吧!」 

  遂,夜凌璟也不理會那些美人兒,拉著容纖月的手就進去了屋內。 

  屋外,美人兒們看著帝后離開的背影,各自神色各異。 

  或者梁充媛有博寵 

  之意,可又何嘗不是為了她們。 

  當中有數人腳下始動,尖細的嗓音已經傳了過來。 

  「各位主子,請回吧!」 

  常總管躬身的站到眾位美人兒跟前,滿臉的堆笑,只若是這些位主子們還是正蒙聖寵。「皇上今兒在朝上不怎麼舒心的,所以……各位主子?」 

  ………………………………………………………… 

  鳳儀宮,皇后寢宮。 

  夜凌璟拉著容纖月進去,身後的房門剛關上。 

  旁邊的人就拉了拉他的胳膊, 

  「璟……」 

  夜凌璟轉頭。 

  幾乎同時,懷裡就堪堪的撞進來一團柔軟,柔軟的唇就貼上了他的。 

  夜凌璟眸子一沉,反手攬住她的腰身。 

  下一刻,掌控了她。 

  他把她攬緊到懷裡,低低的吻著,唇齒之間不留一絲的縫隙。 

  就像是此刻兩人緊緊相擁的身子。 

  身前的男人,氣息深幽,唇齒間的糾纏,纏綿悱惻。 

  容纖月微微閉著眼睛睜了開,看著他近在咫尺的面容,因為緊閉的眼睛,更顯清純無暇。 

  他昨兒表明了心跡,她高興,她愉悅,甚是覺得自己竟變得有些小女兒般的痴傻,可她也知道如今自己好歹也是這大夏的皇后,就是身邊這人再怎麼喜歡著她,她也不得不看著他和那些美人兒們微笑,親近。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對他的獨佔這般的強烈,強烈到今兒眼見著那些美人兒看向他,她就恨不得擋到那些美人兒的面前,不讓她們看一眼。 

  或許,她也該為了將來,做些什麼了。 

  只是這個念頭剛在腦袋裡冒出來,那個梁昭儀,不,梁充媛就弄出來這麼一出。 

  是了,她先前在晨省的時候就該察覺到了,梁充媛看她的神情很顯然不太對勁。或許是梁充媛早就憋著想要弄出點兒什麼事端來,而正好那位從不曾出現在晨省上的皇上到來,梁充媛也就索性的說個痛快。 

  她知道他會偏向著她,只是沒想到他竟會說的這樣直白。 

  ——朕日後就是要獨寵皇后。 

  ——你們之中,只有皇后能甚得朕心。 

  她高興! 

  她歡喜! 

  好像比起昨兒他說喜歡如今的她,她還要覺得興奮! 

  他呢! 

  是她的! 

  心念著,身子更是抑不住的情動。 

  她攬上他的脖頸,壓著他不得不低頭和她緊緊相依。 

  她的手在他的脖頸后游移,挪到他的發間,恨不得鑽到他的髮絲里,和他肌膚相貼。 

  而他更是被她惹得情動。 

  沒一會兒,她的柔軟處就察覺到了他的硬*挺正抵著她。 

  「小妖精——」 

  他低啞的說著,把她幾乎掛在自己身上的身子撐開,雙手托著她的腰,讓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容纖月面紅,她知道自己剛才像是個色*急急的。 

  可控制不住的欣喜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平復一些。 

  也好像一下子明白了為什麼男人歡喜一個人的時候恨不得霸佔她的全部。 

  因為現在,她就是這樣想的。 

  「怎麼了?」 

  夜凌璟抵著她的額頭,帶著她的柔軟嬌*軀輕輕晃動。 

  而身下,即便隔著衣裙,他的灼*熱還是有一下沒一下的蹭著她的。 

  容纖月的身子還是發軟。 

  只能貼著他的。 

  「高興!」 

  她悶悶的說了句。 

  夜凌璟笑,一手挑起她的下巴。 

  因為緊貼著的身子,她的下巴只能靠在他的胸前。 

  「這次,知道朕的眼裡只有你一個了?」 

  他說著,揚起的眉角飛入鬢角,那風華,又是晃動著她的心神。 

  容纖月點頭,「嗯~!」 

  她有些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曾經的她也算是稍有成就,可就是連抵得上這個人十分之一的沒有碰到,而這裡,頂著這樣一副弱小的身份,竟然有這樣的人傾心以待。 

  「真明白了?」 

  他問。 

  幽深的眸子里閃著讓她心悸的光芒。 

  容纖月點頭,怕自己一時又忍不住,便不再看他,只整個人靠到他的懷裡。 

  感受著他的溫暖,他的好。 

  「以後不要動不動就耍小性子!」 

  頭頂上,他的聲音傳來,低沉的聲音落在她的頭頂上,一圈一圈的轉。 

  「嗯!」她應。 

  「不許氣朕!」 

  「嗯!」 

  「不許找朕的麻煩!」 

  「……」 

  「不許——」 

  後面夜凌璟還要說什麼,容纖月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夜凌璟眉角稍動,幽幽的看著她。 

  容纖月抬眸,笑盈盈的,細碎的眸光里,只有他的身影。 

  「只要璟對纖纖好,纖纖的眼裡,心裡,就只有璟一人!」 

  只有,他一人么? 

  夜凌璟的眸色漸深,拉著容纖月的手也微微的發緊。 

  容纖月察覺到,看看他緊握著自己的手,又看看他,「怎麼了?」 

  似乎她也只是把他剛才說的重複了一遍啊! 

  「朕高興!」 

  夜凌璟回著,抬手把她再度攬到懷裡。 

  恨不得把她和自己揉為一體。 

  夜凌璟的動作似若是大了些,容纖月一時不察,碰到了自己的鼻頭。 

  幸虧近在咫尺,並不覺得疼。 

  容纖月沒有掙扎,就柔順的困在他的懷裡。 

  ……是他太過歡喜了?還是他先前說的那「只有她一人」只是騙她的? 

  管他了,只要日後他的眼裡只有她一個,就夠了!! 

  忽的,容纖月想到一件事。 

  「璟,她們……」 

  剛才只顧著自己歡喜興奮,卻是忘了她的鳳儀宮還有十多位美人兒等著了! 

  她可不信剛才那個梁充媛的一番話沒有挑撥起幾個。 

  「放心!」 

  夜凌璟胸有成竹,在她的後背上拍了拍。 

  遂,喊了聲。 

  「賜茶給常總管!」 

  ……………………………………………… 

  鳳儀宮外。 

  常總管恭送各位美人兒到了鳳儀宮宮門。 

  直到最後一位美人兒離開,遠去了身影,常總管才總算是鬆了口氣。 

  伸手擦了額頭上偷偷滲出來的汗濕,常總管正待迴轉,跟前已經多了一盞茶。 

  常總管抬頭。面前站著的正是香蘭。 

  「呦~!怎麼敢有勞香蘭姑姑!」 

  嘴裡說著,常總管還是把茶接過來,好好的呷了口。 

  香蘭瞧了常總管一眼,「常總管幫了我家主子,也是應該的!」 

  常總管覺得這茶的味道香甜,似乎喝過,正打算再喝一口品品,聽著香蘭的話,便是一笑,「香蘭姑姑這是什麼時候換了主子了?」 

  香蘭眯了眯眼,「奉皇命,奴婢侍奉誰,誰就是奴婢的主子!」 

  「再說,想來常總管一開始的主子也不是皇上吧!」 

  常總管臉上 

  的笑容一滯,嘿嘿的哼了哼, 

  「好茶,真是好茶!」 

  香蘭掩唇一笑,「當然是好茶,是皇上賜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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