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天下,十全十美(二更)【三十四】
女帝天下,十全十美(二更)【三十四】
「南彥正在家中籌備大婚和家人搬遷之事,不然他在宮裡,小十也能開心一些。」阿九小聲說道。
「還是我們兩個虧待了她啊。」
「主子,傅石沐回來了,求見主子。」一名侍衛匆匆穿過院子,到了大殿門口,低聲說道。
「哦,他這麼快回來了。」焱殤微微驚訝,和阿九交換了個眼神,沉聲道:「讓他進來吧。墮」
腳步聲遠去,不一會兒,傅石沐的聲音就傳進二人耳中。
「臣,傅石沐給主子磕頭。」傅石沐一身風
塵赴赴,滿眼焦急,撲通一聲跪在門口,恭敬地磕了三個響頭。
「起來吧。」焱殤拉開門,看著傅石沐溫和地說道。
傅石沐起身,垂手站著,畢恭畢敬地說:「多年未見,主子毫無變化。」
「但是你長大了,長成英俊的小夥子了。」阿九笑吟吟地過來,拉著他的手上下打量,連聲贊道:「傅石沐,我們當初真是沒有挑錯人。聽攝政王說你沉穩大氣,做事謹慎嚴密,是宰相之材。」
「攝政王抬愛。」傅石沐眉目輕擰,從懷裡拿出一隻小鐵盒,低聲說道:「臣無能,並未闖過瓊山詭劫宮機關,但是我在機關秘道里發現了一些東西,所以趕回來見主子。」
「哦?拿來我看看。」阿九接過鐵盒,小心地打開,裡面有一枚印章,一張地圖。一看之後,不由得驚訝地說道:「這是大元沙漠城的地形圖啊,還是當年你用了琉璃燈陣的那座城。」
「難道機關是按照大元沙漠城所建?」焱殤的驚訝不亞於阿九,若真如此,宮主是如何得到這張地形圖的?雋喆和宮主是什麼關係?
「傅石沐,你一路辛苦了,先下去梳洗更衣,吃點東西。」焱殤拿著圖,慢步走向書桌,沉聲道:「來人,請攝政王來。」
「臣,有一事相求,望主子成全。」傅石沐緊跟幾步,又跪了下去,面帶憂慮,心事重重。
「什麼事,起來說話。」焱殤轉身,不解地看著他。
「請主子……收回公主大婚的旨意,能不能給臣一次機會?臣很愛公主……臣已陪伴公主十多年,不求宰相,不求封侯,只希望……能留在公主身邊。」傅石沐再抬頭時,眼眶已有些濕潤。
「這孩子……」阿九為難地看了看焱殤,過去扶住他的手,柔聲說:「你是個好孩子,但感情這事,我們雖為父母,也不便為公主做主。她自己選了南彥,而且她與南彥一同長大,感情當然深厚。」
「但臣在公主身邊也這麼多年了……臣自不量力,只想得到一次機會,儘力一試。若公主芳心能分幾許給臣,臣就心滿意足。而且臣一直未有機會表露心跡,原本決定……」傅石沐急切地說道。
「傅石沐,你回來了。」小十激動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傅石沐飛快扭頭,只見小十正拎著裙擺,大步邁進來。
「陛下。」傅石沐轉過身,垂眸行禮。
「起來吧,不用多禮了。」小十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把他拖了起來,疑惑不解地問:「你眼睛怎麼紅了,進砂子了嗎?還是我父王母后刁難你了?」
「都不是。」傅石沐垂手立著,聲音柔和。
「那是怨我……怨我讓你一個人出去了?」小十踮高腳尖,盯著他的眼睛問。
「不是……」傅石沐扭頭看了焱殤夫妻二人一眼,低低地說:「陛下,臣先下去更衣梳洗。」
「哦。」小十讓開路,一直看著他出去。
阿九和焱殤對視了一眼,快步走到她的面前,小聲說:「你怎麼這麼晚還沒歇著?」
「睡不著,總覺得那地方有人盯著我,怪怪的……」小十指向屋檐處,小聲說:「若雋喆不是詭劫宮的人,那他和詭劫宮有何關係。若他是,是如何在這些年裡掩飾得這樣毫無破綻的?我怎麼都想不通,而且小白還未歸來,上官鶯也沒找著……」
