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愛
那張面容在夜色下,妖魅非常。
狹長的眸子透著的光亮像是陰日的月色,透著詭異,莫測。
是他!
竟然是他犯!
可怎麼會是他!
容纖月使勁的睜大了眼睛,眼前的人就像是幻燈片,陡然就又換了個模樣。
卻是那個寧王。
寧王看著她,嘴角含著陰狠的弧度,「你是本王的女人!」
「你連自己都安護不得,又怎麼能護著他?」
「他不過是個傀儡,左不過幾年,這個位置就是本王的!你跟著他,又有什麼盼頭兒。嗯?」
「本王得不到的,誰也別想得到!」
「……」
他狠狠的說著,腳下快速的往她這邊衝過來。
招招狠毒。
而她,使盡全力拚著她容家的太極絕學,可詭異的,每每她碰觸到他的身上,他竟能先一步躲開。
他怎麼會,怎麼能——
容纖月不可置信。
她的武功雖不敢說自家最高的,可也總不至於連人家的衣角也摸不到,更不要說他們這個年代根本就還沒有太極功夫。
「啪——」
她一拳打過去,他躲開,並一個側身,就握住了她的手腕。反手一掰。容纖月被他半制在他的懷裡。
「你打不過我的!」
寧王冷笑的看著她,低頭往她的唇上壓過來。
青竹的氣息像是涌動在她胸腹的蛇,容纖月狠狠的瞪過去,「你知道我的功夫?」
寧王往她嘴上壓過來的力道一緩,眸子幽深的瞧著她,嘴角輕輕一勾,「你不是早就應該知道嗎?」
在冷宮的時候,他就識破了她的反抗。
她看的書冊上根本沒有提及太極的字眼,就是最為有關貼切的也不過是九宮迷陣。也就是上次在那個小樹林設計她的那個陣法。換言之,就是換了名稱的「太極」這會兒也還沒有被納入功夫的範疇。
而所謂「知己知彼」,若非是對她的功夫極其了解,那就是武功出神入化。
她不相信寧王能堪登臻鏡。
容纖月死死的盯著他,「你怎麼知道的?」
寧王笑,這一瞬,勾魂奪魄。
「你猜呢?」
「……」
容纖月咬牙,用力一抽,從他的鉗制中躲開。
一個旋身,容纖月立在數步開外,她雙手抱圓,氣沉丹田。
胸腹之中,一股氣流蓬勃而來。
她不管他究竟是怎麼知道的,可有一樣,他不知道,那就是她的容家太極當中有一招「玉石俱焚」。
正是因為在夢裡,她可以毫不顧忌的使出來。
面前的人面色也忽的一變。
腳下疾步的衝過來。
容纖月嘴角一勾。
掌心漸熱,手掌翻飛。
——「纖纖……」
似乎是從雲端而來的聲音在她的耳邊迴轉。
聲聲急切,又帶著讓她窩心的暖意。
容纖月睜開眼睛,眼前昏暗的光亮下,俊美的面容焦急的看著她,在看到她睜開眼睛之後,眼中快速的滑過欣然。
「總算是醒了?」儼然是鬆了口氣。
「我怎麼了?」
容纖月問,腦袋裡想到自己醒來之前,似乎是做了個夢。
夜凌璟把她往懷裡攬過來,「無妨,只是做噩夢了!」
噩夢么?
容纖月扯了扯嘴角,看到夜凌璟低頭往某個地方看過去。
容纖月順著看去,所落之處,目光微微一凝。
因是夏
日,雖也有薄被,可因為此刻身邊有這樣的一個大暖爐,薄被早就掀翻到了一側,又或者是他剛才給掀到了一旁。此刻她身上僅穿著內衫,雖然也是做了一場噩夢,可內里春光並無泄露,只是,她的腳踝上,那雙七色的腳環卻是一眼入目。
她忘不了這個腳環是那個人給他戴上的。
「這陣子,纖纖都睡不好嗎?」他問。
容纖月盯著那個腳環,神情有些恍惚,脫口而出,「也不是經常……」
話說出來,容纖月才意識到說了什麼。
「璟!」
她望向夜凌璟。
夜凌璟深看了她一眼,又扭頭看向她腳上的腳環。
容纖月縮了縮腿,試圖把旁邊的薄被拉過來。
夜凌璟察覺到她的舉動,抬手把旁邊的薄被給她蓋到了身上。
過了會兒,夜凌璟沉吟。
「過幾日去玉佛寺吧!」
容纖月一愣,玉佛寺?
