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天下,十全十美【十五】
女帝天下,十全十美【十五】
小十跑了一天,累了,微燙的水包裹著她細軟的身子,讓她昏昏欲睡。小狗兒已經洗乾淨了,帶著滿身的水珠,歪歪扭扭地往池沿邊跑來,用毛茸茸的小腦袋在小十的手臂上輕輕地碰。
小十迷迷糊糊地睜了一下眼睛,朦朧中看到有道高大的身影站在後窗處,她努力想看清一些,奈何困意太重,根本無法讓她看清前面的人。
或者是衛長風吧,又或者是夢……
她徹底睡熟了,獨自進入了繁華盛世之中,身穿一身大紅龍袍,與身邊的男子攜手前行。戒、
她在夢裡甜甜地笑了,扭頭看向一直陪伴在身邊的男子,但這一抬眸,卻把她嚇了一跳,她身邊的人居然不是南彥,而是一名陌生人!
不,她在哪裡見過他?年輕,挺拔,英俊,尤其是那雙眼睛,深遂神秘……大紅的喜袍穿在他的身上,讓他看上去如一株熱烈的木棉,又像一團烈焰,把站在他身邊的她完全引燃……
「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他緩緩俯身,唇角輕觸她的耳朵,喃喃低語。
「啊……」小十猛地驚醒,從水裡嘩啦啦地跳了起來。
青絲粘在她的脖子和胸前,像絲綢一般順貼。往窗外看,靜幽幽的月光如輕紗一般落在漢白玉石獸頭上,水花從獸嘴裡湧出,激打著水面。她輕舒了一口氣,沿著台階緩步往上。
綢衣就搭在一邊的花梨木椅上,她順手拉過來,披在身上,過去關窗子。
方才那夢真實得好像真實發生過一樣,就連耳垂都隱隱地癢,隱隱的疼……
「小梨子。」她摸著耳垂,小聲叫外面的婢女。
「公主,有何吩咐?」婢女小梨子聞聲進來,見她站在窗邊,趕緊過來關窗子。
「我耳朵有點疼,你給我看看。」小十摸到了耳珠上有點小小突起,疑惑地問。
小梨子拿來夜明珠,湊到她耳邊看,輕聲說:「是今兒出去,被蟲子咬了吧。公主明日絕不可再出去了。」
「我瞧瞧。」小十接過燈,快步走到青銅鏡前,偏過腦袋看。光線很暗,銅鏡也暗,只能勉強看到了一點米粒大小的紅疙瘩。
「蟲子呀。」她放下燈台,拿了只小瓶子出來,用銀勺子舀了點藥膏出來,抹在耳珠子上面。
「公主早點睡吧。」小梨子拾起掉在地上的衣裳,一件件地理平整,準備第二日送去洗。地上有片紅樹葉,引得婢女驚訝地問:「今日也沒風,這葉子是怎麼來的。」
「什麼?」小十扭滿頭看去,打了個哈欠。
「公主去睡吧。」小梨子把葉片攥在掌心,快步過來幫她掀開帘子,護著她出去。
小十往柔軟的錦被裡一撲,含糊不清地問:「南彥哥哥和傅石沐呢?」
「還站在外面呢,攝政王今晚是真發怒了,公主就算是為他們兩個著想,也要……」小梨子沒說完,小十已經發出了細微的鼾聲。
「睡得還真快。」小梨子抿唇笑。
小十懶得回大殿的時候,常睡在這裡,花梨木的貴妃榻是她最愛趴著的地方,浴池裡的水聲就像催眠的音符,讓她很容易就墜入夢鄉。
只是這一回她沒夢到那陌生神秘的男子了。
小梨子抱著衣裳輕手輕腳地走出大殿,歪著頭想了會兒,把手裡的葉片丟進了天井邊的小簍中。
「也是古怪,映霞殿邊的果煙樹葉,怎麼會到了這裡?」
「你說什麼?」另幾婢女圍過來,好奇地往那裡張望。
「沒什麼。」小梨子把衣裳往她懷裡一放,小聲說:「我去給公主點香,公主的耳朵被蟲子咬了,你們在這裡好生照看著,多用扇子趕趕。」
「是。」婢女們點頭,拿了團扇,圍到榻邊,給小十輕輕地扇風。
她睡得很沉,塗抹了藥膏的耳垂漸漸消腫,只有小米大小的一點紅疙瘩還頑強地立於她雪白的耳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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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二人可知道錯了?」衛長風見大殿里安靜了,這才起身走向梅花樁。
「是。」南彥和傅石沐都點頭。
「不該讓她去的地方,就得堅絕拒絕,不管用什麼方法,絕對不能讓她跳進半步。」衛長風又叮囑道。
南彥和傅石沐都有些后怕,若當時賭檔里真的還有刺客,或者在錦匯居里小十被焱子權拉下了面巾,都會帶來不小的麻煩。
「這種事,我絕不允許再發生下一回。尤其是南彥,你當承擔起自己的責任,而不是一味地寵著她。居然還唆使她撒慌,說去將軍府吃什麼美食……再讓我聽到一回,我讓你半輩子都呆在大營里,你等著哭去吧。」衛長風又生氣了,盯著南彥不客氣地呵斥。
南彥俊眉輕揚,笑道:「攝政王莫生氣,我也是怕公主挨罵。」
「還敢笑。」、衛長風搖頭。南彥畢竟年輕,年輕人的愛情就是這樣,恨不能好到同穿一條褲子,只管當時甜蜜快活,哪管後果是什麼。想當年他為了討青鳶歡心,不也一樣夜行千里、不眠不休,去給青鳶建造世上獨一無二的湖畔小屋?