「傻姑娘,這些事不用你操心了,快去睡吧。」阿九看了看她耳上的紅點,疼愛的說道:「有我和你爹在呢,一定能找出真相的。」
「你們兩個真奇怪,甩手走了,讓我自己靠自己。現在我想自己靠自己了,你們又不要我管了。」小十偎進焱殤的懷中,扭著腰撒嬌。
夫妻二人的心一下就融化了,哄了好半天,小十才答應去躺著,但他們二人也不能走開,一個拉著她的手,一個坐在一邊,輕輕地拍她的腰,像她小時候那樣,哄她入睡。
天漸亮了。
小十睡得正香。
阿九和焱殤也得從地道回暗宮去了。剛剛進地道,就聽到了殿門打開的聲音。二人停下腳步往外看,只見傅石沐進來了,站在屏風外面,低低地說:「陛下該起了,要上朝了。」
二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回到了門口,悄然看外面的情形。
小十翻滾了幾下,嬌嗔道
:「傅石沐,你能不能不要這麼早喚醒我。」
「你該上朝了。」傅石沐拍了拍手,小梨子帶著宮婢,捧著器皿進來,服侍小十梳洗。
小十懶懶地站起來,慢步走到屏風邊,伸出小腦袋看傅石沐,笑眯眯地說:「傅石沐,你這個傢伙,真是古板啊。」
「快梳洗吧。」傅石沐微偏過臉,拿出帕子蒙上眼睛,輕車熟路地走進來,從婢女托著的金盤裡拿起一雙新繡鞋,溫和地說:「錦織庄的繡鞋送進宮了,我自作主張把腳後跟處的寶石取了下來,華而不實,走路會硌腳。」
「但寶石很好看嘛,」小十拿起繡鞋,走到椅前坐下,惋惜地看了看被摘掉寶石的地方。
「我把寶石鑲在你的梳子上了。」傅石沐微微一笑。
「真的,很漂亮呢。」小梨子把小十的梳子遞上來,興奮地說道。
檀木梳上鑲著兩顆溫潤的綠寶石,一圈碎玉綴於一側。
「你昨晚才回來,一宿沒睡啊?」小十對著鏡子梳頭,歪著臉看他。
「嗯,於靡他們在我那裡,說話來著。」傅石沐低低地說。
「這群臭小子,也不知道心疼他們大哥。」小十放下梳子,伸了個懶腰,笑著說:「我睡好了,精神正好,上朝去吧。」
傅石沐聽著衣飾悉悉索索地響完了,這才取下蒙眼的帕子,愛慕的眼神落到她的背影上。
「傅石沐,我的小白還沒回來,你休息好了,帶人去找找它。」小十一面往外走,一面大聲說:「沒你在這裡,我幹什麼都覺得沒那麼安心。
「我會去找,陛下放心,」傅石沐伸手扶住她,讓她登上小輦。
「還有,南彥哥哥與我就要大婚了,我想著要給南彥哥哥送點什麼禮物,你也是男子,你說說送什麼比較好。」小十低眸看他,笑吟吟地說道。
傅石沐的呼吸緊了緊,抬眸看她,緩聲說:「容我想想,等陛下下朝之後,我陪陛下去找。」
「那太好了。」小十笑著點點頭。
「起駕,」傅石沐轉過身,跟在了小輦後面。
蝴蝶成群地飛來,落在嬌艷的牡丹花上,小珍珠從枝頭站起,沖著一行人鳴唱。
「小珍珠早安,」小十沖著小珍珠揮手。
小珍珠落到她的腿上,親昵地在她的掌心蹭動。
誰都沒發現,傅石沐的神情有些落暮,鶯飛燕舞,百花盛開,映入他烏黑的瞳中,都成了冰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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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孩子,是真喜歡小十啊。南彥和這孩子都不錯,若可以……都做我女婿就好了。」阿九感嘆地說道。
焱殤嘴角抽抽,牽著她的手往前走,「別胡思亂想了,男人都是驕傲的,哪容得下自己的女人同時有好幾個男人?我看,得趕緊讓傅石沐斷了這心思,以免以情生恨,惹出禍事。」
