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是要奪妻【272】
【272】
沿著幽徑往下,吊腳樓在月光里靜立。瀑布飛落直下,擊碎碧幽的潭水,月光被水花捲動,一層層地撲向吊腳樓。
「到這裡來幹什麼?」青鳶負著雙手,笑吟吟地走向小潭。
「故地重遊,趁他們不在,烤蘑菇吃。」他從樹叢里摘了一朵小傘般的灰蘑菇,拋向青鳶驁。
青鳶接住蘑菇,歪著腦袋看他,「可我這些年吃多了苦頭,就想天天吃山珍海味。」
「然後和南月夫人一樣?」焱殤掏出帕子,蹲到樹下,把長得生機盎然的蘑菇掐下來,用帕子包著歧。
「你也不怕南月聽到,佳煙是他的心肝寶貝。」青鳶湊過來,輕輕地戳他的臉。
「聽到又如何,他還想弒君造
反不成?」焱殤轉過頭,笑著看她。她回來了,他成天滿面笑容,看著她就滿心舒暢。
「你得感謝上蒼,賜你這麼一群亦臣亦友的人,不然哪有你的快活日子。」青鳶蹲到他身邊,拔開草叢,和他一起摘蘑菇。
焱殤揚眉,「嗯,對……」
他眼前突然一亮,指著前面說:「你看,瑩火蟲。」
青鳶抬頭,不妨他的嘴唇突然貼過來,准準的印在她的唇上。長睫輕輕翕動,隨即笑了起來。
「偷襲我。」
「這叫偷吻,那年和你在這裡時,我時時就想這樣吻你一下。」焱殤笑道。
青鳶往他身邊挪了挪,小臉上全是認真,「說真的,我想君漠宸了,你讓我看看他吧。」
焱殤臉上的笑容凝固住,食指推住她的眉心,沉聲道:「想得美。」
青鳶大笑,捧著蘑菇站起來,大步往前走,「走嘍,我還記得烤蘑菇的地方呢。」
焱殤緩步跟在她身邊,突然緊趕兩步,按住了她的肩,沉聲道:「別動。」
「嗯?」青鳶緩緩轉頭,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一朵白色曇花正緩緩地綻開花瓣。花瓣堆雪,嬌美動人。
「這裡居然有一朵曇花。」青鳶欣喜地走過去,彎下腰,合上眼睛,深深地嗅了一口。
風裡有潮濕的泥土氣息,有青草的鮮味,有花的甜香……
他直接摘下了曇花,綰到她的髮髻上,捧著她的臉左右欣賞。
「咦,花開得好好的,摘掉幹什麼。」青鳶摸了摸新鮮的花瓣,有些惋惜。
「花期太短,不如在這幾個時辰里好好打扮我的小阿九。」他雙目灼灼地看著她,讚賞道:「阿九的肌膚,比這曇花還要嬌嫩。」
「想吃一口?」青鳶抬了抬下巴,把左邊臉頰送過去,「來,快來,新鮮可口。」
「哪止一口,全都吞進肚子里去。」他俯下身來,緊擁著她,呼吸驟急。
青鳶纖細的身子快被他給勒斷了,連聲呼救,「喂,透不過氣來了。」
焱殤這才稍微放輕了點力道,但還是把她緊緊地摁在懷裡。是因為久別重逢,嘗盡了相思的苦嗎?現在的他只想時時看到她,時時抱緊她。
「別抱了,你說烤蘑菇吃的,我餓了。」青鳶有些不好意思。南月他們都在林子里,萬一闖來,看到了怎麼辦?
