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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應承受的【227】

  浮燈的呼吸亂了一下,隨即笑笑,羽睫輕合,平靜地說:「世人皆愛看漂亮的事物,我也是凡人罷了。」 

  他輕飄飄地架開了衛長風的質疑,轉過身,緩緩走進了樹蔭中。 

  衛長風緊盯著他的背影,半晌之後,大聲說:「浮燈主持,自尋煩惱,只會更加煩惱。擺」 

  「你呢?貧僧從來都知道自己想要什麼,長風施主知道嗎?」浮燈微頓腳步,宣了聲佛號,繼續往前。 

  衛長風心臟上的缺口吹進了一陣涼風,整個人都凍住了。 

  他知道嗎? 

  他不知道! 

  他失去了阿九這抹亮光,人生變得毫無意義。他總是情不自禁地圍繞在她的身邊,從她還那個可憐卻又倔強的小女孩開始,他就拿她當成了生命的全部。他幻想的未來,統統與她有關。但她用雙腳走出的未來,卻統統與他無關。 

  衛長風被浮燈的話,擊得潰不成軍,強綳的驕傲散落一地瓜。 

  「……」他苦澀地笑笑,轉身走進了小屋,他始終是一無所有。 

  家不是他的家,國不是他的國,阿九不是他的阿九,他到底擁有什麼呢? 

  「門主。」 

  幾道修長的身影飄然落到他的面前,抱拳下跪。是幻塵宮撤出來的弟子們到了,領頭的人一身藍衣,是朗溪。 

  「你們到了。」 

  他平靜地點頭,讓眾人起來。 

  「門主,我們聽說……您是大元的大皇子?」朗溪猶豫了一下,小聲問。 

  「哦……或許吧,名份身外之物,我是幻塵宮的人。」衛長風扭頭看了他一眼,平靜地說:「從今天起,我在哪裡,幻塵宮在哪裡。」 

  朗溪一喜,衛長風這是想通了?但又一愁,扭頭看了看眾人,低聲說:「那洛川門主的仇……我們不是報不了了?」 

  「大管事……」有人碰了碰朗溪的胳膊,提醒他看衛長風的臉色。 

  衛長風平靜地轉頭看他一眼,低聲說:「確實是無法報,就算我不是他們所說的大皇子,阿九在此,我也不忍讓她為難。洛川之事,是我對不住他。」 

  「算了。」朗溪腦袋低垂著,長長嘆息。 

  「一共撤出多少人?」衛長風往他身後看,跟著朗溪的只有九人,都是管事。 

  「一共撤出二百三十七名弟子,其餘的……投靠了君博奕。都是屬下領導不力,未聽門主勸告,讓幻塵宮落到如此結局。」朗溪滿臉愧色。 

  「不是你的錯,這也不是什麼結局。」衛長風拍拍他的肩,沉聲說:「以前幻塵宮做的是人命交易,今後不要做了。」 

  「那……我們幻塵宮以何謀生?」朗溪猶豫著問。 

  跟在身後的弟子們有些興奮,大聲說:「門主如今是大元大皇子,我等何愁不飛黃騰達。」 

  「放肆,門主不是攀龍附貴之人。」朗溪扭頭,怒斥眾人。 

  「門主恕罪。」各管事趕緊告罪。 

  「謀生之計數不勝數,何必要用人命換錢。」衛長風想想,轉身往屋裡走,「都進來吧。」 

  眾人跟著他進了屋子,環顧四周簡陋的陳設,只覺得和幻塵宮無法比,互相看看,都沉默不語。 

  他們雖是江湖人,但是幻塵宮歷代掌門都把幻塵宮經營得有生有色,幻塵宮最不缺的就是銀子,銀子築的屋,銀子修的路,他們這一路奔波逃竄,可是以前從來沒有想過的日子。 

  衛長風掃了眾人一眼,將眾人的表情盡收眼底,他平靜地坐到粗木椅上,緩緩開口。 

  「既然來了,我也把話說在前面,幻塵宮以後絕不做害人性命之事。」 

  有人乾咳一聲,小聲問:「還請門主明示,我們到底怎麼做?兩百多弟子在何處落腳為妙?我們出來時來不及拿出幻塵宮裡的銀錢,那些錢號也都控制在了投靠君博奕的人手中,現在我們已經是兩袖清風,身無點銀了。」 

  「哎呀,你們別瞎操心了。」有人看了看衛長風的臉色,趕緊打圓場,「門主隨便給人卜一卦都是黃金千兩,不用愁的嘛。」 

  「門主又不是給人算命的。」先前的人立刻不服氣地說:「再說,難道我們都讓門主一人養活嗎?」 

  「我們可以撐撐門面……」 

  朗溪制止住了眾人,小聲說:「你們聽門主的,在這裡胡扯些什麼鬼。」 

  「無妨,若不習慣此處,可以離開。」衛長風平靜地看著眾人說。 

  一陣尷尬的靜默之後,朗溪撲通一聲跪到他的腿邊,低聲說:「我從小在幻塵宮長大,受老門主養育之恩,洛川門主知恩之恩。而且,這些跟隨出來的弟子們,這些年也都或多或少在外面結了怨,現在大家不願意去君博奕那裡,只能懇請長風門主安頓好大家。」 