「不會吧,傅石沐品行端正,不是那樣的人。」阿九搖頭,肯定地說道。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誰能說中以後的事?」焱殤扭頭看她一眼,沉聲道:「我要我女兒的幸福,萬無一失。」
「那也不能把傅石沐給殺了吧?」阿九無奈地說。
「給他機會,但也讓他明白,若得不到,只能忘。」焱殤停了會兒,一字一頓地說:「不然我會親手殺了他。」
「打呀殺呀,你就這麼心狠,」阿九的手指在他的掌心裡掐,不滿地說道。
「為了你們母女兩個,我對誰都能狠。」他握緊她的手指,往前一拽,低低地說:「南彥也是,若不做所承諾的,我也會殺他。」
「好可怕的岳父。」阿九一掌捂唇,裝出懼怕的樣子驚呼,「好可憐的女婿,嚇都要嚇死了。」
「不然呢?」焱殤好笑地問。
阿九撇嘴,不屑一顧地說:「若男人負我,我立刻蹬掉,再尋一個男人就是。我家小十漂亮聰明,地位顯赫,她想要哪個做女婿,那人還不會連滾帶爬地過來嗎?才不稀罕這一個兩個呢。等局勢穩了,大可以多找幾個自己喜歡的,天天在宮裡陪她解悶。」
「你敢這樣教她……」焱殤臉色一沉,小聲威脅,「到時候讓天下人看她笑話。」
「我就哈哈了,怎麼就不能?你們男人可以後宮三千,我家小十是女王,也能啊。」阿九不服氣地說:「你怎麼不說,天下誰敢笑她,你就殺了誰?」
焱殤被她嗆住,好半天才笑道:「我辯不過你,你贏了。」
「知道辯不過還辯,浪費力氣。」阿九這才展顏一笑,挽住他的胳膊說:「小十說的那些事,我們還是趕緊去查實吧,這事確實古怪。還有沙漠城的機關,都是要緊的事……又要忙起來了,我怎麼感覺好久沒有這麼忙
過了呢?」
「先睡會兒。」焱殤打開了帝宮暗道的門,活動了一下筋骨,笑道:「又是白天了!」
阿九推著他出來,笑吟吟地說:「對啊,我們兩個如今成了蝙蝠了。你還記得高陵熠嗎?以前總說他是黑蝙蝠,現在我們自己倒成了黑蝙蝠了。」
「黑蝙蝠很好啊。」焱殤脫了長靴,往榻上一倒,拍著身邊的位置說:「來吧,我的小蝙蝠。」
「來了來了。」阿九往他懷裡一撲,打了個哈欠,甜甜地笑道:「早安,親愛的相公。」
「……」焱殤笑笑,翻了個身,把她摁進了懷中。
每一天從晚上開始,這已經成了他們夫妻的獨特世界。
在星光璀璨,或者漆黑無邊的夜晚行走,他們能看到許多別人無法看到的秘密。白天和睦恩愛的夫妻,在夜晚隔牆而睡,冷漠相對。白天笑容滿面,人畜無害的大善人,夜晚化身惡魔,專門吞噬無辜的生命。廟裡虔誠誦經的和尚,原來是藏於此處的殺人惡賊,在夜晚悄悄回去探望老娘。還有守貞如玉的gua婦,在夜晚去丈夫的墳前痛苦,用菜刀在墓碑上狠狠地打,埋怨他誤了她的一生……
那是別人看不到的世界,也正是因為看到了這些,才讓他們彼此更加珍惜。
「或者,應當這些孩子出去走走,看看,才能確定他們真的想要什麼吧。他們只在這裡生活,看的人少,事少,難免看不清真心。真正的愛情,要經得住考驗,誤會,分別,還有歲月。」阿九小聲說道。
焱殤在她背上拍拍,低低地說:「是。」
「那麼,你和我守在這裡?」阿九從枕下拿出一隻巴掌大小的杯子,放到耳邊聽,輕輕地說:「這隻赤雪樽,暫時還睡著。我們能支撐一些日子。」
「好。」焱殤又點頭。
「我說什麼你都說好,這叫婦唱夫隨?」阿九笑道。
「這叫無可奈何。」焱殤睜開眼睛,低低地說。
「哼。」阿九皺了皺鼻子,鑽進他的懷中,「明明就是粑耳朵,妻管嚴,你被我佔領了,征服了。」
「快睡,再不睡打屁
股。」焱殤又合上了眼睛。
「不是打屁就行,你的屁很臭……」
阿九沒說完,焱殤捏緊了她的嘴巴,然後把她往懷中摁緊。
兩個人以最緊密的姿勢緊貼著,很快,就睡著了。