「我也餓了。」
他把她轉過來,抵到樹上,潮熱的吻從她的耳垂開始一直滑到她的脖頸上,雙掌開始往她的裙子里送。雪肌比溫玉還要滑,帶著柔軟的觸感,讓他流連忘返。
林子里突然傳出一聲響動,嘎吱……
青鳶一直緊捧著蘑菇的手一松,蘑菇從帕子里漏了出來,蹦蹦噠噠地滾進了草叢裡。
二人扭頭,只見一隻貓頭鷹從茂密的樹葉中鑽出來,瞪著幽幽的大眼睛,冷惻惻地盯著二人。
「走了,烤蘑菇。」青鳶臉一紅,打開了他鑽在裙子里的手。
焱殤長嘆,小聲說:「怎麼就不得安靜呢?在宮裡面,得時時豎著耳朵聽小十的動靜。在這裡,居然還有隻鳥盯著。」
「你以前憋上那麼多年,也不見你怎麼樣。」青鳶忍不住好笑,把蘑菇撿回來,快步走到了前面的一棵大樹前。
「以前是不知肉滋味……」他意味深長地說。
青鳶啐了他一口,小聲說:「你還有臉說,以前在山洞時,你怎麼敢碰我的?」
焱殤理虧,左顧右盼幾眼,撿了幾根斷枝過來,折斷了,開始生火。
青鳶托著腮看他,半晌,輕笑起來。火光映在他的臉上,右臉頰被熏出黑黑一道印跡。
「怎麼了?」焱殤轉頭看她,溫和地問道。
「弄髒了。」她俯過去,用袖子給他擦臉上的痕迹。
焱殤正好笑,突然神色一凜,猛地站了起來,看向她的身後。青鳶緩緩轉頭,只見一道削瘦的身影從林子里慢步走出。
「高陵熠!」青鳶飛快地站起來,躲到了焱殤的身後,又驚又怒地看著他。
高陵熠
沒戴面具,右邊臉頰上的紅紋如新鮮的血絲在流動,半顏如玉半顏魔,在月光下看著,格外駭人。
「哈……」高陵熠突然笑了幾聲。
青鳶頭皮發麻,心裡發怵,不知道他要幹什麼。
突然,高陵熠縱身躍起,如黑色疾風撞向焱殤,勁風鼓滿的袍袖烈烈地響,像一頭被血色烈焰包裹著的獸,要把焱殤撕成碎片。
青鳶感受到了他的怒意,伸開雙臂就想擋到焱殤面前。焱殤的動作更快,抓著她往後一推,身形猛躍,迎向高陵熠。
他二人事隔一年半再度交手,當手臂與手臂碰撞時,焱殤立刻明白眼前的高陵熠已練成了血咒的最後一重,他集中全力應付,但上百招之後,他就開始落於下風。
「去躲起來。」他低喝一聲,飛快地抽出帕子,纏到手上,以免拳頭上沾到高陵熠的血。
「廢物。」高陵熠落在一塊岩石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狂傲地說:「你以為你還是我的對手?跪下來磕個頭,饒了你們兩個。」
「高陵熠,你到底要幹什麼?你是雲羅人,回你的雲羅去。」青鳶衝出來,撿起丟在一邊的彎刀,指著他大吼。
高陵熠轉頭,血眸死死地盯著她,突然大笑道:「雲羅?我要讓大元也成我的囊中物,到時候你們走投無路,看你怎麼求我。」
「呸,你這個臭蠍子,死也不求你。」青鳶怒沖沖地說。
「好啊。」高陵熠手指一彈,一枚血珠飛來,青鳶躲閃不及,那枚血珠正印在她的眉心,像點了一滴胭脂。
「見鬼。」焱殤顧不上與他糾纏,立刻捧住青鳶的臉,給她擦額上的血珠。
瑩瑩一點紅,像胭脂畫上的淚滴,印在她光潔的額上。
「高陵熠,男人的之間事,你三番四次拖上女人,算什麼?」他轉身,憤怒地質問高陵熠。
「誰說這是我和你的事?這是我和她的事。放心,沒毒。給她打個記號,讓她記得對我的承諾,她永遠是我的……奴隸。」
高陵熠頓了頓,最後兩個字說得極重,飛身躍上大樹,像一隻黑色的巨鷹,掠進了寂寂黑夜。
「他到底想幹什麼,居然跟到了這裡。」青鳶用力揉著額頭,那地方冰冰涼涼的。想到高陵熠的手段,她就心裡發怵。
「王。」南月等人匆匆從林子里鑽出來,方才動靜太大,他們都被驚動了。
「高陵熠來過?」冷潭看到樹上被血珠擊透的地方,愕然地說:「天啦,他的血咒也太可怕了,這樣下去,誰會是他的對手?」
「不過,他怎麼沒傷了王和王后?」南月不解地說。
「我看,是他吃醋了。」冷嘯看著青鳶眉心的淚滴,眉頭微皺,緩聲說。
「啊?」眾人看向冷嘯。
「高陵熠一定是對王后動了心思,不然不會在她額上印下這記號。若我沒記錯,他的母妃生前最愛在這裡畫一滴淚,雲羅皇非常喜歡。當時在雲羅後宮里,人人效仿,風靡一時。他這是……想奪妻。」
冷嘯看著焱殤,小心地說完最後一句話。