書上說玉佛寺是皇家寺院,且甚為靈驗。
難不成他以為她這噩夢是有什麼詭異作祟?
「……不用吧!」
容纖月的嘴角有些抖。
夜凌璟擺擺手,斷然道,「就當是祈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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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王府。
燈火灼灼。
尤其是寧王爺的書房,更是燭火明亮。
只是此刻,寧王爺的書房四周除了寧王府的侍衛還有數名官兵。
官兵守護在門口,緊閉的房門內,綽綽的人影中低談聲起。
書房內。
靠在椅背上的寧王爺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看著坐在自己面前的容宗瑾。
兩人均都是俊逸之人。
一個溫煦如暖風。
一個如玉皎潔,卻又帶著一絲絲讓人看不透的懈怠。
「大晚上的,容大人要不要這麼為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啊!」一邊說著,寧王爺夜凌澈一邊喝著醒腦的茶水。
容宗瑾微微一笑,「寧王爺能不吝相見,已經是已經是為國為民,何況,本官也是為寧王爺而來!」
「哦~!」
夜凌澈放下茶盞,勉強的坐直了身子,「那就請容大人直言吧!」
容宗瑾拱了拱手,歉意道。
「那下臣就得罪了!」
「下臣請問寧王爺,那日為什麼去魂殿!」
夜凌澈的眼角一抖。「容大人,你這是為本王而來?怎麼本王聽著像是在審問本王呢?」
容宗瑾再度拱手,「寧王爺,下臣也是奉皇命!何況若是下臣能洗去王爺身上疑點,不也就是為了王爺?」
「……」
夜凌澈斜睇了容宗瑾一眼,撇了撇嘴。「算了算了,大晚上的,本王也就不和你啰嗦了!」
「本王不是早就和你說了,本王是好奇!」
容宗瑾目不斜視,只瞧著夜凌澈臉上的些許表情,「皇上一向不願魂殿示人,便是朝中百官知道魂殿者也不過寥寥,換句話說,恐怕除了皇上,沒有人知道魂殿到底位居何處。而王爺夜入宮中,直奔魂殿,皇上明知卻隻字未問。卻是為何?」
夜凌澈擺了擺手,嘴角險些又打了個哈欠,「皇兄和本王的親近自然不是你們能比的,皇兄早就知道!」
「是早就知道寧王好奇,還是早就知道寧王會前往一觀?」
夜凌澈被問的有些不耐,「是早就知道本王好奇,一定會前往一觀!」
容宗瑾點頭,「這麼說,寧王對皇上珍愛之物均是好奇了?」
「……」<
夜凌澈臉上的疲憊一滯,瞪向容宗瑾。
什麼叫「皇上珍愛之物均是好奇」?
「容大公子,你這是什麼意思?」
夜凌澈眼中一凝,盯著的他的目光也帶上了些許寒意。
容宗瑾視若無睹,坐在更角落的書案渾身顫抖的幾乎想要拔腿而逃。
先前宮中眼見著那位懿貴妃發火,就已經讓他心驚膽顫了,現在這位寧王爺的氣勢一發出來,硬是要他緊咬著嘴角才能勉強坐在這裡,可即便如此,手裡的筆都握不住。
「字面上的意思!」容宗瑾面色不變。
夜凌澈盯了容宗瑾好一會兒,忽的仰頭輕笑了聲。
「哈!容大公子倒是從哪兒看出來魂殿是皇上珍愛之物了?」
尋常百姓或是不知道,可身為皇族中人,甚是名義上是丞相之子的容宗瑾卻是清楚的,皇室最要不得的就是「珍愛」,因為一旦有了這種東西,就會被人所惦念,所設計,所謀划,而不管是諂媚,毀之,都唯恐會讓那位當權者惱怒,而惱怒的結果小可使帝王名聲亡,大者足可滅國。是以「珍愛」這兩個字是不容出現在「皇帝」旁邊的。除了「皇位」。
容宗瑾輕輕一笑,溫潤煦日的眼中多了一絲絲不易察覺的波動。
「不擺在明處,不為外人知曉,只當是不經意落下的,可耳目卻是時時留意,只望為自己一人所有!」
聽著容宗瑾的話,夜凌澈緩緩的低垂下頭,睫毛下的眼瞼微微的動了動,當容宗瑾說罷,夜凌澈嘴角泛起一彎弧度。
