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天下,十全十美【二十三】
女帝天下,十全十美【二十三】
雋喆匆匆趕來,看到眼前這一幕,趕緊奔到了衛長風的面前,雙手抱拳,焦急地問道:「陛下,攝政王,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小王爺也管這種賭檔的小事?」於靡拎著劍過來,嘲諷道:「你們珠璃國的賭檔倒也有大氣候,居然暗藏這麼多刺客。」
雋喆長眉輕擰,走到那幾人面前看了看,滿臉疑惑地問:「是啊,小小賭檔怎麼會藏了這些刺客?小王會立刻徹查此事,給陛下一個交待。」
珠璃國這些生意場上的事,向來由薩雷米與大元溝通交涉,雙方一向互相信任,所以大元國向來不干涉他們。若想知道其中蹊蹺,就得從他們那裡拿到完全的名冊戒。
衛長風深深地看了一眼雋喆,沉聲道:「我會讓曹宇和唐東止協助小王爺。」
「那最好。」雋喆誠惶誠恐地抱拳,轉頭看向曹宇和唐東止,微笑著說:「有勞二位。」
突然變得這樣有禮貌?
小十秀眉輕揚,轉身就走,「回宮。」
「陛下。」雋喆緊走兩步,謙卑地說:「還有一事,我的人在枯木鎮看到了一位長得很像南彥公子的人,其實小王是為此事趕來見陛下的。」
「真的嗎?」小十大喜過望。
「我的人確實是這樣說,他們是去枯木鎮採買東西,聽鎮上大夫說有一名傷得極重的男子在鎮上養傷,覺得很是奇怪,所以前去看看,形容有點像,但那人帶著妻子丫頭,也不能確實。我知道陛下對南彥公子日思夜想,甚是牽挂,所以才前來告知陛下。」雋喆誠懇地說道。
「去枯木鎮。」小十立刻奪過侍衛手裡的韁繩,用力踩住馬蹬子,往馬背上翻。
雋喆眼中亮光一閃,拉住了韁繩,關切地說道:「山路泥濘難走,還是等天晴了,派人前去看個究竟,再作打算吧。」
「走開。」小十用馬鞭打開他的手,不悅地橫他一眼。
雋喆只好鬆開了手,無奈地說道:「那你們保護好陛下吧。」
衛長風知道攔不住她,但他必須留在此處,所以派五百禁衛軍護她出城。
「曹宇,唐東止,你們好好協助王爺。」衛長風叮囑了幾句,帶人離開。此時天已亮,遠遠有百姓不停張望,大批禁衛軍留在此處,只會造成恐慌。
雋喆看著人群遠去,眼中寒光輕閃,唇角噙了一抹殘酷的笑容。
「主子,去吧。」隨從小聲說道。
雋喆點點頭,轉頭看向唐東止笑道:「二位大人,請吧。」
「小王爺請。」曹宇溫和地抱拳笑道。
雋喆也不推辭,一撩長袍,邁進了賭檔門檻。背對眾人時,他臉上的笑意完全消失。小丫頭居然這麼早就找到這裡了,害他折損了十數得力手下,此時心中窩滿了火氣,只想馬上就把小丫頭狠狠掐在掌心裡……
如今唯有調她出京,轉移他們的視線,他好重新部署,也能重獲衛長風和小十的信任。
「小王爺,這裡除了大掌柜,還有誰熟悉這裡的夥計?」曹宇在櫃檯里翻找出帳本,拿在手裡搖晃。
「哦,大掌柜負責這裡的一切,問他即可,我累了,先歇一下。」雋喆找了張還算完整椅子坐下,慢條斯理地搖動扇子。隨從給他倒了碗茶過來,他輕抿慢啜,還哈欠連天,完全沒有在衛長風面前殷勤主動的模樣了。
唐東止看他不爽,拉曹宇到一邊,氣沖沖地說:「這臭小子在這裡礙事,看著就不舒服,還是趕他走的好。」
曹宇擰眉,雋喆坐於大堂正中,確實礙眼。但衛長風既然讓他二人留在此處,一定是對雋喆起了疑心,讓他們在此盯緊雋喆,所以片刻不得大意。
「你負責審問,我在這裡看著他。」曹禺拍拍他的肩,小聲說。
「那好。」唐東止握緊腰間的彎刀,讓人把大掌柜等人帶到後院去審問。
雋喆一碗茶已快喝光,拿著帳冊在隨意翻看,狗圈裡的狗跑了幾隻出來,就在他腳邊繞,嗚咽著露出森白的牙。雋喆用腳尖踢開狗,兇惡地罵道:「死畜牲,閃開。」
原本兇惡的狗哆嗦著,夾著尾巴飛快逃開了。