「攝政王去休息吧,絕無下一回了。」南彥豎著手掌發誓。
衛長風也不想過多責備他,掃了眾人一眼,威嚴地說:「都給我繼續做,直到爬不起來為止。」
眾人一聽,心涼了半截,只好繼續在院中學兔子跳。
南彥和傅石沐站在梅花樁上,沉默了半天,南彥先開口了。
「找著什麼線索了?」
「你知道多少,我就知道多少。」傅石沐平靜地說。
「怕我知道呢?」南彥好笑地反問。
「確實不比你知道的多,不過公主讓我負責南月府走動緊密的門人的事,你們南月將軍府樹大招風,小心遭人陷害。」傅石沐提醒道。
南彥長眉輕皺,輕輕點頭,「有點風聲,但這些門人多數是父親多年心腹,總不會陷害父親。另有一些,不願意與他們走動,他們卻偏愛來,也沒辦法。」
「刺客之事也棘手,你小心點吧。」傅石沐說完,暗自運氣,開始在梅花樁上練拳。
南彥看了會兒,忍不住和他比試起來。
拳拳生風,招招到肉,二人打得難解難分。
其餘人圍著梅花樁跳個不停,像一群巨大的青蛙,婢女們不敢笑出聲,掩著唇,嬌
軀輕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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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被小蟲子咬了,這可不是小事。
南彥一邊揉手腕,一邊往她耳朵上看,小聲問:「不癢嗎?」
「哦,癢。」小十輕揉耳朵,打了個哈欠,感覺有點睡不足。
「我看看。」南彥彎下腰,往她耳朵上細看,眉頭皺緊了,低聲說:「不像是蟲子咬的。」
「真的嗎?」小十縮了縮脖子,無奈地說:「你們不要這樣圍著我看啊,好像我得了什麼重病一樣。」
傅石沐也過來了,他和南彥在梅花樁上站了一整晚,兩條腿都有些酸麻。
「他們人呢?」小十好奇地往外看,居然沒有看到於靡他們。
「罰完了,今日都站不起來,換一班侍衛給公主。」傅石沐抱拳道。
小十輕輕點頭,也罷,他們也挺辛苦,休息一兩日也行。
「是攝政王的人?」小十又往外看,只見幾名高大的男子站在門口,正向她抱拳行禮。
「對。」傅石沐點頭。
「這是監視我。」小十拉長小臉,不快活地說道。
「忍忍吧,再過五日就是登基大典,你也不想出亂子對不對?」南彥柔聲勸道。
「你也回去歇著吧。」小十推著他往外走,脆聲說:「別成天為了我受罰,到時候罰成了傻子。」
「怎麼會。」南彥戀戀不捨地回頭看她。
「去吧,今日我保證不出宮。」小十沖他揮手,笑眯眯地說道。
南彥這才放心地離開。
小十坐在窗口,又一連打了十多個哈欠,淚花都淌出來了,很是不滿地說:「怎麼都睡不飽呢?」
「奴婢讓人給公主端早膳過來,熬了很香的小米粥呢。」小梨子笑吟吟地跑出去,不一會兒就引著五名婢女進來了,把小米粥、銀絲卷、蟹黃包放到她的面前。
小十吃了幾口,又一連打了好幾個哈欠。
小梨子有些擔心,湊到她的耳朵邊看,烏髮之下,秀氣的小耳朵聳
立著,米粒大小的小包像一滴胭脂血,很是醒目。
「怎麼會這樣。」小梨子趕緊拿來了藥膏,又給她塗抹了一點,擔憂地說:「不如叫御醫來看看吧。」
「蟲子咬了一口而已。」小十笑笑,轉頭看窗外。幾名男子正警惕地往四周看著,不光如此,連其他侍衛看上去也不如平常輕鬆,全副武裝,在門口肅立。
「出什麼事了嗎?」小十反應過來,趕緊問道。
「攝政王怕刺客進宮。」小梨子輕聲解釋。
小十秀眉輕蹙,不解地問:「為什麼一定要殺我呢?」
「因為還有人想當皇帝呀。」小梨子抿唇笑,看著小十說道:「您不僅是公主,太子,五天之後就是皇帝,天下唯您獨尊,古往今來,不知道多少英雄豪傑為此付出性命,您卻能一路順暢,坐上高高的帝位。有些野心勃勃的人可要嫉妒死了。」