「這麼說,大公子有珍愛之物了?」
容宗瑾臉上的和煦微微一變。
夜凌澈也瞧著容宗瑾,自是把他的色變看在眼裡,瞭然一笑。
容宗瑾動了動唇角,臉上淡淡的劃出笑意來。「這麼說,王爺當真也知道……」皇上的心思。
夜凌澈打了個哈哈,「別,本王也是順著你的話說的!」
「要是本王有了珍愛之物,倒是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才不像是容大公子一樣小氣!」
容宗瑾也是了悟應聲,「所以,寧王爺才會在端午宮宴前往魂殿,為的就是要皇上知曉!」
嘶——
夜凌澈咬牙。
好個容大公子,還真是心思狡詐,每句話又把他往溝裡帶。
夜凌澈猛地站起來,「容大公子,你這是來查案還是來誣陷本王?」
容宗瑾也緩緩起身,雙手往皇宮的方向一拱,「本官奉旨查案,可若是發現有人對皇上不利,本官自是要防患於未然!」
「哈!」
夜凌澈冷笑,「好!」
隨後,冷眼對著緊閉的房門外大喊了聲,「送客——」
「王爺——」
不等門外人回應,容宗瑾上前一步,面色也變得深沉,「王爺可知道如今處境不妙……」
低低的語氣讓夜凌澈的面色陡然變得發寒。
曾在皇上面前玩世不恭,腆臉諂笑的面容一下子消失不見。
寒意四濺。
一雙冷目盯著容宗瑾,恨不得在他的身上刻出兩個洞來。
而容宗瑾卻是渾然不懼,只定定的瞧著夜凌澈。
只是這兩人針鋒相對,角落裡一直沒敢吭聲的書案卻是再也坐不住了。
書案顫顫的起身,聲音猶如秋風中的落葉,
「下官,下官有些尿急……」
說完,也顧不得那兩位大人物聽到自己這話是什麼反應,踉蹌的轉過書案就外跑。甚至在從案幾拐出去的時候,書案一腿撞到了案幾一角,疼得直呲牙,可即便如此,書案也不敢發出半點兒聲音,一瘸一拐的到了門口,拉開門就出了去,並反手關上了房門。這才發出「嘶」的悶聲。
房間內,夜凌澈和容宗瑾對視而立。
似乎門外書案的那聲「嘶」聲讓夜凌澈回了神,夜凌澈清冷一笑,「你說!」
容宗瑾臉上的冷意散了些,卻還是清淡,「那夜,宮中上下侍衛均未曾發現可疑之人,而偏偏,王爺說看到了,還不止一人。」
夜凌澈的眸子縮了縮,卻未說話。
「自然,那些侍衛們定是要貫上個防守不嚴之罪,可王爺的話,就當真全然可信?」容宗瑾看著他,「即便可信。可本官卻看出來樹林中散落的暗器布置已經是三五天之前。而這三五日負責打掃那處密林的宮隨已經盡數滅口。也就說是這個謀划早在三五天前就已經處心積慮。」
「所以,即便沒有可疑之人,九宮迷陣還是會一觸即發!」
說道這裡,容宗瑾頓住,看著夜凌澈的眼中似乎閃過些什麼。
夜凌澈瞧著,嘴角緊抿。
詭異的寂靜,一時籠罩。
忽的,夜凌澈一笑。
身上的冷湛散去,再度恢復了一貫的輕佻慵懶的模樣。
「容大人不愧是我大夏的查案高手,竟是三言兩語就把本王給挑了出來!」
「不錯,密林中的九宮迷陣的確是本王設計的,只不過,那陣子里的暗器,還有被滅口的那些宮婢卻是和本王無關!」
容宗瑾似乎對聽到的並不以為奇怪,道,「下臣謹聽王爺賜教!」
夜凌澈眼中流光瞬閃,轉身又坐回去了自己先前的位置上,端起桌上的醒神茶,有一口每一口的喝著。
「還不是因為本王覺得皇兄對那個皇後有些意思?正是誠如容大公子所說,皇上不能有什麼『珍愛』的東西,可皇后卻是要和皇兄相伴的,所以想要前朝後庭安寧,就務必要有個能鎮得住的皇后!」
「那個魂殿,不管是不是如容大公子所言是皇兄『珍愛』的,可皇兄在知道本王去了魂殿之後,著急的不是魂殿,而是皇后!那至少也就是說,皇后比起魂殿來要貴重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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