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不能看她穿衣服了?【268】
他就不能看她穿衣服了?【268】
小十睡了,就在二人的中間,軟軟的小身子像溫暖的光源,讓焱殤的視線不忍心離開她半分半秒。
「取個名字吧。」青鳶抬眼看他,柔聲說。
焱殤流連在小十小臉蛋上的手指抬到她的眉心,輕輕揉平她眉間的川字,小聲說:「想了好多好多名字,想了無數回和你重新見面的時刻。每一晚都念你們母女的名字,才能面對寂黑長夜……驁」
青鳶把臉往在他的掌心裡蹭了蹭,輕輕地問:「什麼名字?」
「焱婥妤。」焱殤低下頭,和她額頭輕抵,喃喃地念:「左掌心是你,右掌心是她。歧」
「洛城重相見,婥婥為當壚……」青鳶長睫輕顫,淚水緩緩淌,哽咽著說:「好聽。」
「別哭了。」焱殤捧住她的臉,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都是我的錯,讓你獨自承受這麼多苦。」
「沒有,不是……」
青鳶搖了搖頭,忍不住想到他和許雪櫻擁抱的那一幕,張張嘴,淚水沾了滿唇,又硬生生把話吞了回去。
今夜屬於他和她,只訴離別愛,不談她人情。
「阿九。」
他身子又俯過了一些,伸長手臂抱住她,滾燙的唇烙在她的眼角上,再一點點地往下滑,最後到了她的唇角上。
鹹鹹的熱淚皆被他吻走,然後輕輕地咬住了她的唇。
青鳶閉上眼睛,任他的吻一點一點地深了,然後完全放鬆下來,把整個靈魂又捧到了他的面前。
焱殤身子又往她的這邊擠了擠,扣著她的後腦勺,要把想了一年多的相思都吻回去……
突然,有隻小手伸了過來,往他的臉上用力拍了一下。
他被拍懵了,匆匆低頭,只見小十醒了,正瞪著靈動清澈的大眼睛,滿臉不高興地看著他。
「咬娘娘……」她嘟著小嘴巴,又抬手打。
青鳶撲哧一聲笑出來,把臉埋進了柔軟的錦被裡,笑著笑著,又哭了,哭著哭著,又笑了。
「小魚乾,爹爹……」小十的好夢被二人給擠沒了,開始發渾,在榻上拱來拱去地找高陵熠。
焱殤坐起來,看著小十在榻上打滾,無可奈何地問:「現在要怎麼辦?」
「不知道。」青鳶偏過腦袋,手抹過了臉,哽咽著說:「高陵熠常頂著她去海邊玩,你也去吧。」
「可是晚上風大……」焱殤猶豫了一下,跳下了榻,把小十抱過來,笨拙地給她穿衣服。
「小魚乾。」小十扭來扭去的不配合,要往青鳶的身邊爬。
「爹爹帶你去拿小魚乾。」青鳶坐起來,利落地給她套上小衣裳,哄她起來。
「不是爹爹……」小十看焱殤,很不樂意地說。
「是爹爹。」青鳶扶著她的肩,認真地說:「娘說過的啊,小十的爹爹是個長得好看的大英雄,他還會武功,還會飛呢。」
「爹爹會飛。」
小十跳起來,伸展小胳膊,做出小鳥飛的樣子,在榻上跳來跳去。
夫妻二人知道她說的是高陵熠,那麼多夜晚,高陵熠一個人帶著小十在寂靜的海灘,用沙子堆出大魚,撿來海螺吹給她聽……
高陵熠寂寞成了什麼樣,才會和一個小傢伙玩得如此合拍?
高陵熠孤單成了什麼樣,才會把冷血殘酷都丟開了,把敵人的女兒哄成了自己的女兒?
小十跳完了,沮喪地指著外面說:「找爹爹……」
焱殤站起來,拍了拍雙腿,朗聲說:「走,帶你找爹爹去。」
小十眼睛一亮,立刻向他伸出了手。
「走吧。」焱殤把她舉起來,放到了肩頭。
他曾這樣抱著青鳶坐過他的肩頭,他的妻女,就應該坐在他的肩頭,他帶著她們去看星空璀璨,看日月如畫。
「走了。」他穩步往外走去。
院中清月一輪,柔輝滿地。
小十很快就歡呼起來了,青鳶聽著她的笑聲,驚訝地走到窗邊去看,只見焱殤正把她拋起來,再穩穩接住,再拋起來……
這是繼承了她的性格吧,這麼小就愛冒險!