「哦……」小十聳聳肩,輕快地說:「命好,沒法子。誰讓我有個厲害的爹,一個厲害的娘,還有一個厲害的大伯呢。我上輩子一定做了好多好多好事呢。」
「那是肯定的,公主上輩子一定是大大的善人。」小梨子嘻嘻地笑,站在一邊
羨慕地看著她。
「我們去御書房。」小十跳起來,丟開筷子就走。
「去幹什麼?早膳還沒吃完呢!」小梨子趕緊追過來。
「對了。」小十折返回去,挑了幾樣東西放在食盒子里,抱著食盒往外跑。
「小祖宗,你到底要幹什麼?小心燙著,讓奴婢來提吧。」小梨子連連揮手,招呼眾人跟過來。
「昨兒我凶了攝政王,他一定生氣呢,我要找他去。」小十笑眯眯地往前奔跑,脆聲說道。
穿過了薔薇花園,御書房附近的景緻變得清雅起來,侍衛見是她跑來,趕緊抱拳行禮。小十擺擺手,說了聲「免了」,如小兔子一般直接衝進了御書房的大院。
「攝政王。」她放緩步子,深深吸氣,抬首挺胸地往房門口走。
衛長風嚴肅,喜歡女子嫻靜,若看到她瘋跑,又會批評她的。才到門口,衛長風的聲音就傳了出來。
「跑得一頭汗,至少擦一擦,才能裝得像。」
小十嘻嘻一笑,跳過了高高的門檻,衝到了他的身邊,把食盒一放,摟著他的脖子撒嬌,「攝政王,你看,我都知道錯了,我給你帶早膳來了。」
「吃不完的就給我吧。」衛長風憐愛地拉下她的手,用帕子給她擦臉上的汗。
「攝政王,你知道官
ji的事嗎?」小十認真地問。
「嗯。」衛長風點頭。
「現在有一些姑娘還是在那種地方謀生計,很是可憐,我想把她們贖出來。」小十拉著他的袖子輕晃。
「然後呢?」衛長風揚眉,這性子和她娘親一樣,愛管閑事……這天下的閑事是管不完的,可就是阻攔不了她們把別人的事攬到肩上來。
「年輕貌美,又多才多藝,在那種地方,當臭男人們的玩、物,太可惡了。」小十眼睛一瞪,氣憤地說。
「臭男人?」衛長風輕輕挑眉,好笑地看著她。
「啊,攝政王當然不是,父王也不是,南彥也不是……」她一連數了好幾個人,又來搖衛長風的胳膊,「上天有好生之德,您是百姓心裡的最好的人,就再大發善心一次,讓我把她們贖出來吧。」
「然後呢?」衛長風繼續問她。
「她們懂得才藝,可以繡花補衣,可以教習琴藝……甚至可以代寫書信呀。」小十雙眼亮亮的,脆聲說道:「總之我會幫她們的。」
衛長風笑笑,這小丫頭不懂,若那些女子早早願意吃這樣的苦頭,不怕世人眼光,也就不會回到那地方去了。據他所知,上回取消官
ji制之後,其實大部分女子都徹底遠離了那種地方,回了老家。
「好吧。」衛長風點頭,既然她有心如此,讓她親身體會一回也行。世間事千般雜,萬般亂,她總得去品味過了,才知道凡事不是想像中的簡單。而且,她有這心,已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了。
「太好了。」小十歡呼著,用力抱了他一下。
「小丫頭,都不小了,還在我身上抱來抱去。」衛長風拍她的頭,嗔怪道。
「那有什麼,我們家攝政王是大大的美男子,不抱白不抱,別人想抱抱不著。」小十笑嘻嘻地拿起桌上狼豪,塞進他的手裡,「快下旨,讓我去國庫領銀子。」
「不許動國庫的。」
衛長風寫了道旨意,讓小十拿玉璽蓋了印,叫進侍衛,讓他去各勾欄院里下旨,放那些女子出來,贖身錢統一為一百紋銀。再各給一百紋銀,讓她們回去謀生。這些女子也為那些地方撈夠了,有了銀子,也能回鄉,或者做點小買賣。若再墮入那種地方,那就是自找的爛路,沒人能救。
小十幫著吹乾了墨跡,滿心歡喜地遞到了侍衛手中,想了想,又說:「把錦匯居的鶯鶯姑娘,還有住在水榭邊的那位姑娘帶過來。」
