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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高明的手段【223】

  「怎麼回事?叫得人心驚肉跳的。」傾心太后捂著心口,柳眉緊鎖,擔憂地看著殿外。 

  「去看看。」焱殤揮手,冷衫立刻跑了出去。 

  沒一會兒,冷衫滿頭大汗地回來,氣喘吁吁地說:「啟稟王,那隻鷹沒命地撞籠子,小珍珠不知道為什麼也鬧了起來,兩隻鳥隔著籠子打起來了。」 

  「怎麼會這樣,婆婆,我去看看。」青鳶立刻起身,大步往外走去。 

  「你小心些,長風,你也去看看。」傾心太后扶著穆飛飛的手起身,探長脖子往外看擺。 

  「不如都去看看吧,我對這鷹也挺好奇的。」焱灼微笑著說。 

  焱殤沉吟一會,點頭道:「那就都去吧,不過只能站遠一點。瓜」 

  「雪櫻,飛飛,你們都去吧,我也乏了,看看惜娟,就回去歇著了,你們年輕人多玩一會兒。」傾心太后鬆開穆飛飛的手,指著衛長風的背影小聲叮囑,「你們要多照顧你們大哥,他對這裡很不習慣。」 

  「是,太後放心。」許雪櫻和穆飛飛規矩地福身行禮,手拉著手追上前去。 

  青鳶和衛長風走在最前面,焱殤推著焱灼在二人身後不快不慢地跟著,輪椅在青石上壓出碎聲無數,一路上幾人都不說話,直奔焱殤和青鳶的住處, 

  月輝清冷,一院梅花香,關著鷹的鐵籠子就掛在梧桐樹下,用黑布蒙著,正劇烈搖晃。小珍珠傷勢才好,但表現得格外兇狠,猛地從枝頭掠起,又猛地撞向籠子。 

  「回來。」青鳶一聲低斥,喚回了小珍珠。 

  「你怎麼欺負客人呢?」她撫著小珍珠的小腦袋,輕聲責備。 

  小珍珠委屈地撲著翅膀,擺著尾巴,嘰喳地叫,「我的籠子」。 

  「你的籠子又怎麼樣,讓它住住不行嗎?你不喜歡它的氣味,那我再給你做一隻籠子就好了。」 

  青鳶又氣又好笑,鳥兒也有領地意識,這鷹兇悍,激怒了小珍珠,讓它覺得這大傢伙就是個給臉不要臉的討厭鬼,所以才想教訓它。 

  「鷹沒事吧?」 

  衛長風揭開了蒙著黑布的籠子,只見黑鷹已經精疲力盡,黑亮的雙眼卻仍然兇狠地瞪著他。 

  「嘴巴在出血,性子真夠烈的。」 

  青鳶拿起長嘴壺,往籠子的水盒裡倒了點水。 

  但黑鷹倔強地轉開了頭,根本不看一眼。 

  「它沒力氣了,我給它把傷口包一下。」 

  衛長風打開籠子,把它從籠子里拎了出來,它的雙翅還被銀絲纏著,所以飛不動,勉強在他的腿上掙扎了幾下,靜了下來。 

  「總能收服你。」青鳶用食指輕輕敲它的腦袋,大聲說:「你先犟吧,等我明兒找齊了東西,看你怎麼逃得過我的手掌心。」 

  「什麼東西?」焱灼好奇地問。 

  他們幾人沒進來,就站在拱門處,遠遠地看著青鳶和衛長風。 

  「阿九她們馴鳥是用一種特別的草,我讓人去采了。長風還有一本他們術師傳下來的馴鳥的書,挺有趣的。我依著書上的法子,哄騙過小珍珠。」焱殤低低地說。 

  「哦,不知那書能借來一看嗎?」焱灼眸子發亮,興奮地問。 

  「你自己問他吧,我當時是偷看的阿九的。」焱殤笑著說。 

  許雪櫻滿臉古怪地看焱殤,小聲說:「表哥是說偷東西嗎?」 

  「借。」焱殤斬釘截鐵地回她一字。 

  「雪櫻,有些話不能說透。」穆飛飛掩唇笑,一雙明眸盯著院中看。 

  「不過,這鷹真的能聽話地告訴我們,它是來給誰送信的嗎?」許雪櫻一臉疑惑地看著青鳶,小聲說:「它只是一隻鳥而已,怎麼會那麼准地認出對方,還知道藏起來等天黑再走?王后是怎麼聽懂鳥兒說話的呢?我想,這難保不是她編出來的話呢。」 