青鳶看了會兒,疲憊和睡意襲來,她就這樣靠在窗邊的桌子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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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亂夢,亂到不知道夢到了哪些人,哪些事。
迷迷糊糊中,有把驚喜交加的聲音在耳邊響。
「阿九。」
她努力睜了睜眼睛,好容易易開了,睡得模糊的雙眸前,立著一道窈窕的身影。她遲鈍了片刻,才認出這是許雪櫻!焱殤抱著小十站在她的身邊,正笑吟吟地看著她。而外面的天,是黑的!
她睡了多久?她揉了揉腦袋,坐了起來。
「阿九。」許雪櫻坐下來,激動地抱住她,連聲說:「看見你太好了!」
青鳶張張嘴,沒能激動起來,這以後要怎麼辦?
「阿九,我們找了你好久了,你回來太好了。」許雪櫻直抹眼淚,握著她的手連連搖。
青鳶勉強笑了笑,抽回了手,小聲說:「是啊。」
許雪櫻沒看出她的異樣,只以為她是累了,於是站了起來,拍了拍手說:「看我,有什麼不一樣嗎?」
青鳶仰頭看她,想了想說:「沒什麼不一樣,還是這麼漂亮。」
「哪有你漂亮。」許雪櫻掩唇笑笑,小聲說:「我瘦了啊。」
青鳶笑得更牽強了。
「你起來吧,我做飯去。」許雪櫻見她無精打彩,識趣地閉嘴,往外面跑去。
焱殤把小十放到她的身邊,奇怪地問:「怎麼了,你看到雪櫻不高興嗎?王后一事,是太后想的計策,是想穩住朝臣。」
「哦……」青鳶隨意點點頭,拉著小十的手問:「乖不乖呀?」
小十咂咂嘴,興奮地說:「小十乖,吃了桃干。」
「就知道吃。」青鳶捏她的小臉,嗔怪道:「長成小胖妞了。」
「讓她吃吧,她喜歡。」焱殤坐下來,想拉她的手。
「你出去,我穿衣服呢。」青鳶懶懶地說。
焱殤忍不住笑道:「你穿你的,我還不能看了?我幫你穿也成。」
青鳶沒笑,推了他一把,嚴肅地說:「雪櫻在這裡呢。」
「在就在唄。」焱殤有些丈二摸不準頭腦,雪櫻在這裡,他就不能看她穿衣服了?
青鳶擰眉,抓過放在另一頭的衣裳,匆匆穿好。
焱殤不時幫她系系盤扣,捋捋長發。末了,打來了水,拿來了眉筆粉脂。
「幹什麼?嫌我丑了?」青鳶看著這齊整的一套,有些不爽,這一定是許雪櫻的東西吧?
「我以為你喜歡……」焱殤被她的怒氣又弄懵了,捧著胭脂盒子,有些手足無措地看著她說:「這裡的胭脂不錯,所以特地去給你買的。」
青鳶的心軟了軟,她不在這裡,又怎麼能強求他身邊沒人照顧呢?匆匆地從他掌心裡拿來胭脂,小聲說:「謝謝。」
這麼生份!焱殤越發覺得古怪,這丫頭很不對勁啊。
「餓了,嘗嘗看雪櫻的手藝好了沒?」青鳶深吸一口氣,打起精神說。
「走吧。」焱殤抱起小十,跟在她身後出去。
還是在小客棧里,不過整個客棧已全部包下,官府派人把外麵糰團圍住,邊境守將正趕來見他。
院中支著小桌,十二盞燈籠在風裡輕輕搖動,投落一院溫柔的光。
桌上已擺好了酒和冷盤,只待許雪櫻親手炒的熱菜出爐。青鳶在一邊坐下,夾了一筷子涼拌豆腐喂小十。
小十吧唧著嘴吃了,滿臉笑容,抓著銀勺就去舀,不一會兒就塞了滿嘴。
「呵呵,小公主真可愛。」冷嘯和冷潭在一邊看著,笑呵呵地說。
「她呀,也沒吃過多少好東西。」
青鳶憐愛地撫著她的小腦袋,現在可算是回到蜜罐里來了,以後也不必整天吃小魚乾了。
「吃吧。」焱殤把另一盤冷盤也推到她的面前。
小十看看他,舀了一勺子喂到他的面前,笑眯眯地說:「吃。」
焱殤頓時樂了,張開嘴就要吃。
但小十的勺子卻從他的面前滑過去了,遞到了坐在那邊的冷嘯嘴邊。
人們都怔住了,不知道這是為什麼。還是青鳶看出了道道,冷嘯瘦,穿的是醬紫色的衣服,和忠僕有點相似。
焱殤乾咳,掩飾自己的尷尬,低聲說:「看來小十喜歡冷嘯你啊。」
青鳶好笑極了,忍不住用勺子舀了花生米去喂他,「這麼可憐,吃吧。」
但他剛張嘴,青鳶的手又縮回去了。
許雪櫻來了,端著一隻食盤,上面放著熱汽騰騰的三盤菜,正笑容滿面地走近。
焱殤終於琢磨出了一些門道,這青鳶還是在為王后之位生氣?