  「起來吧,是我未盡到門主之責,從今天起,我會打理好幻塵宮的一切。」衛長風扶起他,給他拍去衣袍上的灰塵,環顧眾人,沉聲說:「腥風血雨之 

  路,畢竟不是安樂之路。若你們有心跟隨我,我會給大家謀一條安穩的生路。」 

  「門主請講。」朗溪正色道。 

  「大元風頭無雙,勢必會打進天燼皇城。泗水這地方聯 

  通各地,是商人們的必經之道,繁盛之時,碼頭常會出現船隻無法靠停泊的狀況。我想要在此處修建碼頭,做漕運的生意。」 

  「這個好……」朗溪雙眼一亮,大聲說:「全憑門主安排。」 

  「那好,我在城北處租了幾個宅院,你先把大家安頓好,住下,我們再細細籌謀。」衛長風笑笑,送眾人出去。 

  是到了他為大家做點什麼事的時候了,他不是神仙,他生活在塵世之中,他有自己的責任和義務。就算是為了阿九,他也得活得精神一些,不要成為阿九心上的負擔。 

  有幽雅的笛聲從東邊飄來,他轉頭看去,只見浮燈獨自站在一塊石頭上,翠笛湊在唇邊,眺望著遠山。 

  這和尚,藏了多少心事,不為人知? 

  風撩起浮燈的白色僧袍,飛絮沾在他的眉間,彷彿染上了歲月的雪痕,他緩緩放下了笛子,任大風吹刮而來,陽光金燦燦地落在他的身上,如同鍍上一層光圈…… 

  遠遠的,香客們被這一幕震得興奮不已。 

  「果然是活菩薩啊。」 

  一陣陣地歡呼聲之後,跪拜聲此起彼伏。 

  衛長風嘴角輕抽,合上了門。這世上哪來的菩薩?能救人的,往往只有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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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了。 

  浮燈手執一盞燈燭,緩緩從佛堂出來。夜風吹得燭火搖曳不停,昏暗的光線勉強照亮腳前幾寸的距離。 

  他的屋子比衛長風的更加簡單,屋中僅一榻,一椅而已,東西都放在青石磚牆上掏出的小閣中。 

  他虛掩了門,把燭台放到牆上的小閣上,把僧袍脫下,搭在椅上,緩步走到榻邊,站了片刻,緩緩彎腰,從竹子編成的長枕中掏出一隻雞蛋大小的金色小圓盒。 

  「蔓蔓……我們時間不多了,雙雪樽還沒有下落,我該怎麼辦?」 

  他低嘆著,把小圓盒摁到了心口上,深深地吸了口氣,緩緩地打開了盒子。盒子里是一張照片,陸蔓的照片。她拎著一隻藤編的小包,手裡拿著一枝新鮮的玫瑰花,笑吟吟地看著街邊的櫥窗…… 

  這是他第一回看到她的時候,她才二十歲,乾淨純澈得像天池中的水,不帶半絲雜質。他坐在勞斯萊斯的車上,身邊還偎著他的未婚妻,但看她的眼神卻忍不住地驚艷。 

  這是報應吧,他背叛了未婚妻,然後背叛了蔓蔓,所以得到了兩世的痛苦。 

  「荀澤……」他喃喃地念著自己的名字,跌坐在榻上,苦笑道:「不管是荀澤,還是浮燈,都是愛著你的,可惜錯就是錯了,如今只能彌補你所受的一切。」 

  他閉上眼睛,腦子裡不停地回放當年的一切。 

  青梅竹馬的遠房表妹終於同意了他的追求,成了他的未婚妻,但她突然患了很古怪的心臟病,四處求醫問葯,都沒有好轉的跡象。這時岳母帶來了一位風水先生,教了他破解之法,先擺風水,再拿和她相同血型的心臟換上,即可痊癒。他看著日漸削瘦、每天哭著央求他想辦法的的未婚妻,也是急糊塗了,居然同意了岳母和未婚妻的提議,開始物色對象。 

  陸蔓就是這樣闖入他的視線的。 

  都是稀有的熊貓血,人又年輕有活力,未婚妻一眼就看中了她。他有些不忍心,便借招聘之機,讓她進入公司工作,慢慢的,他居然對這女孩子產生了好感。她太好了,甚至具備一切他喜歡的品質,他不可救藥地動了真心,直到未婚妻發現了他的事,暈倒在他的面前,他才做出決定,犧牲掉蔓蔓,挽救這位自己從小喜歡到大的愛人…… 

  然後?然後便是無窮無盡的痛苦,每一夜血淋淋的噩夢,以及對蔓蔓不可磨滅的思念。 

  他快瘋了,他找到了那位風水先生,願意付出一切,換回蔓蔓。風水先生便給他指了條路,送蔓蔓去另一個時空重生…… 

  簡直笑話,人怎麼可能重生? 