  「這個……你得問阿九。」焱殤有些尷尬,許雪櫻從小到大就是這樣,遇到問題一定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我教你馴鳥。」青鳶轉過頭來,沖著許雪櫻招手,「你進來。」 

  許雪櫻猶豫了一下,認真地說:「不許耍我。」 

  「哎呀,我哪有精神時時耍你。」青鳶沖她連連招手,「快些,錯過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好吧。」許雪櫻抿抿唇,快步走了過去。 

  「民間馴鳥,多限於觀賞和寵物。能馴的鳥兒有限,比如皂雀,黃雀,燕雀,朱點,金翅,太平鳥……我不同,我是有天賦,能聽懂它們的話,能和它們交流,所以這世上沒有我馴不了的鳥。」 

  許雪櫻小臉一拉,不滿地說:「王后,我可不是來聽你讚美自己的。」 

  「慢慢來嘛,每一種鳥兒都有自己的習性,交流是一回事,讓它們聽你的話是另一回事。就像管理一個地方,懂得恩威並施。先讓鳥兒認食,認手,認你的氣味。」 

  青鳶隨手摺了一根梧桐枝,讓許雪櫻拿著,教她吹口哨,「比如這 

  只叫小綠的鸚鵡,你聽它的叫聲,有點粗短,你學著它叫。」 

  青鳶囁著唇,發出幾聲叫聲,和小綠的一模一樣。 

  許雪櫻滿臉糾結,小聲說:「不太雅了,我不學。」 

  「嘖,這裡面有很多樂趣的,想想,你坐在那裡,一揮手,立刻有雀兒替你銜來帕子,替你推開窗子,還替你翻書頁……」 

  「你好懶,連鳥兒都要奴役。」許雪櫻脖子往後縮,鄙夷地看著她。 

  青鳶不理她,揮了揮梧桐枝,拽出脖子上的翠竹哨,吹起了音符。歇在樹枝里的黃鶯飛了出來,繞著她歡歌起舞。 

  被這麼多鳥圍著,許雪櫻開始有些害怕,但漸漸的便放大了膽子,伸手摸了摸落在她胳膊上的一隻黃鶯。 

  「動物比人知恩圖報。」青鳶從一邊抓了把小米,放到她的掌心,教她給鳥兒餵食。 

  黃鶯開始不肯碰許雪櫻掌心的小米,但青鳶用梧桐枝碰了它幾下之後,它就開始低頭啄米了。尖尖的小嘴飛快地在小米穿棱,小爪緊緊地抓牢她的衣裳。 

  「它吃了,飛飛你來看!好癢……它啄得我好癢。」許雪櫻興奮地扭頭叫穆飛飛。 

  「我也學學。」穆飛飛笑著快步走過來,低頭和她湊在一起喂黃鶯。 

  青鳶沒有阻止她進來,坐到一邊和衛長風一起處理鷹的傷口,冷眼看著穆飛飛和許雪櫻餵了一隻又一隻,靜待她和籠子里的黑鷹來點兒「互動」…… 

  但什麼也沒有發生,穆飛飛全心全意地逗黃鶯玩,完全沒有看過黑鷹一眼。但這樣不是更不對勁嗎?連許雪櫻都對這鷹格外好奇,不時會過來看看衛長風給鷹包紮傷口,問幾句鷹的傷情,而穆飛飛根本不靠近,避嫌也避得太明顯了。 