「明日我們就啟程回京。」他試探道。
青鳶輕輕哼了聲,沒發表意見。若是高興,應該表現出來了,看她這態度,確實是心裡堵了事。
他環顧眾人,笑著說:「長風反正也不耐煩了,正好讓他輕鬆。」
「四哥怎麼了?」青鳶聽到衛長風的名字,立刻追問。
「王後有所不知,大皇子昏睡了兩個月才醒。王是在你走之後沒兩天就醒了,當時大發雷霆,責備我們不應該讓你獨自犯險,自責自己沒能為你擋住風雨。所以乾脆丟下一切,滿天下找你來了。王找你,已經找了足足十五個月了,一直沒有回過京城。」冷嘯趕緊說。
青鳶聽著有些不對,那許雪櫻就一路相伴嗎?她的心越發有些糾結。
「大皇子醒后,太后央求他不要離開,以王的身份留在朝中,幫著大元國鎮住那些妖魔鬼怪。所以這一年多來,朝臣們見到的王,都是大皇子扮的。」許雪櫻笑著接話。
青鳶突然琢磨出一絲異樣,難道……
正懷疑時,許雪櫻突然臉一紅,快步過來,俯到她的耳邊說:「我向大皇子求愛了,你現在回來了,他只怕又要動心,拜託你一定要對他冷漠一點。」
青鳶腦子裡亂了亂,站起來,指著小院說:「你前晚在這裡抱著的人是衛長風?」
「你別說啊,你怎麼這樣……」許雪櫻的臉立刻漲紅了,氣惱地捂住她的嘴,驀地又瞪大了眼睛,驚訝地問:「你怎麼知道的?衛長風告訴你了?他回來了?」
「不是……是……」
青鳶頓時哭笑不得,繼爾又驚又喜。原來是她誤會了!
焱殤總算明白過來了,原來青鳶撞上了許雪櫻和衛長風相擁的一幕,然後吃醋了!
慢著,這麼說,青鳶和衛長風就隔著一道牆,她因為吃醋都沒有出來相見!若不是他及時趕來,是不是又要錯過了?
他眯了眯眼睛,唇角浮出一朵危險的笑意,扣住了青鳶的手腕,沉聲說:「阿九,我們進屋去,我有事與你商量。」
「我餓了,我還要喂小十吃飯。」青鳶明白他笑容里的威脅意味,趕緊掙開他的手。
「有我呢。」許雪櫻也想明白了,叉著腰,威脅道:「王要與你商量事情,你想抗旨嗎?」
冷嘯和冷潭都笑了起來,沒有一人想出手相救。
青鳶還想繼續拿小十做擋箭牌,但焱殤不給她機會,直接把她抱了起來,大步往屋子裡走去。
門關上了,只有夫妻二人面對面站著,氣氛有些緊張。
「你想幹什麼?」青鳶紅著臉問。
「你還真敢想,真能想!若我沒來,你說,這事要怎麼辦?還讓我滿天下找下去?」焱殤一臂攬住她的腰,把她摟了過來。
青鳶嘴角抽抽,小聲嘀咕,「你是沒見著那一幕……又抱又親的……我怎麼知道是這樣?」
「就算又抱又親,依你的脾氣,不應該是出來質問嗎?怎麼會當了縮頭烏
龜?」焱殤又好氣又好笑,擰著她的鼻子問她。
青鳶只好張開嘴呼吸,嗡聲嗡氣地說:「吃醋嘛,生氣嘛。」
「你還有理了。」焱殤虎著臉,把她更用力地往懷裡摁。
青鳶咬了咬唇,吃吃地笑了起來。
「你還好意思笑啊。」
焱殤咬牙切齒地瞪她。他都不敢想像,若真的沒在雨里看到她,是不是一錯過,又是無數年?