「你找她們幹什麼?」衛長風不解地問道。
「我想聽聽她們家的事,好奇。」小十抿唇笑。
「你呀。」衛長風寵愛地指了指她的額頭,命令道:「快坐下批摺子,這些由你親自批。我為你們父女兩個勞累了這麼久,也夠了。登基以後統統自己辦。」
「都不想登基了呢。」小十嘀咕著,在一邊坐下來,翻開了摺子,打起了哈欠。
「沒睡好?」衛長風摸了摸她的額頭,有點兒燙。
「嗯。」小十點頭,輕聲說:「我讓傅石沐去處理南月府門人的事了,把那些討厭的人統統趕走,免得以後拖南月府的後腿。」
「嗯。」衛長風點頭,這事他一直想辦,但南月脾氣暴躁,很維護那些跟了他十多年的老屬下。所以這事由小十干最好,他再暴躁,也不敢對皇帝媳婦兒指著罵。
「還有一件事……」小十說著說著,額頭低下去,靠在書案上睡著了。
「怎麼回事,就困成這樣。」衛長風長眉緊鎖,摸了摸她的脈搏,把她抱起來,放到了裡間的貴妃榻上。她睡得很熟,呼吸均勻。小巧的鼻頭輕輕翕
動,唇角還勾著半彎笑,像夢到了什麼好玩的事。
「這丫頭,昨天有多瘋。」衛長風憐愛地搖頭,給她蓋好錦被,繼續去批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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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時之後,京城中突然熱鬧起來,各大勾欄院中最美的女子都被官兵強行帶了出來。老
鴇們不敢抗旨,眼睜睜看著搖錢樹登上能容載五六人的大馬車,被送去城外。老百姓擠在街頭,追著二十多輛馬車看美人。
「看,那個就是去年的花
魁。」
「還有那個,那個是六姑娘,能反手彈琵琶。」
「那是劉將軍的紅顏知已……」
「連這個你也知道?」
議論聲中,也有女子的罵聲,說這些女人不守婦道,骯髒不堪。也有猥瑣的男人肆意調笑,大聲說些污言穢語。
馬車上的女子或者滿臉釋懷,或者愁眉不展,還有人搔首弄姿,沖著人群得意的笑。
上官鶯和安然被帶到了一輛小馬車前,互相看了看,不解地問辦差的人。
「我們去哪裡?」
「到了就知道了。」侍衛推開馬車門,催二人進去。
安然秀眉輕擰,轉頭看向人群里,一篷白髮正輕輕晃動。上官鶯看了她一眼,瞭然地笑笑,率先上了馬車。安然握了握拳,也貓腰鑽上了馬車。
「你說,不會是某位大人看中了你我,要同時收了你我吧。」上官鶯嬌笑道。
安然不出聲,俏臉緊皺。
「若你我得同侍一君,你說可怎麼辦喲?」上官鶯撫了撫發間的珠釵,肩膀笑得一抖一抖的。
安然抬眼看來,冷冷地說:「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不必出言挑釁。」
「走著瞧啊。」上官鶯一笑,掀開馬車帘子往外看,看這方向,不是抵達各個官邸,而是……皇宮……
她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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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貝姑娘們,明天新古言《寵妃到底,霸道皇帝慢慢愛》http:///a/1056021/正式開更噠,明天簡直就是黃道吉日啊,哇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