  「哎呀。」 

  突然許雪櫻低呼了一聲,原來是黃鶯啄得興奮,突然飛了起來,爪子狠狠划向她。她慌亂地往後縮,還是被爪子抓傷了手腕,幾道血痕格外明顯,血珠立刻涌了出來。 

  「受傷了。」穆飛飛拂開她掌心的小鳥,用帕子給她擦乾淨血珠,小聲問:「不疼吧?」 

  「不怎麼疼。」許雪櫻搖頭,柳眉緊鎖,「這小鳥不聽話,算了,我們不玩了。」 

  「四哥快去看看,雪櫻受傷了。」青鳶趕緊推衛長風,沖他使眼色,好讓許雪櫻和穆飛飛分開,給穆飛飛一點機會。 

  衛長風只好放下黑鷹,大步走向許雪櫻。 

  許雪櫻猶豫了一下,捂著手腕說:「我讓飛飛看就好了……男女授受不親,不勞煩大皇子了。」 

  「這……」衛長風尷尬地縮回手,點點頭說:「也好,不過鳥兒的爪子四處抓過,一定要把傷口清理乾淨。」 

  「知道了。」穆飛飛拉著許雪櫻到了一邊,用茶水給她洗了傷口,拿金創葯塗后,用帕子包好。 

  「不會有事了吧。」許雪櫻蹙眉,小聲說:「不要留疤才好。」 

  「不會的,鳥兒抓不了那麼深。」穆飛飛輕聲說。 

  「但願吧。」許雪櫻微嘆,轉頭看向青鳶說:「我看我們還是回去吧,馴鳥什麼的不適合我,你也小心一點,畢竟是有孕的人。」 

  「知道啦,許管家。」青鳶點頭,笑著擺手。 

  「我還不愛羅嗦你呢。」許雪櫻皺眉,瞪了她一眼。 

  「王,有人給王後送信。」冷衫大步走近二人,滿臉古怪地說。 

  「哦?給我的信?」青鳶好奇地轉身看冷衫,這世上居然還有人給她寫信。 

  「是花泠萱的信。」冷衫走近了,貼近焱殤的耳朵小聲說。 

  聲音很小,連青鳶都沒聽清,但轉頭的瞬間,她發現穆飛飛的視線正落在黑鷹身上,只一瞬間,穆飛飛就轉開了頭,和許雪櫻手拉手出去了。 

  「阿九,你隨我來。」焱殤拍拍青鳶的肩,二人與冷衫一起匆匆出了院子,到了議事房。 

  幾名侍衛守在那裡,廳中有一位身著平民裝束的婦人跪在地上,正瑟瑟發抖。 

  「是花皇后給我的信?」 

  青鳶狐疑地看著這婦人,對她依稀有些印象,好像是花泠萱身邊的嬤嬤,花皇後進宮時,秦蘭額外恩准她從丞相府帶進去的奶 

  娘。 

  「是,宮中有變,娘娘說此信定要親手交於大元王后。」婦人雙手托起了信,誠惶誠恐地說。 

  青鳶拿過信,匆匆看完了,秀眉緊擰,遞給了焱殤,「我們並未聽說天燼皇宮生變,你一屆婦人,是怎麼逃出來的?」 

  「這個奴婢也不知,可能是皇後娘娘拖住了她們吧。」婦人怯怯地看了一眼焱殤,趕緊又俯下身去,額頭緊觸地上,顫聲說:「皇後娘娘說,天燼外憂內患,只怕氣數已盡。花家的幾位少爺都是耿直忠誠之人,懇求大元王后留他們性命,花家上下今後會遠走他鄉,不問世事。」 

  「你且起來,來人,帶她下去。」焱殤看完信,神色嚴竣。 

  「起來吧。」冷青拉起腿已嚇軟的婦人,帶著她出了議 

  事房。 

  「你怎麼看?」青鳶一手撐在桌上,秀眉微蹙,「按這婦人所說,秦蘭要暗殺君博奕,這事已經過去了七八天了,為何沒傳出半點風聲?君博奕依然每天上朝下朝,秦蘭也穩坐後宮,難不成是花皇后把此事壓下去了?」 

  焱殤搖了搖頭,踱了幾圈,轉頭看向窗外。 

  君博奕一直不殺秦蘭,這本就讓他感覺疑惑,秦蘭這婦人毫無頭腦,又喜歡興風作浪,若是他,早就將秦蘭除去了,他可不信君博奕是心胸寬廣的好人,留著秦蘭不殺,一定有他的用意。 