曹宇擰眉,連狗都如此怕他,果然不是善類。他聽聞雋喆此人生性殘忍,他逗留不歸,實則是謀划奪取珠璃太子之位。
鞭打和狗吠的聲音不時傳來,讓人心驚肉跳,原本人來人往的賭檔,現在十丈之內無人敢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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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禁衛軍,一路馬蹄踏泥,驚飛林中雀。
山腳下有小溪緩緩淌過,小石子被水沖刷得圓潤光滑。小十勒住韁繩,抬眸看前方。小村就在眼前,這一路上並沒有她想像中的陷阱和攔截,暢通無阻。
小十第一次遠離京城,看到只在書中和別人嘴裡描繪過的山村。
青瓦連綿,像黑色的蛇,卧在一片綠蔭中,不時有狗搖著尾巴衝出來,看到如此龐大的一支隊伍,又嚇得趕緊跑開。母雞咯咯地叫,伸展雙翅,帶著小雞驚慌失措地亂跑。
村長和大地
主匆匆跑出來,連滾帶爬地跪在禁衛軍前面,連連磕頭。
「不知諸位官爺到此,有何公幹?」
「這裡可來了一位前來養傷的男子?」小十揭開披風上的帽子,脆聲問道。
「啊……莫非他是逃
犯?小人不知此事啊,他的妻子說他是被土匪所傷……」村長几人互相看了一眼,連連磕頭。
「他在哪裡?」小十一喜,看樣子真是南彥了!也不知道救他的人是誰。
「小人這就帶大人去。」村長壯著膽看了一眼小十,頓時楞住不動,世間居然有如此美人,華貴中帶著威風,威風裡不失嬌媚,生平頭一回見到。
「快走。」小十這時候也不計較他的失禮了,催著村長在前面帶路。
村長趕緊起身,一溜小跑帶著小十和禁衛軍進村。
兩百禁衛軍先行開路,進了村子,將聞訊前來看熱鬧的百姓統統擋住。另留兩百留在村外,以防有人偷襲。小十跳下了馬,匆匆走進了小院。
娟渝站在院中,驚慌失措地看著她,見她闖進來,腿一軟,手裡的紅綢衣落到了地上。
「他在哪裡?」小十看了一眼紅綢衣,秀眉輕鎖,這是嫁衣!
「在屋裡。」娟渝臉色煞白,小聲說道。
小十匆匆走進屋裡。一張木色陳舊的榻上,南彥正安靜地躺著,削瘦蒼白,還未蘇醒。
「南彥哥哥。」她大步奔過去,心疼地撫上他的額頭。
「公主……」冬兒端著水盆從廚房裡奔過來,看到這一幕,頓時腿軟,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
「帶公子回去。」小十看了她一眼,直接叫進了侍衛。
「公主恕罪。」娟渝跪在門口,嚇得直落淚。
「你救了他,哪有罪呢。」小十淡淡地說了句。
「我……」娟渝渾身發抖,說不出話來。
「你喜歡他,我知道。」小十扭頭看她一眼,輕聲說:「救公子有功,我賞你大宅田地,許你自選夫婿,我給你賜婚。只是,今生不得再踏入京城半步,不許再見他。」
娟渝噙淚看著南彥,小聲說:「不要大宅,不要封賞……請公主收回成命,許我見他……」
「放肆。」侍衛低斥。
娟渝額頭俯地,不停地央求,「求公主成全,遠遠看一眼就可以。」
「當斷則斷,不然以後痛苦的是你。他心中無你,你早日切斷情絲,還能另尋良人。」小十不為所動,原來她也是獨佔心極強的人,她的南彥,別人不可以覬
覦。
「南彥哥哥,我們回去了。」小十拉緊南彥的手指,小聲說道。
南彥的眉毛微微動了一下,似是聽到了她的話。
侍衛上前來,小心地把他抬出來。
馬車是村長牽來的,鋪上了全新的被褥。小十上馬車前扭頭看了一眼娟渝,輕聲說:「送娟渝小姐回去。」
娟渝絕望地膝行數步,仰頭看著馬車裡,哭泣著說:「能再看公子一眼嗎?」
小十放下了馬車帘子,慢吞吞地說:「不可以。」
娟渝的哭聲陡大,俯在地上不停地顫抖。