眾人靜默,有這樣一個可怕可恨的情敵,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
焱殤捋下青鳶額前的發,擋住那滴淚痕,沉聲道:「這人性格怪戾,陰狠手辣,詭計多端。我們要小心了。」
青鳶笑笑,故作鎮定,「嗨,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沒什麼可怕的。我能揍他一次,也能揍他兩次。」
「他讓你揍而已,若哪天他耐心不再,你還能揍到嗎?」
焱殤撫了撫她的頭髮,沒笑。高陵熠之前能把天下攪成一團渾水,現在也能!他必須提早一步,破掉高陵熠的步驟。
貓頭鷹又飛來了,蹲在樹梢,咕咕地沖著幾人叫,驅趕大家離開它的地盤。
青鳶看了它一會兒,又開始擔憂小珍珠,高陵熠看樣子已經按捺不住了,他的耐心一向有限,小珍珠不會吃苦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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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一大早就熱鬧非凡,今日是給小十選奶嬤嬤的日子。
各府中都推薦了人選,有些甚至送來了夫人的嫡親姐妹做為侯選。滿朝上下拎得倍清,這是唯一一個能進入後宮的機會,只要在青鳶面前混熟了,說不定哪天就能成了焱殤面前的紅人。
青鳶喜歡溫和細緻的人,還要和小十投緣,於是先篩選了一部分,接下來讓小十自己過來挑。
小十無精打彩地打著哈欠,不停地瞅外面,走了幾圈之後,撒開雙腿跑向了焱殤,抱著他的腿大呼,「要出去……」
街上多好玩呀,這裡的人都小心翼翼,生怕走快快了碰到她,說話聲音大了嚇到她,這唯一的焱家小公主,是眾星捧月的對象。
「先挑一個自己喜歡的嬤嬤,爹就帶你出去。」焱殤笑著摸她的小臉。
「現在就要出去。」小十搖動小腦袋,這動作像極了青鳶。
「算了,讓她出去玩吧。」青鳶抱起小十,輕聲說。
焱殤為難地看著母女二人,柔聲道:「可是今日不行啊,今日必須要去處理政事了。」
「我帶著她,沒事的。」青鳶知道他是怕高陵熠又殺回來,於是安慰道:「他不會傷害小十。」
焱殤眉頭擰擰,欲言雙止。
這時外面傳來匆匆腳步聲,冷衫捧著一封信,滿臉古怪地進來了。
「王,有人送信給王后。」
「我?」青鳶猶豫了一下,把小十遞給焱殤,拿過了信。
信封上的字她很熟悉,這是傾華的字。拆開信,寥寥數語,皆被淚水給化開了。
「她想要回朱雪樽治高陵越。」青鳶看畢,小聲說。
「朱雪樽?」焱殤沉吟道:「你想給?」
青鳶思考半天,點頭說:「給她吧,有她和高陵越在,比高陵熠主掌雲羅好得多。高陵越多少還能牽制高陵熠,如今天下一分為二,高陵越不見得想打仗。他多活一天,對我們都有好處。」
「去取。」焱殤轉頭看冷青,叮囑道:「一定要安全送到。」
「是。」冷青抱拳,快步出去。
「我們出去,順道看看雪櫻,她幾日沒出門,也不知道怎麼樣了。」青鳶讓人拿來小十的小斗笠,九月驕陽太躁,免得她被曬壞了小臉蛋。
小十興奮地扶著小斗笠,邁著小胖腿往外走,小衣裳,小羅裙,小繡鞋,怎麼看都覺得可愛。
焱殤滿面笑容地看著一大一小兩個寶貝走出視線,轉身走向御書房。
「王,君耀然確實在雲羅,經營一家冰鋪,在那裡照料漢儀郡主。」冷潭跟在他的身後,小聲說:「顧傾華月初去找過他,氣沖沖地走了。沒能打探出來二人談過什麼。不過,我看君耀然沒太大出息,以前接觸他,他就是個莽撞的小子,」
「君耀然照顧漢儀倒沒什麼可疑之處,他夫妻二人情比金堅,不離不棄也讓人感動。」焱殤若有所思地停下腳步,嚴肅地說:「至於君耀然,如今事過境遷,人都有變化,也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麼樣的人物。盯緊他,絕不可放鬆警惕。」
「是。」冷潭肅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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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揚塵,駿馬奔騰。