赤雪樽發出淡淡的紫光,淡淡的香,籠罩著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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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的就是這裡?」小十抬眸看店鋪招牌,笑著念:「尋香涯。」
「這是賣狼豪的地方,南彥公子寫得一手好字,他會喜歡的。」傅石沐從馬上跳下來,扶住了小十的手。
小十跳下來,沖他甜甜一笑,「是,他一定喜歡的。」
傅石沐眼神又黯了黯,欲言又止。
「傅石沐,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我看你心事重重。」小十停下腳步,猶豫了一下,輕聲說:「南彥公子負傷的事與你無關,是詭劫宮主所為,雋喆也可能參與其中了。你能獨自闖入詭劫宮,本事真大,父王與母後會重賞你的。」
「重賞就不必了,陛下選筆吧。」傅石沐躲開她的視線,苦澀地說道。
「我也送你一支吧,你來挑。」小十拉著他的袖子走到筆架前,指著一隻紫竹狼豪,笑著說:「你看這支如何?」
「這是陛下要送給公子的定情之物,臣就不要了。」傅石沐搖頭,失落地說道。
小十抿抿唇,鬆開了他的袖子,在鋪子里轉了兩圈,拿了一支下來,遞到他的手中說:「賜你了。」
傅石沐怔了一下,飛快抬眸看她。
「你這些年,盡心儘力地保護我,很辛苦。」小十彎著眼睛,笑眯眯地說。
傅石沐心一沉,匆匆道:「陛下是想調我出宮?」
小十眨眨大眼睛,輕聲說:「為什麼調你出宮,你是我身邊最得力的人,你走了,誰保護我,誰幫我辦事。」
「你有南彥公子。」傅石沐酸酸澀澀地說了句。
「那不同。」小十擺擺手,繼續在筆架子里挑選,「你辦事我最放心了。」
傅石沐的心終於放鬆了,緩步跟在她的身後,看她精心挑選狼豪,握著紫竹筆的手掌一直未放鬆。
「小十。」南彥春風滿面地邁進了店鋪的門檻,笑著走向她。
「你怎麼來了?」小十驚訝地看著他。
「我見你的馬在這裡。」南彥轉頭看向傅石沐,抱了抱拳,「傅大人回來了。」
「公子。」傅石沐抱拳回禮。
南彥一眼看到他手裡握的筆,頓生不爽,但還是故作大方地說
:「小十來陪傅大人買筆?」
「啊……對……」小十點頭,笑著說:「我送了傅石沐一支筆,傅石沐立了大功呢。」
「什麼大功?」南彥好奇地問。
「回去和你說,這裡人多嘴雜。」小十往櫃檯上擱了一錠銀子,挽著南彥的胳膊,笑著說:「既然來了,我們去逛逛吧。」
「你不回宮?」南彥為難地說:「你父王母后可允許了?」
「當然允許了,有傅石沐保護我呢。」小十點點頭,招呼傅石沐往外走。
南彥和傅石沐對視一眼,放慢了腳步。
傅石沐明白,南彥一定是得知了他昨晚央求焱殤夫妻之事,所以才匆匆趕來。
「傅大人,何必呢?我們大婚在即,你別忘了我們當初的約定。」南彥不悅地說。
「但還未大婚。」傅石沐平靜地說道。
南彥就討厭他這副山崩於前還面不改色的鎮定樣子,好像沒什麼事能讓他驚慌失措。
「好,那等我們大婚時,請傅大人來喝頭一杯酒。」南彥冷下臉,拔腿追上了小十。
「大哥別灰心。」於靡小聲安慰傅石沐。
傅石沐笑笑,低聲說:「我不灰心,儘力一試而已。」
於靡拍拍他的胳膊,輕聲說:「就算不成,你還有兄弟。」
幾個都圍過來,拍他的肩膀。
「謝了,」傅石沐環顧眾兄弟,點頭道:「你們也切記,不要再與南彥作對。」
「知道了。」眾人紛紛點頭。
「大人,太上皇令大人保護公主,速速回宮。」一名侍衛策馬奔來,向眾人傳達焱殤的口諭。
「哦?可知是何要事?」傅石沐疑惑地問,此時還未天黑,他們二人就已起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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