  「立刻讓天燼國的探子探明消息。」焱殤叫進冷青,安排下去。 

  青鳶坐在書案手,有一下沒一下地磨,等他們的事辦完了,才抬頭看著焱殤說:「相公,你眉頭緊得能夾死螞蟻了。」 

  「你這樣的螞蟻?」焱殤輕嗤,大步走了過來。 

  「相公,你知道打麻將的時候少一張牌也叫相公嗎……」青鳶往桌上一趴,懶洋洋地閉上了眼睛,「我困了,你批摺子吧,我睡會兒。」 

  焱殤摸摸她的小臉,小聲責備,「犯困了還能胡言亂語,怎麼不去榻上睡?」 

  「我在你身邊安心……你讓人盯緊那隻鷹,別讓人把鷹給掐死了。」她含糊地念叨著,細細地呼嚕聲均勻響起,折騰一天,她早就想睡了。 

  她居然就這樣睡著了!焱殤彎下腰,凝視了她一會兒,忍不住地笑,「小東西,你占著我的位置,還讓我批摺子?」 

  呼呼……她回應他的是滿足的呼嚕聲。 

  撲楞楞……小珍珠飛到了。 

  焱殤揮手趕開小珍珠,低聲說:「她睡了,別吵醒她。」 

  小珍珠歪了歪腦袋,站在墨硯旁邊看青鳶,沒一會兒小腦袋也一點一點地開始打盹。 

  焱殤拎著狼毫髮怔,現在是守著一人一鳥批摺子,以後還要守著一大一小兩個人,以及一隻鳥批摺子…… 

  書房時很靜,突然青鳶翻了個身,差點從躺榻上摔下來。 

  小珍珠掠了起來,翅膀上掉了些許透明的碎屑到她的臉上,她隨手一抹,怔了半晌,猛地坐了起來。 

  「這是什麼?」 

  「什麼什麼?」焱殤放下筆,好笑地說:「你趕緊回房去睡吧,我看你大可不必要去創造什麼機會。」 

  「是不需要創造機會。」青鳶看著掌心裡透明的碎屑,嚴肅地說:「這叫晉泥,小珍珠之所以攻擊黑鷹,就是因為這東西。」 

  「晉泥?」焱殤湊近來,不解地看著她掌心的碎屑,好像就是一些花蕊飄絮之類的東西,有什麼名堂? 

  門口響起輕輕地腳步聲,他轉頭看,是衛長風來了。 

  冷青趕緊進來通報,焱殤揮揮手,讓冷青讓開了路。 

  衛長風徑直進來,攤開手掌,掌心有一些透明的碎屑。 

  「小珍珠不會無緣無故地攻擊黑鷹,你看這個。」 

  青鳶和衛長風都發現了這種東西?焱殤用手指碾了碾,低聲問:「有什麼玄妙?」 

  「應該是小珍珠從園子里啄食后沾在羽毛上的,這隻鷹本就性子烈,不肯馴從,小珍珠和它一斗,越發激起它的斗心,不死不休。」衛長風嚴肅地說。 

  「挺高明的。」焱殤拈著那顆圓珠,淡淡地說:「如此一來,根本不必自己下手,直接把鷹給累死了。」 

  「你現在還不信你這裡還有一個內應?」青鳶問。 

  「我信有一個內應,但你讓我相信是她,就憑這幾片碎屑,只怕很難說服人。這世上每個人都有弱點,沒有什麼不可能收買的人。比如你,比如長風門主,比如冷青……」焱殤轉頭看她,平靜地說。 

  「屬下絕不可能被收買。」冷青立刻接話,急得臉都紅了。 

  「我舉個例而已,你還偷聽我們說話。」焱殤瞪他一眼。 

  「屬下提醒王一句,您的聲音很大,不必偷聽。」冷青這才縮回了踏進來的腳,訕訕地關上了門。 

  「小珍珠不知在哪裡蹭到的這東西,它喜歡滿處亂飛,自己捉蟲吃,也會去廚房裡偷啄糕點,這是它最喜歡玩的遊戲,樂此不疲……」 

  「廚房……」青鳶和衛長風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低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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