「我突然想到一句話,是你的就是你的……」青鳶哎哎叫了幾聲,紅著臉說。
「哦,還有心思想什麼話。」焱殤低下頭,往她的嘴上咬了一下。
兩片軟軟的、甜甜的、柔柔的唇瓣,在他的齒間像美味的糖,讓他捨不得鬆開。
青鳶被他吻得一身軟,只能靠在他的身上才能勉強站穩。
「晚上收拾你。」焱殤艱難地鬆開了她的唇,小聲說。
「晚上還要帶小十呢。」青鳶一手掩唇,垂著長睫含糊地說。
「她不睡覺了?」焱殤咬牙道:「你少給我來這一套。」
青鳶抬起水瀲瀲的眸子看他,手指往他的胸口上戳,「你敢凶!再凶一下試試。」
「翅膀硬了,等下給你好好捋捋你的翅膀。」焱殤抓住她的手指往齒間放。
青鳶又笑了起來,額頭抵在他的胸口,小聲說:「討厭,就你渾話多。」
「娘……出來……」
突然門被拍響了,小十在外面大喊大叫,緊接著是許雪櫻的笑聲。不用說,許雪櫻故意使壞了!
青鳶推開了門,笑著抱起了小十。
真好,大家都和以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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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長風代替焱殤見過了駐邊的將軍,趕來時,眾人酒意正酣。
許雪櫻正用筷子敲打碗底,唱一支大元情歌,不過唱得南腔北調,被烈酒浸得完全不成形。青鳶拿著劍伴舞,左一下右一下地亂揮。小十窩在焱殤的懷裡,已經睡著。冷嘯和冷潭喝得醉眼朦朧,不時划兩下拳。
只有焱殤還清醒,向衛長風招了招手,抱著小十過去給他看。
「取名了?」衛長風接過來,仔細端祥,激動地說:「真像阿九,簡直就是小時候的阿九。」
青鳶揉揉眼睛,看著兩個焱殤,然後晃了晃手,笑道:「喝多了,看重影了。」
「阿九。」衛長風抱著孩子過去,激動地看著她,一臂要把她
攬住。
青鳶的動作更快,丟開了劍,直接摟住了他的脖子,笑哈哈地說:「焱殤,這才是焱殤,那個是影子對不對?」
焱殤趕緊過來,一根根地扳她的手指。
「走開,影子走開,我要抱著相公,一輩子都不鬆開。相公,抱抱啊,抱抱。」她朝焱殤啐了一口,繼續朝衛長風撒嬌。
衛長風的眼睛紅了紅,手掌撫上她的頭髮,半晌才小聲說:「我才是影子,快鬆手吧。」
焱殤有些悸動,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不要,抱著相公。」青鳶喃喃地說著,整個人開始往地上滑。
六七壇烈酒,被他們幾個人喝了個精光,能不醉嗎?
親人相逢,又能不醉嗎?
焱殤趕緊接住了青鳶,抱回了房間。衛長風在石凳上緩緩坐下,看著懷裡的小東西,心裡五味雜陳。
她突然不見了,她又突然回來了,每一次他都不在她身邊,難道這真就是有緣無份?
「給我吧。」焱殤去而復返,向他伸出手臂。
衛長風把孩子交給他,勉強笑了笑,「取名了嗎?」
「阿九給她取了個乳名,小十。我給她取的名字是焱婥妤。」
「嗯。」衛長風站起來,小聲說:「那你們也團圓了,我的責任也盡到了,不如就此別過吧。」
「你不要等她醒過來?」焱殤驚訝地問。
「不必了。」
衛長風心酸地搖頭。他這份等待到了今日,可算是真的要醒了,他永遠不可能等來她的,他只能去自己的地方,默默地看著她。
「朝中大事,冷青他們都知道,你只管問他們即可。駐邊這裡的事,我也去過問了,沒什麼問題。」
「見見她再說吧。」焱殤打斷他的話說。
「不必了。」衛長風笑了笑,手摁到他的肩上,認真地說:「焱殤,你我雖說少了兄弟情份,但同愛一個女人,也算是緣。好好照顧她吧,我走了。」
「我會告訴她,你來過了。」焱殤鄭重地點頭說。
「嗯,還告訴她,她眼神還是不好。」衛長風苦澀地笑笑,收回了手,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