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在這裡(一更)【263】
大家都在這裡(一更)【263】
「不必了,姑娘請讓開。」
焱殤淡淡掃她一眼,一勒韁繩,馬兒從女子頭頂一躍而過。
女子嚇得人往後一仰,手裡的琵琶甩了出去,柔軟的身段彎成了虹。羅裙一角垂進了一汪泥水裡,擺動時,泥點飛濺,驚得四周的女子連連嬌呼驁。
「四姐,沒事吧?」兩個小姑娘圍過來,扶住了女子。
「沒事。」女子垂了垂長睫,淡定拿出帕子擦去身上的泥污,扭頭看向身後歧。
「四姐,那個人是誰啊?」小姑娘伸長脖子張望,好奇地問:「他找的人是他妻子嗎?」
女子唇角微彎,淡淡地說:「不知道。」
「那四姐為什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難道是相中了?」兩個小姑娘互相看了看,吐了吐舌尖,掩嘴偷笑。
「呵,誰知道呢……」女子拍了拍衣袍,慢步往回走。
「什麼意思?」兩個小姑娘不笑了,狐疑地看著她。
女子走了幾步,扭過頭,笑吟吟地沖小姑娘招手,「小八,過來。」
「來了。」穿著藕色布裙的小姑娘跑過去,仰著腦袋看她,「四姐有什麼吩咐。」
「我要出去一趟,班主如果找我,你就說我去看布料去了。」
「可是班主說晚上要單獨去劉員外家裡唱戲,你不能缺的。」小八猶豫了一下,小聲說。
「沒事,替我擋擋。到時候我萬一沒回來,你可以穿我的衣裳上去,我那段你也會唱,又戴了簪花面具,他們認不出的。得了賞錢,你就自己拿著。」女子撫撫她的頭髮,輕言慢語地說。
小八的眼睛亮了亮,有些不自然地說:「可我唱得沒有四姐好。」
「很好啦,去吧,好好準備一下,說不準就紅了,成了班裡的頭角。」女子沖他皺皺小巧的鼻頭,拉了拉她的手指,轉身往前走。
「她去哪裡?」幾個年紀稍長的女子走過來,看著她的背影好奇地問。
「買點東西,走吧,我們回城去。」
小八摘了朵小花,簪在了辮子上,擺弄著烏黑的髮辮,興奮地往水坑另一端跳去。
「瘋丫頭們,拿好東西快走吧。」女子們挽著手,說說笑笑往馬車上鑽。
幾個小攤前的男人們一直朝這邊看著,不時小聲議論哪張臉蛋漂亮,哪個身材玲瓏,又是誰家請來的戲班子,一晚上要多少銀子……直到馬車走遠了,才繼續吃吃喝喝。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那位叫四姐的女子又施施然地回來了,坐在茶攤前叫了一碗茶,低頭細品。
暮色漸濃,一隻烏鴉飛過路口,停在了路邊的枯枝上。馬蹄聲漸近,驚得枯枝上的烏鴉展翅就飛。
女子扭頭看去,唇角揚起了一抹笑意。
焱殤從馬上一躍而下,大步走近她,一抱拳,嚴肅地說:「姑娘,南城一半已是雲羅地界,請問你是在哪邊見到她的。」
「我只記得那客棧叫桃花居,至於現在屬於哪邊,實在不知道。我也是因為謀生計,從那裡經過,叫什麼路也不記得了。」女子為難地看著他。
焱殤擰眉,僅憑一個桃花居,確實無法快速找到消息。天燼兵敗的時候,雲羅囤集在天燼和曼海邊境的大兵突然出兵,佔去大半曼海國境以及天燼以東的五座城池。尤其是南城,中間隔著一片深入陸地的狹長的海,把南城分成了南北兩半。
冷陽匆匆帶人來收復的時候,又遭遇了雲羅兵馬強有力的反擊。焱殤一去不歸,衛長風一直不醒,朝中無人坐鎮,冷陽和南月他們根本不敢離開衛長風身邊太久,所以只能任由雲羅發展擴大。雲羅如今掐緊了曼海和雲羅之間的關卡,並且築起了長達數百里的城牆,堅不可摧。
桃花居若在雲羅的制轄之下,他就得費些功夫。
「難道在桃花居在雲羅那邊?」女子起身,擔憂地看著他,柔聲說:「如真如此,那公子就得找一面通商的出關令牌。」
焱殤握緊韁繩,扭頭看向遠方。想過雲羅去,就得在半晚偷摸過關,或者是尋到一面出關令牌。
但這二者都很冒險,根據冷潭的情報,城牆守兵堅不可摧,幾乎無死角。而通商令牌登記到人,一面令牌出事,牽累者往往達數十人。
這一切都說明,雲羅國中有高人指點!高陵越自那回刺殺之後,時而清醒,時而昏睡,朝中大權皆落入四大親王之手。高陵熠和青鳶一直沓無音信,也無人探得他半點消息。也不知道這雲羅國中的高人會是誰?