馬車慢慢往外,小十緊拉著南彥的手指,叮囑趕車的侍衛,「慢點,找平點的路走。」
「是,陛下。不過如此一來,我們只怕得兩天才能回京。」
「那就兩三天吧,朝中無我,一樣可以。我無公子,一輩子難安。」小十把南彥的手指湊到唇邊,輕輕地說:「幸虧找到了,幸虧還活著。」
南彥的眉又動了動。
「哎,還幸好沒傷到我南彥哥哥的臉,我南彥哥哥的臉最好看了。」小十捧著他的臉,輕輕擠了擠,微笑著說:「泠澗已經進京,治好你也就是一兩天的事呢。」
南彥的唇角微微掀起。
「聽得到就好。」小十俯下來,偎著他躺好,喃喃地說:「再派人把傅石沐找回來,我知道一定不是他害你的。」
「能不提他嗎?」南彥沙啞的聲音在小十耳邊響起。
「你看,一提你就醒了。」小十飛快地坐起來,驚喜交加地看著他。
南彥緩緩睜開眼睛,勉強抬手,想去摸她的臉。但他沒有力氣,手抬到一半,又跌回身上。
「南彥哥哥,我都瘦了。」小十俯下去,拿小臉往他臉上蹭,「你心不心疼我?」
南彥一聲悶哼,苦悶地說:「心疼,但我現在肋骨更痛,你壓著我的傷了。」
「呀……」小十趕緊坐起來,小心地揭開他的衣裳看。
身上刀傷,箭傷,慘
不忍睹。
「哎……」南彥苦笑,「不好看了吧?」
「是不怎麼好看了。」小十皺臉,小心地撫過他的傷處,心疼地說:「不過,臉好看就行,身子也只能我看到,我也就勉強看看吧。」
「你這丫頭……」南彥忍不住笑,扯得一身傷口劇痛,大汗淋漓。
「我不讓你笑了。」小十趕緊用帕子給他擦汗,小聲說:「南彥哥哥,你睡會兒。」
「看到你,睡不著了。」南彥緊勾著她的手指,虛弱地說道:「你怎麼會自己跑出來的,若遇上刺客怎麼辦?」
「我帶了五百人呢。」小十輕聲說。
「嗯。」南彥點點頭,輕輕合上了眼睛,「那天刺殺我的人,確實不是傅石沐的人,我聽到他們中有人用一種古怪的語言交談,我記得其中幾句,到時候徵召京中……咳……」
他胸口劇痛,又咳嗽了起來。
「我知道了,你別說話了,到時候讓京中的外族人都來聽聽。」小十趕緊說。
南彥唇角輕彎,下巴微點。
小十偎著他躺下來,與他手指緊扣,輕聲說:「南彥哥哥,我會保護你的。」
南彥苦笑,現在得讓她保護了,他太不稱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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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將近,賭檔里裡外外被搜遍,沒有新發現,唯一的線索就是那些自盡的刺客,還有那些烏鴉。
酒樓雅間,兩位美人正撫琴吟唱,唐東止和曹宇面色不善,坐在桌邊。雋喆搖著扇,站在酒樓的欄杆邊,看著對面的賭檔嘆息。
「小王爺為何嘆氣?你那賭檔,不知道害了多少人,關了正好。」唐東止沒好氣地說。
「統領大人何出此言?好賭之人,在於控制不了自己,這樣的人就算不賭,也成不了什麼大器,遲早會敗光家業。不如我幫他們一把,也讓他身邊的人儘早看穿他,再尋出路。」雋喆搖著扇子,笑嘻嘻地說道。
「你還是做了大善事?」曹宇都覺得哭笑不得了。
「呵……」雋喆低笑,抬起扇子指賭檔,「就算沒有我這個賭檔,這天下賭徒也有千千萬,能關得完嗎?來賭的是賠光了,但在賭檔里人可是靠這行當養活一家老少。」
「行,你是大善人。」唐東止沒好氣地說:「小王爺到底把我們叫這裡來幹什麼?」
「你們要名冊嘛,我的人要晚一點才能到,趁此機會,我們在這裡賞賞晚霞,品品美食,飲幾盞美酒,豈非美哉?」他搖頭晃腦,轉身看著二人說道、
「我們還有公
務在身。」唐東止滿面怒容,他可不想陪雋喆在這裡花天酒地。
「拿到名冊,不正是你們的公