  但除了這路,他還有什麼希望呢?在一夜又一夜地頹廢之後,他決定拼一拼。反正他做出這樣qing獸不如的事之後,再活著也沒什麼意思了。 

  他用一切家產,找到了一對名叫雙雪樽的法器,換取他和蔓蔓的重生…… 

  但是,明明規劃好的重生之路全不一樣,他醒來時,成了一個十多歲的和尚。而蔓蔓,不知道在哪裡…… 

  他快瘋了,花了十年時間才習慣了這裡,可蔓蔓已經遠離了他的生活。 

  直到阿九和焱殤出現在天燼皇寺時,他才意識到,蔓蔓回來了! 

  你知道對一個人刻骨銘心會達到什麼程度嗎?就是那個人的每一個呼喚,每一個微笑時唇角的弧度,還有 

  她的眼神,她的小動作,統統刻在你的心裡。只要她出現,你便會知道,這是她! 

  她還是過得不好,他想讓她成為他曾經承諾守的公主,可現實中,她卻是一個吃盡苦頭的倒霉公主,還是一個背負白無常詛咒的、活不過十七歲的公主。 

  他必須救她,這是他欠她的!她的心臟病和眼疾,根本不是好了,而是他用盡方法拖延她的命數,他得找到雙雪樽,送她平安無恙地回去!她如今有了真愛的人,他只能站在這裡遠遠看著,忍著悔、恨、痛、傷、懼…… 

  十年來的寺中生活讓他最大的收穫就是平靜,他已能平靜地面對自己犯的惡,造下的孽,以及所承受的一切痛苦。就像他對衛長風所說的,他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他想要找到她,讓她幸福…… 

  三更天了,遠遠地有木魚聲傳進耳中。 

  他把照片收回小圓盒中,塞回了枕中,慢慢地躺了下去。 

  「雙雪樽,一隻在雲羅,另一隻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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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小珍珠第九次嘆氣了。 

  「你到底怎麼了?」青鳶抬頭看它,好笑地問。 

  「想浮燈和尚,想衛長風。」小珍珠啾啾地叫,烏黑的小眼睛盯著坐在一邊看摺子的焱殤,這傢伙一點都不夠意思,霸著它的阿九,還不讓她跟它出去玩。 

  「你若是個姑娘,你非得禍害人不可,你自己玩去吧,你嘆得我心肝都在顫抖了。」 

  青鳶用小米打它,轟它出去。 

  小珍珠樂滋滋地展翅就飛。 

  「怎麼,坐不住了?你就不能安靜一上午。」焱殤抬抬眼皮子,好笑地看向她。 

  「我都安靜地陪你坐了一上午了,你怎麼還冤枉我。」青鳶報怨道。 

  「哦。」焱殤看看沙漏,點點頭,繼續看摺子。 

  「喂……你就不能說說鷹的事?」青鳶頭疼地搖晃他的胳膊,這人嘴真緊,怎麼都不肯主動說呢? 

  「什麼鷹的事?」傾心太后帶著穆飛飛外面進來,面色嚴肅,「聽說那鷹死了?」 

  「母后。」焱殤放下摺子,站了起來,「鷹被刺客給射死了。」 

  「那不是沒辦法查了?」傾心太后眉頭緊擰,看向青鳶,「那鷹可告訴了你和長風什麼?」 

  「說了點……」青鳶故意看了看穆飛飛,輕聲說:「譬如我們上回去大元城,就是有人送了消息給雲羅……」 

  「果然啊……」傾心太后扶著椅子扶手慢慢坐下來,搖頭嘆道:「真想不到,我們身邊還有這樣的人,是冷嘯嗎?他去了這麼久還沒回來,只怕是他了。」 

  「不是他,這人就在院子里。」青鳶正色道。 

  「什麼?」傾心太后臉色一沉,手指緊抓扶手,嚴厲地說:「這院中只住著我們,可不能亂說。」 

  「確實如此。」焱殤繞過桌子,沉聲說:「母后不必擔心了,我會處理好此事。」 

  「姦細之事,最為可惡。當年若不是姦細送信,我們大元也不會敗得那麼慘,一定要查出此人,嚴加懲治。」傾心太后痛心疾首地說。 

  「母後放心,她跑不了。」青鳶脆聲說著,笑眯眯地看向穆飛飛,「飛飛,你說對不對?」 

  「當然,王英明神武,王后冰雪聰明,誰也逃不出王和王后的掌心。」穆飛飛笑著迎向她的視線。 

  好傢夥,這麼鎮定!她是斷定這鷹不會透露消息嗎? 

  「好了,你們去雪櫻那裡看看,她下午要對帳,一個人應付不過來,你們去幫幫她。當然,王后管事,飛飛只是跑,若你們不放心,帳目不用給她看,我只是想讓她多照顧照顧阿九。」傾心太后換成一副笑臉,看向青鳶。 

  「乾娘,我就不去了,這些事挺重要的,若真出什麼差錯……」穆飛飛為難地說。 

  「殤兒,雪櫻真的忙不過來,王後有孕,身邊親近可信的人只有飛飛,你好好想想,讓她去吧。就依我所說,不必讓她接觸那些事,就端茶送水,跑腿傳話。」傾心太後站了起來,完全是不容商量的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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