「公子?」女子輕輕搖了搖他的衣袖。
焱殤收回視線,目光落在女子牽著他衣袖的手指上,不悅地皺眉。
女子趕緊鬆手,尷尬地說:「我有一個辦法,可以讓公子順利過關。」
「什麼辦法?」焱殤翻身上馬,隨口問。
「我們戲班子唱了今晚的戲,
明天就過去了,是南城……哦,現在叫東夏城的一位大富商請我們過去唱戲的,公子不如和我們一起吧,也算是我報答公子當時的好心。」女子猶豫了一會兒,小聲說:「只是要委屈公子裝成打雜的,幫我們扛扛行李。」
焱殤把彎刀掛在馬背上,淡淡地說:「不必了,我自己想辦法過去,謝謝姑娘相告。」
女子微微一怔,還想再努力一把,但焱殤已經策馬而去。
「這人怎麼油鹽不進!」女子臉色一沉,跺了跺腳,抱著琵琶就往前走。行至人少的路上時,她左右看看,從袖中拿出一隻小指頭大小的木頭,丟到了路邊的草叢裡。淡淡的香味飄開,一隻黑尾雀飛落下來,銜起小木條,飛快地沒入了暮色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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焱殤進了城,打探的情況與那女子說的一樣,路確實被衝垮了,還未修好,他只能在小鎮上停留一晚。海風拂到臉上,淡淡的腥味兒,還有微熱的空氣,讓他都有些不適應。他從懷裡拿出一方錦帕,捧在掌心看了會兒,又小心翼翼地放回懷裡,用袖子抹了把汗。
有關青鳶的一切,他都格外珍視。
街上傳來了熱鬧的鑼鼓聲,他走到窗邊看了一眼,街中有幾株鳳凰樹,其中一株格外茂盛,上面系滿了紅綢,掛著無數貝殼風鈴。
樹前擺了一個大戲台,人群正漸漸聚攏。同坐二樓吃飯的人們也站了起來,圍到欄杆處張望。
「一年一度龍王祭,這劉老爺還真捨得花血本,這戲一唱就是六天,三個戲班子輪流
上,辦得可真熱鬧。」
「能不熱鬧嗎,他女兒嫁給郁知州的兒子了,長子長媳,這事又交給他來辦,這可是要撐面子的大事。」
「是啊,而且這龍王祭可不是小事,一年上頭就指著過了秋天那頭道網,若能捕上滿網魚,這一年可就好過嘍。」
「哎,我們曼海以前每年龍王祭不知道有多隆重,現在總覺得差了點什麼……」
「去,哪裡還是曼海,曼海早就被天燼國給滅啦,我們現在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國人。」
大家搖頭嘆氣,散開回座。
焱殤手摁在心口,感受著那方錦帕帶給他的溫暖。這地方以前就是青鳶生活的國度啊,若當年他沒有強行帶走她,現在她在哪裡?若那年他不以這種方式帶走她,她現在又在哪裡?他和她的開始,是不是可以換一種方式?當年太謹慎,害怕一個錯誤,葬送多年心血。但步步小心過來,現在他又何嘗不是葬送了他的幸福呢?
「公子,也賞一個?拿個符,可以供去龍王台前,給家人保平安。錢隨意給就行,誠心就好。」店裡的小廝捧著托盤來了,笑眯眯地看著他。
托盤裡面放著一堆紅色的木牌,還有一堆銅錢和碎銀。焱殤想了想,拿了塊木牌,放了一錠元寶。這是他方才在在鎮上的錢莊取的,他帶的銀票也快用光了,粹銀號在這邊也漸漸沒了蹤影。
小廝眼睛一亮,趕緊把元寶從銅板里撿出來,緊抓在掌心,沖他點頭哈腰,「公子心真誠,一定心想事成。」
焱殤苦笑,他失望了太多回了,但願這一回真的心想事成。
「把願望寫上去就好。」小廝特地給他拿來了筆墨,在一邊殷勤伺候。
他沉吟了一會兒,在木牌上鄭重地寫下二字:團圓。
希望他的小阿九回他身邊,希望他與愛妻早日團圓,這一輩子,都不要再分開了!