嗎?還是等小王拿到了,再送進宮去?我珠璃國在大元城的生意不下百樁,一家鋪子一家鋪子地找名冊,還要清理出已經離開的人,把背景家世寫仔細,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雋喆假意為難地說道。
「行了。」唐東止被陷在這裡一個多時辰,早就無法忍耐,揮手沖著兩名歌姬低斥,「唱些什麼鳥,下去。」
兩個美人嚇得一抖,飛奔逃開。
「來來來,喝酒,別動怒啊,這名冊頂多一個時辰,絕對送到二位大人手中。」雋喆大步過來,挽起袖子給二人倒酒。
「算了,即來之則安之。」曹宇按下了唐東止,小聲勸道:「我們今日必須拿到名冊,弄清楚這些人是怎麼神不知鬼不覺地混進去的。」
雋喆眼中詭譎的光一閃而過,笑著給二人倒滿了酒。
「喝酒吧。」曹宇拿起茶壺,給唐東止倒滿了茶,「公
務在身,就不喝酒了。」
「也好,小王一個人喝。」雋喆面露不悅,把兩碗酒拿到面前,冷笑道:「小王賠了一下午的笑臉,在我珠璃國,可無人敢這樣與小王說話,敢拂小王面子。」
「那你回珠璃國去啊。」唐東止嘲諷道:「何必在這裡開些賭檔造福我大元百姓,回去造福珠璃人正好。」
「你。」雋喆臉色大變,終於忍不住了,將手裡的酒壺砸向了唐東止。
眼看二人就要開打,曹宇拉住了雋喆,沉聲道:「好了,向小王子道歉,你且先回去,我在這裡等名冊。」
唐東止恨恨地瞪了雋喆一眼,抓起彎刀,拔腿就走。
雋喆重重坐下去,抓著酒碗一飲而盡,大喝道:「再送幾壇來。」
夥計又搬了兩壇酒進來,雋喆一個人抓著酒罈子,喝得爽快。曹宇滴酒不肯沾,警惕地看著他。等到名冊送到時,雋喆已大醉,躺在一邊的躺榻上,滿面通紅,不醒人事。
送名冊來的是珠璃國駐大元的外交使節,把相關的名冊給了曹宇,命人把雋喆抬回去。
「小王爺怎麼醉成這樣。」使節捏著鼻子,把他放上了馬車,轉身給曹宇抱拳行
禮,「下官先送小王爺回驛館,大人要有什麼吩咐,讓人來傳話,小人立刻就到。」
「去吧。」曹宇點頭,目送馬車遠去,帶著名冊匆匆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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雋喆一翻身從馬車上坐起,目光陰鷙地看向馬車窗外,他與這些人並不熟悉,若露出馬
腳,那就糟糕了,只能裝醉,走一步算一步。這些人比他想像中的難應付,必須儘快地找個替死鬼,在找到焱殤和顧青鳶之前,在這裡長久地留下。
「兩個老東西,還真心狠,居然真的沒出現。」他一拳捏緊腰上的玉佩,清脆地響聲之後,代表了珠璃皇族的玉佩被他硬生生地捏碎,尖銳的碎片一角扎進了他的掌心,鮮血直流。
「等著瞧。」他冷笑道。
馬車一路疾行,到了驛館,數名侍從把他從車上背下來,放到了他的房間里。等人散去之後,他翻了個身,打了個響指。後窗微響,有兩道身影靈敏地跳了進來。
「宮主,我們一共折損了十七人。」走在前面的人沮喪地說道。
「才十七,算什麼。」他坐起來,緩緩捋動頭髮。
「也不知道那丫頭有沒有接到南彥。」後面的人疑惑地問:「只是屬下不知宮主為何不讓我們設伏抓住那丫頭。」
「這不是自投羅網嗎?」他不屑地看了這人一眼,斥責道:「用點腦子吧,這是我指的路,我還要靠用這身份一段日子。」
「是。」二人垂手立著,恭敬地說道。
「把事都推到秦家身上,他們不是買過殺手嗎?」他笑笑,殘忍地說道:「秦家反正犯了死罪,再死一回也不要緊。」
「還有上官鶯和雋喆怎麼處理?要不要殺掉他們兩個。」
「先留著,還有用。」他沉吟半天,緩緩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