紫衣侍們緊跟在高陵熠身後,到了雲羅和天燼交界的地方。
高陵熠勒住韁繩,抬頭看向高高的城門。兩國交惡,憑令牌進出。無令牌者,靠近者皆被萬箭穿心。
「何人,停下!」守官伸出腦袋,大喝道。
「死。」高陵熠身形疾起,手一揮,兩枚血珠直接釘入守官的雙目。
守官一聲慘叫,從高高的城牆上跌了下來,摔得肢離破碎。
「放箭,放箭!」有人慌亂地大喊。
但聲音才落,又是密雨般的血珠射向城牆上,一片鬼哭狼嚎之後,上面居然沒人敢探出腦袋。
紫衣侍衛揮著長刀,放聲大喊,「大膽奴才,熠王回來了,趕緊打開城門。」
「是高陵熠,熠王?」終於有人大膽地問。
「還不打開城門!」有紫衣侍挽起長弓,向城樓上射出兩箭,上面釘著高陵熠的王印。
又過了會兒,鑼鼓震天,號角齊鳴,城門上突然出現了一排弓箭,密箭如雨,射向城下。
「奉皇上詔,誅殺高陵熠。」
高陵熠取下面具,往上一拋,人再度飛身衝上高牆。闊袖卷下長箭,再往城樓上擲去,一個又一個士兵被他打下城樓。
他穩穩地站在城牆上,凌厲的視線掃過城樓上的眾人,強大的氣勢讓城樓上的人挪不開腳步,舉不起刀劍。
「方才是誰宣詔?」他鳳眸微眯了一下,緩聲問。
「是、是葉將軍。」眾人面面相覷,都看向了躲在他們後面的一員大將。
葉將軍被他盯得渾身發怵,僵硬地說道:「確實、確實有旨意,前天宮裡傳來的,只要王爺來了,就、就格殺勿論。」
「聖旨呢?」他問。
葉將軍扭頭,讓人趕緊取來聖旨,捧到他的面前。
高陵熠接過聖旨,一手用力抖開,上面確實是高陵越的字,沉穩收斂。
他笑了笑,掌心運氣,聖旨一角燃起了一簇火苗兒,隨風越燃越旺,絲帛的臭味兒在風裡飄攻。火一直快燒到他的指尖時,他才拋開了聖旨,向葉將軍勾了勾手指。
葉將軍只好小步靠過去。
高陵熠盯著他,唇角微勾,似笑非笑地說:「聖旨是假的,你矯旨!」
葉將軍臉色大變,連連擺手,慌亂地說:「沒有,微臣有一萬個豹子膽也不敢……」
話音
未落,高陵熠手中一把碧色短刀已經捅進了他的喉嚨,再往一劃,葉將軍的頭就只剩下一點與脖子相連……
城牆上一陣咣當響聲,眾士兵丟下了兵器,拔腿就逃。
他故意用了這樣殘暴血腥的手段,不然實在消不了心中的這口氣!
數千守兵,無一人敢上前攔他,眼睜睜看著他走進了城樓。
紫衣侍端來水,侍侯他凈手更衣。
又有人拎上一隻小籠子,放到他的面前。他揭開了籠子上蓋著的黑布,小珍珠的小腦袋貼在金籠上,烏溜溜的眼睛緊盯著他。
「小破鳥。」他勾開籠子上的鎖,打開籠門。
小珍珠從籠子跳出來,張著小嘴透氣,小肚皮急促地鼓動。
它快被憋死了!
「臭蠍子,臭蠍子。」喘完了,它開始大罵。小腦袋歪來歪去,拖著腳上的金鏈子在桌上蹦。
高陵熠看它一眼,手一拋,一把碎米拋到了桌上。
小珍珠撲撲翅膀,盯著碎米看了半晌,認命地低下頭,飛快地啄起了米。
「怎麼不餓死呢?」高陵熠陰惻惻地推了它一下。
小珍珠被他推倒,蹬著細細雙腿,翻過身,憤怒地沖他尖鳴。
「臭蠍子,可憐蟲,壞蟲子,阿九才不會喜歡你,你就在這裡單相思吧,你永遠討不到老婆。」
高陵熠嗤笑,又是一推,把它推翻,拎著它的一雙小腳往籠子里塞。
「你就永遠呆在籠子里吧。」
籠子很小,小珍珠只能縮著,氣憤地沖他大罵,「臭蟲子,我要咬死你。」
「你和你主子一樣,只會沖我大叫,什麼時候學會向我磕頭了,就給你換個大籠子。」
小珍珠不出聲了,過了一會兒,又大叫,「你真可憐,沒有人真心喜歡你,你哥哥也要殺你。」
「我兄長才不會殺我。」高陵熠的臉色這才大變,猛地拎起了籠子,把它拎到眼前,兇狠地看著它。
「不喜歡你。」小珍珠偏過頭,閉上了烏黑的眼睛,合緊了嫩色小尖嘴。
「誰想讓一隻鳥喜歡。」高陵熠把籠子丟下,轉身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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