「這願望好,龍王一定會保佑您的。」小廝奉承著,指著下面的戲台說:「公子看那裡,那裡的大榕樹很靈驗,公子去那裡把木牌掛上,再上一柱香,說不定明天就能和親人團圓了。」
焱殤心中一動,這小廝一句話真打動了他的心。
他吹乾木牌上的墨跡,大步往樓下走。
人頭攢動,大家都在往樹上掛木牌。鑼鼓聲,說笑聲,戲曲聲擠了滿耳。他圍著樹看了幾圈,選了個自認最能接受香火供奉的地方,縱身一躍,把木牌掛了上去。
「你掛這麼高,你相好都看不到。」有人在他身邊撇嘴說。
他扭頭看,這人伸長了手,滿臉嫉妒,分明也是想掛去那好位置。
「那你就掛在相好看到的地方吧。」焱殤隨口回了一句,轉身走開。
戲台前的人越來越擁擠,他不喜歡這樣的環境,於是快步走向客棧。接連跑了十幾天,他也乏了,要回去要一壺茶,回客房去歇著,再想想如何順利通過雲羅關卡。
男子臉色更難看了,罵罵咧咧地瞪著焱殤,趁焱殤走遠,立刻抄起了一根木棒,朝他掛好的木牌上打去。
撲嗖嗖地好幾下,把木牌給打了下來。這人樂滋滋地一抬腳,把木牌踢開,然後把自己的木牌掛了上去,這才心滿意足地拍了拍手,繞去戲台前看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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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擁擠來去,一隻只腳踩在了木牌上面,把墨字踩得模糊不堪。
一雙翡翠色的小繡鞋停在木牌前,圓嘟嘟的小手撿起了木牌,舉到圓溜溜的小臉前看了看,張開小嘴巴就牙。
「小祖宗,這個能吃嘛!」溫柔的嗓音傳來,素白的手指奪去了小傢伙咬著的木牌。
「小魚乾。」小傢伙不甘心地追著她要木牌。
「小魚乾有這麼好吃嗎?我看你應該叫小魚乾。」青鳶又好氣又好笑,想把木牌拴回枝頭。
「我的,我的,我的……」小傢伙不幹了,扭著小胖身子,哭鬧起來。
「真是慣壞的脾氣,別人掛在這裡是要祈福的……」青鳶說著,想把木牌掛回枝頭。
「爹爹……」小十委屈地往人群里跑。
青鳶只好摘下了木牌,追了過去。她對這孩子總感到虧欠,在島上關了那麼久,也沒吃過好東西,更沒見過一般孩子能見的一切,小貓小狗都是木頭刻的,也不可能有玩伴。成天就呆在鹹魚堆里,總以為小魚乾就是世上最好吃的東西。
小十撿的木牌,她也不能強行拿走,索性準備給她。
小十已經回到了馬車上,找高陵熠訴苦,但她能說清楚的話不多,說來說去只有小魚乾。
青鳶壓根就不想和高陵熠同車,但今日才上岸,她還沒機會逃脫,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你娘親就是個蠢物。」高陵熠斜斜睥她一眼,冷笑道:「她心裡頭想的事,還以為別人不知道,其實全在臉上寫著。」
青鳶誇張地沖他擠了擠眼睛,抱過了小十,拿帕子擦乾淨木牌,遞到她的手裡,小聲說:「掉在地上的東西不能往嘴裡放,而且這是木頭,上面還有漆,吃了會肚子疼。」
小十拿著木牌往高陵熠的嘴裡放,咿伊呀呀地笑,「吃,爹,吃……」
青鳶哭笑不得,說了會肚子疼還要給高陵熠,還真是親閨女啊。
高陵熠握住小傢伙的手腕,把木牌拿過來,推開了窗子就要往下面丟。
「你給她玩唄。」青鳶心中大爽,故意說。
小十踩著他的腿站起來,伸長了小胳膊要搶木牌。
「不給如何?」他黑著臉,惡狠狠地說。
「你也就能在我們母女這裡耍狠了,有種下車去繞一圈啊。」
青鳶手一伸,把木牌奪了回來。現在讓她丟,她也不丟了,就給小十玩!
高陵熠眼神陡然變狠,俯過來把她往墊子上摁,「顧阿九,別以為上了岸就長本事了,我告訴你,該讓你下車走的時候,你還真別想爬上馬車來,別到時候又哭又求的找我。」
「誰又哭又求,剁了我的脖子也不求你。」青鳶被他摁得不能動彈,氣得臉發白。
「那就試試。」高陵熠抓著她的肩膀就要往馬車下面推。
小十這回被高陵熠兇狠的神態嚇到了,手裡捧著木牌,坐在一邊哭了起來。
「你別嚇到小十。」青鳶放緩了語氣,忍氣吞聲地說。
「嚇著又如何?」高陵熠冷笑,手裡的勁一點都不省。
青鳶見小十越哭越厲害,只好賠禮,「對不起,我收回我的話,你天下第一厲害。」
高陵熠的臉色依然很難看,但卻慢慢鬆了手。
青鳶立刻過去把小十抱入懷中,哄了半天,眼中噙淚,小聲說:「高陵熠,我真的覺得我前世殺過你爹,真想不通你為什麼對我這麼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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